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晚上沈老板那台CLS在楼下停了好久,你们在里面干什麽?」
「没干什麽啊就聊天而已……你是吃错药吗?平常我再晚回家你也不怎麽管我的,干嘛今天突然计较起来?」
「因为你的嘴唇又破了……昨天晚上才结痂的伤口今天又裂开了……阿槐,你让他吻你吗?」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小毛头,他当然知道在什麽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制造出那种伤痕。
苏向槐没有否认只是抚著唇低头不语,陈麟坐到床沿原本只是凝视著,但当自己回过神来,他已经伸手抬起对方的脸。
他喜欢的是女生,可是他似乎不时想起这张脸。
总是在外出过夜的隔天赶著回家,因为他已经习惯在上学前看见他睡眼惺忪地站在浴室刷牙。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室友有多爱逞强,生病感冒的时候除了亲自架他去诊所以外别无他法,因此他一次又一次抛下女友载他去看医生。
还有老妈打电话来罗唆的时候,他通常讲没两句就把电话丢给他,然後迳自坐在一旁看著他困扰的表情傻笑。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时间流逝的同时这份同栖关系也始终维持在微妙的平衡点上,可是如今有一个人要离开了,他为此开始感到焦躁不安。
「他喜欢你,那你也喜欢他吗?」
沈仲宇那双充满宠溺的眼神他一次也没错过,他只是不想把话说明白、只是一再说服自己一切只是错觉,只要阿槐不去回应,他甚至可以视若无睹。
他想要继续独占这份亲腻,想要彼此的关系维持下去不要遭到任何破坏,可是被握住的手将要被推开,他却还舍不得放,如果另一个男人都可以了,凭什麽他就不敢?「阿槐,我也喜欢你。」
「你、你在胡说什麽?」苏向槐挣脱他的掌握忍不住失笑道,陈麟肯定是在捉弄他,下午因为他的缘故被学姐海刮一顿,所以现在报仇来了。
「我之前说想亲你是真的……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想找你发泄失恋的怨气,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我只是一直没搞懂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我都想清楚了。」
「等一下!你怎会这麽突然——」
「不突然啊,我原本打算礼拜五晚上碰面的时候就跟你告白的,可是你没来……我在找了你一天一夜之後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你……阿槐,我不会再交女朋友了、我们——」
「陈麟!」苏向槐撑住他的肩膀一点也不给他近身的机会,他把脸埋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却一桶冷水浇熄了那满腔热火。「我们是好朋友——」
「阿槐……」
「我没什麽朋友,所以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们能不能继续当朋友?我希望你能继续当我的好朋友,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的话……」
「不过分……是很狡猾啊阿槐……阿槐你太狡猾!」开不了口拒绝的温柔让他笑骂地搓乱了那头短发,他亲爱的室友抬起头扯开笑容,一如以往率直而清澈的双眼,却也让他狠不下心责备。
「那明天还是可以去你家玩吗?」
「当然可以啊!早上8点的车,请记得7点半叫我起床。」陈麟边说边抚平他的乱发,冷静啊陈麟!你一定要表现得平心静气。
「那有什麽问题?」
「嗯…没问题。」倘若这是他所期望的方式,他愿意去迎合,至少守住在他心里的这个位置。嗯…没问题的,他对著自己又默默重复了一次。
低等动物。二十六
提要:这一集很硬,请慢食。XDDDD
摆脱家族包袱自力更生本来就不容易,尤其在经历过这一次的绑架风波之後,他更加体认到财富与权势所带来的附加价值并不尽然都是坏事。
晚上他抽空回家一趟,当偌大的客厅空旷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曾经陪伴他长大的家竟也变得陌生起来。
「爸,上次那件事……谢谢您帮我打电话给局长。」从父亲手中接下半杯威士忌,沈仲宇坐上沙发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客人。
「哪件事?」他的父亲浅摇著杯底的冰块,他不贪杯,单纯只是喜欢酒精滑过喉咙时的韵味。
「忘了就算了,想必对您也不重要。」沈仲宇捧著酒杯没喝,老实说也没心情喝了。
「喔…我想起来了,是你那个小特助被绑架的那件事对吧?人找到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老许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对了,你先前答应过的事也该抓紧时间进行了吧?」沈国书走到旁边的吧台又续了半杯,见儿子一口都没动倒也不以为忤,只是瞟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我和何董的并购案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也同意重组後的公司交由你来经营。至於你那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我也没要你放弃,你可以两边跑也可以选择把产品线整合进来全力打理新公司,我想有了瀚唐跟皇城当後盾,对你的生意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知道,我会慎重考虑,不过兹事体大,我需要时间与股东们商量。」
「他们会有意见吗?」
「就算要异动也得尽到告知的义务,这是职业道德。」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轻蔑让沈仲宇忍不住反唇相讥,沈国书面无表情地端著酒杯回到对面沙发,当空杯搁上桌,也表示一切已拍板定案。
「好吧!我给你三个月,顶多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後你得出席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不得有异议。还有,下周皇城集团投资的购物中心正式开幕,瀚唐有受到邀请你必须代表我出席,皇城那边何家千金会是主角,你自己看著办吧!」
「看著办?是要我怎麽个办法?」以前他会做做表面工夫虚应故事,但现在他心里有人了,已经不容许他再以这般轻率的态度来看待感情。
「你对何小姐难道没有什麽想法吗?我看你妈倒是挺中意她的,偶尔还会相约去逛街。」
「是吗?也许妈只是想收她当乾女儿,稍微排遣一下老是让人晾在家里的无聊寂寞。」
「你这是在怪我吗?要是你妈上得了台面能帮忙我谈生意,我还用得著带别的女人出去应酬吗?」
「爸!这里是家里!」沈仲宇从沙发上站起来厉声喝住他,唯恐他的口无遮拦会教母亲听见。失去爱情的婚姻已经够可悲了,要是连名义上的妻子都得是经过算计的棋子,那身为他的女人也未免太不幸了。
「小子,我说的都是事实,嫁入沈家该有的觉悟,我相信她老早就心里有数。你也别觉得我对不起她,总有一天你也会认同我说的。」
「我宁可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这恐怕由不得你。」
「我是成年人了,我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够了吗?」
沈国书看著他坐下颇不以为然,「前几年,你执意要从基层打磨起我没阻止你,可是今非昔比,我已经没有那个体力和时间再跟你耗下去。瀚唐打拼了两代才有了今日的成绩,祖业绝不能断在我手上,我肩上这副重担迟早都要交给你的,让你站稳是我的责任,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极力拉拢皇城集团?」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
「没有但是。」
没有丝毫苟延残喘的时间,沈国书抢在他前面发话,「沈大少爷,请你认真思考一下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还有责任,你如果倒了底下将会有多少家庭的生计受到连累,你评估过其严重性吗?逼你回来无非也是为了让你早日熟悉体制以便揪出企业弊端强化经营,我既然给了你捷径走就无须再绕远路,听我的不会错,我是你爸,我不会害你。」
父亲的风流纵使让他不齿所为,但就经营者的角度所提出的训示却也让他哑口无言,沈仲宇低著头陷入沉思,交握的双手竟默默渗出了些细汗来。
低等动物。二十七
夜半突然作响的铃声让苏向槐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接,还好他浅眠夜视力也还不错,按下通话键时,沈仲宇听出他的气息有些凌乱,不由得取笑他道:
「这麽喘?你在做什麽坏事?」
「睡觉啦!除了睡觉还能干嘛?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由於担心吵到陈麟,苏向槐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麽早?现在都还没12点,你平常有这麽早睡吗?」
「是没有……不过来人家家里作客就要配合人家家里的作息啊!」苏向槐握著手机蹑手蹑脚下了床,他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睡成大字形的陈麟开门走到房外。
「大学生,你说你回台北之後会不会变成大胖子?」
「为什麽?因为吃太好了吗?」他认真想了一下晚餐的内容,他确实被那一桌山珍(桶仔鸡+烤鸭)海味(蒸红蟳+川烫草虾)吓了一跳。
原以为陈麟他妈是因为好客才特地张罗了一桌菜,结果他的室友居然老神在在地啃著蟹螯连带口齿不清道:「阿槐你不要客气喔!我们家吃得很随便,如果有什麽想吃的可以加点,我妈一定变出来给你,我妈超厉害的,她可是有丙级厨师执照的贤妻良母呢!」
这样吃叫做吃得很普通……那他们在台北的生活算什麽?他终於知道陈麟为什麽会连一包泡面都煮不好了。
「你忘了昨天答应过我什麽?你说要打给我,结果还是我自己打过来了。」
「我早上跟中午都有发简讯给你啊,你没收到吗?」
「你以为简讯就可以满足我了吗?」
不知为何沈仲宇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沙哑,苏向槐忽然觉得脸有点热,还伸手扇了几下,来开个电风扇好了,厨房好像有点闷。
「大学生——」
「嗯?」
「高雄好玩吗?」
「下午去了旗津,还不错,就看看海,好多人在放风筝……晚上陈麟他妈煮了一堆菜,吃到我肚皮快撑破了,不过真的很好吃欸,有家的味道——」
「那跟我妈的手艺比起来呢?」
「呃、两种不同的风格吧?」
「是吗?有机会我也想嚐嚐看什麽叫做『家的味道』。」
「沈仲宇你怎麽了吗?」
「没有啊,为什麽突然这麽问?」
「因为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
「会吗?可能是手机收讯的关系,也有可能是你一去就那麽多天,我脆弱的内心承载不住寂寞所以在暗自啜泣了。」
「……请问你现在是在演哪一出偶像剧?」
沈仲宇浅浅一笑,「你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欸。」
「不好意思喔,我跟木头是好朋友,天生就是少根筋不解风情。」
「讲这样?那喜欢上木头的我算什麽?自讨苦吃吗?」
毫无预警的示爱总是令人措手不及,苏向槐环膝而坐,忽然很想念被他拥抱的感觉,他把脸贴著手机,许久都没说上一句话。
「向槐,你还在吗?」
「嗯……」
「你要睡了吗?」
「还不困,你呢?今天会很累吗?」
「累倒是不会,只不过公司有点状况,我得找文诩他们开会。」
发生了什麽事?
他原本想问的,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帮不上忙所以又把问题吞了回去。沈仲宇需要的或许只是倾听,而这也是他唯一胜任的角色,所以他耐心等著他把话接下去。
「我今天晚上回了天母一趟……我爸他要我回去主持最近并购的一家新公司,股东们似乎内斗得很厉害,他希望我回去帮他。」
「那你要回去吗?」
「我还在考虑。」
「还考虑什麽?我想你爸肯定是遇上什麽难题了才会三番两次找你,如果他真的需要你,你就应该回去。」
「可是我回去之後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了,而且——」
「而且什麽?」
「没什麽,等你回来再说吧。你早点回来吧?别一定得拖到礼拜天……我礼拜六有空呢,你会做菜吗?能不能趁机跟陈妈妈偷学两招回来弥补你对我这几天的冷落?」沈仲宇笑著带过,一来舍不得破坏少年的好心情,二来欲言又止的苦衷让他怎麽也开不了口。
「……我知道了,我搭礼拜六的车回去。」沈仲宇的帽子越扣越大了,让苏向槐不得不做出妥协。
「那你礼拜六的车票买好之後再跟我说,我去车站接你。」
「要先去买菜。」
「好好好,都听你的。」即使相隔两地,他也想像得到少年红著脸故作正经的模样,沈仲宇低声说话,柔软的嗓音将适才的烦躁掩盖得不著痕迹。
这件事还是能瞒则瞒吧?他决定不要去增添少年无谓的烦恼。
如果有一天他的发言不再只是代表个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被迫摊在阳光底下的时候,他灵魂的另一半能认同他的作法,也就是默许他为了捍卫集团的利益隐瞒性向踏上政治婚姻吗?
过去他没有这个顾虑,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会在几年的荒唐之後接受父亲的安排,麻木地走上他替自己规划好的康庄大道,可是如今他是真的想找个人稳定下来长相厮守。
虽然至今连自己都还不太明白为什麽那个人会是苏向槐,他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也许是最初邂逅时的那束红玫瑰在眼前凋萎得太快,让他在那刹那间忽然领略了心疼的滋味,让他在对方的眼泪还来不及流下的时候便已经伸手拭去——
喜欢所凭藉的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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