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哪里还有修行者会在意?”歧山老道微笑说道:“盛典每年都会有一次,修行者的聚会时间则是并不固定,虽然失了原意,但我道观门也不想失去展现自己的机会。”
“丐帮号称烟雨七十二观,还说的是著名大观,如果要把那些普通道观算进去,只怕要超过一千之数,而且那里邻着西方草原,与太虚观要近很多,为什么道宗当年没有把盛典会放在丐帮举行?”秦杰不解问道。
“你可知道当年太虚观在世间修的第一座大观在哪里?”
秦杰摇了摇头。
歧山老道指着栏下的重重殿檐,说道:“便是此间。”
秦杰微感吃惊,心想这是什么道理?
歧山老道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解释道:“因为这里离太虚观主观最近。”
秦杰心想太虚观远在极西草原深处,而这里则是地处东南,瓦山顶峰上便能看到海岸线,两地之间的距离,明明是世间最远的距离,为什么道长却要说最近?
第449章 盛典!
歧山老道微笑说道:“传闻当年道祖到东南一游,弟在山间行棋之时,他忽有感应,在峰上遥指山下,便定了太虚观的位置,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与太虚观有某种隐隐相通之处。”
隐隐相通之处,这六个字隐含深意,秦杰却还是不明白。
歧山老道回身指向后殿,说道:“据说无数年前,道祖悟得空间通行无碍的至高法门,便在那处砌了一座简易的石塔,可以让道士直抵极西净土。”
秦杰震惊说道:“我只听说过天道盟和神话集团有些特殊强大的符阵,可以传递简单的信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阵法可以把人传到远方,这岂不是传说中无距的境界?”
“道门里没有天启,自然也没有无距的说法。不过以道祖通天彻地之能,弄出这样一样物事,也不是太过难以想象。”
秦杰想着那日自己和张楚楚在道祖棋盘上的奇遇,又想着这些天没有离身的那本道祖笔记,心里也多了几分相信,紧张问道:“现在那法阵呢?”
歧山老道微涩一笑,说道:“再如何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道祖再如何强大,数千数万年过去。他留下的法力也早已消散无踪,传说中的那座简易石塔,只怕早就化成了飞灰。观中道士后来在传闻里石塔的位置上,修建了一座道殿,便是后殿,别说旧年踪迹,便是一丝道迹都已经寻查不到。”
听着这话,秦杰亦不免有些感慨。
在时间面前,能够永恒的果然只有死亡。
……
整座瓦山都属太虚观所有,道门虽然没有把观院扩展到把瓦山括进观院墙内,但观院的面积已极为开阔。
要从观门前的广场一路上行至后观道殿,至少要花一柱香的时间。
便可以想像这座道观的规模。
古观分三重,前观中观后观,前观除了巍峨庄严的正门以及观前广场之外,还有两座极为气派的道殿,中观面积相对较小。
散落了近十座道殿,后观面积最小,也是最为幽静,只有一座后殿。
秋雨依然在持续,观中道士忙着准备盛典大会,各派使团依然在热烈或激烈的讨论。
修行者们依然在互相切磋,前观一片严肃紧张,观中剑影活泼。
唯有后观依然安静,学习道法的闲暇,秦杰偶尔会带着张楚楚到中观诸殿散步,他们撑着大黑伞行走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听着各座殿内的声音微笑不语,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只要他不想让人注意到。
他们还去了前观,站在秋树亭间,看住在观外别院里的西城夜总会排舞,只见那些青春美丽的姑娘们,香汗淋漓,衣鬓摇动,觉得极为悦目。
远远看着舞台上的小草,用清脆的声音不停指挥着,训斥着,俨然已经有了几分陈红的作派,张楚楚忍不住笑了起来。
西城夜总会此次献祭的舞蹈,虽然不如霓裳那般华美惊世,但却多了几分道宗天女吉祥之感,想来应该会非常成功。
秦杰和张楚楚只是站在亭中远远看着,并没有去与西城夜总会舞团相会的意思。
他也没有去天道盟使团——堂主冼植朗通过观中道士表达了想要会面的请求,但他现在实在不想被世俗之事扰了难得宁静的心境。
歧山老道讲述道经时,曾经说过一句话,道法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法,又是学习的方法,但最重要的是一种生活态度。
那种生活态度被夫取笑为闭嘴,被莲世界嘲笑为装乌龟,被二师兄讥讽为装死,但是道门特有的平静沉默自持,自有其动人之处。
如今张楚楚大病渐愈,秦杰学道亦有收获,心境自然平和,他日后回忆起来,秋天在太虚观里的短短数日,竟是他这一生最平静喜乐的一段时光,然而那时候他才明白,这种平静喜乐原来只是令人心酸的安慰。
……
盛典正日。
来自世间的游客,纷沓而至,瓦山前的小镇热闹无比,太虚观前的广场上更是人头攒动,不知被踩落踩烂了多少双鞋,如果不是道士与当地警察一道维持秩序,广场上根本没有办法表演,仪式也无法进行。
诸派都派出了观礼团和表演的嘉宾,游行的一辆辆彩车,引发了一阵阵地喝彩,来自长安城的西城夜总会舞团,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最大的喝彩与叫好。
其后是由太虚观观主率领众道士为世间祈福的仪式,再然后又有神话集团某位大能主持的祭天环节,无数信徒跪拜于地,场面极为严肃庄重。
秦杰和张楚楚没有去凑热闹,站在后观殿栏上,居高临下远远看着山下的热闹。
看着这幕画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也能混搭吗?”
一应仪式结束后,西城夜总会的姑娘们开始起舞。
观前的掌声与喝彩,顿时冲破天穹。
太虚观中几位辈份极高的老道,看着舞台上翩然起舞,容颜娇美而庄肃的少女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故事,竟是湿了眼眶。
秦杰看着观前,感慨说道:“相隔数十年,古刹旧庙终于再次看到散花天女之舞,好在莲世界已死,想来这一次太虚观能够平静度过。”
对于普通百姓和游客们来说,孟兰节是盛大的节日,是这个秋天的主题,而对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来说,盛典只是他们相会的理由和借口,他们只是需要借助这个名义相聚,然后讨论一些真正的大事。
在盛典之前,各派使团的会议便已经得出了最后的方略,只等回去后交由诸派审核,再由门主拍板,便会正式生效。
在这项方略中,诸派全体同意明年继续对草原发兵,并且会大幅度地提升兵员数量和加强后勤供给,天道盟更是被要求,不能再像前年那样沉默旁观,而是必须拿出真正的实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今草原上的局势已经变得愈发混乱,荒人在站稳脚根之后,只经过一年时间的休养生息,便已经有了重新强大起来的势头,而在上次战争里被诸派玩弄了一把的蛮人魔教信徒,在付出很多鲜血的代价后,终于幡然醒悟,开始在夹缝里游走趋避,并且试图报复荒人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太久,蛮人才是这一千年来草原的主人,魔教信徒虽然实力损耗严重,但对于草原极为熟悉,真要和诸派纠缠起来,即便不敌便往茫茫岷山里一躲,诸派拿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诸派最警惕的,是魔教信徒的修真者,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真的有可能放弃尊严,直接投靠魔教子弟。
魔教子弟数十年来非常安静,以至于很多百姓,都忘记了这头凶兽的存在,而各派的达官贵人们则是非常清楚,都说南晋派力世间第二,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第二强大的势力,依然是魔教子弟。
魔教子弟拥有最优龚的修真者,最多的骏马,也拥有最多的大祭司,如果不是被岷山阻挡,王庭前后数任英武强悍的单于,只怕早就统一了整片草原。
而如果不是天道盟在南方强硬的顶了数百年,寸步不让,魔教子弟的修真者甚至可能更早就横扫大陆,甚至有可能杀到神话集团之下。
面对着各派使团的愤怒或者哀求,天道盟使团最终同意在这份方略上签字,一方面是因为神话集团的压力,更主要的还是从天道盟自身的战略考虑出发。
冰寒山脉与岷山其实都是同一道山脉,连绵上万里,贯穿大陆北方,把草原生生切割成两半,只是中间被一道极为狭窄的峡谷分成了南北两麓,他们依惯称为南岷山北岷山,草原蛮子则习惯称北麓为冰寒山。
魔教信徒如果想和魔教子弟联系上,甚至携手作战,那么他们的修真者便必须穿过那道峡谷,而在那道峡谷的西向,则是天道盟耗费无数人力物力修成的城池。
那是距离天道盟本土最遥远,也是最重要的一座城。
长安绝对不会允许那座城受到任何威胁。
前观的使团,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使命,或者去镇上与民同乐,或者提前离开,急着回到各自都城,汇报此次商议的情况。
各宗派的修行者,还在中观里停留,如果是平日里,这些修行宗派的掌门,肯定会随着各派大人物们一道离开,今年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必须等着后观里的大人物发话。
后观里的大人物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无论是元婴期强者如剑阁程先生,又或是何伊奶奶和水燕霏,都可以不用理会各自的事情,更何况今年还有太虚观戒律院首座和清梦斋及神话集团的代表。
清梦斋的代表自然是秦杰,神话集团的代表,本来张楚楚很有资格做,不过她只有神话集团封号,暂时还没有具体职司,最关键的是,神话集团也很清楚光明之女肯定不会理会这些事务,所以派出了一位修真者前来襄助。
第450章 殿内议事!
那位修真者是秦杰的熟人,那位须眉皆银的董事长。
秦杰看着董事长,无奈说道:“襄助这种词语,神话集团居然也想得出来,如果张楚楚真说些什么,难道你就会听她的?这谁能信?”
董事长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光明之女真愿意发表意见,我当然会尊重她的意见,而且我相信神话集团里,也没有谁会反对她的意见。”
“这种表达亲善的车轱辘话以后还是少说一些,没有意义。”秦杰看着他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关手我身世的传言。”
董事长神情平静,说道:“有所闻。”
“你相信吗?”
董事长微笑说道:“我不知道。”
“那如果以后道门里还有人说我是修罗之子,不要怪我不客气。”
董事长无奈说道:“如果你自己不提,谁敢当着你的面说那个传闻?”
秦杰笑着说道:“造谣一时爽,只是提醒你们一下。”
董事长实在不想与他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秦杰手里,说道:“这是副董事长传回的一封信,要我亲自交到你的手中。”
秦杰微微一怔,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果然是李彤的笔迹。
李彤在信中简单讲述了一下在塞外追杀云正铭的过程,并没有详细叙述碧湖畔的雷霆,只是告诉他云正铭没有死而且带着数十名强大的堕落骑士与魔教信徒的人会合,已经逃进了草原深处。
云正铭居然能从李彤的剑下逃出生天,这和秦杰的推算有极大的偏差,他猜到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李彤既然不肯说,他也没办法。
想着那朵黑色的樱花,寂灭的气息,秦杰心生不安警惕。
他很清楚现在的云正铭有多么强大,多么可怕,尤其是他身上那个诡异的吞噬,会让此人强大起来的速度非常惊人。
当日在秋雨红莲观前,云正铭如果不是被他的《饕餮》震骇精神涣散,只想着逃走,说不定他已经死在了此人的手中。
草原上虽然没有道门修行者,却有很多祭司或巫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些祭司和巫师,在云正铭的眼中都是最鲜美肥嫩的羔羊。
一个明明早就应该死了的人,结果却硬生生不肯死而且还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强大,秦杰甚至觉得有些佩服云正铭,眉梢缓缓挑起,默然想着,数年前便开始流传的一生之敌的说法,难道会变成现实?
李彤的信有两张纸。
第二纸上是她画的一把剑。
秦杰看着纸上的那把纸,感受着其间隐藏着的森然剑意,隐约感知到她画剑时的那股不甘强悍意味,不由心生凛意,喃喃说道:“居然这么快就再有感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强大,这会让我显得很弱好不好。”
话是这般说着,实际上他心里对李彤好生感激,对大河剑再有感悟,便画剑让他知晓,自然是担心他进境太慢,将来不是云正铭的对手。
当然秦杰也明白,以道痴的性格,除了上面这个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她担心自己被落的太远,将来杀起来没有什么意思。
董事长听到了他先前那句自言自语,不由苦涩说道:“草原见你时,你还未入金丹,今日再见居然便已元婴,如果这还算弱,那我在你和裁决神座面前,是不是应该马上挖一个洞,然后跳进去?”
秦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知足者常乐。”
董事长险些一口血喷将出来染红自己白如雪霜的眉毛。
半晌后他无奈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云正铭在沈州市输给你之后,回到神话集团会愤怒成那副模样,无论是谁失去成为斋主学生的机会,谁都会像他一样愤怒,而且输给你这种人之后,真的很难睡着觉。”
秦杰笑着说道:“我当时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问他要不要吃块糕。”
太虚观后殿的会方,普通的修行宗派自然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只能在中观里等待,议论纷纷,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并不怎么紧张凝重。
没有办法抬头望天的人,自然不知道天有多高,没有办法接触到那些真正秘密的人,自然看不到前路的危险,容易安乐,这些修行者们依然以为冥界入侵只是传说,所以他们当然不怎么紧张。
四座石尊者像沉默地安坐在殿侧,殿内依然清幽安静,因为有资格坐在殿里的人永远只有很少的那些人。
歧山老道坐在正中,消瘦的脸颊上满是慈祥的神情。
观海道士侍立在旁。
秦杰和张楚楚坐在道长的左手方。
太虚观戒律院首座宝树道长,则是坐在道长的右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