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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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诀-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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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维看着钟会愈发坚定的眼神,问道:“那士季如今作何打算?”
  钟会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说道:“空城计。”
  姜维摇摇头,说道:“士季与孔明先生的目的只怕不同。孔明先生摆空城计是为求生,而士季,只怕是一心求死。”
  几日后,胡烈在军中大肆散播钟会伪造郭太后诏书,师出无名的事情,且将钟会自入蜀以来的表现添油加醋地告知魏军,引起魏军的骚乱,魏军皆放下兵器,表示不愿随钟会谋反。
  胡烈之子胡渊率本部人马起义,魏军受到胡氏父子的煽动都表示愿意追随胡氏父子斩杀钟会,献给司马大将军,以表忠心。
  此时,钟会正端坐在营帐内,抚起琴来。遥想当年诸葛孔明孤身一人一曲空城竟吓退司马懿大军,钟会不禁暗暗笑起来,不管司马氏还是曹氏,我钟士季若一心相反,必能取而代之!
  对于营帐外的动静,钟会心知肚明,钟勇将自己的亲卫队全部带回洛阳,姜维也已经带领蜀兵出了斜谷,如今自己却可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胡烈,我已经为你布局至此,你却到如今还没有率兵攻进来,真是让我失望,正当钟会想到这里,突然听到自己营帐前响起了马蹄声,钟会淡然一笑,心想终于来了。
  然而看见走进营帐的人却让钟会大吃一惊,姜维一身铠甲,笑道:“士季诚心待我,我怎能让士季死于乱刀乱箭之中,或是窝囊地因谋反不成而自裁身亡?”
  钟会放下琴,看见姜维走来便说道:“伯约又何必如此?趁着胡氏父子还没有来,快带兵离开。”
  姜维拍了拍钟会的肩膀,说道:“士季不知,伯约多年来一直有生不逢时之感。想当年三国鼎立,五虎上将军功卓著,孔明先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伯约若生于当时,未必会逊色于他们!然伯约得孔明先生衣钵已是蜀国临危之时,新主刘禅又平庸软弱并无大志,多年来我们苦心经营,也难复当年蜀国之盛。就算我领兵出斜谷入长安,也未必真能将魏国打得下来。如今得遇士季,此乃平生一大乐事,我知士季死念已坚,便没有带多少兵马前来。今日之景,便是以我二人之力大战十万大军,自我投蜀以来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战役,如此难得之战,我姜伯约怎能错过!”
  钟会听见姜维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然做了决定,朗然一笑,钟会将帐内挂着的剑系于腰间,对姜维说道:“憾遇伯约晚矣!”
  和姜维共同坐下,钟会又说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今日我们便杀个酣畅淋漓!若是我们哪个先体力不支,另一个人就亲自动手杀了他,我与伯约岂能死于无名小卒之手!”
  钟会和姜维并肩站起,同时拔出腰间长剑,走到营帐的外面,姜维让士兵环绕在他们的外圈,严阵以待,姜维向前一步,说道:“今日之战,必死!你们何人若不愿死,现在就可以走!”
  士兵们围成一个圆,纷纷拔出剑,举起盾牌,将□□举起,没有一个人说话,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月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卧龙跃马终黄土

  “伯约,来了!”钟会握住长剑的手更加用力了,眼中流露出嗜血的杀意。
  胡烈胡渊的大军行至钟会的帐前,看见钟会和姜维并肩而立,周围的士兵虽少却也排成一个环状,步兵骑兵弩兵分环排列,竟一时不敢进攻。
  钟会大笑一声,骂道:“鼠辈,若你们今日不敢动手,就再也没有来日了!”
  胡烈听到钟会的羞辱皱了皱眉,想到即使钟会和姜维有援军,自己坐拥大军也不足为惧,于是终于举起了手,说道:“杀,一个不留!”
  钟会和姜维大笑一声,好像看见千军万马朝自己奔腾而来,霎时间尘土飞扬。
  钟会拿出袖中的孔灵的信,用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每一个字,然后突然将信撕碎,纸屑纷纷落下,落在雪中逐渐和雪融为一体。
  孔灵,我焉能让你的信落在他们手中?
  举起了剑护在胸前,钟会想着:“孔灵,我马上就能去见你了。”
  长剑在手,箭在弦上,呐喊声,厮杀声,金属相撞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杀气渐浓,火光频现,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军已经围成一个圈,将姜维和钟会环在中间,他们踩着蜀军的尸体,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姜维和钟会也已全身是伤,血从伤口处汨汨流出,姜维和钟会相视一笑,举起长剑,插入彼此的胸膛,瞬间血流如注。
  钟会倒在地上,慢慢地闭上眼睛。钟会又想起离开洛阳前兄长钟毓反问自己:“那你又为何一心求死?可是为了她?”
  自己握了握袖中的信,淡淡地告诉钟毓道:“从前生无可恋,如今死而无憾。死在川蜀,远离他们,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孔灵,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娘便是巴蜀之人,你一生所愿便是到这川蜀之地来看一看,如今你的信便埋在这里,和雪混在一起,开春化成水流入河里流到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死在这里,来世我就成为一个巴蜀之人,你若想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钟会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孔灵的信,信上的字逐渐变得清晰:
  “识君已逾十载,知君心亦日久,然终无免于负君深矣。欲诉千言万语,但终归于一焉:言不尽君之好,盼来世遇君早。”
  钟会嘴角现出一丝笑意,灵儿,自你去世后我一直在想你最后跟我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是后悔动了利用我的念头,是遗憾死前终究不能在我的劝说下释然仇恨,还是觉得不该遇见我?看了你的信我方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明白我的心,所以后来才会那么抗拒见到嵇康。
  灵儿,其实你大可不必,我一生所求,无非是你的笑容;我一生所愿,不过是你的快乐。灵儿,你去世后我早已生无可恋;见到你的信后,我便已死而无憾。灵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你的名字很好听……
  钟会握着胸前插着剑的手渐渐松开,面色逐渐平静,眼睛缓缓开阖最终永远地闭上了。
  “景元五年正月,钟会和姜维死于兵变。”司马昭紧紧地攥着绵竹传来的密报,手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前几天司马昭就收到了他派去监视钟会的人传来的信,信上说钟会私下散播自己要谋反的谣言,并将和自己素有仇怨的胡氏父子放了出来,那时起,司马昭便知道钟会根本就没想过要反攻洛阳。
  钟士季,早年间西曹属邵悌就跟我说你有不臣之心,不能让你去伐蜀国。我告诉他中原将士人人思念故土,蜀国遗民恐惧之心正浓,即使你有叛逆之心,也无法实现。我还以为是我早就算到,棋高一着,却没有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拼尽全力与我一战!
  司马昭拿起胡烈的奏疏,又将桌上的密报一把推到地上,怒吼着:“胡玄武!他是一心求死,是自杀!你又有什么功了!”
  景元五年三月,魏元帝曹奂下诏拜司马昭为相国,封为晋王,加九锡。接受封号几个月后,司马昭便病倒了,他深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便将长子司马炎叫到自己屋内,说道:“安世,曹氏已是穷弩之末,再也不会有任何起色了。这么多年来,我们司马氏虽大权独握却始终屈居在他曹氏之下,如今看来这场猫逐耗子的游戏也是在没有什么意思了。我死后,你便取而代之了吧!”
  几个月后,魏元帝在司马炎的授意下改年号为咸煕。咸煕二年,司马昭病死,葬于崇阳陵,同年十二月,司马炎代魏称帝,国号晋。
  钟会死后,钟勇便按照钟会的嘱托将死士营的士兵、搜集信息的暗卫都遣散了。司马昭因当年答应了钟毓说钟会谋反只判他一人之罪,不牵连钟氏一族,钟勇和钟晴因此得以幸免。
  近日,钟勇和钟晴终于找到了小姜的踪迹,知道他们还在洛阳城内,小姜已经嫁给了李铭,李铭如今做起了先生教人写字读书,但李莞却不知道去了哪里。钟勇和钟晴买了些酒菜,按照查到的住址,前去拜访小姜和李铭,他们不希望小姜一直误会着钟会。
  小姜见到钟晴就高兴地跳了起来,李铭忙瞪了她一眼,说道:“小心点!”
  钟勇见李铭紧张的神色,便问道:“李兄,难道小姜她…有了身孕?”
  李铭忙开心地点了点头,钟晴也拉着小姜笑了起来,只有小姜挠了挠自己的头,好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钟勇对着李铭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李铭在钟勇耳边悄声地说:“你们也得抓紧了。”
  钟勇回头看了一眼钟晴,脸颊泛起了红意。
  李铭忙将钟勇和钟晴带进屋中,将酒菜摆好,李铭又做了几道小菜。多年未见,竟全无半点生分,没有重逢时的寒暄问候,只有邻里间的闲话家常,好像他们只是昨天才分别,而今天又重新遇到了一样。
  吃饭时,钟勇对李铭说道:“李兄,少爷他当年…”
  钟勇还没有说完,李铭忙打断他说道:“当年的事情我们已经清楚了,确实是我们错怪了少爷。我们走后不久,少爷便派人来接应我们,帮我们安排住所,给我们钱粮。若这样我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我们真是太愧对少爷了。”
  顿了顿,李铭又问道:“少爷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们一起来?难道他还怪我当年冒犯了他?”
  钟晴听到李铭问起钟会便低下了头,眼角泛红,竟似马上要流出泪来。
  钟勇忙握住钟晴的手,看着李铭将写有钟会死讯的一张纸递给了他。想着钟会的死实在是一个复杂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于是钟勇便只将最简单最直接的结果告诉了李铭。
  李铭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姜,小姜忙问道:“对啊,少爷呢?”
  想到小姜不识字,钟勇刚要说话,李铭便忙抢着说道:“少爷他去别的地方当大将军去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会来看我们的。”
  看到小姜开心的神色,钟勇便觉得让小姜觉得少爷一直都活着可能真的是一件好事。死既然已经如此沉重,多一个人分担也不会减轻这份沉重,倒不如让不知道的人就永远不知道吧。
  钟勇突然想到刚才的菜都是李铭炒的,便问向李铭道:“李莞呢?”
  钟晴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也忙问道:“是呀,莞姐姐呢?”
  李铭会心一笑,回答道:“她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多年后,嵇安也已经到了成年的时候了。今日便是行及笄之礼的日子,过了今天,嵇安便也可以出嫁了。
  嵇安身旁的侍女为嵇安选了一身白色的衣衫,更显其清丽脱俗。谁也不知道嵇安身旁的侍女是何时来到嵇府的,就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一样。
  侍女看着铜镜中映着的嵇安,皓齿青蛾,如出水芙蓉,丽质天成,心中一直在回想着一个故人。正在出神中,感觉到嵇安拉住了她的手,一双明目看向自己,问道:“莞姨,你不是说行过笄礼就可以带我去看我爹和我娘的墓了嘛?”
  侍女点了点头,说道:“长安不要着急,我不会骗你的。”
  及笄之礼已成,嵇安对着侍女眨了眨眼,听到嵇喜说了声礼成,马上跑到嵇喜身边说道:“二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嵇喜装作生气地看了嵇安一眼,但随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去吧去吧,就你最忙!”
  嵇安看远处站着的嵇绍,也着一身白衣,高挑秀雅,竟有几分父亲的样子。只是眉宇间没有父亲的潇洒,却多了少年老成的稳重。
  嵇绍看见嵇安在看自己,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来收拾你的烂摊子。”
  嵇安对着他粲然一笑,提起裙角,拉着侍女便跑开了,那笑容中像是有春天的力量,能让众生苏醒,万物复苏。
  嵇绍看着嵇安跑走的样子,也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姐姐,我始终记得父亲临走前告诉我的话,他说我虽然是你的弟弟,但父母早逝,我便是你的哥哥。我要像哥哥一般照顾你,呵护你,让你免受这个世界上一切的雨打风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着,我想我一定能做到的。
  踩过松软纯净的雪,嵇安白衣胜雪,站在一片竹林中。她轻轻拈起裙角,慢慢地跪在了一个坟茔前。嵇安一双秀目盯着墓,美丽的睫毛上挂着点霜像是垂下来的雾凇。
  嵇安突然站了起来,用手轻轻擦拭掉裙角沾染的雪,说道:“爹,娘,今天我成年了,这身衣服是莞姨帮我挑的,她说你们一定会觉得好看的,那你们喜欢吗?”
  侍女听着嵇安的话,长久地注视着远处的坟茔,孔小姐,虽然嵇安不知道你才是她的母亲,但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拜祭你也算是了却你的一桩心愿了吧?
  孔灵,你的女儿叫你娘了,你听见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初会便已许平生

  太和四年,七岁的曹璺被父亲告知一会要去一家姓嵇的伯父家做客,正在梳头父亲曹林走了进来,接过侍女手中的梳子帮曹璺梳着头,说道:“璺儿,今天你可要好好看看伯父家的儿子们,说不定将来哪一个就是你的夫君呢。”
  那时候曹璺还不知道夫君的真正意思,只是在诗文和故事中知道夫君就是要和自己举案齐眉相伴终生的人,听着父亲说着,曹璺懵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道马车颠簸了多久,曹璺在马车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被父亲抱下了马车,昏睡中好像听见了几个陌生的声音,随后就感觉自己轻轻地被放在了床上。
  等起床后,看见不认识的侍女跟自己问好,并告诉曹璺她的父亲在和嵇伯父讨论事情,让她醒来后在院子里随便玩玩,他谈完事情便会来接她。
  她揉了揉眼睛,推门出去便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在弹琴,他一身白衣,微低着头,头发被风轻轻吹拂着,粗重的眉宇挂着几分不羁。他的手指轻轻地拨着琴弦,琴声悠扬,像是每一个音都打在自己的心上。
  听着乐声你明明想要走近,但看着他,你却不敢走近。他好像是仙人座下的童子,只是奉了师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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