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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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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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也是,想弦首正气凛然,贸然下咒,这逆风反噬的危险却不是谁都承受得起,倒是在下多虑了。春季之日,风邪多发,还请弦首多多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弃天一皱眉头,道:“老师,今日乃是谢媒之眼,莫要再提起这等不快之事了吧?”随后,转身向着寂寞侯敬酒一杯,等到对方饮罢,才正色道:“寂寞先生,老师有意亲往耀国就亲,孤王权衡良久,亦觉得这样比较妥当,准备等到月余之后,天气转暖,老师身体大好之时,准备亲送老师,取道狱、神,一面达成天子之命,一面将老师送去就亲,未知先生意下如何?”
     没想到魔侯一下子便切入正题,在座诸人都是一愣。
     “这……”寂寞侯略微一愣,道:“弦首万金之躯,长途劳顿,诸多辛苦,且奉女出嫁,如鸿雁之归,理当由太子千流影护送前来……”
     “耶……耀侯盛情,孤王岂能草率。紫瑛公主金枝玉叶,自幼不离父母身边,此时出嫁,即便是归于明玥城,弦、耀虽然接壤,却也不是可以朝发夕至的所在。何况远嫁魔国,更是天涯相隔,难会一面,只怕心中难免不舍,前往就亲乃是老师体恤之情,让公主在父母膝前多些时日承欢尽孝,寂寞先生务必致意耀侯,一定允可才是。”
     “弦首之意,在下感念,只是紫瑛公主福薄,怕是承受不起魔侯亲来道贺的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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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弃天微微一笑,正要说话,苍却已抢先道:“陛下亲自送亲,于礼不合,况且一国之君率队穿越三国疆界,如此劳师动众,只怕引起天下动荡,天子亦是难免怪罪。未若派一文臣武将陪同吾取道蓝关,穿过奇国,便是苍之故国了,此路更比狱、神近了两成。”
     “陛下,臣侄亦赞同弦首之意。”苍话音一毕,朱闻苍日亦转身拱手道:“陛下一国之君,怎可轻易移驾跋涉山川?而况朱武王兄、黑羽王弟此时皆不在国中,伏婴宰相卧床,陛下若在离开,除去随行官员,试问国内尚有谁可主持朝政啊?”
     “哈……”看看众人皆不赞同,弃天帝微微一笑,道:“听说耀侯一代雄王,孤王本想借机一晤,不过,既然众人如此建议,吾亦觉不妥,率军远涉,一来失礼,二来迁延过久,国内空虚。然而孤王既承天命,代天子巡狩于神国,此事更不能耽搁。方才孤王灵机一动:耀侯不舍公主,此心孤王之于老师亦同,未若你我两国便将一对新人送至玄朝东都月华城,更请天子主持完婚。老师乃是天子叔父,贵为辅国,此事,想来天子必当应允。”
     寂寞侯不等苍与朱闻苍日回答,已经抢先道:“甚善。”
     “哈。既是如此,此事定下,烦请耀相回去贵国多多致意耀侯,至于天子允诺,便请老师亲自修书如何……”弃天说罢,转身看着低头不语的苍。等到他轻轻吐出一个“可”字,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举杯,与众人共饮。
     傍晚时光,转眼即逝,等到大事抵定,细节也有了头绪,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能与先生共论天下,弃天受益匪浅。”弃天一笑,又是举杯相敬。
     寂寞侯谢酒之后,道:“陛下赞谬了,陛下有伏婴宰相与三位殿下辅佐,倒叫耀侯羡煞。”
     朱闻苍日面露惭色,道:“寂寞先生,大哥与三弟乃是仅次于陛下的猛将,受先生赞誉,当之无愧,只是伏婴表弟身负大才,小王惭愧的紧,实在不能相提并论啊。”
     寂寞侯似乎是带着些许醉意,缓缓摇头道:“非也,魔国人才济济,非是虚言,便连伏婴大人门下一小小门客九江春先生,亦非等闲。”
     “九江春?”一直沉默不语的苍突然插言,轻轻一声,院内竟是沉默,苍见无人回答,便继续道:“难道是东海天乞门名士,暮夜九江春?吾记得四年之前,奇首亲往东海请他出仕,怎会……”
     “哈……倒是学生疏忽了。月前攻打白狐国之时,九江先生为刑无错随军主簿,因不满主帅作为,夜奔白狐国,才令全国百姓免遭毒物屠杀,然而先生自己亦因背负叛国之名,无处容身,身怀伯藏主荐书投奔魔国,伏婴将他收留府内,已经有些时日了。”弃天含笑解释道,“九江先生自觉愧对老师,故此羞来拜见,并言只为谋士绝不在孤王驾前任职。”
     “……既然知错,便应回归封云城,自缚请罪。”苍冷冷说道。
     “老师,九江先生之作为虽名为反叛,然而却是救人无数,照吾看来,于天子非是有过更是有功啊。”弃天双目闪烁,望定面色已经不复方才一派淡然的苍。
     “救人是实,反叛也是实,是功是过,自有天子定夺。若是觉得刑无错所为不妥,大可上承天子,弹劾其过。擅自决断,叛逆逃逸,非人臣所当为,陛下收留玄朝叛臣,却不知又是为何?”
     “这……”弃天一时语结,虽然心知天子非是明理之人,却又不便出口,而寂寞侯与朱闻苍日不知各自怀了什么心思,却都垂目不语,他只得慢慢说道:“老师,天子此时只怕正在气头之上,只怕一时判断有失公允,况且吾收留九江先生在先,此时将他送回玄朝,便是失信背义。九江先生身负大才,当世名士,实不忍其含冤。此事从长计议,待到时机适当,吾必当上表天子,将此事分辨清楚。”
     苍缓缓垂目,轻叹一声,道:“也罢。”
     弃天一对异色眸子望定苍光洁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滴,道:“老师累了……”
     寂寞侯亦知趣道:“弦首病体,不宜久坐,亲事既然谈妥,在下告辞,明日便即启程归国,向耀侯报喜。”说着起身,向着两人一揖。
     弃天亦站起还礼,道:“只怕怠慢了先生,苍日贤侄,你替孤王送先生吧。”
     “臣侄令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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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殿下……”在朱闻苍日陪同之下,先步行后乘马,将近伏婴师府邸之时,寂寞侯突然问道:“弦首之右手四指与尾指,近日是否受伤?”
     “嗯?”朱闻苍日一愣,随后道:“上月末弦首生辰,不慎为毒蛇所伤,创口是在右腕之上,至于手指,并未听说。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无,大约是我多心了。”寂寞侯讳莫如深,突然又道:“魔侯有伏婴丞相辅佐,如鱼得水。虽然二殿下列在文臣首班,恕我直言,只怕分量仍是不足啊。”
     朱闻苍日提缰停步,眉峰一立,凤目内闪出一抹精光,道:“寂寞先生,您这句话说得有失长者之风啊。”
     寂寞侯不为所动,继续道:“冷眼观之,能够左右魔侯心思的人,除了伏婴师,便只有那人了……”说着,轻挥马鞭,进了巷子,叫开相府侧门,默默进入了。
     朱闻苍日骑在马上,沉思良久,忽而转头望向天魔宫方向良久没有动静。

     将寂寞侯送至院门,弃天转身走回,却见苍仍坐在原地,“老师……天晚了,回去休息吧。”
     “此地便是浩渺居,弃兄让我回去何地呢?”苍说着,勉力起身,拖着有些酸麻的双腿,转身入堂,绕过屏风,却见内室诸多家具俱全,唯独少了自己那张矮榻。
     “老师……其实是……工匠一时不慎,将老师睡榻损毁……”弃天有些不好意思,照直转述伏婴师之说法,看到对方脸上凄然之色超出预料,却又紧张起来,问道:“却不知老师这张榻……难道有些来历么?”
     “……此榻乃是陛下亲政之时,尹侯贺礼,只因陛下睡不惯窄榻,才转赐于我。”苍缓缓说道,“大哥的紫霞之涛亦然,乃是原本乃是昭侯敬献,天子用着压手,便赐给了大哥……”
     “这……损毁这等珍贵之物……学生之过,明日便上表天子请罪。”
     “罢了,这等小事,无需惊动天子,只是想起故物,心中有些不舍。”说着,苍已经缓缓挪步,向着院外而去,看样子是打算乖乖认命,回去魔侯的寝宫了。
     “老师,这边走……”弃天见此情景,突然一笑,轻轻扯住苍的袍袖,指指院后一角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门,“从这里穿过,便是学生寝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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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喘症(肺炎)?”弃天帝坐在书房之内,耳听着太医向自己讲述伏婴师病情,听完之后一对异色眸子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三日之前你们说是普通风寒,如今倒给治出了喘症来!卧床一个月……敢问一个月之后孤王宰相还健在否?”
     “陛下!”三名太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却仍是鼓起勇气回禀道:“伏婴大人操劳过度,病邪早在体内滞郁多时。闻听他言晚夜奔入宫出了一身大汗,被一桶冷水浇下,回来时候夜风一吹,应是受了急寒;归来后未加注意驱寒保暖,又在露天花厅小憩片刻,导致风热之邪不出反入故而得了这个急症,确实是微臣失察了,如今伏婴大人之病理已经明了,小心调治,当可痊愈。”
     “……”弃天眼睑垂下,挥了挥手道:“孤王知道汝等尽心了,日后记得多向绯羽义妹请教,下去吧。”
     “谢陛下,臣遵旨……”三位太医哆哆嗦嗦磕了个头,起身退出。
     “戒老?”弃天帝沉默片刻,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却不行动,侧头看看在一旁默默整理的戒神老者,突然问道:“绯羽义妹何时临盆?”
     戒神老者猛地抬头,笑道:“怕便是这个月了……”
     豁然起身,弃天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跨过书桌,道:“戒老,回宫更衣,孤王要出门!”
     “啊?”戒神老者一愣,“大王,现在去打搅断夫人只怕不妥啊。”
     “去看伏婴。”弃天此时已经走出书房,立在门口的两名卫兵,瞥见主君脸上那锋利如刀的表情,顿时心中一颤。

     伏婴师上午服过汤药之后,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烧的火烫,喉咙之内更是又痛又痒,咳嗽几声,睁开眼睛,赫然看见的竟是苍的面容,顿时一阵恍惚,竟以为还在梦中,眼神游移,似是无心便已开始寻找,只是立在苍身边之人,却是唯魔侯弃天帝而已。
     “陛下……”只说了两字,声音便是一哑,从胸口一直延伸至咽部的刺痒越发清晰,才知道并非梦境。
     “不用起来。”弃天立在倚榻而坐的苍身边,神色有了几分肃然,“本以为你略染风寒几日便好,不过……”看看病榻之上,伏婴师眼神虽然无力,却有几分问询之意,弃天缓缓道:“那日已经与耀相商量妥当,两国将新人送至月华城,请天子主持完婚。老师昨日已经修书上表天子,我意取道狱国、先灭神国,再抵月华。”
     “臣……”只觉得憋气,伏婴师唯有缓缓点头——与自己书信上所写丝毫不差,随后转脸看向一旁不语的苍,理顺气息道:“婚姻事定,学生恭喜老师,烦劳老师下临探问学生病体,惶恐之至。”
     “不碍。”苍静静回答,“你吾皆是体弱之人,需多加注意才是。”
     “是,学生疏忽了。”伏婴师轻轻咳嗽两声,道:“老师,听挽月讲,花园之内紫藤绽放,老师可愿一观?”
     苍眉梢微抖,淡淡道:“探视病人,苍尚无心赏花游园啊。”
     伏婴师淡笑一声,道:“倒是学生恍惚了。”随后转脸向弃天道:“陛下,出兵神国事不宜迟,陛下能否在月内启程呢?”
     “这……”弃天帝脸上露出细微不快,口中却道:“理当如此。本想等你病好,不过,……”
     “天意如此,若是臣不卧床,亦想陪同陛下出征,然后同入月华,一观苍老师完婚盛典。而且……”他略微迟疑,随后道:“上次老师走得匆忙,吾新婚荒唐,竟没有相送,若有机会,还想请罪。”眉宇之间,已经露出遗憾。
     苍缓缓插言道:“天子若驾临月华,大哥必是留守封云城内,便是你能前去,也是见不到的,不必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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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婴师缓缓点头,随口道:“也不知现下,赭老师的伤好了几成……”话未说完,似乎是突然发觉自己失言,虽为时已晚,却也是急忙住口。而苍与弃天的神色已经同时一变,四只眼睛皆盯在自己身上。
     “伏婴……”两人同时开口,虽然又是同时住口,然而所要问的话,却也不用继续了。
     “伏婴有罪……赭老师于端阳节前三天在府门口遇刺,性命垂危,此乃任沉浮……咳咳……”一时着急,竟觉得喘不上气来。
     任沉浮与朝廷飞鸽传书若无大事,皆由伏婴师收发,弃天亦是知晓,心中暗算日期,虽然有些不快,但也已经明了隐瞒不报的缘由,沉默片刻,看见身前苍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露出不愈之色,便开口道:“此事已经过去甚久,天子未有官报到此,想来赭老师也是有惊无险了。”
     “正是……”伏婴师理顺了呼吸,“那几日苍老师亦重病垂危,伏婴慌乱忘了上陈其情,陛下恕罪。”
     “罢了……纵使知情,也是爱莫能助,只是伏婴你难得最近办事诸多纰漏,看来操劳过度亦非一日之寒了,等此次病愈,多加注意了。”
     “是,臣当自省。”
     “但愿大哥无事……”苍眉头微微蹙紧,问道:“刺客可曾抓获?”
     “任沉浮急书来报,语焉不详,然而并未提及,想来是逃逸了……”伏婴师缓缓回答,随后诚恳问道:“老师,是否派人前往探问一番?”
     苍缓缓点头,道:“不得确定消息,吾寝食难安,最好是……”
     弃天从旁插言道:“学生回去,即刻安排使者前往探问,老师若有书信,亦可一并转送。”虽是对着苍说话,一对眼睛却已经看向榻上伏婴师,两人颜色交换,却见宰相虽在病中,面对主君略带疑惑商讨的眼神,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又摇头。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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