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被领进相府。
相府到底还是无甚改变呢。就是不用领,我亦能准确无误的走到丞相爹的书房去。
“小姐,老爷说了,您不能出去。”若兰的丫鬟翡瑟将若兰拦在不远处的大堂外。
若兰则急得满脸通红,“不,我要去,我要见杜郎”说着,若兰便将翡瑟一手推倒在地,冲了出去。
这李若兰不就是大夫人蒋玉的幺女么?呵,在为情拼命么?
眼看人就要向我冲来,我未来得及闪躲,若兰已经被人从身后双手钳住。
再仔细看时,丞相爹已经命令两个大汉一人一边钳住了若兰的手臂。
“放开我,我要找杜郎”李若兰拼了命,银牙低头对一个大汉的粗壮的手臂就是一口。
大汉不为所动是一回事,李忶见状剑眉倒竖,对着李若兰,就是一巴掌。
一下子,李若兰挣扎的叫喊瞬间咽息。
“爹……”李若兰红肿着脸,抬起头,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
“我李忶的女儿怎能如此不知廉耻?”李忶转身过来,又瞥了李若兰一眼,沉声道,“把她带回去。”
“爹,爹……您就让我去吧,呜呜呜……”李若兰被强行带回去,十二万分的不愿意。
“抱歉,让姑娘见笑了。”李忶的声音突地飘到我耳里,将我看着李若兰离开的视线拉回此处。
呵呵,见笑,倒不如说是受惊了。
我垂首假惺惺道,“丞相大人严重了。不知丞相大人唤民女前来何事?”
开门见山,摆明立场。李忶叫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府上做客呵,开玩笑。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坐到会客的大厅里,李忶让人给我奉上了热腾腾的普洱,是我极爱喝的。
心里某个地方抽动了一下,我看了看茶杯,又将茶放下。
“怎么,姑娘是不喜欢普洱?”李忶笑的和蔼可亲,把我惊得汗毛倒竖。
“不不不,方才喝了些汤药,现下不能喝茶水。”我眼帘一垂,振振有词。
“相爷还未说唤民女做客相府所为何事?民女的夫君现下怕要寻得紧。”我顿了顿,又道。
“呵呵,姑娘与您的夫君感情胜笃呢。老夫,只是瞧着姑娘你,与我的一名爱女十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希望女主有个好爸爸还是坏爸爸??
、三十、流产
三十、流产
“呵呵,姑娘与您的夫君感情胜笃呢。老夫,只是瞧着姑娘你,与我的一名爱女十分相似。”
言罢,李忶便目不转睛直盯着我看,眼里带着浓浓的探究。
我闻言一惊,这不是带着面纱么?且相貌声音皆无与他的哪个女儿相近,哪里相似了,即使这般想着,却是手心手背一起发凉。
屋外,已是夜色降临。
“能与丞相的爱女相似,民女真是倍感三生有幸呢!”我攥紧了拳头,习惯性地打哈哈。
“老夫这爱女年前出了趟远门,至今未曾归来。她自幼亲母早逝,对老夫便不大亲近了。想来也有十余年了。”他端起茶杯,看着那茶杯竟是怔住。
手中的茶杯被我握得茶面荡漾,我窃自冷笑,蔽之一言,“相爷真是爱女心切,可怜了天下父母心。”
“姑娘,你……”
“老爷,老爷,不好了”
李忶还欲说些什么,一向淡定的王管家忽然冲了进来,打断了李忶的话。
他眉间不悦,却不显山露水。
王管家往他身旁一站,在李忶耳边说了些什么。李忶一听,神色骤变。
“姑娘,若不介意,今晚便留饭于此罢,老夫尚有家事欲断,先行一步。”
来不及告辞,李忶已经率先离开,我也乐得自在。
不过,是什么天大的事令李大丞相火急火燎,神色突变呢?
思量着,我好奇地跟了上去。
但,必定是要不为人知地跟上,否则抓个现行就不大妙了。
李府的马车在夜空下疾驰起来,蔺府同在城西,但却是在城西的荷汀。
我在上空腾飞着,眯眼细看,这马儿奔的分明是往荷汀的西南方向。
荷汀人烟稀少,却是天府之色。顾名思义便是在开满荷花的岸边。
听说蔺长欢为买下这块地使了好些心思,还听说,这是专门为李凡夙买的,不过这些听说,都是秋榃告予我知的。
在外人看来是津津乐道的一对天作之合的美事,在我看来又是暗度陈仓的心机。
每次都利用女人表现其花心及其不理朝事,即使他屡试不爽,也教我看得腻烦。
荷汀距离璟仁巷三十余里,快马加鞭奔个半柱香依旧显得姗姗来迟。
刚刚醒转过来的牡丹正捂着自己的肚子哭的死去活来。
原来,是流产了呢。
秋榃下午说过,这明里还没成亲呢,也不知蔺长欢挑的是什么良辰吉日,搁着几个月了没有办事儿。但暗里蔺长欢早将人家吃干抹净,还相公娘子叫来叫去呢,肚子也都4个月大了
见我杀气腾腾的眼神似要将茶杯烧个窟窿,秋榃暗自闭了嘴。
不是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亦不是我残忍不仁,只因为我是俗人一名,不可能放弃当人做个不伦不类的花妖,亦不可能将蔺长欢的孩子生下来。若待到换了魂之后再去堕胎,只怕我亦是不忍心……
看那个本该是我的人在那厢里哭泣,我不由得觉得触目惊心,但是,我只是在维护自身的权利罢了。生不生这个小孩,便是我的权利。
房里有个衣着华美的少妇在牡丹的怒吼下退出了房间,而她竟疑似我的小翠
我怀着忐忑的心翻过牡丹楼阁的屋檐,跃到了前门,少妇被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往前方不知名的住处走去。
蔺长欢许是在外尚未赶来,否则不可能不会在牡丹的身边。
“老爷……”前方小翠遇到前来探望牡丹的李忶,朝李忶福了福身子。
“哼。”
李忶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往我这方走来。
我维持着短暂的隐身与来探望女儿的李忶擦肩而过,向小翠追去。
李忶不以为然的态度令我立马清楚,小翠已然是蔺长欢的第二十一任小妾。
这个打击突如其来,令我头脑发涨。
“夫人,您要喝些热汤么?”年轻的丫鬟为她卸下身上的薄外套,恭恭敬敬地福身问道。
“不了,你且退下,我实在乏得很。”小翠摆摆手,自顾自躺到榻上。
隐身的时辰到了,丫鬟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未来得及吱一声,便被我一拂袖迷晕,倒在一边。
小翠听到声响,习武的天性令她立马起身。未待我张口,一看到我的眼神,便嚯地跪下,惊道,“姐姐”
我盯了她半晌,未叫她起身,自顾自扯下面纱,坐到茶盏旁,为自己添了杯新茶。
“你下跪作甚,怎的每次与我重逢皆要往地上跪一跪?”我漫不经心地抿了抿茶水,即使我品不出什么味道,我却依然要装腔作势。
“姐姐,我……”她神色局促,口不能言。
没错,就是这样,她潜意识知道贸然嫁给蔺长欢是错误的选择,让她觉得有愧于我,于是身体反应先于思想做出动作。可是她自个儿认为嫁给蔺长欢是自己的事,喜欢便嫁了呗!所以真叫她说出个所以然,又讲不出来。
可是,“我不是你的姐姐么?”我放下茶杯,杯身的镌金牡丹在昏弱的烛火下熠熠光彩,灼人眼。
“夙姐姐的确是我的姐姐,可是,我的父亲是答……”
“罢了,”我打断她的话,心里莫名的悲伤,“既是如此,从今以后我们无须再去牵挂对方。”
果然,呵
我早该发现她喜欢蔺长欢的不是吗?可是,第二十一房小妾啊,何况小翠是单相思不是吗?她也明知道蔺长欢……
她分明有自由恋爱的资格,为何要给一个心思叵测的人当第二十一房小妾,每日等待临幸这又是,何苦呢?
呵,蔓丽远视,而望幸焉……
与我而言,人家爹答应不就行了,我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呢?李凡夙,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姐姐,姐姐……”小翠见我只说了三句话便要与她诀别,还是永别,纵横着两行清泪便追着走出她住处的我出来。
“姐姐,你不要走老爷,老爷他……”小翠哭着说着,满心都是她美好的幻想,顺带提了提她的歉意关照我这个自以为是的人。
“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子,总有一天,他觉得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会遗弃你”我抓住她两边瘦弱的藕臂吼道。
“够了”小翠忽然奇异地笑起来,笑的突如其来,令人张惶无措。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歇口气,她冷冷道,“姐姐,小翠真是厌极了您这样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样子。但凡是人,就无一不是你看破的,但凡是事,就无一不是你料不到!若爱一人真要两情相愿,这世上也无多眷属了。您别老想着要人听从你吩咐了,小翠已经倦了!”
原来,呵……
我闻言蓦地泪流满面,原来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心结……
“就是如此又与你相干?如今夙儿回来了,你可以消失了。”蔺长欢的声音不冷不热,蓦地出现在我身后。
小翠看着我身后的人,瞠目结舌,脸上的泪痕未干,眼角又忽然决堤,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
“我早知道那个人不是夙儿,她们的脾性如此不同。但我也喜欢那样的夙儿,百依百顺,让我愉悦。不过,即便如此,我需要的是一位贤内助,而不是整天只晓得浓妆艳抹的俗女子。我亦晓得你喜欢我,便将你娶进门,让你帮我找到真正的李凡夙。而事实是,你果然帮了我一个大忙……”蔺长欢说着,已缓缓走到我面前,“夙……”
“啪”
屋檐下的灯笼一晃一晃,火光太昏黄,看不到蔺长欢脸上是否红肿起来。
“我应该感谢你,的一片深情么?”我收回手,咬牙一字一顿道。
蔺长欢一手挥开小翠上前为他捂脸的手,上前攥住我的手腕,无视小翠受伤的眼神,暧昧道,“真是久违的滋味儿。夙儿,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我连婴儿房皆已备好……”
“滚开”我一掌挥开他,他被我打得倒地难以起身,而我则径自离开了蔺府。
否则,我真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一手掐死他,那样,便是人命关天的事了。
可是,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样?总觉得,不明事理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我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想找个地方好好泄愤,抬眼恰见街上有一家小酒馆,名曰“今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呵,今往呢!今时不同往日。
“相公,申桌点的酱牛肉你端过去了么?”老板娘头束藏青纶巾,芙蓉姿色,却麻利地擦着客人刚离开的一方八仙桌。
“娘子,就上,就上”老板分明一副书生的儒雅模样,匆匆忙忙地将菜端上去。
见状我不禁联想到一位富家女子与穷书生相爱,离家相依为命的故事。
故事是俗套了点,结局却是美满的。
如今的惨淡不就是我多管闲事造的孽么?如果我不答应牡丹换魂,如果我安分的当个普通的离家的官家千金,我和苏奕安,是不是如今要不同一些,国难当前,他是不是可以少一桩烦心的事儿?
“姑娘,不好意思,久等了呢你要来点什么?”老板娘看到坐在角落的我,满脸歉意走过来道。
“酒,越多越好。”我扯下面纱,嫣然一笑。
女子见了我,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却只是笑,“好的,马上。”
“牡丹姑娘,多日不见了呢。”清冷的嗓音泛寒,轻飘飘地敲击我的耳官。
抬首,是一身便服的誉尹。卸下雪山脚下的狐彘,身着雍容的蚕丝长衫,镌着银丝的薄菊淡雅,却手执空扇,即,无扇面,更无嘱文。
见我目光在他的扇子上流连,他忽然朗声道,“在下在等斐儿为我添上扇面,到时,亦可令丞相千金为我嘱文。”
“哦,这番,难免有些脂粉气了。”我抽出酒瓶的瓶塞,随意扔到桌上,便一口咽下那些辛辣的酒水。
而且,并没说,妖喝酒不醉罢?
“牡丹姑娘又知?听闻丞相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京城才女之首呢。既是如此,她的嘱文必定也不乏男子的豪气。”誉尹反常地笑得眉眼弯弯,眼角的泪痣血一般鲜艳。
我却不管他,杯酒下肚,道,“这番言论,我尚且未听说呢。原来国师也听信这些坊间的。”
誉尹闻言不置可否,亦是不客气的抄起一壶,啧了啧嘴巴,赞道,“这店家的‘烟花醉’倒是风味独特。”
“国师今日看来如沐春风呢,与我相较而言,我倒似个怨妇。”我与他碰盏,忍不住调笑道。
“牡丹姑娘称本公子为国师,着实老气了些。话说回来,事实上,知道斐儿有望获救,心中难免乐意。其实当日瞧着你与苏尘二人的恩爱状,倒是教我羡慕不已。”
闻言恰勾起我烦心事,我终是笑不出,脸色难看,只诚然道,“誉公子专一,亦教我钦佩。”
“姑娘可是有烦心事?”誉尹困惑地看向我。
我闻言假笑,转移话头,“其实誉尹你卸下锋芒,看起来也着实是平易近人呢。”
“那是当然,只望你到时别教我失望才好……”誉尹但笑,眼眸深沉。
“绝对,不会失望的。”我已经喝高,开始迷迷瞪瞪,但心智却是清明的。
一杯杯酒下喉,不知能否喝下心事,喝出心智。
这样无言的敬酒喝酒,竟醉得不知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一、皇宫
三十一、皇宫
“傻夙儿,想喝酒怎么不找我呢?若是誉尹……”
清淡的嗓音吊着苏奕安独有的低沉声线,听到总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不料睁眼却看到苏奕安一脸憔悴又一脸阴沉地看着我。
话说,昨晚是……
“昨晚是手下的人告知我去接你回来,那时誉尹正和你一同喝酒。”苏奕安一边说着,一边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再喝不下。
“昨天是有些不顺心的事。”我避重就轻,下床穿衣。
“夙儿。”
“嗯?”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微叹口气,看起来似是心事重重。
“罢了,你准备好便随我去宫里,这几天我是忽略了你些。”苏奕安将我拉到梳妆镜边,将我放下的头发用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顺。
他一边梳着一边说着,“夙儿,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山庄罢。让娘给我们挑个好日子,成亲后,一切都听你的。”
我闻言浑身一颤,沉默了半晌,再回头看他时满眼水雾,“奕安,我并不善良,我很自私,我昨日还让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我泣不成声,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小翠与蔺长欢的婚事,更在意的是我失去了一个妹妹。
“就因为你较常人多了一窍,才教我省心。”苏奕安轻笑,俯身将我抱住,单手遮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