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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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娘-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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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角落摆着一张古董桌几,桌几上搁着一壶热茶,还冒着烟,一只雅致的白玉杯正握在一名身着白衣、俊美非凡到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手里。

    这男人一手执杯喝热茶,一手拿着随身折扇往自个儿身上扬啊扬地,像是怕冷又伯热,明明人很高大俊逸又风度翩翩却又似乎显出一股病气。

    那人正是赫连山庄庄主赫连麒。

    外传,阎家堡和赫连山庄是死对头,这样讲也没错,但那是上上任堡主和上上任庄主是死对头,不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从小打到大没错,但那是因为他们是好兄弟、好朋友。

    只不过,这件事少有人知,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他们也没想过要认真去解释,觉得就这样当敌人也不错,至少,不会惹来朝廷那些大官们的忌惮,间接少了很多麻烦。

    赫连麒挑挑眉。“我出现在这儿,跟那人是否死了有何关系?”

    阎浩天提提唇,冷笑。“你定是没找到人,才会跑来我这儿想寻个蛛丝马迹,如果那人已经找你解了毒,你的脸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此事,事关数十年前阎家和赫连家的渊源,协助阎家堡在机关上布毒的正是赫连家的长辈,就因为可以解其毒者只有他们一家,因此当时在江湖上便将赫连家族封为神医家族,赫连家也因此救上无数人的命,而阎家堡也可以查出幕后主使者是谁,这样的模式行之有年,也没人想要更动。

    追根究柢,这其实是阎家和赫连家的阴谋,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死对头,那些为保命的江湖人士就能更无顾忌的找上赫连家为他们解毒,却不知也因此泄漏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怎样?”

    “病入膏盲。”

    赫连麒笑着,替自己又倒了一杯热茶。“你们家的茶泡得很随便,一点都不好喝。”

    “没人叫你喝。”

    “冷了不就可惜。”赫连麒说着,又将一杯茶饮尽,这已经是他进来后喝的第四杯茶了。

    阎浩天终于搁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来。“你有心事?”

    赫连麒的眸闪了闪,又笑。“你娶妻没发我帖子,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大嫂呢,听说美若天仙,还让你这个不嗜女色之人天天眷恋着,连大白天都把人家锁在房里不让人出门?”

    “你不会是在苦闷这个吧?我们不是死对头吗?哪有人还发帖子给死对头的?你就在苦闷这个?当初说要继续当死对头的人是你,现在却怪我无情无义?”真想一拳朝那张漂亮的脸给挥过去。

    “所以,你很爱她吧?”

    阎浩天看着他,双手环胸,眯起了眼。“你今天很怪,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才来的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跑远路。”

    “你日夜的忙着,是因为想要早一点回家见她,对吧?因为归心似箭?”

    一字一句,就是要逼他说出真心话。

    “我不知道见鬼的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想每天抱着她睡觉,抱着她醒来,抱着她很舒服,看到她就想抱她,没见到她也想着抱她,这样如果是你所谓的很爱,那应该就很爱了。”

    扇子挥啊挥地,赫连麒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还是开了口。“她是上官云的女儿。”

    “我知道,但她也是我自己选的女人。”阎浩天知道自己当初是因为她,才会临时起意作了两全其美的决定。虽然他没有跟任何人解释过他心中的想法,但如果那一天他遇见的女人不是她,他肯定也不会娶。

    瞧,这男人正在护着那女人呢。

    赫连麒的扇子继续挥。“她有可能是上官云派来的奸细。”

    当兄弟的人就得这样,凡事提点,不好听的话也要说一点,免得事后被人家怨。

    “我知道,但,在她可能背叛我之前,我宁可把她当成一般女人,只是我的妻,我的艳娘,是我选她当我的妻,我不能因为她是上官云的女儿就任意怀疑她,也不想因为她是上官云的女儿就选择不去宠她。”

    赫连麒漂亮的眉微微蹙起,下了个结论……

    这男人,根本已经爱惨了上官冬艳。

    如果,他现在告诉他,那个闯入禁区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上官冬艳……

    如果,他现在告诉他,他那位视如亲弟的霍桑背着他这位堡主,亲自跑来向他求救,要他帮他解那个闯入者的毒……

    唉。

    唉,唉。

    罢罢罢,早知此行只是白来一趟,但当兄弟的,该说的还是要说,该做的还是要做,他不也是因为约莫揣测得到他的心思,才会在八天前假装不认识那同霍桑前来的人是谁,更假装不知对方中了何种毒,却又亲自替嫂子解毒吗?

    医者仁心,他赫连麒却不是其中一个,若那人不是上官冬艳,不是他兄弟的妻子,他铁定是不会救的。

    “你就好好宠她吧,多宠一点,让她也爱上你,就天下太平了。”

    这话,有鬼……

    阎浩天正想再问,赫连麒已起身,像鬼一样飘飞了出去,瞬间无踪。

    啧!这人,功夫好像越练越厉害了,成天装病,都要成了鬼族一员,现在连走路的样子也像得紧。

    阎家钱庄发行的银票,是千邺国百姓最常使用携带的,因为阎家堡在全国各地都设有钱庄,且信誉卓越,很多商行在交易时也都会使用阎家钱庄的银票。

    也因为银票替代了实质货币的流通,让阎家钱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运用这些资金进行投资,当然,也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人为犯罪的可能,或挪用或乱用,造成钱庄里实质银两不是以应付兑换的情境,就会产生很大的问题。

    每月初十,是各地钱庄的掌柜把账簿呈交给都城宋大掌柜这儿的日子,本来,干日阎浩天是不管这事的,但因前些日子发生某家钱庄被挤兑银两不足,造成其它钱庄需要搬运银两前去因应的窘况,以致发现其它城的掌柜或有移鬼搬运之事,这近半个月来他亲临各钱庄查账,里里外外亲点,可以说是数次过家门而不入。

    没料到的是,他没回阎家堡,商嫂的女儿柳烟却找上门来,数度欲言又止,他只好暂时搁下手边的事,带她走出钱庄内苑,去逛都城大街。

    “说吧,这里说话旁人听不见。”看起来,他是带她去逛街玩乐,事实上,阎浩天只是把她带离钱庄,来到燕湖畔,让她可以更方便讲她可能要讲的私事。

    柳烟在燕湖畔停下,风吹柳低,景色十分迷人,只可惜,身边的男人不是为了陪她而来。

    “柳烟六天前发现了一件事,一直苦思着要不要告诉堡主,因此又暗中观察了几天,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到这儿来,柳烟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应该要让堡主知情,就算……堡主可能因此杀了柳烟。”柳烟头低低的,不敢瞧他。

    阎浩天深思着,点点头。“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告诉我,那就说吧,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霍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进夫人房里,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会出来。”

    阎浩天的身躯一震,凌厉的眼神扫向她,倏地抓起她的手……

    柳烟的手被他弄疼了,不得不抬起头来望向他,泪眼汪汪的。“堡主,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句谎言,柳烟就遭天打雷劈。”

    不可能。

    他瞪视着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只这样,我后来才知道,从堡主离开的第二天,珍丫头就被霍桑调去做别的事了,夫人很少出来,连膳食都是请人送进去,那人也是霍桑派的,夫人身边几帆乎没有丫头在,连热水都是半夜霍桑提进去……” 

 “住口!”阎浩天冷冷地打断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我相信这些话?霍桑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堡主以为柳烟在说谎吗?这些事都是柳烟编派出来的?”柳烟的泪一直掉。“你以为我想对你说这些话吗?我也是希望堡主幸福快乐啊,就算我喜欢你,就算你娶的不是我,我还是希望你幸福的,难道你要我瞒住你,不把真相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阎浩天放开了她的手,没想到柳烟会把对他的爱慕这样说出口。

    “对不起,柳烟。”

    “对不起什么?是你误会我这件事?还是你不能喜欢我这件事?”柳烟抹去泪,转身就走。“我话说完了,要怎么做堡主自己决定,我要回去了。”

    他拉住她。“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柳烟走后,她所说的那些话却没有跟着带走,一直在他脑海里反复。

    阎浩天心神不宁,议事时不专心,查账时分心,说话时也走神,这是从来都未曾在他身上出现过的状况。

    “爷,您要不要先回阎家堡?这里交给宋熙就可以了。”宋熙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没关系。”阎浩天挥挥手。

    “爷,这里的事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柳姑娘会跑来都城找你,定是堡里发生了大事……”

    阎浩天桌子一拍,站起身。“与其在那里胡乱猜测,还不如赶紧把工作完成,宋大掌柜的就不要再劝我了。”

    “是,爷。”

    “明儿一早要去哪儿?”

    “南城和东城。”

    “那就早点歇息,明儿一大早就出发。”

    “是,爷。”宋熙识相的没多说什么,躬身退下。

    是夜,苍凉的箫声在钱庄外的燕湖畔,低幽幽地传了一整夜,一直到天明。

    冬艳的伤已愈,毒已解,雪白的背上剩下一道疤,伤口完全好后,她每天搽上替她解毒治伤的那位大夫特赠的玉肌药膏,才三天,疤变淡了,想来那人说七天可以完全看不见伤疤的药效,确然不假。

    是个奇人。

    虽然霍桑没告诉她替她解毒之人是何方神圣,那人也是私下来到后山替她疗毒治伤,但他自始至终没问过她一句话,白胡子下的容颜虽老,但那双疗伤的手却柔滑细嫩,是双好看又年轻的手。

    时已入夏,暖风阵阵,池边不知哪来的两只水鸭正优游其上,一前一后,不是后头的鸭子没事去啄啄前头的鸭子,就是前头的鸭子没事会回头去啄后面的鸭子,状似感情好得不得了。

    冬艳见了,画笔不由得稍稍停在那盛开的荷花办上,一双眸子有点痴地望着那两只水鸭,它们相互逗弄和相互照顾的模样,莫名地撞入她眼底和心底,竟让她想起了阎浩天……

    低下眸子轻甩着头,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男人。

    他这一出门就半个月,一封家书也没有,一个口信也无,虽然她也庆幸他不在这么久,才可以让她安稳的待在堡内疗伤,但,可笑的是,躺在绣榻上每天想着的人竟是他。

    她想,如果他发现了她进阎家堡其实是别有目的时,会如何?

    她想,如果她一直找不到那藏宝图,又或者阎家堡内根本就没有她要的藏宝图,那么,她是否就可以没事似的,像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让他宠着、抱着、爱着?

    如果,他有一丁点爱她的话。

    这种想法很可笑,她不确定阎浩天是否爱她,但却很确定阎浩天很爱抱她,在他们的房里,他对她总是需索无度,每夜都弄得她筋疲力尽,哭泣求饶……

    想着,一抹瑰丽染上冬艳美丽的脸庞,她觉得身体的某部分正发着疼,就像她这半个多月来想起那男人时,胸口上的疼。

    是的,她思念他。

    好想好想他。

    她不愿承认,不想去面对,但她知道,她是深深的思念着他的,每天盼着他出现,又怕他出现……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笔下从来都只画山画水不画人吗?”

    冬艳一愣。

    这低沈的嗓音明明是……

    她蓦地转过身,见到的是一脸疲惫憔悴的阎浩天,她的心激荡不已,眼眶热了,鼻子红了,唇动了又动,半晌吐不出半个字。

    阎浩天睨着眼前这个苍白似雪的女人,一样美丽非常,却显得无精打采,一样冷傲疏离,却又似乎可以在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丝不同于以往的情意……

    是他的错觉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艳娘。”他克制住想一把将她纳入怀的冲动,依然淡漠地站在她面前睨着她。

    没有拥抱……

    她以为他见到她第一个动作是紧紧抱住她……

    却什么都没有。

    冬艳的心像是掉了一块,说不上的失落在一瞬间罩住她。

    “人比花无情,我动不了心,便画不下笔。”她说。

    这辈子,她不想爱人,因为人心难测,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只是爱她而爱她,所以,打从她知道上官云为何收养她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不间断的训练自己对人无动于衷的本事。

    她不要爱人,也不想被人爱,对世间的一切人事物冷情,只对花对山对水有情,这是她要自己做到的,才不会受伤。

    “因为对人动不了心,所以……不管是谁,都可以吗?”阎浩天冷冷地问。

    心,像被刀割开来般,痛极。

    闻言,冬艳一愕,莫名的对上他像是带着一抹憎恨的眼神。

    他,恨她?

    这样的眼神,她从来不曾在他眼底见到过,为何?为何要这样看着她?她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疼痛得快说不出话来。

    “你在说什么?夫君?”

    “我问你,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抱你?就像我抱你那样,你也会在他们身下娇吟哭泣及求饶?”

    冬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的身子颤着抖着,觉得自己好像随时会倒下。

    他,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诬蔑她?用言语污辱她?

    在他眼底,她就是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

    眼底蓄着泪,可她不让它落下,一滴都不让。她死命咬着唇,咬到痛,咬到流血,就是不要在他面前掉下一滴泪。

    “你想休妻吗?”她冷冷地瞪着他。

    “什么?”

    “莫名其妙跑来兴师问罪,又编派我的不是,要的不就是这个?我不需要,夫君若要休妻,只要把休妻书放在我桌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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