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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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诀-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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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嵇康惊讶的望着自己,向秀朗然一笑,说道:“她嫁给了一个商人,那商人当是真心待她,她应当很幸福。”
  嵇康看着向秀,问道:“书生又如何得知那商人是否真心?”
  向秀回答道:“那书生虽然后来没有再去见那个女子,但是也常常买一壶清酒,在歌舞坊的楼下看着她,自然也见过那个商人。商人虽非英俊挺拔之人,但也算的上沉稳持重,男子看男子,对女子是否真心自然一看便知。”
  嵇康本想说就算商人是真心,只怕那女子也未必真有那么幸福,但想来女子所求不过一份真心一份安稳,如今她已都得到,也可算得上是幸福了,便点点头没有说话。
  向秀低下头想了想,说道:“那女子走前见过书生一面,她说当年他们多次的相见并非偶遇,皆是她有心之举,但却没想到人定终究未能胜天。看女子的神情,书生知道她应该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也许没有忘记,但终是放下了,她是真的决定嫁人了。”
  嵇康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向秀,看着当年那个潇洒的少年如今竟也经历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向秀突然回身看向嵇康,问道:“叔夜兄可知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样一个故事?”
  嵇康笑着答道:“子期可是想告诉我,相知相守,自古难全?”
  向秀摇摇头,说道:“若是让书生重新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有些感情,有些决定,正因为处于当时当地,以此情此景而独立存在,所谓如果当初皆是以未来之心揣度过去之意,便平白生出许多悔恨来。”
  看着嵇康把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向秀把自己手中的酒壶递给嵇康,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知书生,对于这份感情,他虽有憾,但始终无悔。”
  嵇康接过向秀的半壶酒,看着向秀,想着他说的话。是啊,对于灵儿我固然有憾,但又有什么可悔的?与她相遇相知相爱我无悔,当年不愿让她一起违抗圣旨让她离开我无悔,多年爱恨纠葛煎熬挣扎我无悔,死前见到她我无悔其实不见到她我亦无悔!
  嵇康朗然大笑,饮尽了手中的酒,和向秀躺在地上放声大笑。竹叶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这片天地既喧闹又安静。
  “嵇中散深夜潜入我府院中,引火烧屋。使我府院内一处小筑被焚毁,士季心有愤懑,特来告知大将军。”钟会对司马昭作了一个揖,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马昭看了看钟会,笑着说道:“士季,嵇中散本在山阳,至洛阳本就路途遥远,若千里迢迢只为焚你一个小筑,岂不荒谬?况且嵇中散又何以会如此愚昧亲自动手?”
  钟会直视着司马昭,继续说道:“大将军明鉴,这正是纵火之人居心叵测之处。正因为以常理推测他断然不会亲自动手,若我指证于他,反而给了他洗脱罪名的借口。何况目前所毁确只有一个小筑,但若非我发现的早,只怕就不是目前的情景了,望大将军明察,至少对纵火之人小惩大诫,以平士季之愤。”
  司马昭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今士季虽一力职责嵇中散,但却也无明确证据。不如我做个和事佬,士季的小筑便由我派人重修可好?”
  钟会脸上作出极不情愿的表情,说道:“大将军如此说,士季如何能不领情?但嵇中散心胸狭窄,司马将军也知,士季前去征辟多次受他奚落。他纵火一事我便不再提,但征辟一事望大将军能另选贤能。”
  司马昭笑着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便让钟会退下了。看着钟会的背影,司马昭的笑容渐去,眉头紧锁起来。前几日司马昭收到嵇康前往洛阳钟府的消息,便疑惑嵇康与钟会之间大有勾结之意,这让司马昭非常不安。但今日钟会竟告发嵇康,其府内着火也确有其事,看其神情也不似惺惺作态。如此说来,倒不必急于对他们动手,此事让他们存有误会两家力量彼此牵制,似也是好事。想着想着,司马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少爷,嵇中散求见。”钟会听见钟勇的回报,于是回答道:“请他进来吧。”
  嵇康进来后,钟会忙示意他坐下,嵇康说道:“司马昭对你我间多有怀疑,虽然我尽力隐蔽行踪,但还是被他得知。这次多谢你,一场大火反倒让司马昭的疑心消退了不少。”
  钟会喝了一口茶,说道:“嵇中散不必道谢,我只是在救自己罢了,与你无关。孔姑娘死后你与我之间再无牵连,若你碍了我的事,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嵇康朗然一笑,说道:“钟先生既如此说,叔夜便更加惭愧了。先生必然知道司马昭虽然起疑,却也还不会动你,若下手也是从我开刀,如若先生只想自保,自然不必在司马昭面前上演如此好戏,只需说几句我的好话,我不日便会身首异处,而先生自安然无恙。不管先生说什么,叔夜心中还是记了先生的这份恩情。”
  看钟会没有说话,嵇康继续说道:“先生下次谈到她时,可以直接叫她灵儿,我想她定是愿意的。叔夜无事便先走了,不叨扰先生了。”
  嵇康走后,钟会又走至窗前凝视着远处那已被大火焚毁的小筑,孔灵,你真的已经离开了吗?我那始终没能跟你开口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究竟是对是错?而你对我心中这份深种的感情,究竟又知晓多少?
  几天后,钟会便启程去了许昌,修书给钟毓让他返回钟府照看,自己短期内都会一直呆在许昌。
  小姜起初的几天沉浸在孔灵去世的悲伤中,等到想起来要把孔灵留下的信交给钟会的时候钟会已然去了许昌,而孔灵又告诉自己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钟会,小姜整天闷闷不乐地坐着也始终想不出个办法来。
  李铭见小姜终日不高兴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问,只是每天做好了帐便就来陪着她,继续给小姜讲着并不有趣的趣事,倒也逗得小姜笑了多次。
  小姜看向自己身旁坐着的李铭,说道:“刻薄鬼,孔小姐去世前几天交给我一封信,让我一定亲手交给少爷。可是少爷根本就不在府上,我该怎么办啊?”
  李铭看小姜说出了为难之事,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说道:“孔小姐只说让你亲手交给少爷,却也没说让你在她去世后立刻交给少爷,你多等几日,也不算违背孔小姐的遗愿,她不会怪你的。”
  小姜原本就是觉得自己没完成孔灵交给自己的事情,觉得愧对孔灵,所以才不高兴。但是听到李铭说自己等几天也没有违背孔灵的意思,便一下高兴起来,拉住李铭的手开心的笑起来。
  李铭被小姜拉着在庭院中一蹦一跳的,一向以君子之道自持的李铭原本认为这种动作略显轻浮,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和小姜一起蹦蹦跳跳,李铭反而觉得很开心。看来一张一弛的不只有文武之道,君子之道也是,李铭这样想着,嘴边便浮现出了灿烂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何止仕宦情

  景元一年,一日钟会正在观看钟家死士的演练,钟勇从远处跑了过来,钟会看见钟勇匆忙的样子,便示意士兵们下去休息一会,向钟勇的方向走去。钟勇看见钟会,忙悄声说道:“少爷,近日司马将军对嵇家似有异动。”
  钟会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哦?有何异动?”
  钟勇回答道:“先是一直在征辟嵇中散的人被司马将军调了回来,似有不再征辟之意,后来司马将军又在朝堂上训斥了嵇中散的二哥嵇太仆,亦有贬谪之意。最重要的是司马将军近日在私下调查嵇氏的祖上。”
  钟会想了想,问道:“我听说司马将军之次子司马攸如今过继给了羊徽瑜,近日司马攸与何人走的近?”
  钟勇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他想不通这和嵇家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于是便摇了摇头。钟会看着钟勇答不上来,面色反而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又凝重起来,说道:“近日嵇太仆与司马攸走的很近,但既然连你都没有查出来,司马将军也未必知道。既然不是因为嵇太仆勾结其子之事,那么恐怕司马将军是知道了嵇家以前的事情。”
  钟勇听着钟会的话越来越不解,问道:“嵇家以前的事情是什么?”
  钟会笑了笑,没有回答钟勇的问题,说道:“你先下去吧。”
  看着钟勇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又说道:“你近日不必再来了,回洛阳去陪钟晴吧。”
  钟勇听见这句话回身冲着钟会微微笑了一下,应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钟会站在原地,继续思考着这些事情,司马昭对于嵇家与曹氏之间的关系是究竟了解了多少,又是缘何开始调查这件事的?嵇喜接近司马攸又有什么意图?司马攸与司马炎之间的世子之争刚刚打响,羊徽瑜对于孔氏和嵇氏的事情定然不会全然不知,她为了帮助自己的养子将所知的事情告诉司马昭也未必不可能,司马昭会如何对嵇氏下手,而嵇氏又是否知道司马昭的举动呢?
  钟会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目前他还看不清楚,既然不清楚,便不能妄动。
  此时,嵇府内也知晓了司马昭在调查嵇氏过去的消息。嵇喜说道:“大哥,叔夜,多年来与曹氏联系之事皆由我负责。大哥从未参与过政治,叔夜隐于山林,司马氏若动手,势必也是朝我下手,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卷入。”
  嵇尚看着嵇喜摇了摇头,说道:“我为长子,多年来未能承担嵇氏一族的兴亡,让二弟你一力承担已是不该,如今嵇氏有难,我又如何能够明哲保身?”
  嵇康说道:“据我所知,司马氏如今对我嵇家之事并不一定完全确定。若是司马昭想要隐秘的调查这件事,我们又何以会这么快的知道消息?因此这很有可能是司马昭故意放出风声来,此举未必不是想要引蛇出洞,所以我觉得我们目前先不要妄动方为良策。”
  嵇喜点了点头,心中想道:他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反正这么多年都是我与曹氏相联系,到时自然由我一力承担。
  嵇康回到房内便开始抚琴,一方面想要借琴音平复自己的心绪,另一方面也是借抚琴的时间来思考。
  这么多年中,不管我是否情愿,我一直都活在你们的庇佑下。如今我已经知晓了全部真相,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司马昭若继续调查,必然会将二哥调查出来,所以我必须要抢先一步吸引他的注意力,方可以让二哥躲过一劫。至于大哥,他自然和此事全然无关,但难保他不会和我存有同样的想法,我势必要先他一步行动才能让他安然无恙地退出这场纷争。
  不知不觉间,他又弹起了广灵散,这时他听见掌声从门口传来,他知道定然是赵浚,于是便笑道:“允元既然已经到了,何不进来?”
  赵浚走进来后突然跪下,对嵇康说:“先生可愿意把此曲传授于我?”
  嵇康示意赵浚起来,说道:“此曲和我颇有渊源,容我想想。”
  赵浚听见嵇康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说道:“那我可否向先生求个墨宝,将此曲之名书写给我?”
  嵇康朗然一笑,起身走到桌旁,说道:“当然可以。”
  翩若游龙,嵇康提笔写下一个广字,正欲写灵字,忽然想起孔灵去世前告诉自己她在族谱中的名字为孔陵,灵儿虽然不愿归于其族谱中,但又怎能真的做一个族外之人?若此曲能够传于后世,让灵儿以孔氏一族的名字出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嵇康写下了一个陵字,之后一气呵成将散字写好,正在看着自己所写的三个字,突然嵇康忽然想到散,岂非有分散之义?再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难免又有一丝酸涩升上心头。
  将自己所书的曲名交给赵浚,嵇康说道:“允元,此曲我不能传授于你。望你见谅。”
  赵浚接下嵇康手中的纸,笑道:“先生何必客气,本就是允元强人所难了。”虽然赵浚这样说,但脸上还是不免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
  嵇尚在房中抚摸着他准备的与杜鹃成亲的喜服,简简,对不起,如今嵇家有难,正所谓长兄如父,我又怎能让我的两个弟弟承担?因此我不得不骗你,不得不放开你,就当我自私吧,我无法看着你陪我身犯险境。
  嵇尚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杜鹃的房间,杜鹃看是嵇尚忙让他进来,但又看着他似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他这次要说的话一定又是自己不爱听的。给嵇尚倒了杯茶,杜鹃用手托着腮看着嵇尚,说道:“说吧,这次又打算多久不理我啊?”
  嵇尚惊讶地看着杜鹃,本来想好要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一时有些语塞,慢慢说道:“我…没有啊。”
  杜鹃侧过脸佯装生气,自己嘟囔道:“骗子!”然后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嵇尚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要我。”
  嵇尚听见这句话瞠目结舌,说道:“可是…可是我们并没有…并没有那什么呀。”
  杜鹃装作不明白,看着嵇尚满脸无辜地问道:“哪什么呀?”
  嵇尚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烫,觉得更加紧张了,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本来的来意,小声说道:“就是…那什么呀。”
  杜鹃一下钻进嵇尚怀里,说道:“不管不管,我说有孩子了就是有孩子了,反正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能让我走,要不然我就去告诉别人你抛妻弃子!”
  这一下让嵇尚猝不及防,杜鹃的这个样子让他根本说不出骗着她离开的话,嵇尚犹豫了下也抱住了杜鹃,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让你离开只会让你更痛苦而已,那就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前途未卜的未来吧。
  “嵇先生,我家少爷让我把这个带给您。”钟勇把一包粉状的东西递给嵇康。
  嵇康接过后放在鼻前轻轻闻了下,又打开观察了一下,说道:“钟先生让你深夜前来给我送五石散,是为何意?”
  钟勇看嵇康即刻辨识出了五石散,顿感敬佩,说道:“嵇先生果然见识不凡。少爷说此物含有慢性之毒,服用后迷人心性,使人产生燥热之感。少爷还说,此物既可救您,也可以毁您。”
  嵇康拿着五石散想了想,说道:“钟先生之意我已明白,帮我谢过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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