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要保护处理器的最下策即将是关闭处理器的电源,可那样将会导致所有系统全部罢工,三界的平衡将被打破;然而如果放任病毒扩散,中央处理器和其连带的所有系统将崩溃,数据失散损失无可挽回。
不管那一种,后果都是不可想象的。
一股灭顶的无助感向我袭来,难怪当年大学的教授第一堂课就说:越是发达的科技,就越是脆弱。因为一旦缺失一个必须要素,整个体系将会全部毁灭。
正焦虑地在座位上蹭来蹭去时,电脑右下角弹出一封邮件,点开来一看,发件人是不认识的账号,邮件内容也只有极短的一行字:注意碟店老板,仁。
啊?这时候给我捣什么乱……
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叉叉处时,我忽然惊醒过来,自己曾经给阿仁嘲笑过不止一次CP的胖子领导和原来我家小区门口碟店老板的奇高同步率,难道阿仁是在跟我说他?!
可他刻意用这种旁人看不明白的暗语,是在防止通讯管道被监听么,还是说是让我相信确实是阿仁本人发的,说让我注意,又到底指的是什么的事……
额啊……好烦躁,我想的和他想说的,到底是不是在一个回路上啊!
“乐乐what are you doing!”荣同事一声把我喊回了现实,我条件反射般的迅速把阿仁的邮件粉碎了,抬头答应道:“啊?”
“啊什么啊!”荣同事哭丧着脸闹到:“快来想solution啦!”
“我……我在想啊!”推开椅子走到围在一起的同事间问:“有什么新的进展么?变异的速度是多少测出来了么”
“恩,”花花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更加阴沉了:“变异频速并不高,但这病毒在这里已经不止一天,只剩最后24小时了。”
“那病毒是怎么进来的查出来了么”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果然,花花轻微摇了摇头。
小强猛地一锤桌子,回头吼道:“申哥!现在怎么办啊!”
胖子领导一张肉脸皱在一起,往日他做出这样的表情,我只觉得像在苦恼放映机读不出碟,现在看来却觉得阴森森的,明知道这只是心理作用,却难以抑制。
“看来,最后只有把处理器关掉了。”花花沉吟道
“什么!”值班大叔跳起来:“这怎么可以!你知道把中央处理器关掉意味着什么吗!怎么能做这种结论!”
“我就是知道才要关!”花花厉声道,我认识花花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发过火,他沉下声音说:“当然,这是最消极的方法,在此之前,我们会尽一切方法阻止病毒扩散,但如果到最后还是不行,就只有把处理器关掉。”
在场所有人都没说话,良久,胖子领导嗫嚅道:“不,这不太好吧。”
小灰也开口说:“根据对病毒构成的分析来看,犯人此次的目标与以往无异,是为了修改雇主的命数,并没有想做对全局的摧毁,毕竟这次是我们趁着比赛临时把一周一次的全局扫描提前到了工作日,不然也不会在程序发作之前发现这病毒,说不定一切都过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他犹豫了一下说:“关掉处理器,会造成广大生灵的混乱,只是为了一个不想下地狱的混蛋,怎么想也不是划算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为了全局着想便可以姑息一个混蛋么,”花花冷冷地说:“这种所谓划算的事,我做不到。”他眼睛在每个人面前扫过,最后看向胖子领导,掷地有声:“如果这也是上级的最后指示,我无话可说,但我认为,放弃一次贯彻正义的方法来贯彻大义,我们面临的并不是这么天真的事。”
花花说完这段话就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大家愣了一下也纷纷散开重拾手上的工作,办公室里此起彼落的键盘敲击声难掩空气中高浓度的紧张气氛。我满腹心事不停偷瞄胖子领导,又看看愁眉不展的花花,不知到底该不该又该如何分享自己的猜测和阿仁的情报,但万一阿仁的邮件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又或者这样会对他进行危险的暴露该怎么办。
正苦恼着,忽然,荣同事把凳子滑到我身边,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乐乐……你……觉不觉的啊……”
“什,什么?”我难掩声音中一丝颤抖,看荣同事一脸沉思的严肃神情,我心脏扑通扑通加速了跳动,难道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荣同事摸摸下巴,抬起一双明亮又认真的眼睛看着我,说:“刚才呐,花花好帅哦”
“……”
“没有么?”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愤怒摔下键盘,怒吼道
“诶————!?”荣同事被吓了一大跳,刷地滑开椅子缩到一边,十分委屈地撇着嘴:“don’t you think so!”
“No!!!!”
“哎呀哎呀,大家都很有干劲嘛”带着些许调笑意味的欢快声音响起,转移了周围对我和荣同事的注意,只见西方鬼帝赵文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大大咧咧站在门口,脑后的马尾像是用手边的带子随手绑成,银色耳钉刷地反出一排光,他像散步一样逛进了目瞪口呆的办公室,咬着烟嘴含糊笑道:“大家好啊”
“殿,殿下”胖子领导从里屋匆匆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是上面,上面有什么指示么?”
“啊……指示啊,”赵文和摸摸头,思索着回答:“就是让我来帮忙协助CP的工作吧。”他笑一声道:“其实原话是什么我也忘了,不过大致就是这意思吧。”
胖子领导傻兮兮张着嘴,半天才“哦”了一声。
“怎么样,现在什么状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赵文和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溜来溜去,时不时凑到电脑屏幕前看看,嘴里懊恼地抱怨:“完全看不懂啊,谁能用浅显易懂的语言给我解释一下。”
“目前在寻找方法破解病毒密码阻止其扩散,”花花说:“还没有什么好方法。”
“这样,”赵文和在手里来来回回转着烟杆:“密码什么的,把制作者抓住揍一顿问出来不好么?”
“可制作者的踪影根本无从寻找啊,检测不到攻击的来源,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小灰说:“等他下一次发动指令,就已经晚了。”
“这样啊,那就是毫无头绪了,”赵文和苦着脸沉思了一会,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话说我还真是辛苦呢,”他晃晃悠悠抽开手边一把椅子坐下来,还自顾自把抬起腿把脚搁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一边揉着眼睛嘟囔:“前天晚上呐,大半夜的就被杜子仁那混蛋从床上抓起来,一直忙到今天中午才回来,现在又给我派这么一个活,技术上的东西我根本帮不上忙啊,真是。”
胖子领导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干巴巴地接话道:“那真是,真是辛苦了。”
“其实……也不是毫无头绪。”我站起来,对上赵文和怎么看也有点玩味的目光:“制作者的事。”
“诶乐乐?do u know”荣同事奇怪叫道,其他人也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走到办公室主机那边操作起来,指着大屏幕上显示的隐藏后门解释了一次我整个的猜想,然后转过来面向大家,说:“所以我想,制作者,并不是太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我们中间吧。”
“你,你说这话……负责么?”值班的大叔不可置信地说。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花花却开口道:“不,我觉得,逻辑上很合理。”他转头看向胖子领导和赵文和:“怎么样呢,两位?”
胖子领导有点惊愕地四处看看,最终把无措地目光投向悠哉坐躺着的鬼帝。
赵文和盯着我的脸沉默了半天,忽然一拍手叫道:“啊!我终于想起来了!看你眼熟半天了!你是昨天那个小队员呐,对不对对不对?杜子仁一直缠着的那个。”他伸手按按额头:“说起他来我又是气,为什么都是两天不睡,他就还有精神去赛场看比赛啊。”
“……”怎么,鬼帝一个一个都这么让人火大……
赵文和叹了一口气,手掌阴影下的脸渐渐敛了笑容,他把烟杆翻过来在办公桌上磕了磕,问:“怎么,不好奇我们去做什么了么?”
我愣了一下,摆摆手说:“不,这种事,该问么?”
“哦……是么。真是好孩子,刚才的分析,也很不错呢。”赵文和缓缓抬起眼睛,斜眼撇向一旁的胖子领导:“那如果我说,是和你有关呢?”
第 30 章
“我……我?”短短肥肥的食指端在脸前,胖子领导疑惑地问
赵文和轻轻点了点头:“有什么感想么?”
胖子领导呆滞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明白?”赵文和勾起一边嘴角:“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来猜一猜谁是部门里隐藏的坏蛋。”
“可是,到底是不是内鬼作案还不能下定论”值班的大叔插嘴:“这件事要谨慎啊。”
赵文和轻笑一声:“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谨慎地来猜一猜,谁是内鬼好了。”他看看墙上的挂钟:“我们有将近20个小时来做这件事。”
他挥挥手说:“来来,大家围圈圈,当然,如果你想到了技术层面的解决方法,也可以抹上去实施,剩下的人嘛……都玩过杀人游戏么,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被害人,”他指指装载着中央处理器的房间门:“大家一个一个挨着投票讲原因,一轮下来票数最多的就死哦。”
所有人都惊惶地面面相觑,缓步挪动起来,围成一个圈坐下
“那要……怎么判断我们杀死的人是不是真正的犯人呢”我问:“犯人身上并没有写着KILLER的扑克牌。”
“问得好啊,”赵文和做出苦恼的表情挠挠头:“那就先看看他能不能给自己洗清嫌疑,不行的话,就有法官判决了。”他指指自己。
“那就从你开始吧,正义的小伙伴”赵文和指着花花说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盯着花花,他微微皱了头:“根据已有的情报来看,能够知道这种设计细节的,应该是在部门时间较长的老员工,还拥有对中央处理器的修改权,更应该是高层,要按这个推断来看,安全组组长明哥,日常事务总长老徐和升级开发部的部长六哥比较符合条件。但这都只是理性的推断,其他的我说不上来。”
花花你好猛居然一来就提名了三位领导+老前辈相比起来我真是孬爆了……
“说不上来就算你提名这三人了,”赵文和说:“下一个”
接下来是值班的大叔,他非常苦恼地断断续续说:“直接参与中央处理器内部操作的应该是日常组的吧,机会比较多。”
“那你是要提名全组人,还是组长?”赵文和问
大叔想想说:“就组长加上上两周参与维修的员工吧。”
大叔接过来是荣同事,他歪着头想了半天说:“I don’t know啊,我看谁都不像。”
“那就凭直觉猜一个吧,”赵文和说:“不过最后要是那个人死了,你也要为自己的猜测负责哦。”
荣同事扁着嘴:“那怎么可以,那我就guess一个还没有人提名的,risk比较小,我自己好了。”
赵文和笑着摇摇头:“傻孩子,下一个。”
坐在荣同事右边的正是我,我看了看花花企图获得勇气,然后说:“我同意花花的说法,不过他高层算漏了一个人,要说拥有修改权的老员工,申哥还是上一代中央处理器换代升级的直接参与者呢。”
赵文和看着我沉默了片刻,但那凝视短得像是不存在,他说:“那你是提名申胖子咯,好下一个。”
……
一轮下来之后,由于先前几人的猜测导向,导致主要的疑虑都集中在着四位领导身上,四人或多或少有些坐立难安。赵文和拍拍手说:“很好很好,现在开始投票,只能举一次手,来看看第一轮死掉的,是凶手还是牺牲者,依旧是从你开始吧,”他指着花花:“觉得他是凶手的,举手。”
没有一个人。
“那么他呢?”赵文和指着值班大叔,同样也是零票。
轮到荣同事,“他呢?”
连荣同事自己都没举手,吐了吐舌头说:“I changed my mind”
“那这个新来的呢?”赵文和指着我问,大家也是彼此看看,摇摇头
“那么徐事务长呢?” 稀稀拉拉几个人犹豫地举了手,赵文和清点一下,又继续问下去。
……
“最后”赵文和将手里的烟杆转向胖子领导:“申胖子,怎么样?”
我举起手看了看花花,果然他和荣同事举了手,赵文和点点数,而后竟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说:“加上我,就是七票,你最多呢申总。”
胖子领导又惊又无措,说:“这,这,这做不得数的,真不是我。”
赵文和冷下脸来:“怎么,你说我这一票也做不得数么?”
胖子领导连连摆手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不妨和你说说,我和杜子仁前两天干嘛去了吧,”赵文和语气里最后一丝笑意彻底跑空:“我们去了一趟人间。”
“之前就听说阳界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修改命数,没办法嘛,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生前下限的事做了太多,难免会怕死后遭报应,会怕这报应带来是灭顶的苦楚,会怕这苦楚日夜反复无所终了,最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这等待着他的报应到底是什么。”赵文和打了个响指,手指尖窜出一道火苗点燃了手中的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人最恐惧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那不知隐藏着什么的未知黑暗。最折磨人的,也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等待折磨来临前的心情。所以他会害怕到,无所不为。”
偌大的办公室没人说话,只有电脑运行的风扇声呼呼地响着,赵文和接着说:“为了再好好吓唬吓唬他,我们去找了这个濒死的坏东西。”他呼出一口烟叹道:“说起来人命也就是这么无常又脆弱的东西。车祸,地震,心脏病,癌细胞,食物相克,死法何止上千,每一个都叫人始料未及。像这人,明明是坐拥财权只手遮天的人物,谁知道转天就查出绝症,谁说不是报应呢。现在才开始反省前半生的恶事,未免太晚了点,居然还妄图修改天命,真是笑话,要不是他大限未到,我都想直接给他抓回来。”
自己本来是一个快乐平凡的小技术员,谁又会想到会隔夜被谋害在巷口,大好青春全部付诸流水,想到这,我不禁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这坏东西在全球范围甄选了不少顶级黑客,又搜罗了灵力强大的灵媒,朝地府各个系统发动了几次小型攻击都失败后,他慌了,”赵文和继续不慌不忙地讲着:“于是他想,怎么会不行呢,我活了这大半辈子,黑黑白白的门道我不比谁清楚,从外面进不去,就从里面挖出来,这不是最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