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这种感觉很踏实。
相树则继续在朋友的小酒馆唱歌,她觉得这个城市还不赖,于是决定暂时呆在这里了。
相树在朋友的旧房子租住,离撒拉丁的学校不远。平时闲得无聊,就跑到撒拉丁学校去找他玩,而且从不管他当时正在干什么,拖着他就出去逛街啊什么的。撒拉丁的同学、室友都坚定认为相树是他女朋友,撒拉丁否认无果,只有苦笑。
师徒两人在一起依然没心没肺,喝酒,唱歌,谈天,好像日子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有一天下午,他们正在相树家楼下的咖啡店喝下午茶,突然发现对街的高楼下转眼聚满了人,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楼顶张望。咖啡店老板连生意都不管了,一边招呼服务员“快,有人要跳楼!”,一边就冲了出去。
很快,电视台,报社,110,119,都出现在了现场。警察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不断告诫着情绪亢奋的围观群众保持安静,以免刺激到轻生者;记者们却在那里添油加醋的问这问那,摄影师频频将镜头对准楼顶那个家伙,仿佛它是什么天外来客或史前生物;而消防官兵则迅速在楼底布置了气垫,避免意外的发生。
相树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红茶,漫不经心的问撒拉丁:为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想要自杀呢?
撒拉丁想了想:觉得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吧。
相树:为什么会痛苦呢?
撒拉丁:不自由,不快乐,想要实现的事,实现不了。
相树:其实就是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吧。
撒拉丁:也许。
相树:你想过死吗?
撒拉丁:想过,以前经常想,在我的幻想里,我已经被自己用上千种方法给杀死过了。
相树:好玩吗?
撒拉丁苦笑:哪里谈得上好玩,不过是给自己原本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调剂罢了,我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实行,哪怕一次都没有,可能生的痛苦还没有大到摧毁我吧。
相树发了一会儿呆,接下去说:我跟你不一样,如果我要死,不会是因为痛苦超出了限度,而只能是有一天,我会觉得活够了,该实现的都实现了,该满足的都满足了,已经没什么遗憾了,我就选择快快离开。
撒拉丁:那样的话好像不太可能去死吧。
相树:是吗,我只是觉得人如果活着没有欲望,比欲求不满更可悲,没有任何希望和信仰的人是这个世界的毒草。
撒拉丁:看来,愿望太容易被实现也不成,人活着没有目标就成了行尸走肉。
相树:你知道瓶中妖怪的故事吧?那个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贝的家伙后来不是想方设法要脱离魔瓶吗,最后不得不将它贱卖掉。所以要实现愿望最好还是靠自己。
撒拉丁心里暗暗惊叹相树的洞察力,他想要告诉她自己从小就渴望得到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神灯或神瓶。
相树却继续说:现在,有一个机会给你实现你的愿望了。
撒拉丁:你是说?
相树:去小酒馆唱歌,接替我。
撒拉丁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片洞,他不明白那洞通向何方,他听到咖啡馆蒸馏器里水珠滚落的声音。
过了好久,他才问道:你要走吗?
'正文 8'
夏夜,撒拉丁正在窗旁弹吉他,两天之后,他将第一次登台演出。天气有点闷,远方天边有闪电明暗。
收到一条短信:速来我店。是酒吧老板发的。
是什么事呢?难道演出提前了?撒拉丁没有多想,背上吉他,往繁华街区里的那个小角落去了。
刚进酒吧,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在悬关把吉他放下,突然有个人从他身旁穿过,径直冲出门去,消失在雨夜当中。
紧接着,老板跟出来,见到他一愣,对他吼:快,你师父喝多了,只有你……
没等老板的话说完,撒拉丁已冲了出去。
相树~相树~相树~
雨疯狂的落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之间,撒拉丁一边奔跑,一边焦灼的呼喊着相树的名字。
沿路的人群和灯光已经从眼里消褪,现在,撒拉丁只想看到相树平安无事。
在这条步行街的中段,有一个圆形的小广场,撒拉丁猛然看见广场中央平躺着一个人,四肢舒展,像一个“大”字。那正是相树。
撒拉丁吓一大跳,以为相树惨遭不测,急切近身去查看,见相树双眼紧闭,胸口却剧烈起伏着,证明她还活得好好的。
撒拉丁问:你怎么了?
相树勉力睁开眼,见是撒拉丁,答非所问:可以陪我躺一会儿吗?
撒拉丁环顾四周——因为暴雨的缘故,并没有什么人——才无奈的在相树身侧躺下,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全身已湿透了。
雨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用“大”字的姿势,拥抱暴雨的冲刷,在人生当中还是头一遭。
撒拉丁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可是现在他已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在沉默当中聆听全世界的雨声。他侧过脸去看,近旁的相树表情很平静,仿佛睡着的婴儿一般。
过了一阵子,撒拉丁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到底怎么了?
雨小了一些,相树慢慢将身体靠过来,把头埋进撒拉丁的胸口,撒拉丁感觉她在微微颤抖。她的脸上爬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呢喃着:我好难过我好难过……
撒拉丁不再问原因了,他把相树紧紧搂入怀中,说:我也是。
两个人的身体彼此贴在一起,仿佛那是这冰冷雨夜中的惟一一点温度。
'正文 9'
相树离开的那天,撒拉丁正在积极筹备学校音乐节的演出,没有抽空去送别。
之前的一天,相树和他一起去了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们站到北看台上,俯瞰下面操场上踢球的中学生。相树拍着撒拉丁的头说:你成熟了。
后来他得知一场重病夺去了相树的生命,原来相树早已预感到。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三天。
然后他开始背着吉他到处流浪,就像过去的相树那样。
有一天阳光很好,他坐在G市一个酒吧外弹琴唱歌,忽然看到街对面走过来两个女孩,其中一个似曾见过。她的眼里眉间都透着熟悉的清澄。
他一边乱唱,一边回忆,终于记得了她是谁。
也记得了他曾答应相树的。
'正文 10'
中午下课后,约瑟芬带着宁采晨和撒拉丁回她办公室编书。
宁采晨看到路边有盏破旧的油灯,他以为发现了文物,马上把它从地上捡起来,用手擦了擦,油灯“砰”地冒出了一团白烟,一个妖怪出现在三人面前,哭天抹泪的要满足他们三个愿望,正好,一人一个。
宁采晨抢先开口:给我一艘漂亮的游艇,我要去航海!
妖怪:Noproblem!说完,伸手一指,宁采晨就消失掉,开始了他的航海旅行。
撒拉丁见状,忙迫不及待说:我要一架宇航飞船,载着我环游银河系!
妖怪:Noproblem!又一指,撒拉丁立刻穿上太空服出现在了外太空。
约瑟芬蹩了蹩眉,妖怪见状问道:这位导师,轮到你了,你想得到什么?你可千万别客气,随便说!
约瑟芬看看手表,严肃地说:等我吃过午饭,让刚才我那两个学生在办公室里等我!
'正文 1'
下课后,我跟丁丁一起到食堂吃饭,食堂的饭还是毫无悬念的难吃。强哥说他有一次在饭里赫然发现一个烟头,找食堂师傅理论,食堂师傅若无其事的把烟头捡起来,点上吸了一口,说:唉,忙得烟放哪儿都忘了,现在可算找到了。强哥顿时晕倒。
虽然类似的故事层出不穷,如此KB,食堂并没有因此垮掉。作为一个低廉方便的去处,对于广大像我一样又穷又懒的家伙,它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垄断企业大抵就是这么产生的吧。
正吃着,一个戴厚厚黑框眼镜的女生坐到我们对面,还主动跟我打招呼。
我打量着对方,实在回忆不起来她是谁,只好问:对不起,你是?
眼镜女生:嗨,你都把我忘了啊,我是芳芳啊,我们一起坐火车来着。
我(恍然):哦~原来是你啊,真没认出来。
芳芳取掉她那副“望远镜”:现在认出来了吧?
我再次端详她:现在好点了……
芳芳:没想到在这里再遇见你,你现在是在这学校?
我老实回答:是,读研究生了。
芳芳:噢~原来如此,读的是那啥……妖怪学什么的?那专业很厉害吧?
我正想开口,丁丁已抢着回答:那当然!你看看这个……
说完就打算给人家展示他那德古拉的纹身,还好我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了他,并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用眼神说:拜托,这里是食堂,考虑下我的立场好不好。
丁丁回以眼神,表示完全理解,并讪讪的对芳芳说:嘿嘿,下次咱们单独见面的时候给你看。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我再次瞪他一眼,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芳芳你现在哲学还学得顺利吧?
芳芳两眼立即放光:我现在在看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有很多疑惑,你有空我还想请教请教你呢。比如康德有一个著名的论断:人是万物的尺度,康德说,不是事物在影响人,而是人在影响事物,是我们人在构造现实世界,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人比事物本身更重要。康德甚至认为,我们其实根本不可能认识到事物的真性,我们只能认识事物的表象。可是,如果我们都不能完全认识我们的世界,我们又如何构造它呢?又比如……
我有点晕,于是说:其实我很赞同康德的观点,我们确实不可能认识到事物的真相,就拿我们专业的研究对象来说吧,在现实世界里有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人类尚无法给出确切的解答。按照老马的说法是,人类习惯把超出他们经验意识之外的事物归因于神怪,可是谁能保证,随着经验的增长,这些未解之谜就一定能获得解答呢,换言之,这些未解之谜难道不可能、事实上就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造成的吗?
芳芳: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妖怪超出我们经验意识以外,所以我们就不能轻易否定它们的存在了?
我:没错。而且根据“人是万物尺度”的原理,无论妖怪是否真的存在,都无损于我们对它们的探索。
芳芳:可我还是觉得它们是超现实的。
我:可是在超现实的土壤上它们就是真实的。举个例子,你听说过一种叫“Chimera”(凯米拉)的妖怪吗?它拥有羊身、狮头和蛇尾,会喷火。这个妖怪看起来也够无厘头的了,把蛇、山羊和狮子扯到一堆,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可是我们不要忽视它的现实性,首先它产生于利西亚火山区,该火山山脚下盛产蛇类,较高的山坡上盛产山羊,荒凉的山顶则是火山口,有狮子出没其中,因此凯米拉可能是这一地区的隐喻。其次它在古代欧洲的知名度也很高,在中世纪的叙事诗、绘画、雕刻和建筑中常会出现,民间还流传着许多有关它的传说,这就是我所说的超现实的真实性。
芳芳重复:Chimera?嵌合体?虚构物?妄想?奇想?
丁丁:看来你英语学得不错哦,一下就翻译出这么多词义。
我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讨论,因为我终于把难以下咽的饭消灭了:是的,在幻想的世界里,有无限的可能性,我们只需要张开双臂,去拥抱它们。
'正文 2'
凌晨的时候突然醒了,以为自己流鼻涕了,一摸,觉得粘粘的有点不对劲,黑暗中用纸去擦,借着手机的背光灯看,殷红的一片原来是血。
真是莫名其妙,睡着了也能流鼻血。
'正文 3'
我用纸团塞住鼻孔,避免鼻血流出来滴在枕头上。
我想象着枕头上的图案:辽阔深蓝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淡黄的星星;假如血滴在上面,也许会多出几颗别致的红色星星吧——那会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效果实在让我好奇。
不过我决意不要弄脏枕头,因为这个枕头是我保有的惟一一件跟前女友阿星有关的物品。
我当然记得,这个枕头是阿星亲手做的爱心枕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的。
我记得那一年我满20岁。
我还记得阿星当时那可爱的表情,有些羞涩又有些笃定的表白:做得不好啦,不过这是人家的心意哦,没有我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希望它能代替我让你睡得安稳。
说实话,我有被阿星感动。我敢打赌,其时情景,就算换了世界上顶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我再没心没肺,也无法拒绝这个好姑娘的诚意。
那一刻,我将阿星拥入怀里,说我会一直保留这个枕头的,就像保留她对我的爱心一样。
如今阿星真的不再在我身旁了,将来也永远不会在了,而且她的枕头也未必总是让我睡得安稳,可是当时的承诺我却始终记得。
这算是我认识她以来,屈指可数的为她而坚持的事吧。
今晚我再度无法安然入睡了,因为被塞住的鼻孔气息不畅,呼吸变得不自在。
我想打开小灯看书,又怕影响到同寝室熟睡中的其他人。正不知如何之时,我又无意识按亮了手机,突然留意到有一条未读短消息,估计是我睡去那会儿有人发的。
我打开信息,竟然是芳芳发的。白天偶遇时彼此留了手机号码。
短信果然很短:睡了没。
我回过去:本来都睡了,现在又醒了。
也没指望有什么回应,毕竟现在都是凌晨……我看看……凌晨3点过了,只不过是在黑暗中睁着眼,也不知道做什么,就无聊按键回复了,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十秒,手机突然又兴奋的振动起来。
我完全意外芳芳这么快就回信了,不,确切的说是,完全意外她这么晚还没睡。她的回信:不会是被我吵醒的吧。
是吗,不是吗。我想了一下,竟然无法确定答案。
我为什么会突然醒来呢。只是莫名的感到哪里不对?流鼻血?
可是在熟睡中的我怎么能察觉到正在失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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