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么?
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无声的地道中不知道摸索了多久,终于见到亮光。李成钻了出来,出口在村子后面的一座山腰中,踮着脚望过去,可以大致看到村子的角角落落。
远远地只见一队士兵在他们刚才的房子里搜查,衣物、桌椅、碗筷、瓶瓶罐罐都仍出门外,许多村民围在四周,交头接耳。门口站着几个刚才的少年,指手划脚,明显在为士兵向导,很快,士兵们两手空空地出来,看样子没搜到什么,觉得是在谎报,将几个少年痛打一顿,临走时为了泄愤,就地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两间瓦房。
成洁说:“地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赶紧走吧。”
两人只挑偏僻无人处行走,李成问:“为什么士兵会来搜查你的房子呢?”
成洁反问道:“那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士兵驻扎在一个普通村庄呢?”
李成一怔,普通村庄为什么会有军队监视呢,之前确实没太在意。
成洁说:“我哥哥是共进党的成员。出现叛党的村子,都会派兵驻守,一来威吓其他人,二来在党人潜回家乡联系亲友的时候可以抓捕。“
天色将晚,两人在山前一条河流前和衣而眠。李成辗转反侧,仍旧睡不着,一想前一晚还有鱼吃,还有舒坦的床可以睡,现在却睡在野外,连鱼屎都没得吃,很是郁闷。转头一看,成洁抱膝而坐,仰望夜空,一动不动,静如木石。李成好奇问:“你看星星做什么,星星能吃吗?”
这样寂静的夜晚,这样璀璨的星空总能让女人陷入回忆之中,成洁说:“那年皇帝发布屠杀令之后,哥哥和村子里几个年轻人一起上京去了。一年之后,他回来已经是共进党的一名军官了。其实我不在乎外面怎么样,也不在乎共进党到底做什么,我只希望哥哥能平安无事,我能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哥哥说战事一起,天下即将大乱,可到底为什么乱,最终会乱成个什么样子,他也说不好,但作为起义者的家人已经不能呆在家里了,从此我就跟着军队走。叶公子庐江大败的那天夜里,火光冲天,人马乱窜,哥哥说他已经无法保障我的安全了,让我隐藏身份回家居住,他说将来有一天天下太平无战事,人人平等无压迫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他派了几个人保护我悄悄离开战场回到家乡,他们给了乡亲们一笔钱嘱咐好好待我就离开了。不久又听说叶公子雍州再败,我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共进党退入凉州的消息传来我才安下心来。
“我每晚就看着满天繁星,问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星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时各地义军村庄已经驻扎监视的军队了,我想,万一哥哥回来没有一条安全的通道啊,于是我挖起了地道,我想,等地道挖通的那一天,哥哥就回来了。五年之后,我挖通了地道,但哥哥还是了无音讯。我看着天上,星星还是那么明,那么亮,可哥哥一直都没回来过。这些年来,无论日子过的如何悲惨,无论村中恶霸如何欺负我,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星星们一直陪着我,我就不会孤单。只是我不知道,远方的哥哥,他的天空,是否也会有星星陪伴呢?”
李成听了,很是同情,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哎,我为什么就没个牵挂自己的妹妹呢?
成洁说:“我想去襄阳,那里有我一个远房表哥,不知道会不会收留我,你呢?”
李成想想,自己连表哥都没有,更别说出人头地了,就说:“我离家已久,漂泊惯了,不如跟你一起走吧。”
成洁说:“那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呢。”
虽然很困,但是睡不着。为什么——蚊子!整晚都有大小蚊虫在身边环绕,身上也没洗澡,干燥得难受,李成双手不受控制得浑身乱抓乱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天色微明,成洁拉起迷糊的李成,两人就些野菜干粮吃了,继续赶路。走到一间路边乡村小店,也就是一个简陋草棚,里外摆下几桌凑合,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有数十名士兵占据了小店,都是灰色束身劲装,皮带草鞋,和前天追捕自己的士兵穿着装备一模一样,大部分都背着步枪,只有几个腰间别着手枪,其中还有几人受了伤。
两人踌躇半天,看到士兵们只是休息用餐,商议一下,决定吃晚饭就走,千万不能和他们发生瓜葛,于是安安静静走上就坐。
刚坐不久,一名军官摸样的人看了看成洁,对身边士兵耳语几句,随即士兵走向李成这桌,说:“淳于总督要你们过去一趟。”两人一惊,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中间一张桌子,坐着几名军官,为首一人身缠绷带,浑身血污,满脸横肉,面无善容,显然酒色过重,他看了看成洁和李成,开口道:“好!果然是俊男美女。我一生最爱美女,不过也因美女得祸,落到这般下场。”说着咳嗽不止,连呕几口血来。众人一阵紧张,李城看他胸腹都有重伤,一般人早已支持不住了,而这军官却硬撑着行动,显然有什么大事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总督挥手:“不妨事,不妨事。和美女聊天,心情愉悦,我伤都好的快点。请问从这里去襄阳城还有多远,哪里走快捷一点?”
成洁说:“大约还有十里路,从东北方向走去就到了。”
总督抱拳说:“如此多谢了,两位饭菜算我请客。日后若遇到姑娘,定去拜访。时候不早,我们出发!”众人应声而起,搀扶伤残,缓缓进发。
两人避开军队,尽拣偏僻小路,走到日暮时分,到达襄阳。这襄阳城高且坚,壕深河阔,城墙庄严厚实,仿佛随时会压向过往的人们。城门处有几名士兵在挨个盘查出入之人。查到成洁这里,问明是哪里来的。
成洁语气淡定:“皖城叶家村人士,拜访襄阳亲戚。”
士兵听了,说:“既是拜访亲戚,担保文书何在?”
李成惊讶道:“什么担保文书?”
士兵一看男的,皱起眉头,左眼挑起,舌头压着下嘴唇,语气都变了:“村民出门远行,无论寻亲觅友,还是政府差遣,均要村保签发文书,证明身份,担保清白,两位既无文书,就不能进城了。”
成洁哀求:“我们真的是皖城人氏,实在走的急,忘了文书,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士兵对她身体一扫,饱了眼福,语气好了点:“没有文书,不能放行。”
两人若不能进城,更不能回村,李成焦急,拉着士兵的胳膊:“我们下次再补上文书,这次就算了吧,让我们进去你也不会少块肉是不是。”
士兵火了,举枪吼道:“你小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死!”
正当此时,不远处“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个士兵转头看去。
两个士兵转头看去。
三个士兵转头看去。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平原尽头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马蜂拥而来。不知谁大喊一声:“敌军来啦!”众人纷纷朝城中跑去,场面混乱,士兵禁止不住,急得大喊:“别他母亲的乱挤,老子帽子都掉啦,别踩,别踩!操!”
性命第一,谁也不会停下来给他拣帽子,趁着混乱,李成拉着成洁挤进人群冲进城中。
几匹马旋风般赶来,当先一人全身戎装,眼光短小精悍,号令时仍掩饰不住嘴角那一丝诡秘的笑意。他举手对天连鸣三枪:“各就各位,准备开战!”身后军队冲上城墙,严阵以待。他看了李成两人,皱眉扬鞭:“你们不回家,在街头乱逛做什么,敌军来袭,还不快走?!”两人喏喏退去。
稍走几步,李成问:“你那表哥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们怎么去找他?”我也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妹,先安顿下来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太吓人了,没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一路上差点死了几次。
成洁失色道:“哎呀,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李成差点没晕倒,说:“那、那可怎办?哎,你这记性……算了,还是先找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找吧。”两人找到一家饭店,问到住宿的时候。老板们都说战事一起,大批客人跑来投宿,已经没有房间了。
连问几家都说刚刚客满,最后一家老板敲着算盘嘿嘿奸笑着问:“你们有多少钱呢?看情况或者能腾出房来也说不定。”两人面面相觑,老板见这情形,也不笑了,脸一拉,毫不客气地说:“既然没钱,那自然没房间了。如今战乱,我生意也不好做,两位请走吧。”
虽说请字却一点也不带敬意,走出店门,各家各户已因枪炮大作而紧闭门窗,一如他初来村庄被士兵追赶的情形,就连刚刚还有的几个乞丐也都不知溜到哪去了。
正当两人站在街头为难之时,有人冲他们喊道:“你们两个不要走!”
李成又是一惊,成洁是乱党的家人,现在又是没有担保文书的可疑分子,而他自己更是比成洁更加来历不明的人物,敌军大举攻城的时候,谁会喊他们呢,又是为什么事呢?
第四章 商人林枫
更新时间2012617 11:52:29 字数:3483
原来是刚才最势利的那个老板,他说:“有人给你们付了房钱和饭钱,两位如不嫌弃,还是回我家小店歇息吧。”
有人给自己付钱?两人相视,几乎不敢相信,当真天上掉下馅饼了?
天上掉没掉陷阱自己不知道,可肚子却是饿得咕咕叫,两人跟着老板来到饭店,找了张不显眼的桌子坐下,转眼店伙计就端上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李成一看,肚子更饿了。当下毫不客气,卷起袖子大嚼起来。
李成边吃边想,到底谁这么好心呢?难道又是自己这张“不像坏人”的脸的原因?呵呵,原来长得帅,还能当饭吃啊,呵呵……不对,既然自己这张脸有可能,那成洁的脸蛋和身材更有可能,男人一旦喜欢上某个女子,为她花起钱来可是大方得很,这么一想的话,只有之前遇到的那受伤的总督有这个可能,瞧这老板站在旁边瞧着我们,生怕自己吃少了,看样子不知道拿了多少钱,问道:“可是一位军官付的?”
老板摇头:“那人说两位不用问,安心住下就可以了。两位休息的地方在楼上,请随我来。”
房间位于二楼,宽敞明亮,看是两张单人床,李成暗呼可惜,这老板真没眼色,安排一张双人大床多好。成洁不知道李成那么多小心思,问:“你觉得这个替我们付账的是什么人,他是好心还是歹意呢?”
李成说:“这我哪能知道?不过既然人家替我们付账了,那么从这点来说还是好意的,我们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李成如何安的下心来?本以为逃离了世界末日,结果来到一个危险不断的新世界,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这个好心款待他们的人又不知道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人,是要他们的性命还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抑或真的只是想帮助他们?李成心中实在比第一天晚上还要纠结百倍,加上半夜突如其来一阵炮声,直到拂晓方才睡着。
等到被成洁喊起来,天已大亮,李成问:“现在什么时候?”
成洁说:“已经是下午了。”
李成无语,自己怎么又睡这么久呢?
成洁倒是不介意:“我一个人回到村子那段时间,比你还厉害,连续几个月都是彻夜无眠。我已经把饭菜拿上来了,你快吃吧,吃完还有事想拜托你去做呢。”
李成填饱了肚子,油嘴一抹,问:“什么事?”
成洁说:“我想,无论为了什么,这好客之人必定会主动现身。但一天将了,仍无人来,我们也不能长久待下去。你上街打听下战况,进攻的是哪支军队,城还能不能守得下去,顺便看看这人会不会找你。”
李成想了想,说:“你表哥家不是在这里么?我们去找他,免了这无端人情,也好比在这忐忑不安。”
成洁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加上我们的身份,如果贸然去找亲戚,可能会带去祸事。”
李成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呢,一个女孩子留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如何是好啊?”
成洁坐到床上摸索什么东西,回答道:“万一人家来到客房找我们而我们不在,不就失之交臂了么?”
李成前脚刚跨出门,眼角余光看到成洁竟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刀来,惊问:“你要做什么?”
成洁说:“我在村子住了很久,那些流氓少年时常来捉弄我。我便悄悄弄来这把刀,如果有人敢伤害我,我就杀了他,如果杀不了他,我就自杀!”
本来准备出发的李成,听了这句,哪还敢走啊,劝说:“刀是利器,伤人伤己,你抱着这种念头,我怎能放心,不如把刀给我。”
成洁把刀藏了起来,说:“我已决定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生死有命,假如真有死亡的那一天,你能挡的了么。再说我也是以防万一,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街道之上,萧瑟凌乱,行人少,士兵多,关于战事,各说一词,有说晋军来攻的,有说隋军来袭的,还有的说是共进军卷土重来的。敌军也是多在白天攻击,攻势猛烈,不时有炮弹落在城中,军队往来奔驰,路人躲避慌乱。李成一连转了十来天,除了打探出来袭的是晋军外,并没看到什么想和他接触的人。又一日,忽然看见大批士兵三五成群,不分私宅商户,持枪冲击。李成想起成洁,急忙奔回饭店,还未上楼,老板一脸堆笑:“这位客人,有人找你。”
随后转出一人,长袍大褂,高顶宽边帽,年纪二十七八,目光如电,面貌俊朗,说不出的英气爽朗,拱手说道:“兄台可否赏脸一叙。”李成想,这八成便是帮助他们的人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凭着请客这一点,愿不愿意都要赏脸了。
大厅只有三四桌客人,两人来到角落一张桌前对面而坐,看着老板小心地关上大门,退到后面去了。那人盯着李成,问:“不知兄台姓名,从何而来?”
李成说:“我叫李成,从东土大唐……不对,是从皖城叶家村而来。”
客商淡然一笑,继续问“同行的女子是谁?”
李成心中一紧,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自己在村子里说过是她哥哥,难道这人当时在场?不说则罢,既然开了头就要结到尾,否则前后矛盾谁知道会出什么娄子呢,便说:“她是我妹妹。请问你为什么要资助我们呢?”
那人听完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我是一个漫游商人,碰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