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拉起上身衣服，在他右肋，一条粗大扭曲的伤痕，从右胸贯穿到腰，甚是吓人。
凌风对他暴露自己的行踪本还有些怨恨，眼见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了救治母亲，还是拼命坚持，很是感动。
他也曾是团里成员，现在如此落魄，心中也有些歉疚之意，当下立刻从须弥空间拿出六百枚金币，递到他面前，温言劝慰：“这些金币，你拿去支付治疗费用，至于那水龙兽，你告诉我地方，我去帮你咧取晶核。”
德尔让仍然匍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泥土上，哭泣着说：“小人自知本事低微，原也捕杀不了水龙兽，但为了救治母亲，又不得不拼命。这次碰巧听说葛瑞特少也准备招募人手，抓捕一条水龙幼兽，小人就想趁这个机会，猎取一只水龙兽晶核。但是我本事太差，没被聘用，无奈下以帮打杂跑腿接近莉米大姐的冒险小队，又成功说服她们参加这次行动。不过水龙兽性情凶残，还会魔法，平时都是群居，极难猎杀，小人看这次葛瑞特少爷的行动，恐怕也难以成功，所以想请凌风法师伸以援手，小人愿卖身为奴，以报答法师。”
凌风吓了一跳，这个世界是允许奴隶存在的，打杀都由主人，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自愿卖身为奴？
他连忙再三劝慰，忽而心中一动，问：“你为什么要自甘为奴？难道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德尔让抬起头，泪水满面的脸上沾满了泥污，污秽不堪：“小人是猎户出身，长期在阴暗的森林中捕猎，眼力极好，且能夜视。当时威廉先生一番演讲，小人心头一热，就加入了佣兵团，但小人天生怕死，成天都注意着沃特尔堡外的动静。那日晚上见到凌风法师独自外出，后来五城联军骗门的时候，他们被烧成了灰烬，大家都说是温幽拉小姐救了大家，但小人看联军受创的地方，就是法师活动的范围以内，所以小人大胆假设，其实救了大家的，是法师而不是温幽拉小姐。”
凌风愣愣地望着他一脸的泥污，说不出话来。
这人相貌猥琐，自承本事浅薄，又天生怕死，但看他观察仔细，不人云亦云，其实是个有头脑的人。
而且德尔让说自己怕死，可是在强敌压境的时候，还是热血参加救援行动，其人对母孝、对国忠、善于观察分析，其实是个人才啊！
凌风忽然有心危难一下他，故意说到：“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说明击退敌人的是我啊，也有可能是温幽拉小姐让我去预先做手脚的，不是吗。”
德尔让脸上狂喜，猛地连连磕头，在地上磕得一阵怦怦闷响：“多谢法师相救，小人这条命就交给先生了，只要先生有令，万死不辞！如若违背誓言，身化飞灰，灵魂坠入魔界，永世不得脱身！”
凌风呆了一呆，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起毒誓来了，脑子一转，猛然想到问题出在何处。
自己只说“也不能说”、“也有可能”，其实已承认当时确实是自己所为，德尔让罚下毒誓，就是敲砖钉脚，希望自己倾力相助。
他对此人很是欣赏，当下满口答应，用衣袖为其拭去泥污，一同返回酒吧。
德尔让落后半步，毕恭毕敬，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并肩而行。
凌风为让他放开心情，遂故意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怎么确定那是我做的呢？”
德尔让长久的忧愁一扫而空，丑陋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小人当时并不确定。但那次温幽拉小姐开放仙境，小人就发现，团里的主要干部都在，都没有发现主人的身影，那时我就确定了，主人才是保全沃特尔堡的真正功臣。再后来，小人听比阿特丽丝小姐回报，说五城联军在十里外山口袭杀援军，联想到比阿特丽丝小姐回来，而主人却没有回来，小人就知道最后肯定是有惊无险。果不其然，到第二天，就传来温幽拉小姐再次重创敌军的消息。”
他在凌风含糊答应之后，便一口一个主人，以奴仆自居。
“咦？”凌风轻咦了一声，再次回转头，想要认真看看这个男人。
他刚才以为德尔让只是有些怀疑，所以才会讹了自己一次，让自己承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原来他真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从各种蛛丝马迹，已经肯定了自己才是幕后始作俑者。
心思细密，善于归纳，谨慎判断，没有经过正规的培训，却能通过一点一滴得出正确的结论，这是个真正的人才啊！
“我自以为做得还算隐秘，结果早就被你看出来了。”凌风摇头失笑到。
德尔让却一脸黯然：“小人知道主人此举必有苦衷，本想在这次战争之后，请求法师收留，谁知主人和施密特团长他们都一齐突然失踪，小人多方打听，才在一个知情者口中，听说主人等是到荷伯神神堂去，然后就离奇失踪的。小人认为这是温幽拉小姐嫉妒主人的能力，所以暗下杀手，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回来，多半是中了暗算。想到温幽拉小姐在强敌未退的情况下，自毁壁垒，小人心里感到十分寒心，也对能能否守住沃特尔堡失去了信心，故而连夜逃走。谁成想……”
说着，他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泪水涔涔而下。
“好了，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水龙兽多么凶暴难抓，我们都会取得它的晶核，救助你的母亲。”凌风安慰到。
本来他也可以救治德尔让的母亲，受殴至瘫，多半是神经损伤，了不起是脊椎受损，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伤势。
但听说荷伯神帮助了帕斯特帝国，双方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自己跑到他们的势力范围，要是被荷伯神堵个正着，暗中偷袭，是否能及时打开须弥空间逃脱，着实没有把握。
反正荷伯神看过了伤势，也承诺可以治疗，只是要价比较高，既然他可以治，凌风就不打算跑过去自投罗网了。
到时候弄一个水龙兽的晶核，送给德尔让，自己就偷偷开溜好了，总不成还真的收一个奴隶不成？
进入酒吧的时候，凌风特意将德尔让拉来并肩，一同进去。
他自己就够让人看不起了，德尔让还以家养奴仆自居，不是更让人看不起？
自己无所谓，本来就没打算当一个万众瞩目的大英雄，万事低调，办完这件事，就立刻远走高飞，办正事去了，也不在乎少数冒险者的蔑视。
修真之人一切随意，对于这些细枝末节，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要不打扰他，一切都好说，真要得罪得很了，凌风也不介意使出雷霆手段。
只要不是大庭广众，诺大一个魔法大陆，有几个人失踪，难道还会成为头版头条？
凌风的苦心显然没有被德尔让理解，他一进入包间，就向莉米施了一礼：“莉米大街，刚才我已蒙凌风法师答应，收为家奴，这里告知大姐，请大姐做个见证！”
凌风大张着嘴，这小子是在广而告之，要让自己接受既成事实呢！
这小子良心大大的坏了，而且是属于阴坏的那种！
不光是凌风措手不及，包间里的人都静止下来，一时鸦雀无声。
第七十五章 青森湖的泥沼
青森湖说起来是一个湖，但实际上是由大大小小，一共三百来个连环水潭所组合而成，方圆共有一千七百多公里。
青森湖的名字听来很富有诗意，可是真正踏足其中，才知道个中滋味。
光是看风景，这里的确是优美之极，水面青翠碧绿，远远望去，如同一个个美丽的绿宝石，错杂镶嵌在绿树环绕之间。
虽然正值隆冬季节，因为南方气候温和，湖泊边缘茂密的水草只是稍有泛黄，无数的水鸟不时从草丛中惊飞出来，绕着湖面一阵乱飞，发出阵阵啼鸣。
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美丽，如果不算湖泊间密布的沼泽的话。
“哗！”
凌风用力提起深陷进泥沼的脚，费力地跟在德尔让后面。
因为德尔让曾经多次进入青森湖捕猎水龙兽，是唯一熟识河汊纵横水道的人，他们两人也就成为大队人马的开路先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该死的沼泽！这里就没有一块干硬的道路么？”凌风不方便在人前使用道法，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来，不一会儿就开始呼呼喘气。
泥沼一直漫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力气，才能将陷入泥水中的脚拔出来。
行走在水沼纵横制地，别管体力多么充沛，浑身的力气很快就会消耗一空。
“主人，再走两公里就有一个高出水面的硬土坡，到那里就可以稍事休息一会儿了。”德尔让气喘如牛，后背上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还是梗着脖子奋力向前。
凌风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想尽办法要成为他奴隶的男人，要韧性有韧性，说智慧有智慧，观察力敏锐，分析判断准确，可就吃亏在他那张脸上，怎么看怎么猥琐，实在让人无法对他抱有好感。
这个魔法世界，还没有什么唯才是举的说法，别说他相貌丑陋，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要想成为最低级的贵族，成为一名骑士，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做到。
只是，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坚决要成为自己的奴隶，只有自己，才不会以貌取人。
一行人好容易逶迤来到硬土坡，立刻就地躺倒，一动也不想动，任由湿漉漉的衣服包在身上，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沉沉睡去。
凌风的身体不同于常人，坐得一会儿，就体力尽复。
和他差不多的还有几个人，他们也是躺在地上，不一刻就翻身坐起，观察其四周的地形来。
队伍中还有两个魔法师，与凌风他们相比，那是着实不堪，连睡都睡不着，不停地痛苦呻吟，由艾迪殿下带来的护卫，帮他们揉捏肿胀的小腿。
艾迪殿下就是包间里那位葛瑞特少爷，也就是这次冒险行动的雇主。
他的判断力也显然不弱，一见到德尔让声称自愿成为了凌风的家生奴隶，他马上就向瑟克等人和凌风坦诚了自己的身份，欧波吉特公国的王子。
他的坦诚相待当即就感动了莉米等人，瑟克也显得很激动，唯有凌风，还是心静如水。
现代人通过各种媒体，早就习惯了领导人的大幅报道，没有所谓的特权综合症，相对来说，报道大事新闻的头版头条，通常都会被升斗小民们直接跳过，忽略不看。
是艾迪王子也好，还是葛瑞特少爷也好，对于凌风都没有任何区别。
凡俗的特权，在动辄以千年记的修行过程中，只是沧海一粟，没有什么好值得动容的。
就算我个人的力量无法对抗国家，咱们拼时间好了，一百年拼不死你，就五百年，修行的人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强，但世俗国家却恰恰相反。
世上没有万年帝国。
当修真者飞升成仙的时候，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辉煌帝国，大多已经飞灰湮灭，成为了历史书里的一个记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凌风早就知道他想要招徕高手，以应对刺客工会的追加刺杀，这些麻烦他避还避不赢，那还会主动迎上前去。
不过对于世俗中人来说，他礼贤下士的态度，明显获得了莉米等人的好感，一个回合，或者不到一个回合，他只是隐讳表达了一点招揽的意图，瑟克等人就立刻同意。
冒险者的生活很苦很累，他们用鲜血提前预支下半辈子的生活费，但通常他们都没有下半辈子。
有一位贵族赏识，就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了，何况这位贵族，还是一位王子殿下。
作为一个少年来说，艾迪王子算是很有魄力了。
可能佩罗事后又大力称赞了瑟克的本事，他当即表示，只要能安全回到欧波吉特公国，就立即册封他们四人为骑士。
而且他很知情达趣的没有询问凌风的意愿，避免了双方虚伪的客套。
艾迪的学识极为丰富，很会在不知不觉中迎合别人，包间里团团和气，没有刻意冷落任何一个人，很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想来等他继位，也有可能成为一代明君吧。
至少，也是个政治斗争的大师。
莉米等人也兴奋地说起冒险生涯中的趣闻，一众人等，言谈尽欢。
女孩子以冒险为职业，需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艰辛，她们三个自然有不得不走这条路的理由，所尝到的苦楚，也数不胜数，但她们的言谈却在倔强中，更透露出积极乐观向上的精神，许多旁人听来都觉得辛酸的经历，她们也能用玩笑的方式，说得淡定从容。
本来主要目标盯着瑟克的艾迪王子，也渐渐把目光更多的投注在她们身上，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他也和凌风交谈了几句，见凌风寡言少语，也就不再多说。
倒是莉米，笑着对凌风拐走了她们的一个跟班表示不满，硬逼着凌风说了几个以前从网上看来的笑话，逗得她们前仰后合。
“好了，大家起来继续前进，我们今天的目标是在大鸟屿扎营，还有一半的路要走，趁着天色还早多走点路，要不然半路没有宿营的地方就惨了。”艾迪王子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开始催促大家上路。
他能够和众人一起前来，就够不错了，路上不时还说些鼓动的话，为提高队伍行进速度帮了不少的忙。
在众人的怨声载道声中，凌风看着快累瘫了的德尔让，悄悄在他和自己的身上打了一记轻身符。
轻身符是作于内而行于外，相对来说，被人识破的可能性最小。
凌风只有靠这种方法，才能保证两人不置于因体力耗尽，而晕头转向迷失方向。
冒险者大多是身强力壮，休息一会儿也就恢复了不少体力，他们都知道不加快速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都很配合的起身上路。
只有那两个魔法师，是彻底不行了，瘫在地上一个劲地叫唤，就是站不起来。
没有办法，艾迪王子只好让他的护卫，轮流背着他们前行。
凌风听着身后水声踢踏，艾迪王子和佩洛追了上来，和他们并肩而行。
“德尔让，我看了你画的简图，你所带的这条绕了很大一个圈子，这样走下去，我怕大家还没到目的地，就无力再战斗了。而且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带的食物也不够吃的。你看有没有近路，可以直达水龙兽栖息的青龙潭的。”艾迪王子用征询地口吻问到。
“没有办法。从这里到青龙潭，如果走直线的话，路上有很多的魔兽。沼泽中的魔兽多数都有些古怪，擅长从水里攻击，只有多走些路，才能绕开大多数魔兽。”德尔让被凌风拍了一掌，立即就感到在泥沼中行走轻便了许多，脚下生风，走起来也不再气喘吁吁了。
“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