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狂想曲- 第91部分

第四章

文静、柔弱、眼神中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时常用温柔和蔼的口吻与人对话，仿佛永远也不会生气一般、能将一切都完全包容的女神，这就是娜丝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对大部分男性而言，这种近乎完美的女性形象几乎是最美好的梦境，对此难以忘怀绝不是梅尔玛斯个人的错误。

可娜丝特正是由于这种完美，才令梅尔玛斯觉得无法看清她，无法捉摸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与她之间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隔阂存在，因此即使是在尚未失去她的时候，梅尔玛斯也从未有过将她抓在手心里的感觉，仿佛她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幽灵一般。

因此经过三天的相处后，希恩的表现很快向梅尔玛斯证明，她与娜丝特仅仅是外表相象而已，希恩－密拉特并非为成为娜丝特的代替品而存在，她只代表自己。

活泼、开朗、坚强而好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惊人气势，会笑会闹会生气，一切喜怒哀乐都表诸于外的美丽精灵，这就是希恩给梅尔玛斯的深刻印象，虽然成天和他斗嘴争辩令他一刻也闲不下来，甚至此刻还被气得差点想掐死她，可定下心来思考之后，梅尔玛斯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可能喜欢希恩更多一些。

以往与娜丝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在很幽雅安静的地方彼此依偎着，静静地任由时间从身旁流逝，虽然感觉很温馨浪漫，可却很少互相交谈，一旦分离就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好象丢了什么一样。

与希恩在一起则刚好相反，场面热闹得简直就象大学里的焦点辩论会，每时每刻都要开足脑力应付对方的每一句话，而且就算你丢盔弃甲地甘拜下风，她也总能以激将法逼你回来接着做智力体操，和她一并度过的时光总感觉特别短暂，闹着闹着时间就悄然而过。

但与娜丝特的细腻温柔不同，希恩带给梅尔玛斯的快乐就有如阳光一般无处不在，外向的她就跟身旁的空气般自然清新，梅尔玛斯从没有在她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神秘，她所有的感情都毫不掩饰，与娜丝特相比她更令人感到亲近体贴。

找一个完美的妻子，是为了供奉起来让所有男人都羡慕自己，可对一个想幸福生活的男人而言，仍然只有如朋友一般、总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和喜悦、令你感到无法与她分离的女性，才适合作为一生相濡以沫的伴侣。

这句婚姻格言好象是不知几千年前，某一位魔族情圣在临终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象样的话，不过梅尔玛斯直到现在才觉得好象是理解了它的含义。

因为现在的他忽然觉得，如果要他和希恩分离，那种郁闷和痛苦远比和娜丝特生离死别时还要深，于是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了希恩，迷恋她的一颦一笑，迷恋她的开朗坚强，还迷恋她那如快刀般锋利的缺德小嘴。

“……原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我的心，令我再也离不开她了吗？”认知到这一事实的梅尔玛斯不禁微微一笑，当然这笑容之中略微多了点苦涩，“适合作为一生伴侣的人……咳！下次见到迪奥的时候，也许就要叫他大舅子了呢。”

从怒气满面到神色闪烁不定，再到现在面露少许苦涩微笑的模样，梅尔玛斯的心情在短短几分钟的思考中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希恩当然不晓得梅尔玛斯的实际心理，对方突然不受自己挑衅的情况只令她感到有点诡谲，虽然还不清楚，那阵突然在脊背上蹿起、好象被迪奥算计时的恶寒因何而起，但她还是下意识地警惕起来，质问梅尔玛斯的话语里也多了几分谨慎：“你笑什么？”

淡淡望了希恩一眼后，梅尔玛斯立即意识到她的戒备因何而起，不过在心里暗赞她感觉敏锐的同时，望着希恩那副戒备表情的他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脑筋也突然变得无比灵活，说话的语气也跟着诙谐幽默起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好好感谢你的‘宽容大度’而已，你不是要我这么做吗？”

“不……不用了！”在斗嘴上总处于优势地位的希恩，竟破天荒地首次落在了下风，不知为什么，一看到梅尔玛斯此刻那少见的皮笑肉不笑表情，她竟有点慌了手脚，不祥的预感一波波涌上心头，令她的才智不由得大打折扣，“你懂得知恩图报就好，实际行动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是魔族也懂得这句格言啊！”梅尔玛斯不由得心里大乐，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抢到先机，在板起脸说教对方的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迪奥会那么喜欢捉弄别人，因为这种在智力上远远压倒对手的快感，实在是太令人暗爽了，尤其在此刻逗弄佳人的情况下，更是让他产生了无比的幸福感。

所谓的男欢女爱，就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互相喜欢的两人彼此捉弄调侃，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可以成为一生中弥足珍贵的回忆，梅尔玛斯从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是否能把握终生幸福就要看这一刻的成败了。

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望望眼前有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付他的动人女子，梅尔玛斯把心一横，缓缓站起身朝着希恩走去。

“你想做什么？”希恩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潜意识却告诉她，有些可能很不妙的事就要发生了。

慌乱之中，她甚至完全忘记自己远远强过对方，只要有心对抗，梅尔玛斯根本碰不到她一根指头，反而微微颤抖着朝后缩了一缩，眼神里净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在一般情况下，女性这种略带惊慌的柔弱神态，会带给附近男性一种无比的兴奋感，令他们作出一些充满勇气或充满欲望的举动，此刻的梅尔玛斯，很显然就是因为受到这种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刺激，原本心里还存在的少许犹豫在一刹那间不翼而飞，然后他就照着自己的本能行动了。

“嗯？……唔！”希恩还没反应过来，梅尔玛斯已经逼近到她面前，将她的行动范围陡然缩小到了极致，两臂一伸一揽，人就被他一把紧紧搂到胸前，希恩刚抬起头想说点什么，梅尔玛斯那深刻而绵长的一个吻就如惊雷一般落了下来，刚好盖在她的唇上。

希恩登时双眼圆睁，随即一丝绯红就掠上了面庞，一刹那间她还试图想摆脱这种令人尴尬的状态，可她的理智在那个充满炽热情感的吻下不到半秒就烟消云散，对梅尔玛斯不无好感的她，自然无法抵抗心仪男性如此霸道的入侵，很快她这最后的抵抗也土崩瓦解，反过来逐渐对他作出回应。

感到怀中的温暖躯体已由僵硬变得松弛，徘徊在唇间的天籁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梅尔玛斯知道该见好就收了，再任由热情发展下去只会令对方看不起自己，更不利于说出那最重要的话。

于是下一刻，梅尔玛斯凝集起全身上下的所有定力，硬迫着自己离开了希恩那令人颠倒迷醉的樱桃小嘴，望着对方那满颊娇羞不胜的桃红，语气坚定地说道：“希恩，请你嫁给我吧！”

荡漾在希恩面庞上的彩霞在一瞬间又浓了一层，同时一道无法掩饰的惊喜神情从她的眼中掠过，可一道阴霾也随着理智的逐渐回复，悄悄地出现在了眼角。

梅尔玛斯当然明白这阴霾的由来，先前迪奥就已经在私下里提点过他，希恩是个坚强而独立的女性，她那强烈的自我意识，使她无法容忍自己成为他人的替代品，如果自己不清楚明白地将这点说清楚，她的心永远不会向他彻底敞开。

所以他一定要说清楚，就在现在。

“不用怀疑，我是在向你求婚，希恩。”梅尔玛斯将希恩从怀里轻轻放开，用原本环抱着她身躯的手紧紧捉住了她，不让她逃避自己的告白，“我喜欢你，但那不是因为你象娜丝特，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希恩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梅尔玛斯会这么说，正如迪奥所分析的那样，她的心扉还没向梅尔玛斯敞开，不过现在自然不一样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很清楚你和娜丝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之前一直沉溺在对过去追忆里的我始终欺骗自己，认为我是喜欢上了象娜丝特的你，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和娜丝特相象只是我们相识的契机，与我对你的感情毫无关系。”

梅尔玛斯趁胜追击，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而被他这如海潮一般凶猛的告白冲击着的希恩，则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但她却没想到，梅尔玛斯那炽烈得有如岩浆喷涌的倾诉，居然还只说了一半。

“你可能会认为，我现在的这些话和你以往曾听过的一样，只是为了追求你而说的甜言蜜语，不过我却认为，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心里话。希恩，我喜欢你，因为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每一刻都有说不完的话可以彼此倾诉，我喜欢能这样彼此交心，更喜欢坦诚可爱又有点任性的你，所以，嫁给我，和我就这样度过一生好吗？”

梅尔玛斯的话每字每句都透着真诚，虽然语句不多也没怎么以华丽动听的辞藻来修饰，可希恩却不能否认，自己已经被他的这后半段话彻底征服了。

虽然实在是很想开个玩笑，板着脸对梅尔玛斯说个“不”，好报自己被他又吓又偷袭的一箭之仇，但心里已经被他感动的希恩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略带嗔怪地轻轻一搡梅尔玛斯：“好啦！我答应你，快放开人家啦！真是的，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衣服还擦着胭脂口红，就这样把人压在墙上求婚，这么别开生面的景象要是让人看到，不被误会成同性恋才怪！”

“此话当真？你答应我了？”梅尔玛斯万没想到希恩竟这么好说话，如此干脆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一时间反而有些愣住了。

“我又和那个满脑子怪主意的死大哥不一样，说话当然算话了！”希恩本有些不满梅尔玛斯竟怀疑她，但一看到他那副呆怔的模样就立刻怒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好笑，“呆子！还不快点放开我！就算是你我两情相悦又私订终身，总这么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梅尔玛斯吓了一跳，本能地松手后退，可由于是慌忙而为，竟一不小心绊了一下，“扑通”一声就向后坐了个屁股蹲，原本伪装的淑女形象顿时荡然无存，也立时逗得希恩再次粲然一笑。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句在无数经典爱情桥段中用滥了的话，成为了梅尔玛斯清醒之后的第一句开场白，“你真的答应了？”

“是，你求婚成功，我答应你了，大情圣。”希恩的心情显然非常好，不仅没有翻白眼怪他罗嗦，还特意加重语气增大听觉冲击力，让梅尔玛斯整个人都象飞上了云端一样，“确实你的话和以往追求我的那些人差不多，但你却有他们所没有的真诚，考虑到这么久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说真话，我也只好做做善事，勉为其难地答应你算了，不过你真的不后悔吗？”

梅尔玛斯顿时紧张起来：“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又能吃又能睡，对金钱没概念，喜欢和人斗嘴，厨艺也糟糕得让人害怕，还很容易吃醋发火闹出走，脾气不好还会拳脚相加，这样的我你娶了不后悔吗？”

说实话，这还是希恩第一次如此巨细无遗地数落自己的缺点，若有人当面这么讲，必定会被她饱以老拳后捆成粽子投江沉底，即使是迪奥和罗林斯也不例外，所以本人这么说时的感觉实在怪异得很，但为了不日后反悔，她终究还是咬牙这么说了。

“……这和现在我爱的你有什么不同吗？”梅尔玛斯不由得大笑起来，“如果你没了这些又是缺点又是特点的东西，也就不是我喜欢的希恩了，所以我不会因此后悔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习惯忍受你的这些特性，要是你突然都改掉，反而轮到我不适应了呢！”

希恩足足过了两分钟才意识到，恢复清醒的梅尔玛斯已经在寻自己开心了，当即大发娇嗔：“哦！目的达到就开始过河拆桥了吗？好你个梅尔玛斯，这可是你说的，能容忍我这些缺点一生一世，那我就非要让你后悔不可！”

“不会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大可以找大舅子帮忙，请他帮我想个法子，把我的好老婆调教成一个又乖又温柔的家庭主妇的。”梅尔玛斯对希恩的威胁完全不在意，理由自然是他有信心让迪奥给自己撑腰，毕竟同为男性总不会加入妇女阵线吧。

梅尔玛斯说这话时，有一半是出自真心，另一半则只是单纯和希恩斗斗嘴开个玩笑，可他却没想到希恩居然还当真了，而且一想到迪奥说不准会真的帮这冤家“调教”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就爬上了希恩的脊梁骨，虽然表面上她还是摆出一副“尽管放马过来，谁怕谁呀”的模样，但心里却也由此有了一个很特别的想法。

当然，这个想法所针对的不仅仅是梅尔玛斯，还包括了那个随时有可能成为心腹大患的变态大哥，迪奥－密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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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嚏！”就在希恩脑海里多了一个鬼点子的同时，大概是由于妹妹此刻所转的念头实在太危险的缘故，远在莱科德森林的迪奥竟有了感应一般，响亮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你感冒了吗？迪奥大哥？”莉妮亚首先出声问道，妹妹对哥哥的关心溢于言表。

“应该是没有，我的身体从小就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所以哪怕有一点不舒服都很敏感，这个喷嚏大概是有人正在动我的歪脑筋，才会天人感应让我察觉的吧。”迪奥的猜测确实是一语中的，不过他也因此感到很疑惑，“但以往不管是诅咒我有多厉害，最多也只是让我起点鸡皮疙瘩，会产生象这样的剧烈反应倒是第一次，确实有点奇怪，难道这一次的阴谋连我都招架不住吗？”

“我看是以往积累下来的怨气一次爆发，才会给你来一个这么明显的启示，以此警告大哥你要积点福德，不要成天想着让人出糗倒霉。”罗林斯在旁边冷哼一声，“如果皇室近卫军来犯的时候也来这么一声喷嚏，就算不放齐内克回去，敌人也能很准确地朝我们追过来，某个方面来说不也有好处吗？”

罗林斯话音未落，迪奥已经一脚重重踹在他屁股上，力道之大令他立刻凌空飞了出去，“扑通”一声就落到了远处的一条小溪里：“目无尊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