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却是许世某部直接管辖。
如今的阳关城守姓刘,城中第一大姓也是刘,基本上把持了这座城池的各行各业,而刘姓只不过是辽东市诸大姓里最不起眼的一个门阀。
天道盟南方的这些高姓大阀,拥有良田万顷,财富无数,而真正能够令得这些门阀绵延长久的却是对教育的重视。
这些门阀最为注重教化传承,逾千年的底蕴风华,不知出了多少名士。
天道盟堂主不说,多年前的历任嫂子不说,甚至还曾经出过数任神话集团部门经理,如今还有不少清河子弟在神话集团担任执事。
辽东市的堂主基本上都是由门阀子弟担任,只是严明天道盟在上暗中打压数百年,如今的辽东市诸大姓相对比较低调,而且在本乡本土任职,总想要与沈州市争些颜面,所以整个辽东市可以说是政治清明,治理有方,很是繁华热闹,加上特有的文人气息,以及浅淡适意的、能够被天道盟所接受的宗教气息所以在天道盟心中向来是排名前三的游览去处。
前往太虚观的使团,在阳关城休整暂歇数日,便是住在瘦湖东面相对清静的一座大宅里,那座大宅属于辽东市七大姓里的宋家,月前听闻使团要来宋家竟是毫不犹豫地让了出去,可谓是给足了使团面子。
距离瘦湖约四个街区,有一个天道盟邮所,邮所外停着辆黑色悍马。
秦杰隔着车窗,看着城景,看着街上那些相对行揖的书生,不由笑了笑想起了清梦斋里那个曾经的仇敌:阳关刘安。
那个阳关刘姓大力培养的刘安那个曾经无比敌视他的刘安,那个被他打了无数次脸的刘安,那个曾经被他冒名顶替过的刘安,那个曾经被他关押了好长时间的刘安那个好长时间都没有想起的刘安。
“俱往矣。”
秦杰回想着当年在清梦斋里的日子,不由生出恍若隔世之感,如今他与刘安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有资格这般感慨。
因为令他厌憎的刘安的缘故他对把持阳关的刘族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顺带着对这座阳关城也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坐着悍马一路看来,竟是挑不出这座城丝毫毛病,但他有些执拗地认为,此间与沈州市比较起来,总差了些东西,至于究竟差些什么,他才懒得去琢磨。
便在这时,张楚楚上了悍马。
秦杰问道:“钱寄了?”
张楚楚点了点头。
“确认用的是天道盟的名义联寄?”
“能省五块钱,当然不会忘。”
秦杰满意说道:“那便好。”
自从离开襄平之后,开始挣到很多钱后,他二人每月都会按时给襄平寄些钱。
数目虽然不多,但总是个意思,而且按照秦杰的话来说,那个破地方要钱也没什么用处,寄再多最终还是会落进赌坊和酒铺这两个地方,何必好死那两个家伙。
雁鸣湖畔宅院购置装修再修,基本上花光了秦杰所有的钱,甚至包括明年的赌坊分红也都花了出去,不过这次去太虚观应该要算是公差,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假传斋主的话,在前院黄鹤那里连蒙带骗取了三千万,又从徐崇山那里威逼利诱弄了一千万,囊中饱满如昨。
他与张楚楚依然习惯性地节约,不过既然是有钱人,自然开始在乎享受,颜瑟大师留下的悍马虽好,但在阳关城里住悍马不免有些惊世骇俗,所以他挑了瘦湖旁一家看上去最高级的酒店,然后要了最好的房间。
在房间里简单洗漱一番,秦杰带着张楚楚去了酒店前庭,在二楼要了个雅间,凭栏看着瘦湖,毫不意外地叫了最贵的席面。
南方的饮食果然别有风味,薰鸭酱肉这些油腻物也能做出清淡的感觉,碟旁搁朵青芽便有了雅意,而豆腐青菜之类的清淡物,却是以浓酱晕染,再配上几壶果酒,着实很是赏目悦口。
秦杰和张楚楚吃的正开心,忽听着楼下湖畔隐隐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有人在议论今日发生的某椿事情,语气颇为恼怒不满。
秦杰静静听了会儿,让小厮喊来掌柜,极奢阔地扔了一百块钱过去,便打听清楚了自己想要打听的事情。
“崔老太公他老人家过百岁大寿,是何等样的大事,便是于龙天也亲手写了贺辞,让人带来贺寿,神话集团也派了人,便是堂主冼植朗……这等人物,入阳关后也未作歇息,便赶到富春江澄园拜望老太公,你说西城夜总会算得什么,居然敢如此无礼。”掌柜说道,明显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不高兴。
秦杰这才知道,原来后日便是辽东市崔阀老太爷的百岁寿辰,大概是崔姓想着西城夜总会难得出趟沈州市,便邀其于寿宴上以歌舞助兴,却似乎中间出现了一些问题。
辽东市诸大姓,绵延数千年,甚至长于天道盟国祚,向来极受世人尊敬,除了刘姓,其余诸姓并不居住在阳关城内,而是居住在富春江畔的庄园里,富春江两岸名园处处,默然证明着这些门阀的底蕴与势力。
举世公认,辽东市诸姓以汝阳崔氏为首。
崔氏起于汝阳州。
千年之前,天道盟之初,便是崔氏不顾别的门阀反对,坚决倒向沈州市,同意辽东市并天道盟。
虽说更多是迫于天道盟最初盟主的恐怖压力,但崔氏的坚持在事后被证明极为英明。
辽东市诸姓不止生存了下来,并且获得了最初盟主的好感,争取到了很多便利,而其余敢于无视最初盟主的那些所谓千世之家,最终都落了个家破人亡传承断续的悲惨下场。
在随后的历史当中,崔氏一共为天道盟贡献了五位大嫂,换句话说,如今沈州市的于龙天,身上肯定也有崔姓的血脉,除此之外,更令人感到敬畏的是,崔氏还为神话集团贡献了两位部门经理。
如今的崔氏门阀依然强大而高不可攀,即将度过自己一百个年头的崔老太公,曾经做过一任堂主。
在刻意压制下,辽东市诸姓出身的人,居然能够做到堂主,这可是近三百年来的头一遭,仅凭这一点,便可以想像这位崔老太公是何等要的人物。
很多年前,崔老太公便在堂主位置上归老,如今已告老还乡,在富春江的庄园终日悠游,还留在沈州市的已经是崔氏的第三代长孙。
如此人物的百岁大寿自然担得起天哥亲笔道贺,如果不是为了执行继定的国策,或许天哥的恩赏应该还要更重一些才对。
如今西城夜总会可能触怒的,便是这样的一个超级门阀。
传说中的辽东市诸大姓,富贵滔天,权势薰人,在历史的长河里屹立不倒千年,却又是诗书传家,全无那等暴发户的嘴脸和铜臭味,着实令人尊敬。
若是数年前能够听到这些高门大阀的事情,秦杰会对辽东市诸姓的富贵和权势生出无限向往或羡慕,兴奋的厉害,然而现在听着这些,他却是连眉毛都懒得挑一下,因为他确实无法激动起来。
第382章 故意刁难!
虽说还没有晋入视富贵如浮云的境界,但富贵这种词,对现在的他来说,真的和后山绝壁间浮游的那些流云没有任何区别。
清梦斋是世外的世外之地,虽然号称两世相通,他要代表清梦斋入世,但事实上他离俗世已经越来越远,再如何了不起的世家,终究是在红尘浊世里了不起,哪有资格让世外之人俯首相看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世外之人什么时候能够变成世外高人。
只是可以不用在乎辽东市诸姓,但事涉西城夜总会,便不得不关心一二,他看着栏外金光鳞鳞的瘦湖,陷入思索之中。
西城夜总会背景深厚,陈红更是与杨豆蔻交好,但毕竟只是一个歌舞行,还兼做着卖肉生意,不会觉得多么光彩,那么那些姑娘们凭什么敢和辽东市诸姓斗?
更关键的是,西城夜总会完全没有道理得罪南方这些实力强大的门阀,按照行程看。
就算在崔老太公寿宴上歌舞一场,时间上也没问题。
“这没道理。”秦杰说道:“西城夜总会就是一歌舞行,哪里来的胆子?”
“客官说的是。”掌柜感慨说道:“虽说阳关不及长安,辽东市只是天道盟一属。但我们这里也不是普通乡野,崔老太公的百岁寿宴更不是谁想去便能去的,让她们跳一曲霓裳,她们竟敢托辞不应,这些女子的无知不敬真是难以忍受。”
秦杰笑了笑,挥手示意掌柜离开。
片刻后,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没,看着栏外瘦湖。
面无表情说道:“原来是故意刁难。”
……
霓裳曲,便是三十多年前,西城夜总会在北陵继位大典上一舞惊天下时所跳的舞,传说中霓裳舞动时。
没有任何观众舍得眨眼睛,没有任何乐师敢看场间的舞者,而当这舞至最妙境时,甚至能够看到天花乱坠的画面。
无论传说中把这曲舞吹的如何天花乱坠,秦杰反正是不信的。
他看过西城夜总会很多舞,偏生就没有看过霓裳,倒不是西城夜总会的姑娘们对他藏私,而是这舞需要三十六位舞娘同时舞动。
楼里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地方。
这些年里除了在沈州市里跳过几次霓裳曲,西城夜总会便再也没有在别的地方表演过。
更是没有人知道,西城夜总会如今已经无法再演出霓裳曲!
霓裳曲对领舞的那位天女要求极高。
五年来唯一有能力领舞的陆雪姑娘,如今嫁了个好人家,而陈红新训练的那位姑娘,和当年的陆雪相比,还差几分火候,能跳出胡旋舞的九分神韵,却根本掌握不了霓裳。
不能跳霓裳曲的西城夜总会,依然还是西城夜总会,她们此次受邀前往烂柯寺,表演的便是一曲名为天女散花的舞,据说同样美妙,只是自家最著名的舞曲有可能就此失传,依然是很可怕的事情,所以这便成了一个秘密。
还是那句话,西城夜总会与清梦斋的关系亲近,与秦杰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知道每位姑娘的月事周期。
对他而言,西城夜总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秘密,他知道现在的西城夜总会没有办法跳霓裳,所以确认辽东市的门阀坚持要求西城夜总会跳霓裳,肯定是知晓此事后故意做的刁难。
只是辽东市诸姓这等高门大阀,为何会如此刁难西城夜总会?
秦杰怎样想也想不明白,匆匆结束了用餐,带着张楚楚离开酒店,又回到了邮所前,看着邮所黑色的招牌,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个印记,便在阳关街头循着那些印记,来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杂货铺前。
杂货铺里,掌柜身子微躬,客气说道:“客人您要些什么。”
秦杰直接说道:“你这儿是天道盟设的点吧?”
听着这话,掌柜面色骤变,下意识里便想从腰里摸出刀把面前这个年轻人捅死,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试探说道:“疾风。”
“暴雨?我不记得了,谁耐烦记你们那么多的暗号?”秦杰说道,从腰带里取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
在与杨昊宇决战之前,他把天道盟和情报处客卿的腰牌送还给了天哥,所思所想自然单纯,只是不想天哥左右为难,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杀死杨昊宇数日后,天哥竟是把两块腰牌又还了回来。
而且那块天道盟的腰牌,直接变成了天道盟总管。
当然,这是荣誉称号。
掌柜接过腰牌,确认是自己人,不由好生恼怒,心想这是哪个同僚训练出来的新手,怎么跟一白痴似的,闯进铺子开口就问是不是天道盟设的点,如果都这么干,天道盟还暗个屁啊,得亏是自己心思缜……
慢着,这腰牌有些古怪。
掌柜看着腰牌上明显与有些不同的花纹,急忙翻看后面的字,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连忙把秦杰迎进了后宅。
入得后宅,他连忙跪到秦杰身前,双手高举腰牌,颤声说道:“先前我在心中多有暗诽,还望总管恕罪。”
天道盟向来没有跪拜的规矩,除非是极正式的仪式,只不过这些人毕竟有所不同,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被腰牌所代表的身份吓的太严重。
“起来吧!”
秦杰看着那掌柜神情微异,心想既然是腹诽,何必还要说出来,难道天哥的这些天道盟个个都是不欺暗室的君子,这还怎么暗……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闲事,说道:“我来问崔阀与西城夜总会之间的事情。”
掌柜神态恭谨站了起来,没有回答,却是照足规矩问道:“请教大人名诲。”
“秦杰。”
听着这名字,掌柜顿时有再跪下去的冲动。
他用了很大的气力才站直身体,颤声说道:“崔家四管事晨时拜访西城夜总会,郁怒而去。”
很简约的回答,没有任何自己的猜测,却说明了不少问题,秦杰赞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不明白崔氏为什么要为难西城夜总会,这不符合辽东市诸姓营造出来的形象,也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如果西城夜总会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歌舞行,这等欺凌没有意义,只会让他们名声有损,如果他们知道西城夜总会的背景,凭什么还敢如此做?别说什么前任宰相,百岁老太公,在天哥眼前,那都是个屁。”掌柜说道:“崔家肯定知道西城夜总会的背景是杨豆蔻……但辽东市这些年一直在为于小姐解忧,依卑职看来,此举是不是想打压娘娘一方的势力?”
秦杰微微一怔,说道:“果然不是普通门阀,居然敢在这种事情里面伸手,甚至敢提前选择立场。敢直言天道盟之事,你这胆子倒也不小。”
掌柜看懂了秦杰眼里的赞赏神情,提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恭维说道:“十三先生问话,卑职自然不敢有任何隐瞒。”
秦杰微讶问道:“你认得我?”
掌柜正色说道:“如今谁还没听过您的大名?”
“不用试着讨好我,我这个总管是荣誉的,平时也不管事。”秦杰说道:“我只是还不明白,崔氏哪里来的胆子,难道不知道西城夜总会与我的关系?”
“您先前问辽东市这些门阀为什么敢用刁难西城夜总会一事来挑衅杨豆蔻,只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猜到您在城里。”
秦杰不解问道:“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掌柜的神情像看见神仙一样,“大人……杨昊宇将军可是死在您手中的。”
“那又如何?”
老板无奈重复说道:“因为……杨豆蔻最大的助力,杨昊宇将军是您杀的,您代表着清梦斋,支持于雅雯,辽东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