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穆西尔打算夺回皇位的证据,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这位高演技精神病人列为了重度危险对象。
事实证明,加尔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段风波不断的日子确实令哈穆西尔产生了异心,又或者说,将他早已沉寂在内心深处许久的野心唤醒,似乎要更为正确一些。
看出哈穆西尔心怀不满的加尔很快投其所好,用信誓旦旦的承诺和听起来美好无比的前景拉拢住了他,可在政变结束不久后,哈穆西尔就懊恼地发现,虽然当初的承诺基本都得到了兑现,但身为皇帝的突雷斯却随时能终止兑现,将已分配给他的一些权力轻易地收回,而这一情况的苗头,已经从他与突雷斯一些部下间的冲突中可以看出了。
当然就事情本身的性质而言,只不过是魔牙机兵和皇室近卫军的几名士兵互相斗殴辱骂,但在听了部下所转述的对方话语后,哈穆西尔随即敏感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要以为你们那个头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帮了皇帝陛下一点小忙就沾沾自喜,别忘了魔界的统治者只有陛下一个而已!”
这句从某个皇室近卫军士兵口中说出的话,就象一根尖刺般狠狠扎在了哈穆西尔心口上,表面上他还是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可他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不错,我并不是魔界的魔族之王,不管得到多大的权力也都是他人的赏赐,并不真正属于我自己。
被这一句话点醒的哈穆西尔开始深思,自己该怎样才能确保现在的权力地位不会溜走,而这思考的最终结论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自己曾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只不过是把夺取权力的对象从兄长变成外甥罢了。
但正如加尔所密切观察的那样,哈穆西尔虽然已有了这种想法,城府深沉的他却始终没有轻举妄动,就目前状况而言,同样是面对着米修拉德军反叛的风潮,哈穆西尔的举动比起开始蠢蠢欲动的那些中立派还要严肃正经得多,他所管辖的魔牙机兵也很循规蹈矩,半点出格的行动也没有。
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
哈穆西尔的忍功了得,他的部下可不一定有他这么好的耐性,就在米修拉德军最新情况传来、突雷斯找加尔去紧急商议的同时,一个表面上是例行军务检讨、实际上却是筹划叛变事宜的会议也在哈穆西尔的府邸中召开了,而这些憋得不耐烦的部下们终于爆发了出来。
“大人!为什么还要继续忍受那帮近卫军的兔崽子们胡作非为呢?既然大人已经决定,要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去把握这个国家,为什么不趁着这个大好机会起事呢?”相貌粗豪的毕姆是魔牙机兵中的第一猛将,战斗时总是冲锋在最前沿的性格,令他将一只左眼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但也同时给他赢得了一个“独目屠夫”的血腥外号,此刻他的怒吼几乎要把会议室的屋顶都要冲破了。
而事实上,这段时间魔牙机兵的士兵们确实受了不少气,为了执行哈穆西尔韬光养晦的指令,所有人为避免和皇室近卫军发生冲突,都尽量少外出行动,即使出去也多半让高级军官陪同,避免制造让皇室近卫军挑衅的机会,其结果就是下级士兵的投诉如雪片般飞向上层,每个军官都被这些投诉弄得头大如斗,可偏偏又不能公开宣布,己方是在为叛变而暂时做假象。
因此众人都感到极度郁闷,脾气火爆的毕姆虽然欠缺冷静,但他的爆发却也多少代表了在座者的一致心声。
“呆子,你以为就我们觉得郁闷,大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啊!”坐在毕姆身边的人,是性格与他刚好完全相反,众将中最为冷静沉着的纳加因,每次开会都把他的位置安排在最暴燥的毕姆身边,其用意就是让他的冷静压制毕姆的鲁莽,这回纳加因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一句话不仅让正在气头上的毕姆乖乖闭上了嘴,还令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见纳加因将众人的怨愤暂时平息了下来,哈穆西尔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嗯,我知道大家最近受了不少气,藏头缩尾的日子确实是有点太长了,可我们若是现在和皇室近卫军反目,不仅会把这座皇都立即变成两军交战的沙场,更会让刚刚起兵叛乱的米修拉德钻了空子,在我们火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平白拣了一个便宜,这可是相当不划算的。”
“可是米修拉德并没有往皇都的方向来,您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吧?”皮克鲁是跟随哈穆西尔最长时间的老将,对战场形势的判断在众人中稳坐第一把交椅,他说的话自然最有分量,“虽然他往卡蕾加茨纳进军确实大违常理,但是现在他们的行军路线已经和进攻皇都的可能性南辕北辙,强行掉头必然要白白消耗粮草和士兵的体力,而且也已经无法达成奇袭的目的,所以我认为,米修拉德的目标根本不是皇都。”
哈穆西尔淡淡地笑了一笑:“你能想到这一点,突雷斯和他的军师加尔也一定能想到,所以我确信他们必将会有所行动,而皇室近卫军的总动员也会同时开始,在这种剑拔弩张、对手随时处于警戒状态的情况下动手,你们觉得这样的机会值得把握吗?”
众将无言以对,在敌人警觉性最高的情况下动手,这是用兵战术上的大忌,但如果反过来想,若突雷斯将皇室近卫军从皇都调离,皇都菲里的守备就会完全落到魔牙机兵的掌握之中,这也勉强算是一个意外收获吧。
只不过,这种兵不血刃得到的胜利,却是以己方无法发泄怒气为代价获得的,这不免令心情郁闷的魔牙机兵众将们感到不快。
“不要摆出一副扑克脸,突雷斯的家眷都在皇都,而且他还想在万一战事不利的情况下有个退路,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魔牙机兵留守在菲里,相信很快他就会要我们和他一起出征吧。”众人的不满很快被哈穆西尔的一席话冲得一干二净,“我们对他有想法他也知道,因此他还是觉得,把我们放在他能看见、或者说是能控制的地方比较放心吧。”
毕姆狞笑着一握双拳,指节剧烈搓动的喀拉声响顿时在室内回荡:“嘿嘿,那就要走着瞧了,到底是他这种能控制他人的自信正确,还是我们拖后腿的能力比他的预计更高吧。”
“被他小看了呢。”对此纳加因只有这一句叹息作为回答,“那我们不表现得好点也不成了。”
“我的意思也就是这个,皇都有没有掌握在手中并不重要,米修拉德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范本。”哈穆西尔轻轻说道,“现在的情况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了,谁能在战斗的最后保存住实力,魔界的皇位就将落在谁的手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跟在突雷斯身边,依据时势做出不同的决定,至于和米修拉德将是最终要与之一战,还是互相合作,等我们有机会和他谈时再说吧。”
第七章
“真不错,我的妹妹天生丽质也就算了,想不到梅尔玛斯殿下打扮起来还真是个美人,若真的出去招揽客人,恐怕所服务的那座青楼非要被人踏破门槛不可。”在给梅尔玛斯化妆完毕之后,作为化妆师的迪奥首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而随后看到梅尔玛斯新形象的希恩、罗林斯与雷沙姆也全都呆了眼。
他们是曾想象得到,本来就堪称美男子的梅尔玛斯即使装扮成女孩,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更有可能在迪奥的生花妙笔下成为一个大美人,可在迪奥真正用心打造之后,梅尔玛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国色天香级别的绝世美女。
粉雕玉啄的肌肤有如初生婴儿般柔嫩圆滑,一对镶嵌在脸盘上的剪水双瞳放射出钩人魂魄的妩媚神情,合纤适度的身材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淡蓝色轻纱,其暴露程度已几近于半裸,再加上梅尔玛斯那有别于一般女性的高挑身材,以及自身所流露出的男性刚毅气质,就构成了众人眼前这个品位独特又美艳神秘的年轻女性。
与打扮后的梅尔玛斯一比,同样一身艳丽打扮也同等美丽动人的希恩反倒显得逊色了一些,散发着清纯幽雅气息的希恩虽然是美色之中的极品,可至少在那些花柳经验丰富的男性眼中看来,浑身被神秘和妖艳光环所笼罩的梅尔玛斯,倒更象是那种男性经验丰富、懂得如何给人带来快乐的绝品类型。
而纯粹出于迪奥的恶趣味,在梅尔玛斯胸前紧紧粘贴住的那两个特大号仿真胸垫,更是在视觉外观上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刺激和诱惑,尤其是在这套在风尘女子中都很少见的清凉装束映衬下,更显得梅尔玛斯的成熟味十足。
“雷沙姆先生,这套衣服是你选给梅尔玛斯的吗?怎么和我的这套在风格上完全不同呢?”虽然明知道梅尔玛斯是男性,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戏,可在看到梅尔玛斯化妆后竟比自己更抢眼的那一刻,女性天生的嫉妒心理就在希恩酸溜溜的话语中表露无遗。
“不,原先也给希恩小姐准备了一套相同的,但迪奥先生说‘好花也要有绿叶衬,不必两个都惊世骇俗,另一套就朴素点,走光率低点也成’……”雷沙姆的答案顿时令希恩差点当场吐血,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迪奥在背后弄鬼,但希恩对此忍无可忍的重点,却是那句“好花也要有绿叶衬”。
“死大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好花谁是绿叶?你这反了阴阳的变态!放着本身是女性的妹妹不装扮,却把兴趣花在怎么创造一个人妖上,难道你的恶趣味还包括不正常的性向吗?”希恩一把揪住迪奥的领子怒吼起来,言语之粗俗不仅让在场的几个男人大跌眼镜,还让刚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新形象的梅尔玛斯身受重创。
人、人妖?
换了别人说这话,梅尔玛斯最多是觉得有些难过,可长相和爱人娜丝特几乎一致的希恩也这么说,给他的感觉就仿佛是娜丝特在指责他一样,梅尔玛斯的心情就此跌落到了谷底。
“傻瓜,别忘了你的职责,是在未来的突袭中保护梅尔玛斯殿下不受伤害,并负责清除突雷斯身边的那些护卫高手,装扮得那么抢眼还怎么执行这些任务?所谓的‘好花’就等同于吸引敌人注意力的靶子,当个行动自由的‘绿叶’不好吗?”迪奥总是能找到歪理给自己辩护,但这次好象确实是他有道理,“而且梅尔玛斯殿下装扮得这么显眼诱人,就是为了能接近好色的突雷斯,找机会一对一地解决两人间的恩怨,你瞎搀和什么呀?”
希恩一想也是,心里的怒火在不知不觉中就消掉了大半,抓住迪奥衣领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但迪奥好象很不甘心为人兄长的尊严被妹妹如此糟践,充满恶意地报复了这么一句:“我最初也想让你放弃清纯走性感路线,来一出‘美艳两女肉弹大作战’的戏码也挺不错,可惜梅尔玛斯殿下忽然死也不同意你也这般出场,还发扬大无畏精神自告奋勇来演主角,不然你的装束现在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希恩先是因为迪奥这连名称都显得不知所谓的作战哭笑不得,接着又因为梅尔玛斯的反对而感到了讶异,当场就转向梅尔玛斯问道:“梅尔玛斯殿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反对我演这样的角色吗?”
梅尔玛斯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我能不回答吗?”
“不能。”希恩的脸色忽然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就好象被罩上了一层乌云,“是因为我长得象你的未婚妻娜丝特,你不想看见酷肖心目中爱人的我穿得那么暴露吗?”
“不!虽然你们确实长相相似,但她是她,你是你,我不希望看到你穿成这样和娜丝特没有关系!”梅尔玛斯先是激烈地否定了希恩的说法,接着又一次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腼腆害羞的模样配上现在这副女性容貌,看起来就跟思春的少女没什么两样,“我……我……我只是觉得……你……你还是……保持原来那副清、清纯的样子会……会比较好看。”
万没想到梅尔玛斯会这么回答的希恩也一下子面红过耳,虽然她以往也被很多男性追求过,比这更露骨大胆的表白也不知听过多少,但不知为什么,梅尔玛斯这句实在是笨拙得要命的蠢话,听在她耳朵里却比什么甜言蜜语都真实可信,竟令她的心在猛然间剧烈颤动起来,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感动带给她莫名悸动的同时,还把一种异样的情愫注入了她的心田。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有些不知说什么好,无言的沉默令现场的气氛变得多了一丝暧昧,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就象在看一出三流老套爱情戏的迪奥又开始作怪,竟然大大地打了一个无聊的呵欠,嘴巴还故意张得特别大,顿时将原本还有点浪漫的气氛破坏无遗。
这两个家伙……在恋爱上还真是初级之中的初级水准,不坦白外加不好意思开口,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谈婚论嫁鬼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上议事日程,牵线的红娘月老要是碰见的每一对都是这副模样,给人做媒还真是一项高难度的职业啊!
对此大感不耐的迪奥也不想想,按程序说他虽然已经“结婚”,可恋爱经验却和希恩一样为零,没体验过爱或被爱感觉的他,怎么说都没有评论别人的资格。
但从他撮合二人的手段上看,他的想法还确实有着职业媒人的水准。
他的眼光一点也没错,梅尔玛斯和希恩之间确实存在着超出朋友程度的好感,对希恩厨艺的赏识和容忍(事实就是如此),还有对过去爱人的一往深情,这就是梅尔玛斯与以往追求希恩的人截然不同的地方,也是能吸引希恩注意他的重点,而希恩那有别于一般女性的独特气质,就是令梅尔玛斯动心的关键所在可梅尔玛斯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娜丝特,却是隔在两人之间、阻止两人将感情升级为互相爱慕的一堵高墙,这点迪奥也看准了。
害怕自己是出于对娜丝特的思念、才把感情移转到与她相似的希恩身上的梅尔玛斯,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真心,一直逃避着自己对希恩的好感,而希恩的情况也和梅尔玛斯一样,认为梅尔玛斯是在转移情感的她,因为害怕真相就是如此、害怕因此而受伤难过,也下意识地躲避着梅尔玛斯。
所以要冲破这堵高墙,令两人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因为娜丝特而互相产生好感,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事情挑明,或者说是故意制造这么一个机会,让两人把真心话说出来,如此才能令事情有转机。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