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姬东林现在都有些怀疑苏苏当时救了钰贵妃母子三人性命是凑巧的。
不然，不可能连婴儿不能服用玄参这样极补的药方都不知道。
“苏三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姬东林此时对她的称呼都已经变了。
五公主且不说是钰贵妃的女儿，同时也是他亲生的。
哪个杀人凶手害死自己的女儿，做父亲的会给好脸色看。
“不是我。”苏苏简短的回了三个字。
姬东林身子一怔，目光穿过她清洌的眼神，想看出更多。
苏苏直视琉璃，“我给你的药方呢？你别告诉我你弄丢了。”
琉璃正准备答不小心弄丢了药方，现在被她这么一挤兑，立刻转了话，“奴婢不明白苏姑娘在说什么。苏姑娘刚刚并没有将什么药方交给奴婢，姑娘你只是口述让奴婢去抓药。”
苏苏知道她不敢真将药方交出来，这样一来，她们苦心经营的戏码不就没得唱了。
“你确定，我没有给药方你？”苏苏只是反问一句。
琉璃肯定的点了点头。
钰贵妃看着苏苏声情悲痛的道，“本宫听说你不识字，所以苏将军将你交由旭王爷，让他教你识字一个月。结果还失踪了半个月，剩下的半个月能学得了什么。”
姬东林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以前就听说苏苏墨不识丁。
☆、第139节 魑魅魍魉（八）
姬东林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以前就听说苏苏墨不识丁。
就算姬流琰教导有方，也不可能在极快的半个月内教会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学会识字。
他知道苏将军为了她能学会识字，请了许多夫子教她，却都被她的愚笨不堪给气走。
苏将军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只得出面请求姬流琰教她识字。
姬流琰和苏将军交情较好，不得已才答应了苏扶的请求。
姬流琰是天纵奇才，在昭月国没有人的学识能超过他，认他当老师当然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在姬东林看来，就算姬流琰如何优秀，他也难在半个月的时间内，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文墨顺通。
苏苏现在觉得钰贵妃比魑魅魍魉还要可怕。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杀害的人，还有什么比她更可怕？
这世上往往最可怕的不是鬼也不是魔，而是叵测的人心。
苏苏若是到现在都不能看清钰贵妃的真面目，她就枉为两世为人了。
五公主在断气的最后一刻明明是有得救的，只要钰贵妃将五公主交给她，让她帮她顺气排毒，五公主根本就不会死。
但是钰贵妃显然不想让她插手，为了让五公主能更早死去。
钰贵妃甚至不惜将五公主闷在自己的怀里，在缺氧又中毒的情况下。
一个婴儿活命的机会，可谓渺茫。
苏苏指了指桌子上的砚台，“这儿怎么会有砚台？”
姬东林看向钰贵妃，一般来说，婴儿的房间内是不允许放这些东西的。
因为砚台里的墨汁挥发出来，通常是带毒的。
只是这毒对六岁以上的小孩子或是成年人无害。
但对婴儿却是不利的。
钰贵妃瞪了眼琉璃，“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放这些东西在公主屋子里的！”
琉璃头磕得砰砰作响，哭丧着脸道，“娘娘，这不是奴婢放进来的，兴许是昨儿夜里右嬷嬷拿进来的。”
右嬷嬷也就是五公主的乳娘。
“右嬷嬷办事不利，年老体迈，哄出皇宫！”钰贵妃立刻下命。
马上有侍卫领命，离开了这里。
琉璃低着头，别人都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之所以将罪责推到右嬷嬷的身上，那是因为右嬷嬷在昨夜已经是个死人了。
钰贵妃今日借她的嘴，假言将右嬷嬷轰出皇宫，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轰出皇宫，谁知道右嬷嬷是生是死，也没有人会怀疑到钰贵妃身上了。
姬东林觉得右嬷嬷做事没有责任心，留在皇宫中没有任何的用处，被打发了也好。
苏苏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看着琉璃，“你是说，这砚台今天一直没有人动过？”
琉璃小心的朝那砚台看过去，直见里面的墨汁已风干。
因为门窗都是开着的，砚台里的墨不多，风吹进来，一刻钟就风干了。
在外人看来，也看不出这墨今天到底用没用。
于是琉璃放心的回答，“没有动过。”
也就等于说苏苏根本就没有开药方给她，是她口述吩咐她去太医院抓药的。
☆、第140节 魑魅魍魉（九）
“皇上，可否命人将这刀暂时撤去，臣女有话要说。”苏苏指了指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刀。
姬东林见她一派淡定，眼神动了动，深沉冗长，点了点头，“拿开。”
那侍卫立刻将刀收去，恭敬的退到一边。
苏苏走到桌子前，没有动桌上的方砚还有毛笔，而是将铺在桌面上的几张纸拿了起来。
琉璃不解她拿没写字的纸做什么。
苏苏拿着纸走到姬东林面前，将纸一张张从上往下拿，“皇上可有发现什么？”
姬东林仔细盯着那纸看。
第一张的上面有团大拇指大小的黑点，显然是有人写在上面写过字，渗透到这张纸上面。
不过，这张纸是在最上面的，上面的墨迹已经被吹干。
第二张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黑点，也是干的。
但是苏苏拿到第三张的时候，那黑点却是湿的。
这说明，今天，也就是在刚刚，有人在纸上面写过字。
最上面的两张虽然被风吹干，但第三张却没有。
这黑点是苏苏写完药方后，最后一笔带出来的。
她最后一笔停驻了良久，是以毛笔上的墨汁渗透到下面的几张白纸上。
她自进永和宫就觉得好多地方不对劲，钰贵妃出现的时间也不对。
尤其是琉璃在看她时的模样，更不对。
琉璃在看她的时候，目光中带着点点的悲悯，好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一样。
苏苏那时候就已经心生警觉，脑中一直在思考着几个问题，是以下笔最
后一捺的时候停顿了几秒。
姬东林每日都与笔墨纸砚打交道，苏苏将纸放到他面前，一张一张往下移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将第三张纸拣了出来，指着上面似捺的黑点，锋锐的双眼看着琉璃，“你不是说今天没有人写过字吗？”
钰贵妃的目光掠过窗外，与窗外的一个小宫女对视了一眼。
那小宫女模样和琉璃有几分相似。
琉璃心往下沉了沉，发现自己的牙齿有些抖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奴……”
刚说一个字，立马有个小宫女跑进来，跪到了姬东林的面前，“皇上恕罪！”
钰贵妃佯装生气，“大胆！皇上问话，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跑来做什么！”
那小宫女连忙求饶，“皇上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奴婢是负责给五公主换洗衣物的琉月。”
姬东林不悦的看着她。
琉月紧张的解释，“奴婢今早来五公主房间收拾衣物清洗的时候，见桌子上放着纸砚，一时手痒，就研了磨，写了几个字。是奴婢的错，不关琉璃姐姐的事。求皇上开恩，贵妃娘娘开恩！”
苏苏忍不住快为这姐妹二人鼓掌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奴才，这话真没说错。
奴才都这么的厉害，做主子的自不可说了。
钰贵妃气的手指着琉月，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将这不懂规矩的宫女拖下去重打十大板，以儆效尤！以后谁再不遵守自己的本份，乱棍打死！”
她的表情演的恰到其位，即不让姬东林起疑心，又不让姬东林觉得她做作。
☆、第141节 魑魅魍魉（十）
屁股上挨十大板，可重可不重。
往轻点说也就是屁股会肿，往重点说不过是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多谢娘娘不杀之恩！”琉月在感恩戴德中被带了下去。
姬东林将手上的纸扔掉，任它飘落到地上。
苏苏不动声色的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刚刚姬东林心中已经偏向她了，现在琉月闹这么一出，他心中的天秤显然已经重新偏向钰贵妃。
“不过一张纸，不足以证明你的清白。不论你有心还是无心，杀害公主就是死罪，你若承认自己的罪行，朕会让你死的体面些，毕竟若不是你，五公主也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但是纵使她的命是你给的，你也没权力收回去。”姬东林声音一如刚开始的厚重。
苏苏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再相信。
唯一让他相信的方法就是让事实说话。
“皇上，这药既然是从太医院抓来的，何不将负责管事抓药的人带过来询问询问。皇宫历年来每个宫的主子或是小主子去太医院抓药，太医院的御医都会细细询问病者年龄，对照药方下药，并做好记载。”
苏苏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是琉璃去太医院抓的药，那太医院一定会有记载。
太医院管药的人在她去抓药时，首先应该问清楚对方年龄。
明知道五公主年龄小，却还将玄参那种不易婴儿吃的大补的药放在药材里，那也算是他们的失职。
其实，若是在平时，那玄参并不一定会要了五公主的小命。
偏偏五公主持续高烧数日未退，钰贵妃又未安排人诊治她，并且这两日还不许乳娘喂奶给她喝。
空腹饿了两天，再加高烧烧坏了脑子肠子，突然见到有吃的，肯定会使劲的吃。
却不知道自己的肠胃根本承受不起，尤其是玄参那样极补的药材，更是消化不了。
这样一来，饿极后，又恶补。
五公主便命归西天了。
姬东林觉得苏苏说的有道理，各宫主子安排手下人去抓药，最起码太医院的管药者是要问清对方年龄方才配药的。
这是宫里的医规，也是为了最扩大化的保障主子们的人身安全。
“将太医院管药的掌事带过来！”
琉璃低垂着头，肩膀抖动，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钰贵妃扑在姬东林的怀里，泪珠像雨般，不住的下落，哭的肝肠寸断。
她因为刚生产一个月，又是双生子的缘故，身体比平常的孕妇要恢复的晚些。
姬东林担心她身子吃不住，将她抱在怀里，用他温暖宽厚的胸怀宽慰她。
须臾，太医院管药的掌事被带了过来，对着姬东林行了礼后，等候他的问话。
“半个多时辰前，永和宫的小宫女可有去你那儿抓药？”
“有。”掌事的回答的斩钉截铁。
“可还记得她的相貌吗？”
琉璃恰好此时抬起了头。
掌事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看到琉璃时手指着琉璃，“记得，就是这名宫女。”
☆、第142节 魑魅魍魉（十一）
掌事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看到琉璃时手指着她，“记得，就是这名宫女。”
“她去抓药的时候可有带药方给你？”
掌事在路上被带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五公主死去的消息，但是他进来环视一周后，看到没了呼吸的五公主，才知道自己的一时疏忽晒成了大错，喉咙有些发紧，额头上不断的冒出汗水，老老实实回道，“回禀皇上，没有。”
“没有你敢让她抓药？你的职责是什么？！你不知道皇子公主们生病抓药是要凭药方抓药的吗？！”姬东林勃然大怒。
掌事身子一颤，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请皇上容臣禀奏。”
姬东林只是看着他。
掌事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道，“回禀皇上，当时这小宫女只说她是钰贵妃娘娘宫里头的人，受了苏三小姐的指令前来抓药的。微臣当时一听是救过贵妃娘娘还有公主皇子性命的苏三小姐，心想她医术精湛，也就没有特意向这小宫女索要药方。毕竟苏三小姐的名声在太医院是出了名的，她的医术，太医院的人都为之折服，微臣也深信不疑。”
“但是，整个昭月国的人都知道苏三小姐虽然医术精湛，得了世外高人的真传，偏偏笔墨不通。微臣见这名宫女空手而来，以为苏姑娘没有写药方，所以才按照这宫女说出来的药名抓药，哪里会知道苏姑娘竟然会害死五公主，要是知道苏姑娘如此粗枝大叶，微臣怎么都不敢让她替小公主看病的。”
掌事的担心受到责罚还加了句，“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当时还有十几个御医在场。皇上若不信可以将他们召来问话，微臣若有半句虚言，任凭皇上处罚。”
一刻钟前来为五公主检药的老御医连忙附和，“微臣当时也在场，微臣可以作证，秦掌事所言句句属实。”
姬东林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眉宇间的川字越来越深。
苏苏淡淡的瞥了眼秦掌事，心想这秦掌事也不是什么好鸟，姬东林还没处罚他，他就开始将责任推的干干净净，并且油奸巨猾，自己下锅了，还将其他人带下来。
这样，姬东林就不会处罚他。
若只是他一人在场，姬东林也许会因他失职而处罚他，可是当时有十几个御医都在场，姬东林不可能一个个处罚。
恐怕，太医院的那些御医早就对苏苏不满，认为她夺了他们的风头，巴不得她出点事，他们才高兴，怎么可能会帮着她。
这就是人心，自己能力低下，看到别人能力压过他们，却又不服气，暗地里使绊子。
只要当时太医院里的御医肯细心替苏苏着想一下，就一定会问清楚到底是永和宫里头的哪位主子生病。
是钰贵妃，七皇子还是五公主。
琉璃连忙磕头边哭边控诉，“皇上，你听到了，苏姑娘真的没有将什么药方交给奴婢，奴婢是空着手去太医院的。若苏姑娘将药方交给奴婢，奴婢怎敢欺瞒？更何况钰贵妃未进宫前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多亏钰贵妃的菩萨心肠，奴婢才幸活下来。奴婢报恩都来不及，怎么会做出对钰贵妃，对五公主不利的事情来呢？”
☆、第143节 魑魅魍魉（十二）
“皇上，嫣儿死的好惨啊！”钰贵妃哭的快抽过气去，手紧紧的拽着姬东林的衣角。
姬东林看着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钰贵妃，再看向床上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