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就是说‘它’就是那个珊瑚佩了。这有什么好问的呢?
梁帝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看郑嘉树,“珮琛,此处只有咱们君臣,你要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说罢。不要卖关子了就。”
“臣以为,穆鸿烈所谓把靖安郡主和珊瑚佩一起抢回来,应该是指靖安郡主手上的那个假珊瑚佩。但他可以说所谓的‘它’是靖安郡主手上的珊瑚佩,那我们也可以说……”
“咱们也可以说是在吴国国主手上的那块珊瑚佩?”梁帝缓缓地接上了郑嘉树的话,目光陡然一亮,“珮琛,你果然有些鬼主意。”
如果仅仅是指那块假的珊瑚佩,那这句话就可以说是毫无价值的。但如果是说吴国国主手上的原物,那这句话就可以价值□□——只要它能传到吴国国主那里去。因为很显然,如果是前者,那要夺回那枚珊瑚佩,就只需要战胜温庄和和梁国,但如果是后者……那穆鸿烈的对手就是自己那位做了吴国国主的哥哥。
然而到底是指哪个珊瑚佩,既然穆鸿烈没说清楚,那就意味着别人可以随意理解。
偏偏,人心又是最喜欢曲解和联想的。
郑嘉树听见梁帝夸奖,便微微一笑,低下头去,一副谦卑态度,“陛下圣明,臣不过是有个隐约的想法,还是陛下点得透彻。”
梁帝笑了一句,“你倒是也学了些油嘴滑舌来糊弄朕了?”说着又转过头对文仲元说道:“文爱卿此次做得不错,先回去歇着罢。”待看着文仲元退出去之后,梁帝又对郑嘉树笑道:“你也做得好,然而,吴国终归路途遥远,你要怎么把这句话传回给吴国呢?”
“臣以为可以在陛下宴请穆鸿烈时,以朝中臣子的名义同时设宴宴请吴国襄王众随从,席间……”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男人们最口无遮拦的时候,这个时候说的很多话都有可能是‘无心之失’也有可能是‘醉后吐真言’。
而最适合说出这句话的,就是当日离开吴国时,曾经假扮过温庄和的情人的郑嘉树,而他这么做的理由甚至都是现成的——情人之间的嫉妒和不满。
最适合的场景中,最好还要有温庄和陪伴在侧。
梁帝看了看郑嘉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珮琛,你在外头怎么做样子给人看都好,但你自己要知道,温庄和不可为妻,温庄和就连做个外室都是不合适的。她再怎么杀叛臣,都无法改变那个叛臣曾经是她丈夫的事实。杀夫的女人,你碰都不可以碰,明白么?”
“臣斗胆想请问陛下,这话是不是臣的母亲,请陛下告诉臣的?”郑嘉树并没用太多时间就做出了一个判断。
“是。”梁帝淡淡地答道,“珮琛,你当年就曾经忤逆过一次母亲了,不能再有一次。不孝,有的时候是比娶错妻子更大的把柄。否则,你难道真的觉得当年你和花容在一起的时候,朕就真的愿意放逐你,让自己的表弟去做一个品级低微的小官儿?那不是朕的体面。”
所以是御史们,是御史们说,郑嘉树忤逆君王又不孝生母,更以微贱之女为妻,此等人,断不可立于天子左右,为天子臂膀,否则便是有辱国体,有辱天子圣徳。
“臣那天回去之后,也想过了。臣觉得也许臣并不是真的喜欢温庄和,臣只是……太喜欢战争了。”
角逐,毫不掩饰的争夺,还有一个狡诈的敌人,温庄和既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对手。她自己就是猎物,但又自己就是一个猎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温庄和,与众不同,世上难寻第二。
梁帝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母后曾经说过一句话,母后说,你们男人啊,喜欢最温顺的、最柔弱的,但有的时候却又喜欢最叛逆的、最强硬的。你们喜欢美人,但也喜欢杀戮,所以,你们到底爱什么呢?你们啊,爱的就是控制,就是征服,就是拥有,别的,什么都不爱。
而温庄和,既是美人,也是杀戮。
作者有话要说: 东主这篇文不打算申榜了……[因为现在都是随写随发,并没有存稿了,没办法保证日更]
不过为了确保客官们不会再次忘了所有主要角色……所以会尽量多更勤更,会最起码做到完结
谢谢客官们
☆、十四
梁帝基本上是全面采纳了郑嘉树的建议——只除了一点,那就是梁帝是让沈惠民和郑嘉树联合宴请整个吴国使团。
换句话说,这个宾客里面就必须要包括,郑嘉树一开始并没有包含在内的穆鸿烈。
而另一位意料之外被梁帝安排过去的宾客则是这出感情戏的女主角,温庄和。那天的温庄和穿了一件鹅黄色绣花草纹的长裙,戴着一套累丝的金首饰,宽大的袖子下露出一点点涂得鲜红的指甲,胭脂很淡,唇色却红艳欲滴。
沈惠民看了她一眼,刻意拿她去和映霞,甚至是当年的花容做对比,却发现,她既不能美到战胜她们二人,也无法用媚态和风流来弥补容貌上的不足。
然而穆鸿烈的眼却从她出现之后,就没再看别人哪怕一眼。
郑嘉树看看穆鸿烈,笑了一下,然后就像一个炫耀手段的风流场上的纨绔子弟一样,毫不遮掩地搂过温庄和,带她坐在自己身边,他低声说道:“今天这身差点意思罢?”
温庄和不易察觉地皱皱眉,稍微向旁边让了一步,似乎刻意要和郑嘉树拉开一点儿距离,“郑大人,陛下可没告诉我我今天要扮演的是风尘女子。您也请自重松手罢。”
“这有什么?还不都是为了给陛下办差么?如果今天这事儿能成,那你也算功德圆满了。”郑嘉树一边说,一边亲自给她倒了酒,“再说,你见过我给风尘女子倒酒么?郡主殿下?”
穆鸿烈皱皱眉,而后却又对温庄和笑道:“当日时候有限,有些话未及深谈,不知待会儿,郡主能不能再给本王一些时间,我们把当年的事都说清楚了罢?”
温庄和看了郑嘉树一眼,然而郑嘉树却似乎没注意到一般,只是一手放在她手上,一手拿着酒杯,扭过头去就跟沈惠民说话。温庄和低声道:“郑大人,这该是您的戏码。您这么不说话,让我怎么说?”郑嘉树这才回过头看了看她,淡淡地说道:“郡主问我做什么?难道郡主要和襄王说话,我能不许么?”
这音量刚刚好够让众人都听个明明白白。
你入戏倒是很快。温庄和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穆鸿烈道:“襄王爷看见了,珮琛不高兴呢。而且,我和襄王也早就无话可说,当年事……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也罢了。”穆鸿烈却道:“当年,你曾经说过,你最恨的就是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约束你,让你不自由。如今,怎么变了样儿了?”
郑嘉树怫然不悦,“襄王所谓毫无关系是什么意思?”
“无婚约也无宗法联系,既为毫无关系。”穆鸿烈含笑为郑嘉树解答,“所以我当年是毫无关系的人,如今,郑大人也不过就是毫无关系的人罢了。本王这么说,郑大人能懂了么?”
无情,界限分明,这的确像是温庄和能说得出的话。郑嘉树收回了放在温庄和手上的手,面色微微沉了沉。温庄和脸色也微微一变,忽然站起身来,衣袖一拂,就直接走到了穆鸿烈面前,“襄王殿下既然要谈,那就请到后院来罢,那里这会儿可能还略清静些。”
那种不耐烦,既可能是真的厌恶那种男人发脾气的方式,也可能仅仅是在给郑嘉树一个抱怨的机会。
然而,这种不耐烦就是穆鸿烈习惯了的冷漠,所以他竟然反而相信了二人的关系,所以他会对郑嘉树炫耀似的笑了一下,说道:“果然还是我当年的庄和。一点儿,都没变过。”
郑嘉树脸色越发阴沉起来,沈惠民看见他握着酒杯的手的手指骨节甚至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沈惠民吃了一惊,对于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明梁帝,而有些摇摆。然而郑嘉树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接连喝了几杯酒——没有立刻大发雷霆以至于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也没有说什么酸话显得心胸狭窄,但又表现了自己的不满意。
如果是一段表演,那这至少是名角级别的功底,是后生可畏,但如果不是,那就是梁帝最厌恶的情形了。
舞女们已经跳了两支,席间的菜也几乎上齐了,但温庄和和穆鸿烈却始终都没有回来。不但是郑嘉树,就连吴国的副使魏景阳都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如果这个时候襄王出了什么事,他作为副使回到吴国肯定是要吃瓜落的。
魏景阳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郑嘉树,“郑大人可愿和在下一起去后头看看么?孤男寡女……毕竟于彼此声誉都有碍啊。”
郑嘉树又示意侍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对魏景阳笑道:“你情我愿的事儿,有什么好于名声有碍呢?魏大人多心了。再说,一个是吴国的王爷,一个是我国陛下亲封的郡主,谁又敢多说什么呢?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魏景阳本来完全不相信郑嘉树和温庄和有点儿什么,但看看目前这个情形,却觉得倒是有几分像了。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心急,唯恐到时候穆鸿烈真跟温庄和有点儿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惹急了梁帝的这位表弟,到时候给自己这趟梁国之行添点儿什么乱子。他忙便说道:“郑大人,彼此身份毕竟不同了,虽然大家心中坦荡,但外人并不知晓,所以如果此事让贵国国主知道,恐怕……于靖安郡主也是麻烦事。再说,在下瞧着,靖安郡主也不过是一时赌气,并非真要和襄王殿下议论什么。所以……”
所以,你就别跟这儿拿腔拿调的了,赶紧带我过去看看,这俩谁捅死了谁我只怕都得陪葬。
郑嘉树却只是笑着说道:“怕什么呢?一个女人罢了,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呢?魏大人,我不知道您认识的温庄和是什么样子,但我认识的温庄和,什么也做不了。”
魏景阳认识的那个温庄和,还是个孩子罢了,年轻,活泼,爱说爱笑。也许不够端庄,但也很少会有失仪的时候。那个温庄和,可以成为任何一个年轻男孩子的梦,但如今的温庄和,却只会敲碎所有的梦。
魏景阳记那个女孩儿记了十年,但当再次见面,当再次喝着和十年前一样的茶、用着一样的香、在一样的地方见面的时候,魏景阳才突然发现温庄和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人除了和温庄和有着同样的皮囊之外,剩下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他当年的温妹妹了。
“在下早就不认识郡主了。”魏景阳喟叹了一句,但随即还是说道:“郑大人,此事毕竟非同小可,还是过去看看罢。”
郑嘉树冷笑一声儿,“真要有什么事那也早就发生过了,现在再去,恐怕已经迟了。”
他这话说的仿佛颇有玄机,似乎是知道什么。让魏景阳听着更不踏实,“郑大人这话从何讲起?难道……还真能发生什么不成么?”
“魏大人刚才催着我去看看,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么?”郑嘉树瞥了魏景阳一眼,“魏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您自己朝中的这位襄王想要做什么,难道您还不知道么?说起来,您妹妹也是襄王殿下的侧妃,您的外甥,也是襄王的世子呢。”
魏景阳凭直觉觉得郑嘉树把这个关系说得那么仔细有点儿奇怪,便下意识地撇清,“臣是臣,王爷是王爷,哪里有做臣子的妄测上位者心思的呢?那不是规矩。”
郑嘉树嘴唇微微一抿,从沈惠民那个角度看过去竟然有些像是微笑。
“是么?那郑某建议魏大人还是多猜测猜测贵国襄王的心思罢,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令妹就得因为靖安郡主的不喜欢,就被扫地出门呢?”
魏景阳心中一惊,勉强笑道:“郑大人这是吓我呢?魏某的妹妹乃是陛下亲封的襄王侧妃,岂会因为一人的不喜欢就不得不离开王府呢?”何况,他这个妹妹,还有一个做了世子的儿子呢……说要被扫地出门,哪里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哦?可是我可听说,贵国襄王不仅要夺回靖安郡主,还打算向什么人夺回一块儿珊瑚佩。”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温庄和漫不经心地用手压了一下开满花朵的花枝,“如何?郑大人跟他们的接触还算顺利么?”
郑嘉树看着她拨弄的那条花枝,有些仿佛因为刚才多喝了几杯而头疼似的揉揉额角,“也无所谓顺利不顺利,反正听见那种话之后,魏景阳就不太可能无动于衷,即使他无动于衷也会有人忍不住要告诉吴国国主求功。这个也就用不着咱们操心了。”
“那就好,承蒙郑大人帮衬,我这眼瞅着是不是就可以向陛下请功了?”温庄和显然心情不错,也全然没被之前的任何事影响。郑嘉树皱皱眉,却没回答这句话,只是问道:“你之前和襄王都说什么了?”
温庄和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也没什么,听他说说那些老调子罢了。其实郑大人自己也是听过无数次的,还不就是什么,不会放我走,一定会让我跟他一辈子这种废话?他也没什么新鲜的了。”她并没当回事,“不过郑大人的戏很好,穆鸿烈都信了。还直问我,郑嘉树有什么好的。”
郑嘉树到底有什么就比我好,就让你甘愿被他当众轻辱?他就算是梁帝重臣又如何?不过也就是个臣子罢了,我,还是吴国襄王呢!
这是穆鸿烈的原话,但温庄和自问这种话没什么必要说得太明白——这话说出来让人觉得矫情。
因为她当时也说了,襄王又如何呢?难道就不是臣了么?君王眼中,众生平等,都不过是臣子罢了。
郑嘉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顺着温庄和的话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告诉他的呢?”
温庄和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沈惠民看了他一眼,打岔道:“穆鸿烈没疑心就是最好的,要不然咱们这回就不算是做圆满了。珮琛先醒一醒酒,等待会儿好一些了,便入宫禀报陛下,也好让陛下高兴。”
本来温庄和对郑嘉树的问话没什么感觉,但沈惠民如此刻意打断,却反而让她多心起来。她故意装出一副不明白沈惠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