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禁卫军来到了斯特劳的相府,秘密运走了两具巴托恶魔的尸体。
只是罗格考虑到斯特劳背后还有胡图族的十几万精兵,以及斯特劳本人多年来在政坛培养的庞大人脉和潜势力,认为事情并非没有转机。因此胖子虽然表面上一直与斯特劳若即若离,暗地里却积极帮助他补救政治上的危机。
然而尽管燕京中要求处置斯特劳的声音并不强烈,但大帝的态度却十分令人寻味。就在数曰之前,老总管将罗格请入了帝宫,隐诲地告诫他不要再与斯特劳走得太近,以免引火烧身。而燕京的大贵族向来政治嗅觉敏锐,这几天来,一切与斯特劳有关联的官员都纷纷与他划清关系,断绝往来,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
尽管斯特劳此刻仍然占据着相位,但如此形势使胖子相信,这位纵横数十年的帝国权臣,恐怕倒台的命运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胖子暗中有些奇怪,仅仅放出两头巴托恶魔,给燕京造成混乱,如此理由并不足以使大帝放弃斯特劳这样的重臣。毕竟斯特劳在内政军需以及军力培养上的能力无人能及,只要有他在,帝国大军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凭空提升不少。与这等才干相比,燕京死上区区千把人,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如此看来,斯特劳一定另有其它事情瞒着罗格,而恰恰就是这些事情超过了大帝的忍耐极限,因此大帝才如此明显地着手对付斯特劳。如今的帝国宰相大势已去。若他不反抗,则大帝和其它政敌至少也要给他安一个足以使他权柄尽失、流放边疆的罪名;如果他率领胡图族战士反叛,有多少人肯跟他且不论,单从这一罪名上来说,已经足以株连全族了。
既然大帝打算动手,事到如今,斯特劳犯的是什么罪名已经不重要了。
自在宫中与老总管一谈,罗格回来后当即断绝了与斯特劳的一切往来。只是他的决定苦了塞蕾娜,小女孩儿每天都会跑来,然后她都会被告知罗格大人正在外办理公务,根本没有回府。
她每每从曰出等到曰落,然后再落寞地回去。
“大人,恕小人直言,现在一切与斯特劳有关的事情,那都是万万沾染不得的。何况是他的女儿?”罗伯斯基压低声音道。
罗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他自然清楚,只是他想不明白,斯特劳究竟在什么事情上激怒了大帝,才招来向来在两派间大玩平衡之术的大帝的怒火。
终于,罗格停下了脚步,对罗伯斯基道:“你去跟塞蕾娜说,我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不想见她。让她今后不必再来了。”
“大人当机立断,果然英明。”罗伯斯基一句马屁之后,立刻退下了。他知道罗格心绪不佳,此时可不是大拍特拍的时机。
罗格立于庭院当中,仰望着天空中翻翻滚滚的铅云,又想到燕京为诡鹬多变的政坛,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疲惫之意,浑然不知自己天天如此营营役役的争权夺利,究竟是为了什么。
此时大门处隐隐响起了车轮声,逐渐远去。马车当中,想必那个年轻而率真的女孩子已经心伤若死。
她早已知道自己无法摆脱政治的洪流,因而只想在这洪流中为自己寻一个好一些的归宿。然而最终的结局,是她仍然被无情的洪水所卷走。千百年后,也许斯特劳还有可能在史书中占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塞蕾娜这样的一个柔弱女孩儿,又有谁会记得和关心她的命运?
午时的悠扬钟声怡然飘荡着,前往燕京的各个角落,提醒着人们,新年的狂欢尚未过去。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只是这样一个新年所承启的,是千载盛世年华,还是喋血焚城的乱局?
盛世也罢,乱局也好,每一个新年,都会有人欢乐,有人悲伤。对那些悲伤的人来,盛世乱局都不重要,因为那令他们悲伤之事,就已是世界的全部。
黄昏时分,米罗已经在另一座院落里安顿下来。这间院落虽然不如前一座精致,然而清幽古雅,院中一棵古树虬劲盘曲,很有几分霸气,颇合他的心意。只是米罗已经完全顾不上品评周围环境是否合他的心意了。事实上他也没有选择。诺得哈特在燕京中只布置了五个藏身之处,除了这个地方之外,其它都位于贫民区,那里的环境就更不可能为米罗所容忍了。
米罗看着手中的通缉令,面上怒容越来越盛,他终于双手一错,生生将这个通缉令揉成一团飞灰。
“罗格!我要杀了你!”米罗咬牙切齿地道。
“米罗大人,愤怒根本无助于做出英明的决断。您刚才的决定就更加可笑了。”诺得哈特道,他话声未落,声音猛然一窒,紧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过一点小伤,你怎么还没恢复?”米罗皱眉道。
“是他用的剑太厉害了。不过不劳米罗大人费心,我还挺得住。只要再过一会,这些诅咒就会自己消失的。”诺得哈特道。
今天上午,米罗居处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来人掷进了一具尸体。诺得哈特当即孤身追出,而米罗则留守坐镇。在门破的那一刻,他们都感应到了入侵者实力不俗,可还不足为患,因此有诺得哈特一人前往,已经足够了。
只是诺得哈特在追入一道陋巷中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把闪耀着五色光芒的细剑!
游走于生死之间的战斗瞬间就已经结束。
诺得哈特送了对方一记斗气冲击,而自己则被刺了两剑。那个可怕的杀手不想恋战,迅速退去,而诺得哈特也不敢追击。只是那两剑虽然只是划破了一点口子,可是绝对不让人好受。武士自身抗毒抗诅咒之力都不算弱,然而杀手细剑上附着的重重诅咒仍然让他难过不已。一直到迁移了藏身之处,武士仍然未能驱净全部负面影响。
米罗当然有这个能力帮他,只是诺得哈特知道两人关系不睦,只要他没有生命之危,那么米罗是绝对不会施以援手的,求他也没用。
刚刚搬到新的藏身之处,他们居所外就被贴上了两张通缉令。诺得哈特一看之下,当即偷偷撕了一张,交给了米罗,果然把米罗气了个半死。
此刻米罗尽管早已通缉令毁去,然而那一条条罗织于他英挺形象之上、恶毒已极的罪名仍然在他心中徘徊不去,几乎将他多年的优雅从容之名都给毁了。
“他妈的,猥亵歼杀流浪男童多名!这算什么,罗格,你给我等着!”米罗恨极。他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芙萝娅看到这张通缉令,会作何表情。就算她不信,那也必然会大笑不已吧?
“米罗大人,这里不是魔界,其它人不必依您的喜怒偏好行事,所以请您冷静。”诺得哈特无奈地道。
米罗悚然而惊,终于冷静下来,淡淡地道:“我明白了,其实他是想向我示威。用尸体嫁祸于我们,是告诉我他可以找到我们的行踪。而通缉令则是为给我们看看他在这里的权势。很好!我倒要看看他还打算怎么来跟我斗。”
只是另有一事,他们两个都有意地忽略了。
此时在黎塞留的另一端,一个黑衣女子正站在一张通缉令前,静静地看着通缉令上米罗的样貌和下方罗织的种种罪名。她周身上下都裹在一件深黑色的旅行者长袍着,就连面孔都隐藏得严严实实。
然而,仅仅是黑袍下那隐隐荡漾着的一点波纹,已经足以让人心动神驰!
此刻已近天黑,大街上行人寥寥。女子面前的通缉令帖在一张大公告栏中,两边各站了一个盔甲鲜明的剑士守卫。在这寒风渐起之时,只有她一个人在看着这张通缉令。
她很快就看完了通缉令,默然片刻,忽然清笑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面纱也轻轻飘起。面纱下隐隐落出的一点下颌,是令人心生痛惜的柔嫩与白晰,而那线条,则隐隐有着傲视世间的桀骜。
“你居然敢嘲笑帝国公告?”一个剑士大喝道。
那女子的面容依然隐于面纱之后。她似乎笑了笑,一只其白若雪、其冷欺冰的纤手忽然从袖中伸出。
那只手以拇指搭中指,瞬间变幻了两个手势,五根玉指舒卷之间,竟然带起片片残影!她的手蓦然一定,然后向外轻轻一挥。
一道温柔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风掠过了两个剑士。
然而这阵风其利又如刀!
两位剑士全身上下盔甲连同血肉骤然化成极细的血雾,被风吹拂着向后飞出,在他们身后墙壁上留下两个鲜红的人形!惟余两具干干净净的骷髅仍然立在原地。
风继续吹着,两具骷髅也向后飞出,为墙壁上鲜红的人影添上了清晰的骨骼。
随着纤手再向回一招,那一张通缉令离墙飞起,自已落入了那只纤手中,并随着它一起缩入了宽大的衣袖。
那女子随即转身,诱惑得令人疯狂的背影渐渐隐入了入夜的寒风之中。
(未完待续)
章七 夕红 下
“你说,艾德蕾妮什么时候会到?”米罗在庭院中焦燥不安地踱步。
“殿下随时都有可能会到,所以米罗大人,您最好能在殿下的名字前加上敬称,不然恐怕会惹下麻烦的。”诺和哈特提醒道。
“哼!什么样的麻烦?难道我会怕她吗?”米罗冷冷地道。
“这倒也是。大人您的实力虽然较殿下要差一些,但相差也很有限。如果您与殿下决斗的话,未必就会输,可是……”
诺得哈特话音未落,一个奇异的,带着一丝沙哑姓感的声音忽然在院落中响起:“可是我若与他大战一场的话,无论谁输谁赢,父皇都会派她过来的。看来尊敬的米罗大人很希望能够与她共事呢!”
声音虽然在庭院中回荡,但是米罗和诺得哈特都知道,声音的主人还在很远处。他们知道她向来谨慎,在这样一个强者云集的都市中,她肯定不会冒险使用瞬间移动,只会老老实实地一步步走过来。
过不多时,院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进来。只是院门打开的刹那,不光是精铁铸成的门栓瞬间变成一团蓬松的铁锈,连米罗和诺得哈特设在院门上的诸多魔法警报和陷阱也都随着这黑衣女子的一推化为了云烟。
米罗脸色变了变,在院门这一个间接的战场上,他又输了一次。不过米罗走的毕竟不是魔法路线,他修炼的不过是一些能够将自身天赋能力增强的魔法,因此在魔法陷阱上输给专精于魔法的对手,并不是一件如何丢人的事。只是他一想到与艾德蕾妮决战的后果,的确有些惊悚。
毕竟除了魔皇之外,从来没有人愿意与那个人走得太近。
“尊敬的艾德蕾妮殿下,您终于来了。”米罗脸上阴睛不定,表情变幻数次,终于以魔界标准的礼仪向黑衣女子问候。
那女子淡淡地道:“尊敬的米罗大人,我很高兴您终于恢复了理智和冷静。若我们两人能够完成任务,那对我们都有好处。尽管从幼年时起我们就互相讨厌,但为了共同的利益,我希望这一次可以好好合作。‘谱血的诗人’米罗大人,您不是号称是魔界之中最理解合作一词的人吗?”
也许是又一次面对平生大敌的缘故,米罗恢复了绝对的冷静,这是他临敌前才会有的冷静。他优雅地一让,道:“尊敬的艾德蕾妮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以我族的利益为重的。庭院中不是商议大事的所在,我想我们还是在会客厅里谈谈比较好。这个位面的红茶很值得一试,而北地出产的枫兰红茶又是最好的红茶,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看得出来,这间庭院原本的主人想把小客厅装修出地道的复古风情,可惜财力不足,在许多细节上还是露出了不少马脚,饰物、绘画和雕塑的选择上品味也很一般。不过仓促之间,米罗也就顾不上这些了。而艾德蕾妮,米罗和诺得哈特都知道她对生活环境的要求简单到了极处。无论是精灵最辉煌时期的华美浮空都市,又或是黑暗诸龙长居的腐臭沼泽,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此时艾德蕾妮已经脱去了黑色长袍。她一头灰色长发如流瀑般洒落下来,上面流动着如珍珠般柔润的光泽,使这代表着死亡与破败的灰色竟然变得如许的生机勃勃。若看到她的一头秀发,会让人恍然发觉,原来灰,也可以是如此美丽的一种颜色。
艾德蕾妮黑色斗蓬下,是一袭式样普通的黑色长裙,没有多余修饰,仅是剪裁合体而已。的确,艾德蕾妮身上每一根曲线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诱惑。若要表现她的美丽,仅仅是这些曲线本身,已经足够,又何需其它修饰?
而她露在外面的所有肌肤,都似是炼乳初初凝成一般。如风稍大了些,也许就会吹破。
只是奇怪的是,作为一个控法者,艾德蕾妮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任何一件魔法饰品。而且她平平静静地坐在那里,完全和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子一模一样,身上也感觉不到有些微魔力的波动。
她是如此的完美,而且那宁定气势中隐隐透出的傲慢也恰如其分,不会令人感觉讨厌,而只会让人觉得,如此女子,就应该如此冷傲。
她应该是如此的美丽,丽色至少不会下于任何女子。
如果不看她的脸的话。
完全无法想象的是,艾德蕾妮竟然长了一张如此普通的脸!她的眼、鼻、唇、眉每一样单拿出来都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在。它们放置在一起,却未有任何互相增色之处。仔细品评艾德蕾妮的容貌,会无法找出她有什么缺点,但也绝不可能找出让人眼前一亮或者是心中一动的地方。
无论是厚道的人还是刻薄的人,看过她的面容后惟有一个评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艾德蕾妮面容上惟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她一双眼眸色泽不同,一只为浅蓝,一只为淡金。这多少为她平淡的面容上增添了一点诡异的魅力。
两杯红茶,一轮甜点之后,诺得哈特已经简要地将整个北方的局势叙述了一遍。
艾德蕾妮淡淡地道:“我已经明白了。尊敬的米罗大人,在谋略方面您比较擅长,现在一定已经有了计划吧?”
米罗点头道:“是的,计划已经有了。我认为仅凭我们的自己力量根本不足以成事,而且我族在这个位面的名声极差,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公然行事。所以我们需要寻找可资利用的人,人选已经有了,他就是阿斯罗菲克帝国的亲王,罗格。”
艾德蕾妮问道:“等一下,我族不是已经在这个位面活动了很长时间吗,为何名声会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