“长官,我、我没有写遗书,能、能给我带、带一句话吗?”
“你想对我大哥说吗?”
萧蛮摇头,“我想、想对萧菁说,虽然、她有负于我,但我、依旧希望她、她幸福。我下、下辈子再嫁给她。”
声音渐渐的消失,雨水啪啪啪的继续落在了林子里,萧烨突然停下了脚。
他的身后所有女兵停了下来。
武器握在手里,所有人一字排开,敬礼。
雨水,那一刻好像停了,每个人脸上却依旧湿漉漉的。
直升机盘旋在半空中,最后缓缓的降下。
裴祎领着铁鹰队所有人有条不紊的进入黑森林,一阵阵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副队,有人来了。”程臣指着雨中渐渐清晰的一道道身影,确信是自己人之后,紧急跑上前。
萧烨将萧蛮放在石头上,她已经闭上了双眼,血液也停止了外涌,大概已经全部流完了。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只剩下雨珠穿透林子的杂乱声。
“清剿。”裴祎高高举起双手,重重的挥下。
“人已经撤退了。”萧烨声音闷闷的响起,他抬头看向裴祎,再道,“南鳄。”
雨势加剧,砸在脸上时,像刀刮一样,疼的人心拔凉拔凉。
铁鹰特战队内,一辆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入夜时分,下了一场让人彻骨寒冷的瓢泼大雨。
沈晟风替萧菁打着伞,看着她揭开了被运回来的萧蛮遗体,看着她为她戴上了刚刚颁下来的赤鹰队徽,再看着她把代表荣誉的特战队勋章放在了她的心口位置。
萧菁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灰土,明明已经很干净了,却依旧很执着的擦了两遍,“无论你想做我舅妈,还是我大嫂,怎么就那么没有骨气,刚开始就退出了?你怎么就那么没有勇气告诉他们你的目的?”
灵柩中,女人安详的闭着双眼,因为血液的流逝,她的身体变得很轻。
萧菁站在车前,昂首挺胸的绷直身体,所有特战队队员站于她身后,冰冷的雨水湿透了所有人的衣服,标准的军礼,送行着战友最后一程。
再看一眼这不舍的连队。
再戴一回这闪光的钢盔。
心爱的肩章留在离别的清晨,
心上流淌着不轻弹的泪。
汗水和青春染绿了一江水,
坚强和热血凝成了一座碑。
今日踏秋而去,随风远行。
我会记得我曾为了谁。
为了谁!
高墙下,男子颓废的坐在地上,雨水顺着低洼的地面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流过。
萧誉站在萧烨面前,将雨伞遮过他的头顶,“回去吧,坐在这里做什么?”
“大哥,我明明可以救回她的,我只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解决那个狙击手,她就不会死了。”萧烨自责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头。
萧誉蹲下身子,拿下他的手,“这事错不在你,明白吗?”
“大哥,我太自负了。”
“我说过了,错不在你,每一次的任务都是这样,我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旦面临这种选择,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要放弃营救自己的战友。”
萧烨脑袋重重的磕在墙面上,“我知道该放弃,可是我不能放弃。”
“起来吧,你这样让我很失望,我们是军人,不是失败者,站起来。”
萧烨撑着墙缓慢的站起来,他双手紧握成拳。
“她们都是新人,在那种情况下不知道如何取舍,甚至恨不得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自己的队友,可是萧烨你很清楚,只有一个选择。”
“大哥,我做不到,我哪怕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要把她们活着带回来。”
“你越是在意,对方越要用更残忍的方式杀了她,明明可以一枪干脆的杀了她,却逼着她受了七枪,每一枪都打在要命的地方,每一枪都卡在骨头里。”
“大哥——”
“敌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哀求而仁慈,更不会因为我们的前赴后继精神而感动,他们要的是你们一个一个不要命的往枪口上冲,然后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无辜枉死。萧烨,战争是残酷的,人性是丑陋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不剩全部清剿,你明白吗?”
萧烨站直身体,咬紧牙关,“是,大哥。”
“我已经派人24小时留意黑森林情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花国军人的愤怒。”
“是,大哥。”
萧誉拿出手绢缠了两圈萧烨的手,“好好去包扎一下,我们的手是用来拿枪的,不是打墙的,去吧。”
萧烨走过巷子,当走出巷口时,他看到了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萧菁背朝着萧烨,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扇门。
“咯吱”一声老木门的声音,她推门而进。
屋子里有些昏暗,她打开了灯光,小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书本,有一盏小台灯,台灯旁边还散落这两三支笔。
萧烨一同进了屋子。
萧菁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坐在椅子上,打开了抽屉,“你还没有回去?”
“你才是最应该回去的人。”萧烨上前阻止她打开抽屉,“别看了,回去吧。”
“特战队有规矩,每一次任务都需要写下遗书,我来找一找,这个缺根筋的家伙会不会也听话的留下遗书。”
“别找了,她是考核,不是出任务,没有遗书的。”萧烨身上还滴着水,他扭过头,“四姐,你是不是很难过?”
“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心里像埋着一座山,闷的慌。”萧菁终究还是打开了抽屉,她看着里面的七零八落的小东西,最后在一只小本子下翻到了一只信封。
信封上还滴了火山泥,上面有两个字,特别醒目:遗书。
萧菁自嘲般苦笑一声,“她还是懂的规矩的。”
萧烨见她撕开信封,阻止道,“别看了。”
“凭着我对她的了解,她的遗书只会是一句话。”萧菁执着的拆开了信封。
“……”萧烨欲哭无泪的看着满张纸上写满的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萧菁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她最后还打了一个嗝。”
“笑的真难听。”萧烨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浑身上下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是啊,可真难听。”萧菁双手颤抖着将信纸塞进了信封中。
夜晚的风更加肆虐,一阵一阵的吹动玻璃窗呼啦哗啦的响。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寻老推门而进,神色焦灼,“刚刚得到消息,真的死了?”
祁老面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虚敞的窗户没有关上,有阵阵寒风涌进,整个房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冷。
寻老有些手足无措的绕着屋子转上两圈,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是不是沈家故意搞出来的虚假消息?”
祁老捏了捏鼻梁,“人已经送去了墓园,明早七点入墓。”
“我只是想灭一灭他们的威风,打压打压他们的自以为是,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现在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沈家的质问,出了这种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寻老坐回椅子上,“我当时也没有料到后果会这样,起初想着黑森林虽说很危险,但这些人本身就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面临这种潜在危险依旧能够迎刃而解,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伤亡,还真的阵亡了。”
“现在说什么都是后话了。”祁老加重语气,“如果这种事被有心人利用,结合前段时间我们之间那一触即发的关系,肯定会演变成你故意欺压萧菁,以至于你这个直属领导的失败判断枉死了一名精英,这可是要受到处置的。”
“我当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让我放下面子去和他们谈谈,我做不到,就算训练期间特战队精英出了岔子也是他们技不如人,也不能责备长官的能力不足。”寻老翘起一条腿,显然是不打算垮下脸去说一些赔礼道歉的话。
“我自然知道你的骄傲,但是你觉得这事沈晟风会轻而易举的抹过去?”
寻老语塞,前两天他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已经够乱了,如今再添上一把火,怕是要烧上谁身了。
“你现在欺负的是他的媳妇儿,而且你的选址本身就有问题,黑森林已经被列入了特战队考核的黑名单,不到万不得已,没有领导会亲批在那个地点进行考核,而你却偏偏定下了那个位置。”
“我就说女兵体力不行,如果是别的特战队进入黑森林,怎么可能会有阵亡这种事?”
祁老沉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依旧不肯低头的男人。
寻老噌的一声站起来,抬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表情,“沈晟风如果还知道军规,就不会来质疑我这个长官的决定。”
祁老看着他的离开,眼中神色暗了暗,长久以来他们三老在军部三足鼎立,相互制衡,相互扶持,形成了一个不可明说的暗涌,只是某一天,有一角天平开始倾斜了。
寻老出了办公室,双手不自然的弯曲,他疾步走下楼梯。
司机送上外套,“长官,回宅子吗?”
寻老疲惫的坐进车内,“回去吧。”
“叩叩叩。”敲门声再响。
祁老站在窗前,俯瞰着窗外的风雨交加,他背对着来人,直接开口道,“我要你做一件事,这件事必须要做到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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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在我大喜的日子看到我自己阵亡,我的心情,现在有些沉重了,我需要你们投票票来安慰安慰我。
第335章 来自萧菁的报复(一更)
“呼呼呼。”一盏排气扇在高墙上不带声响的工作着。
工厂大厅内,来来往往无数人。
男子面无表情的走下楼梯,他看了一眼正坐在椅子上吃着饼干显然心情很好的另一名男子。
“大哥回来了,前两天不是说要等十几天才会回来吗?”帕拉丁看了一眼进来之后一声未吭的男子,舔了舔嘴,站起身,似乎准备去睡觉了。
“啪。”男子怒不可遏的踢开桌子,随后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帕拉丁的脖子。
帕拉丁没有料到自家大哥会突然向他出手,诧异道,“大哥,您在做什么?”
帕塞卡忍无可忍道,“谁允许你接私单的?”
“大哥,最近兄弟伙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少出去活动了。”
“谁允许你接私单的?”帕塞卡再问。
“詹姆斯和我们合作过几次,我觉得他信得过,所以才接了这一单。”帕拉丁推开他的手,踉跄了一步。
“啪”的一声,帕塞卡又再次将武器丢在桌上,“你知道你接的是什么单?”
“不过就是两个奶娃娃,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这两个奶娃娃值四千万,大哥,四千万,够兄弟伙潇洒一年了。”
“我怕你没命享受。”帕塞卡坐回凳子上,目光阴鸷,“你知道毒蛇和狂蝎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不死,怎么可能会有我们南鳄的今天,这事还多亏了花国的那个沈晟风,哈哈哈。”
帕塞卡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笑的前俯后仰的男人。
突然间,帕拉丁停止了笑声,他瞠目道,“这是沈晟风的孩子?”
“你知道就好。”
“妈的,这家伙敢耍我。”帕拉丁一脚踹开凳子,“早知道老子应该在他的尸体上再打上两枪。”
“现在孩子不是问题,是你杀了人。”帕塞卡拳头越握越紧,最后骨头似乎都冲破皮肉,让人能够清晰捕捉到他的愤怒。
帕拉丁冷冷哼道,“不过就是一个——”
帕塞卡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的丢在了墙上,最后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老子现在告诉你杀了谁,那是花国军人,你知道你杀了什么人吗?你想找死别连累所有兄弟陪你一起死。”
“大哥、大哥,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杀这些人,怕什么?”帕拉丁喘着气,看这势头,他的亲大哥是想弄死他了。
帕塞卡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最好祈求他们没有发现是我们干的,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你。”
“大哥,你放心,唯一知道我身份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会是我们南鳄出入了黑森林。”帕拉丁顺了顺气。
“安全起见,这两天你给我安分一点,别再给我捅娄子。”
“我知道分寸。”
帕塞卡单手扶额,“那个私单给我放弃了。”
“大哥,你当我傻吗?混入花国就算了,还想我混入沈家,我可没有三头六臂。”帕拉丁靠着墙点燃一根烟,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不远处的一名男子身上。
男子了然于胸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工厂。
夜色渐浓,一缕猩红的烟丝在夜幕下格外醒目。
帕拉丁站在高架楼梯下,吐出一口血沫子,“那家伙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三点,二老板,真的还要接单?”
“四千万啊,不接当我傻吗?”帕拉丁吐出一口烟,“就我大哥那顾前顾后的性子,成不了什么大事。”
“那是当然,南鳄能发展到今天全部仰仗的可是二老板啊。”
“给我挑几个聪明一点的,明天进黑森林。”
阳光破开云雾,一层一层的落在大地上。
一夜大雨之后,路边的草尖儿一滴一滴的滴着水。
静谧的房间里,有轻缓的脚步声在走动。
“什么时间了?”萧菁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窗外有阳光渗漏,揉了揉眼睛。
沈晟风走到床边,温柔的拂过她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道,“八点左右,再睡一会儿。”
“已经开始训练了吗?”萧菁听着窗外时不时传来嘹亮的呐喊声,想着起床。
沈晟风按住她的肩膀,“昨晚上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再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萧菁紧了紧拳头,“今天萧蛮的父母来营区里拿东西,我得过去看看。”
“已经走了。”沈晟风慢慢的松开她的拳头,让她握紧自己的手。
萧菁诧异的抬起头,“什么时候来了?”
“五点左右就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离开了。”
“队长,我可以去黑森林吗?”萧菁看着眼前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