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抬眼:"觉得什么?"
宋知秋朝白芷的脸上飞快的一摸:"觉不觉得就像是定情信物?"
白芷脸皮一紧,气道:"宋知秋你找打!"说着一掌就劈了过去。
宋知秋抬手一接,两人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拆起招来。好在是谁也没用内里,不至于将马车给掀翻了。宋知秋手上跟白芷对招忙个不停,嘴上还不老实:"哎,你这样脸皮薄,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白芷呸了一声:"以后?以后我是定要将你这张油滑的嘴皮子给整治过来的!"
两人越拆越上劲,从普通的拆招到有难度的过招,都是掌上功夫,比不出上下就比速度,若是旁边有个人看着,非得被她俩人手影的速度给绕晕了不可。
宋知秋刚想笑说让白芷快些认输,马车突地停了下来。两人玩儿的太用心一时没注意,差点被冲力给带出去,宋知秋正好的趴在了白芷身上。
白芷见她死赖着不起来,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力气不小,眉心处红了一块儿。宋知秋嘶的一声弹起来:"你掌法拼不过我就弹人脑门吗!"白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车外有人。
宋知秋不在乎的一笑,扯过一根发带将头发束了起来,拦住要出去的白芷自己走在前面。一开车门,她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伸手把白芷拉了出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程锦颜的那个未婚妻,冯月梅。
作者有话要说:
☆、面子里子难以兼顾
黄土道上,横着一口棺材。冯月梅一身孝服,发间簪了朵白花,立于棺材前。看见宋知秋跟白芷出来,握着九节鞭的手一紧,恨声道:“初映九呢?我要拿他的狗命来祭奠我夫君的在天之灵!”
白芷跟宋知秋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能遇上这么个熟人,这次宋知秋可是没有换上她惯用来行走于江湖的那身行头。白芷拉了一下宋知秋袖子,小声道:“她见过你,趁着还没认出来,你先回马车上去。”
宋知秋摇头:“她就只有一个人,况且白云谷逃了,我这个身份暴露出来也怕是早晚的事儿。”程锦颜诈死的这回事目前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冯月梅虽说是程锦颜的未婚妻,可之前看程锦颜的意思是不怎么想结这门亲。所以,她现在不能杀了冯月梅也不能告诉冯月梅她这个仇报的十分没有意思。
宋知秋还没思量出一个结果,对面的冯月梅已经是耐不住她那火爆的性子,九节鞭往地上一甩,尘土飞扬。这鞭子上次被白芷弄断了一截之后,特地找了江湖上锻造武器有名的钱老三儿修理了一番,说是修理其实整个的又重新的做了一遍,灵活性有余坚韧性更高,再不会被轻易地扯断。
这江湖上的人大致的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慢性子的,比如这传言里头说早几年前有那么个剑客,人称逍遥剑。说他这人话多,有那么一次他跟人在某个山头上比试,结果从早上一气儿跟人说到了月亮升起,跟他比试那人气的拂袖离去。自此在无人愿意跟他切磋比武,慢慢的也就没了踪迹。这另一种就像是冯月梅这人,性子忒急,往往一件事儿还没说个明白,家伙就已经先上去了。所以,往往可以和平解决的问题到了这种人的面前那就只剩下一个字儿:打!两个字儿:打死!
这九节鞭属于个软兵器,虽说软但却异常凶猛。一抛一甩,灵活多变,加之冯月梅这鞭子上细细密密的倒刺儿,沾之即伤。宋知秋看着那顺势而来的鞭头,不敢像上次一样的用手去挡,贴着白芷往边儿上一侧身,对她道:“梨华我帮你先试试看是否称手。"说着抽出梨华跟冯月梅九节鞭斗在一处。
"你与那程锦颜连堂都还没拜过,这仇报的好没意思。"宋知秋横剑劈出,冯月梅的鞭子与她的剑身一撞,折了回来,在她腰上一转又飞了出来,如游蛇飞舞直击宋知秋面部。宋知秋拿梨华一挡,正手反手又是几剑刺出。
冯月梅勉力的接了几招,向后退了几步。宋知秋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又是快手几剑,咣地一声打落冯月梅的九节鞭。一剑抵在她咽喉处,轻笑:"你那口棺材好像是为你自己准备的。"
"呸!要杀就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冯月梅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怎么?你就是纯粹来送死的?"宋知秋剑尖挑着她的下巴,剑刃锋利蹭出一条血痕。
冯月梅死死的咬住唇,瞪着她,忽地想了起来,惊道:"是你?你竟是个女人?!"
宋知秋趁她这一松懈,一掌劈在她的后脑。接住她软倒的身子对温良道:"把人绑了,带着一起上路。"
白芷收回梨华,道:"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宋知秋笑道:"好歹也是个美人儿,活着还能赏心悦目,死了变成了一滩烂肉,多无趣?"
白芷眉梢一扬:"我倒忘了,宋宫主原是个怜香惜玉的。"转头上了马车。
车外头的宋知秋摸了摸鼻子:"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温良把被捆成人肉粽的冯月梅放在身旁接着赶路,车里头的两个人突然就沉默起来。方才宋知秋的那句话虽说是个玩笑,可白芷听着心里头像硌了些什么,是以宋知秋再说什么也不想搭理她,只捧着书本看的一心一意。
凤门跟慕容府这个档子恩怨惹来不少门派的观望,尤其众人皆知白风跟慕容浔夫妻一向交好,且白风时隔八年又重现江湖,四白城里看热闹的怀鬼胎的险些要撑破了城门。就连向来以泰斗居称的老前辈海老爷子也来了,不过他不是来看热闹也不是有所图谋,而是来劝和的。
凤门的议事厅里做了两排人,皆是各派的掌门。海老爷子居上,白风坐首,众人一片沉默只等慕容府的人来。
离着约定的时辰还尚早,这些掌门人却到的比事主还积极。白风一双眼皮勉强抬着,端着姿态坐的庄严,只是十分疲乏,想打个哈欠都得隐忍着。默默地盼着着慕容浔能早些来,早早了事早早算完。目光一扫,跟不知道哪门哪派的掌门对了正着,客气的点头笑了笑。
她这一笑,笑的那掌门人后脊梁上汗毛倒竖。八年前白风是出了名的冷傲,但凡她冲谁露个笑脸那人总没什么好下场。他不知白风这些年在山里呆的性子养的和顺多了,是以隐隐担心莫不是被她给盯上,待此间事了,便要来寻自己的晦气。紧张的额头上滚了两滴冷汗,拿着袖子擦了擦,天地良心他这个小门小派的,只是想来混个脸熟以后好能被照应一番的。
慕容浔卡着时辰来的,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进了凤门,却只他一人入得内厅。对着众人一抱拳:"海老爷子、白门主、诸位掌门。"
"慕容大爷。"众人回礼。
海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道:"今日我们齐聚凤门,所为何事就不必再啰嗦一遍了。我海正雄今天就想说句公道话,这起事一看便是有人想挑拨咱们几个名门正派的关系。小风她刚回来不久,这件事她原也是不知道的。况且你慕容大爷跟小风交情一直不错,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大家好好把这件事查个明白。把干戈化玉帛,诸位你们看如何?"
在场的一众掌门之中有些附和海老爷子的意见点头称是,另外一些则是沉默不语。江平府的千金山哼了一声:"海老爷子您许久不干预江湖中事,吃多了素自然是见不得血腥的。可咱们江平府上下几百十口人吃饭过活的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吗!"慕容府被劫的镖银便是他们所托运的,算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一方。
"千金山你说话他妈的注意点儿!不过就是万儿八千的银子,咱们白家可还不至于放在眼里!"说话的是白家四爷,死去的白德平跟他是同一母所出。
千金山还没说话,一旁的汾水帮帮主姚明雁冷笑一声:"白老四你也小心些别闪了你那舌头,谁不知道这些年里你们白家的银子出多进少,眼下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汾水帮上一任帮主便是因说了句白云谷的不是而死的不明不白的,汾水帮上下都认定了是凤门做的,这梁子结到今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诸位。"慕容浔再度抱了抱拳,开口道:"慕容浔原本是与那白云谷约下的战期,如今情况有变,实在应该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才是。"
白风见众人齐望着她,一笑:"此次白风重回凤门……"
姚明雁出声打断:"敢问白门主这八年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凤门的内务我们这些外人原本是管不着的,可白门主你回来的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因着以往的一些恩怨,姚明雁今日颇有些出头的镩子,咄咄逼人。白风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厅中环视了一圈,淡声道:"看来,对于我重回凤门这件事各位都颇有微词。无妨,姚帮主要跟我讲八年,咱们就讲讲。八年前,白云谷篡夺我门主之位,诸位是以凤门内务,不宜干预为由。我落下山崖,侥幸活了八年,再回来凤门,我想……"她冷眼看了一眼姚明雁跟上方站着的白家几人,续道:"这依然还是凤门的内务,白家的家事。若说巧合,那我倒是觉得这件事的证据也太水到渠成了些。慕容府的镖银被劫之处偏偏就有我们凤门的信物,而白德平手里又是攥着慕容府的腰牌。各位是真的认为绝无可疑之处,还是…视而不见呢?"
"那以白门主的意思,此事就这么算了吗?我们一万三千两的雪花银子就喂了狗不成!"千金山手拍在桌几上,震的茶碗一跳,再一细看那桌面之上已然被他按上了掌印。
"金千山,说话别那么难听。"慕容浔皱眉道:"一万三千两银子我慕容府赔给你便是。"
千金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慕容大爷,你也先别急着赔银子。"姚明雁哼笑两声:"这样只会让人误会你跟凤门不知道暗地里有着什么不见光的勾当。"
慕容浔忍不住怒道:"姚明雁,这桩事本于你们汾水帮也并无任何干系,你又何必多言!"
姚明雁道:"慕容大爷你这话说的不错,可是这几年里头有些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儿的多了去了!江湖的风气被几个道貌岸然的人搅的混了,我姚明雁不过是看不过眼去。还是说,两派江湖之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下战帖不过就是说笑而已,当成小娃儿过家家吗!"
"还有什么好废话的!他们慕容府的人杀了白二爷这是板上定钉的事实,哪里容得抵赖!"白四爷脾气暴躁,被姚明雁的话一激右手自腰间抽出长剑,指着慕容浔:"既已下了战帖,那便打吧,我今日必要为我那死不瞑目的兄弟报仇。"
"四叔你莫要冲动!"白风挡住他,急道:"莫要冤错了别人!"
白四爷左拳紧握:"那腰牌便是铁证,还有什么能冤错他们的。我知道门主你跟慕容夫人交好不愿出手,可这血海深仇若是不报,咱们凤门白家的脸面从此要往哪儿搁!"说罢不顾白风的阻拦对着慕容浔唰唰唰便是三剑刺出。
白四爷这一动手,那些白二爷手底下的弟子便呆不住了,纷纷抽出兵器就要上前,被白风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这厢慕容浔连退三步,退至厅门,对着手下弟子一摆手,要他们不许妄动。剑不出鞘地挡回白四爷的一记杀招。
"住手!"
白风跟海老爷子一齐跳入场中,各自拦住一人。
海老爷子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还没弄明白就动手,若真是有心人的挑算,岂不是伤了自己人!"
白四爷咬牙到:"那我兄弟的命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吗!"
白风掌心带着内力往白四爷的肩上一拍,不会造成内伤却令他一震,缓道:"若等我查明这件事真是慕容府的人做的,我定会领着你们众人为白二爷报仇。"
白四爷看了白风一眼,把剑一收:"是。"
"那慕容府的战帖又该怎么算?"姚明雁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冷笑道:"难不成也就此作罢,那可真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我们江湖中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孬种。"此言一出,得了不少人的赞同。毕竟,这起事是连朝廷都惊动了,若真是就这么算了,慕容府跟白家的面子是小,整个江湖为天下所耻笑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看这样吧。"海老爷子提议:"就当作是一场普通的切磋,也算是两个武林世家的交流。你们看如何?"
白风跟慕容浔对视一眼,点头同意。眼下来说,这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于镖银跟命案便待日后细细的查明。
既然改为两个门派之间的武艺切磋,那必然是由白风跟慕容浔来比试,地点也是设在了练武场。两个人都使的是长剑,海老爷子一句点到为止的常话之后,便各自亮了兵器。
白风剑式繁杂花哨,却无一杀招。慕容浔也是一个套路,两个人打得天花乱坠的,实则连三分力也没使出。旁人坐在一旁,喝着茶陪着过场,只有姚明雁跟千金山二人颇为不耐。
千金山道:"这算什么?也未免将咱们几城的英雄瞧的太不值钱了些!"
姚明雁眯着眼睛一笑:"可不是,咱们大老远的来,却是这样一出猴戏。"
海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姚帮主,你莫要太过分了。"
姚明雁哼了一声,手腕被掷来的暗器打了个正着,手劲一松茶碗洒了一身热水。他大惊失色的站了起来,厉声道:"何方小人,暗地里耍手段,有胆子的给我站出来。"
又是一粒石子隔空飞来敲在了他的鼻子上,登时血流如注。这次他倒是看清了,掷暗器的乃是还在场中比武的白风。
白风凌空一个翻身,向后连着两剑击出,扬声道:"姚帮主,莫要忘了我是个什么脾气的。得罪了凤门你也没甚好处。"
姚明雁脸色变了变,捂着鼻子坐了回去。
白风觉得差不多了,剑花一翻与慕容浔打了个眼色。慕容浔微点了一下头,也是一个虚招晃出。两剑交锋又极快地分开,白风再是一个回手剑,看见慕容浔晃了一下至当他是刻意露出破绽,没犹豫地一剑刺了过去。
却没像到慕容浔握剑的手抖了抖,长剑落地整个人朝着白风手中的月影倒了过来,白风再抽手已是来不及,剑峰瞬间没入慕容浔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