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了那个拿旗杆的人,只是由于体积庞大笨重,即使用上了强力的发射装置,速度也远远比不上箭矢来的轻快,足足落后了大半截。
就算他能把箭矢都弹开,也一定是因为距离太远,箭矢到他面前时力道减弱了吧。
不过这巨型弩箭和大石块就不一样了,即使力道减弱,专门用于攻城的它们依然有着可怕的威力,那绝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所有的魔界军士兵费尽心思,才在无数的理由中找到了一个可以解释如此不可思议景象的答案。
可这世上就有那么多不可能的事,偏偏又都集中到了今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拿着旗杆的家伙在将箭矢全部磕飞后,一定会利用时间差迅速闪避,以避开那致命的攻击时,对手居然和刚才一样,又一次违反常规行动了。
将所有的箭矢全部弹飞四散之后,那个旋转旗杆当盾牌的男人似乎也看到了飞来的石块和巨弩,可他不仅没有半点转身离开的意图,还将旋转的旗杆停了下来,双手反握住它斜指身后,整个人的动作在一刹那间完全停顿了。
就在作好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这个人逃离巨弩大石攻击范围的短暂机会也丧失了,但看到他来不及躲避的魔界军将士不仅没高兴起来,心里还有了丝不祥的预感:“这个人难、难道是想……”
仅仅半秒之后,这个“难道”就变成了事实,凝止在静态动作的那人在被击中前的一刹那,猛然将向后方斜指的旗杆用力向前一挥,只听到“乓乓乓乓”连续九声震天巨响,六支巨弩和三枚斗大的石块,就跟那支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的旗杆狠狠地对碰在一起。
然后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六支巨弩逐一横向旋转着飞散开来,而那三枚石块由于形状比较接近圆形,竟如被全垒打的棒球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之后,竟朝着发射出它的魔界军营地倒飞了回来。
“危险!”魔界军中第一个清醒过来的还是加尔,这次他的警告总算是有了效果,呆怔看着石块飞回来的皇室近卫军士兵如大梦初醒一般,在预定落点附近的人纷纷四散奔逃,一时间营地就象炸了锅的蚂蚁窝一样热闹,原本严明整肃的军纪在大难临头之下荡然无存。
“轰轰轰!”三声巨响不分先后地在营地中炸开,三枚被击打回来的石块居然比它飞出去时的速度还要快,竟越过前方营盘,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中央营盘的核心地带,将一个马棚、四顶连在一起的单兵帐篷和五十桶摞在一起的粮食砸得粉身碎骨。
第七章
这一头皇室近卫军的营地里乱成一团,那一头目睹如此可怕景象的莉妮亚也惊得美目圆睁,张大的小嘴可以塞一个拳头进去,若不是迪奥拿手掌在她面前连着晃悠了几下,恐怕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神智。
“罗林斯原来这么厉害吗?”莉妮亚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迅即升起了一团嫣红的羞涩,不过也难怪她一冲口就是这个问题,毕竟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通缉犯组合的成员出手。
虽然事前迪奥就曾告诉她,看他和罗林斯动手就要有心脏病发作的心理准备,可罗林斯有如天神一般近乎无敌的表现,依然让她被彻底惊呆了。
在她印象中那个有点傻头傻脑、总是被迪奥又喝又骂、还老被骗得团团转的罗林斯,竟然有以一当千的可怕实力,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所以她对罗林斯的观感在这一刻顿时有了剧烈的转变。
即使她是神族的公主殿下,在成长过程中也和一般的女孩子并没什么不同,而象她这一年龄的少女,普遍都对有强大力量的英雄抱持着一种没来由的憧憬与眷恋,所以在此刻,莉妮亚眼中所映衬出的罗林斯,就多了一层英雄的神圣光环。
而与莉妮亚的少许倾倒迷醉相比,迪奥所表现出的神态显然意外的成分更多,在远远将自己的弟弟又上下打量了几遍后,迪奥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子……真看不出他居然是个情种呢!”
“情……情种?!”虽然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莉妮亚还是对迪奥的这句评价感到非常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就跟街头卖的那些三流冒险小说一般,在喜欢的人面前就能发挥出超常的实力,可以凭借爱情的力量战胜一切对手,这就是所谓的‘情种’。”迪奥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我原以为在我们密拉特一族之中,绝不会出现这种媚俗的异类分子,可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这小子就算是在我逼迫之下,也很少见他这么卖力,现在这副大发神威的模样,除了跟你有关系外,应该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吧。”
“大哥又在胡说!”莉妮亚虽然是一副嗔怪的表情,可心里却有了一丝甜甜的感觉,尽管她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会喜欢罗林斯,可能看到一个男人为自己这么拼命,她多少还是会被感动的。
迪奥可是观察他人真实心意的老手,莉妮亚的表里不一他当然看得出来,但在这种情形下他也知道不该说破,所以在微微一笑后,他很快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也罢也罢,他能即兴发挥也不是什么坏事,能令效果更显著我还求之不得,只希望他不要得意过了头,不按照计划接着演下去就好了。”
同时在另一边。
“蠢材!笨蛋!傻瓜!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呆的家伙,受不住敌人的挑衅又贸然出手,结果还让对方借自己的兵器回敬了一个下马威!”眼见如此狼狈的景象,加尔非常难得地破口大骂起来,这在他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生履历里还是头一次。
不过也难怪他这么生气,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次事件给己方军心所带来的士气打击有多大,毕竟在崇尚勇武的军队中,实力就代表了一切,眼下被敌人来了如此漂亮的一个反击,就等于是在向将士们证明,敌人的实力远远超过自己,就其策谋效果来评价,此刻己方所受的损失甚至比遭到一次偷袭还要严重。
然而这还不算完,敌人似乎一点罢手的意思也没有,在把弩箭和石块全部击飞之后,那个拿旗杆的人竟然把旗杆上的红色大旗取了下来,不知从哪又找出一面白色的大旗换了上去,这一回写在上面的大字全是用朱红色颜料刷上去的,内容比其前一次要少了很多,但却更让人差点气破肚皮:“臭球!三振出局!”
就在此时,加尔的心中再次警钟长鸣,因为他突然间想起,为确保行动之前不会因“迪奥-密拉特”这名字而出现骚动,自己曾严格命令那些知晓内情的高级军官,要直到行动开始前夕才能把实情告诉部下,而己方部队到达这个新驻扎地还不到半天,很多营盘才建设了一半,那些高级军官多半是还没有这么做。
这样一来,他原本的完美构想反而弄巧成拙,己方士兵在对敌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遭到对手如此挑衅,刚才的擅自行动就是个危险的征兆。
“立即传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回应对方的挑衅,在得到我的许可之前,任何人都不准擅自发动攻击命令,违令者斩!”虽然知道这种命令会大大挫伤士兵的自尊,但是和继续被敌人牵着鼻子玩下去、最后掉进陷阱比,却要好得多。
说实话,在加尔向身后的传令兵下达这个命令前,内心是经过一番挣扎的,因为此刻他惊讶地发现,竟然连一向冷静的自己都有些抑制不住怒气,那些惯于杀戮和破坏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要他们完全无视敌人的挑衅平心静气,说不定反而会令他们更愤怒,最坏的可能是军中出现哗变。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形,加尔下决定之前才犹豫了片刻,可就是在这短暂的延迟中,事态就恶化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身为魔界精锐的皇室近卫军,在突雷斯的纵容下本来就相当骄横跋扈,加尔除了要求他们完全遵守自己的命令外,为确保士气的高涨,基本很少约束他们日常的行为,也没要求他们有一副好脾气,所以从本质上说,他们就跟一群受不得气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刚才会那么容易被对方挑拨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一支军队要想不被任何敌人击败,首先就要不败给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就算力量再强大装备再精良,性格上的缺陷也会给自己带来毁灭,尤其在碰到善于利用心战之术的对手时,这种劣势就更加明显了。
而很不幸,迪奥-密拉特偏偏就是心理战术领域的顶级专家,对于如何把人气得七窍生烟,没人比他更有心得了,过往在他手上吃亏的对手,无一不是先被他挑动的丧失冷静,错上加错地一步步踏入陷阱,如扯线木偶一般被他肆意摆布蹂躏,最后在心理防线被击溃后全军覆没的,完全没学过怎么控制情绪的皇室近卫军,在他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了。
“啊!我受不了了!如果不能活撕了那个王八蛋,我就誓不为人!”也不知是哪一个人最先忍不住,就这么大声地将郁闷宣泄了出来,局势也在这一刹那彻底失控。
就好象狼群在夜色下会彼此以哀嚎呼应一般,整个皇室近卫军的营地登时被凄厉暴怒的叫喊所填满,随着言语上的失去控制,许多人的理智也从头脑中一点点消失,双手自然而然地握紧兵器,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前方迈去,冒着怒火的双眼只集中在了一个焦点之上。
不用说,这个正被“万众瞩目”的焦点,就是对面莱科德森林边缘处,那面上书六个鲜红大字、正迎风招展的雪白旗帜。
******
“嘿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哈!”一边是皇室近卫军内部的怒气如吹气球般迅速高涨,另一边则是迪奥为此不断窃笑,并最终演变成了得意的狂笑,“什么魔界最强的战斗部队?分明就是一群不懂自制的大孩子!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事情到了这里,任谁都能猜到,那些缺德的标语肯定是出自这位变态之手,而且罗林斯拿手的那个行囊里,装的自然是这先后两幅写着字的红白大旗,以及互相拼接在一起有七八米长的折叠旗杆,而且旗杆还和一般的不一样,是两人从卡蕾加茨纳驻军武库里偷出一些特殊材料后,借城里的一家铁匠铺自己铸造出的超硬度钢材制作的,所以在力挡巨弩大石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可就算是一群孩子,象他们这般手里拿着武器不也很危险吗?”虽然莉妮亚并不知晓,此刻在魔界军营地里盘旋着、令她感到一阵窒息的诡谲气氛,就是暴动开始的先兆,可她还是直觉地感到了危险,“不论他们心智水准如何,皇室近卫军的自身实力之强大,与他们那身魔法铠甲的防护能力都是实际存在的,这样激起他们的怒气合适吗?”
“人在愤怒时能发挥出超常的力量,可那只有在能打到对手的情况下才有用,而且这股劲头是一剂时效短暂的剧毒,气势旺盛时可以所向披靡,但若无法速战速决,气势一过就会不堪一击。”迪奥的笑容依然还是那么灿烂,但莉妮亚却从他的这些话语中感到一阵刺骨寒意,“最不擅长远程长距离奔袭的皇室近卫军,偏偏因为愤怒贸然出击,和最擅长逃跑的我们比赛脚力,你说结果会变得怎样呢?”
“迪奥……大哥?”莉妮亚忽然觉得,身旁的迪奥好象变成了一个她永远无法理解的无底深渊。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神情、动不动就寻人开心、看起来没有半点正经模样的迪奥,实际上却一直都在认真地思索考虑,如机器一般精密地计算着每一步行动,并不是纯粹为了好玩或有趣才到处惹是生非。
从他刚才向自己说的那句反问就可以看出,皇室近卫军的暴怒也在他计划之中,甚至还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其目的就是令对手如灿烂燃烧的火焰一般,在毫无益处的宣泄中更快走向毁灭。
就在莉妮亚发呆的时候,迪奥不知什么时候已朝背后的莱科德森林走去,还招呼了她一声:“莉妮亚,走吧,一切就和预料的一样,就算对方统帅再有驾御部下的能力,面对这群没有自制能力的傻小子也是束手无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至少有一百万人会加入这场大追逐中,这可是空前绝后的世界捉迷藏纪录啊!”
“……捉迷藏?”由于已从迪奥那里知道了答案,莉妮亚对他的这个形容也只能报以苦笑,“大哥说的是前半段吧?”
“啊,那当然,后半段要等另一批客人来了才能开始,毕竟主菜还是要等客人到齐才能吃吧!”迪奥的身形已在树影中消失得一干二净,但回答还是远远地传了过来。
莉妮亚再次苦笑,因为她很清楚那道“主菜”到底是什么,再次朝仍在摇旗挑衅对方的罗林斯看了一眼后,她先是朝远处的魔界军营地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朝着迪奥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经过的风很快将她微弱的道歉吹散,不过大致的内容也就是这些:“抱歉了,各位,我真的很不希望看到你们倒霉,可很遗憾,谁叫你们成了迪奥大哥的敌人呢……”
******
人的感情是一种很难控制的东西,其中又以喜悦和愤怒的控制难度最高,即使是自制力很高的人,也很难不被这两种感情所左右,作出一些自己平时不会作的事情,而自制力差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被它们所操纵的结果最终只有失态。
皇室近卫军的这些士兵中,拥有高度自制力的人显然稀少得很,因此在被愤怒支配行动之后,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理智在怒火的吞噬中很快就烟消云散,出现情绪与行动同时失控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失去自我控制的人,就是带动整体局面失去控制的导火索,一名所属前锋部队第六军第三突击团的普通士兵,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这样的存在。
首先无法忍受周边的压抑气氛,将狂怒表现在神情与行动之上的他,带头做出了前冲奔跑的动作,最要命的是,他这个纯粹发泄私人怒气的举动,竟然还附加上了战斗时的专有冲锋口号:“气死我了!大家跟我冲,杀了他啊!”
加尔最害怕发生的混乱,终于在口号响彻营地的一瞬间爆发了,被激怒的士兵们几乎同时把行动模式切换成奔跑,学着那名士兵的模样朝着营地的各个出口奔去,原本处于静态中的营地立即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