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坐着一个面貌普通青年人,怀里抱了只胖狐狸,点了几个小菜,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意态闲散。
其实大堂中的诡异安静很大原因就是这个举止不凡的年轻人,在这种关头,没有人愿意得罪这么一尊大神,尤其是掌柜这样的平头百姓。
驺靳冰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凡的地方,不知道大堂的安静是因为自己,还以为是大柳朝廷即将改朝换代,沉重的气氛影响了城里的几乎所有人。
改朝换代么?驺靳不屑地笑了笑,凭借强大的神识,他发现事实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几个皇子亲王想要谋反,相反他们很团结,共同抵御着来自其他几个大世家的攻势,其中就有高家。
高家,就是当年船头那个绿袍老头的家族,当初不知道怎么没被灭掉,现在他们是闹得最凶的。
不过,一切都将会在今晚发生改变。、驺靳笑了,朝掌柜的遥敬一杯。
掌柜的满脸赔笑,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驺靳很疑惑,突然发现来大堂吃饭是个错误,兴味索然地起身,回房去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么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害得掌柜提心吊胆地过了半个月。
原来柳家大院那低矮的围墙已经变得更加高大厚实,甚至能比得上柳城的外城墙。墙上是不断穿梭来往的巡逻士兵,女墙上的火把燃烧着闪烁的火焰,把士兵们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
墙内就是柳家大院,现在被改建成了皇宫。面积很大,房屋却不是很多,纵横的小道上同样是一队队举着火把巡逻的士兵。大部分屋子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月光下,房屋的阴影拖得很长,在那黑暗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双警惕的眼睛。
防卫不可谓不严密,如果从外围开始潜入的话,驺靳自忖没有把握躲过所有的守卫,不过他还是来了,是直接飞进来的,然后给自己刷了个“隐身术”慢悠悠地飘落到这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前,柳家家主,大柳王朝的皇帝,就在里面。
驺靳慢慢地走向大门,仿佛没有看见门边两个标枪般站立的持刀侍卫。两个侍卫也似乎没有看到驺靳,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转一下的意思也没有。
驺靳笑了笑,和两个侍卫擦肩而过,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叶儿,去把门关上,你二伯受不得凉。”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
驺靳身体顿了一下,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每次柯哥哥进来都不关门,怎么不叫他去,老是叫我啊!”少女抱怨的声音响起。
“你是妹妹嘛,哥哥开的门你不关谁关!”男声响起,充满了朝气与活力,还有那一分理所当然。
“哼——”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嘟着小嘴的少女从走廊拐出来,擦着驺靳走过,不情不愿地把门关好,又擦着驺靳走了回去。
少女长得不漂亮,但是很耐看,最重要的是她很特别,非常具有感染力,看着她不高兴的神色,驺靳原本显得悠闲的心境竟然开始出现了波动。
驺靳修炼的是炼神篇,元神强大,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柳家,还真是充满了奇迹啊。
柳铁,柳家的家主,大柳的第一任皇帝,并没有像老道士说的那样,是躺在床上的,他此刻正在批阅奏章。
屋角,一个浑身黑衣的老头静静地站着,不仔细感受,甚至发现不了他的存在。驺靳神识一扫,就认出来了,当年那个使用妖血剑的“血刺”。
“柯儿,这么晚了,来找伯父有什么事?”柳铁终于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头来,看着一旁打着哈欠的柳柯,问道。
“啊?哦,没事。就是我爹让我来看看二伯,爹听说二伯能下床了,就叫我来看看二伯,还让我顺便问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柳柯赶紧打起精神,神色严肃地回答。
“难为四弟了。我虽然能下床走动,但是身上的伤却么有好多少,你回去和你爹说……一切照旧。”柳铁沉思了一会儿,才对柳柯说。柳柯的话还没问说完,柳铁就已经知道了四弟的意思,只是这个侄子柳柯,说得好听一点,叫直爽,难听一点,就叫莽夫。
“二弟,恐怕不行。高家,李家,枬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血刺还是那样,声音平静的响起。
“高家,嘿嘿,好一个高家!明天,我就会上早朝,看他们敢怎么闹!”柳铁神色变得有点狰狞。
柳叶悄悄地朝后退了退,将身体藏在柳柯身后,畏惧地看着柳铁。
“呵呵,小叶儿不用怕,二伯又不会吃了你!”柳铁发现了柳叶的异样,转头笑着对她说。
“是,是,二伯……”柳叶说话还是有点结巴。
柳铁摇了摇头。
“二弟别见怪,叶儿从小就这样。”血刺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宠溺。
“大哥多虑了,我怎么会怪小叶儿——嗯,小叶儿长得这么可爱,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后半句是对柳叶说的,很难想象柳铁这样一家之主居然会对一个后备这么和颜悦色。柳柯就在一旁直撇嘴,一脸的嫉妒。
“柯小子,你撇嘴是什么意思?”柳铁似乎兴致很高,虎着脸吓唬起柳柯来。
“啊?二伯,我可是啥也没说啊!”柳柯立即哭丧着脸。
“瞧瞧你那德性,还当什么世子!罚你给你爹当一个月的书童……”
“不要啊,二伯——您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罚当书童,求您了!”柳柯一听,顿时有种魂飞天外的感觉,赶紧求情,可惜语言匮乏,效果不佳。
“哼!居然敢打断二伯的的话,就这么定了——不准开口,否则罚你两个月!”柳铁很快就把处罚定了下来。
“还杵这儿做什么,赶紧回去向你爹复命!”
“哦……”柳柯愁眉苦脸的出去了,这次居然有关门声传来,看来是怕二伯一不高兴,又加重惩罚,那就亏大了。
柳叶捂着嘴偷偷地笑。
“咦,小叶儿笑什么呢?来给二伯捏捏肩,这年纪大了,身上毛病就是多……”柳铁絮絮叨叨,如同一个平凡的老人。
柳叶乖巧地站到柳铁身后,伸出小手给二伯捏起肩膀来。
柳铁看着肩上白皙的小手,发起呆来。
“二弟想小絮儿了?”血刺平静地开口。
“是啊,絮儿离家都十四年多,快十五年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柳铁眼中泛起一丝湿润,“当年,是我对不起絮儿她娘,絮儿转眼长大了,也没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还给她定了一桩糊涂的亲事……她怪我,怨我,离家出走都是应该的!”
柳铁仰起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二伯不要担心,絮姐姐和风哥哥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柳叶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哽咽着安慰柳铁。
“二弟不要过于伤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血刺还是一副平板的腔调。
“我不伤心,只是担心,当年秋风那小子可是领着絮儿去了航道。航道凶险,只怕,只怕……”柳铁脸色突然间变得潮红,呼吸急促,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
第四十九章 狐狸食
“二伯!”柳叶声音带着哭腔。
“二弟!”血刺语气中少有的充满焦急,冲上前握住柳铁的手,浑厚的内力源源不绝地渡了过去。
“哎……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何必呢?”一声叹息在书房中响起。
“谁!”血刺沉喝一声,浑身杀气弥漫,眼睛看向书房一角。他不打算惊动太多的人,能瞒过自己感知的超级高手,院中的护卫来多少都没用。况且,柳铁现在的情形也不能向外宣扬。
“救命的人——你如果不想他早死,就撤掉内力。”驺靳慢慢的显出身影来,青衣,白狐,还有眼底那一抹深藏的忧郁。
血刺迟疑了一下,放开了柳铁的手,盯着驺靳,沉声说道:“我见过你!”他的脸一直都隐藏在斗篷下面,看不清楚神情。
“的确见过,还不止一次。”驺靳平静地看着血刺,语气如同他的神色。
“的确不止一次——小絮儿还好吧?”血刺看了柳铁一眼,才回头问道。
“很好!”
原本歪在椅子上的柳铁停了这句话,眼中爆出一团璀璨的光彩,挣扎着站起来,抓住了驺靳的衣袖,满脸期盼的神色。
柳叶赶紧扶住柳铁摇摇欲坠的身体。
驺靳看了柳铁一眼,又看了旁边的柳叶一眼。
柳叶红着脸偏过头去。
驺靳看着柳铁,叹了口气,说:“柳飞絮和秋风在极西之地,他们有四个儿女,大儿子秋霜,二女儿秋鱼儿,三儿子秋幸,四女儿叫爱思基米尔,老二和老三是双胞,老四是收养的孤儿。”
柳铁满脸的期盼转变成感激,潮红渐渐退去,看着驺靳虚弱地说:“谢谢——秋风那小兔崽子的那书童秋烈呢?”
“也很好!”驺靳很诧异,不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柳铁听了,终于完全放松下来,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养起神来。血刺也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柳叶不时偷偷地打量驺靳,脸蛋一直都是红红的。
无话。
良久,书桌上的油灯灯苗跳了跳,柳叶红着脸拨了下灯芯,这一下拨得有点大了,灯焰比刚才更加明亮,照的书房一片通明。柳叶放下拨针,回头看了眼驺靳,又飞快地转过头去,踩着小碎步低头走到柳铁身后,灯光下,精致的耳廓已经变得血红。
“唉,女大不中留啊。”闭眼养神的柳铁突然出口感叹了一句。
柳叶刚刚站定的身体抖了下,头垂得更低了。
“有趣——柳家主居然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不管不顾,就不怕小子起什么歹意么?”驺靳嘴角向上弯了弯,瞟了一眼低头做鸵鸟的柳叶,才对着柳铁说。
“呵,小兄弟说笑了。你一进门就勾走了我们家小叶儿的芳心,难不成还会对小叶儿的两个长辈动手?”柳铁睁开眼睛,看着驺靳说,神色平静,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是吗?”驺靳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的柳叶,突然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不过,你们都猜错了,我来这里,的确是要动手的!”
话没说完,驺靳就带起一道残影,朝柳铁扑去!
血刺动手了,可惜始终晚了一步,柳铁也反抗了,不过就算他是完好的,也不可能逃脱,更不用说现在身上还有沉重的内伤。
柳叶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站在一起的驺靳。
“看上我的柳叶小妹妹,麻烦先站一边去。”驺靳对她露出了个迷人的微笑,说。
“啊?哦……啊!”柳叶茫然地答应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本来就布满红霞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通红,赶紧跑一边去了。
“哎……”柳铁叹息。
驺靳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叶,柳叶受不了了,跺着脚背转了身体,留给驺靳一个无比美好的背影。
“小兄弟该回魂了,我们家小叶儿脸嫩。”柳铁不慌不忙的说。
“嘿嘿,不愧是柳家家主,小子佩服了!”驺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小兄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柳铁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也好。嗯,怎么说呢?枯木是我大哥。”驺靳一脸为难的神色,最后才蹦出了那么一句。
“哦,是吗?”柳铁神色终于动了动。
血刺掩盖在黑色斗篷下的身体也微不可觉地动了一下。
“枯木老道士叫我来给柳家主送一颗药。”驺靳淡淡地看了一眼血刺,说。
“既然是枯木道长的盛情,柳铁只有愧领了。”柳铁又恢复了那一副淡然的神色。
“就是这颗了,还请柳家主服下。”驺靳直接拿出一颗拇指大的血红色丹丸,单手递到柳铁身前,没办法,另一只手还抱着小狐狸。
“多谢!”柳铁直接接过,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嘴里。
“二……二伯!”柳叶神色复杂的看着驺靳,嘴里却结结巴巴地叫道,目光也紧接着转到了柳铁的脸上。
“呜呜……”
不等柳铁开口,小狐狸却睁开眼睛看着驺靳呜呜地叫了起来。
驺靳神色一垮:“哎,服了你了,怎么又饿了?”
“呜呜呜呜……”
“行了行了,哥哥给你糖吃!”驺靳咬牙切齿了都,手上又出现一颗一模一样的血红色丹丸,愤愤地递到小狐狸嘴边。好不容易摆次酷,都叫她给破坏了!
小狐狸欢鸣一声,一口将药丸吞下,伸出粉红色的舌头tian了tian驺靳的手指,又缩回怀里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柳铁看着驺靳,眼睛快要冒出火来,看着小狐狸的眼神也很不善。
驺靳愕然,赶紧劝道:“柳家主先别忙着生气,我这血参归元丹得来不易,老道士本来要死了,才吃了一颗就变得活蹦乱跳,仿佛年轻了好几十岁。您还是赶紧调息炼化药力。”
“小子,我记住你了!”柳铁满脸涨红,恶狠狠地说,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被药力给撑得。说完,就闭上眼睛,脸上恢复古井不波的神色,专心调息起来。
驺靳没把柳铁的威胁放在心上,神识探查他体内内力运行的情况,断定没有大碍后,才看着一旁静静站立的血刺一笑。血刺身体一直绷得紧紧的,柳铁情况一直很好,所以他并没有动作。
“柳叶小妹妹,别看了,你二伯好得很,估计七天后就会和枯木那老道士一样,活蹦乱跳,说不定还会返老还童呢。”驺靳见柳叶一直关心地看着柳铁,出声安慰道。
“活蹦乱跳?”柳叶迷茫地眨着大眼睛,实在是想不出二伯活蹦乱跳是什么样子。
“嗯,七天后一定活蹦乱跳的!”驺靳很认真的点头。
“……”柳叶没有说话,只是怪异地看着驺靳。
驺靳也盯着她看,一直把她看得红着脸低下了小脑袋。
“叶儿,你在这里陪着这位公子,爹爹有事出去一下。”血刺死板的声音的响起。
“哦,好的,爹爹……”柳叶低着头答应,声如蚊蚋,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血刺没有多说,直接走出了书房,直到出了大门,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神识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驺靳笑了笑,血刺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柳铁不能按计划在明天早上上朝,很多事情都会有变化,必须提前做出安排,估计柳家有得忙了。
“柳叶小妹妹,问你个问题。”闲着无聊,驺靳找留下的柳叶聊天,顺手给柳铁的周围布下了一个隔音结界。
柳叶看着柳铁身体周围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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