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佑突然揪住惠觉师太,问道:“如何?”
惠觉师太看向满脸毫无兴奋反而无措的孟天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说完看向躺在床上睡着的沈娉婷,又看向她的肚子道:“怎么会怀上,怎么能啊?”
孟天佑看着惠觉师太忧虑的表情,小声道:“那,不要可不可以?”
惠觉师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边的尹二娘已经急得开口道:“你傻了啊,怎么能不要啊,这可是你的嫡子,亲骨肉!”
张氏也道:“姑爷,可不能糊涂,你们成亲这么久早该有孩子了。”
孟天佑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惠觉师太,而此时惠觉师太看向孟天佑道:“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后花园的凉亭里,惠觉师太看着桌子上的木鱼道:“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孟天佑道:“蛊。”
惠觉师太看向孟天佑道:“对人来说它叫噬魂蛊,但对神仙来说,它是恶灵的怨念化作的虫豸,对人有噬魂之效,一但遇到神仙顷刻便化为虚无。”
孟天佑看向惠觉师太道:“我是凡人。”
“我看不到你的过去,也许你是哪位神仙下凡也未可知。”
“娉婷……”
“我承认,她身体里有一部分残魂是神仙的,但那部分残魂不健全,所以她三岁那年险些死去,我在她身体里埋下了一样东西镇魂,但终归是不完整,现在她怀了孩子……,你知道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要命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体内的神魂是否长好,一但生孩子……”
孟天佑已经听不下去,他果断的打断道:“这个孩子我不要了,请您想办法,要娉婷不生这个孩子,她不能死,我不能没有她!”
惠觉师太看着孟天佑忍痛舍弃的表情,先是轻笑,又是仰天长笑,到最后却笑不出来了,她苦笑的看向孟天佑道:“你可知道,即便是堕胎,也会凶多吉少。”
孟天佑红着眼睛抓住惠觉师太的手道:“那该如何?”
惠觉师太长叹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是哪位神仙下凡,但也许是你身体里的神仙的仙气助她完魂或助她怀孕,也许你还可以助她顺利生产,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护她,直到她平安产子。”
孟天佑直接跪下磕头道:“师太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请受区区一拜。”
沈娉婷的醒来的时候,孟天佑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沈娉婷冲着孟天佑方向道:“我病了吗?”
孟天佑握住她的手,笑道:“你怀孕了,刚一个月。”
沈娉婷惊喜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真的?”
“对啊,你能感觉到他在你身体里的跳动吧?”
沈娉婷手足无措的一手抓住孟天佑,一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激动到无以复加,她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激动之情,会有一个流着她和他血脉的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生根发芽这本就是她渴望已久的,现在终于实现了,她渐渐地红了眼睛,望向孟天佑使劲的点头。
孟天佑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水花,笑道:“现在孩子还很小,以后你要养好身体,平平安安地把他生下来。”
沈娉婷哭着道:“我懂,我会的。”
孟天佑环抱住沈娉婷,眼睛无神的看向远处,手里轻轻的拍打沈娉婷的背,道:“不哭了,不哭了,你这样,孩子也难受啊。”
沈娉婷果然抹掉眼泪,吸着鼻子笑道:“我不哭。”
“乖啊,这就对了。”孟天佑看向满脸幸福的沈娉婷,心里满是苦涩,她最想要的孩子,他害怕看到的结局,孟天佑心里默念道:“老天爷啊,求你保佑我苦命的妻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三
惠觉师太在定安侯府里住了下来,和邱耀山、李玉一起每日都小心关注着沈娉婷的脉象,为其配药。孟天佑怕沈娉婷起疑每日按时晨起,早朝,回家。
这日,王管家急匆匆的跑进内院,禀道:“侯爷,夫人,皇上和国师大人来了。”
闻言,孟天佑和沈娉婷赶紧换过朝服前去接驾。皇帝走进正厅,孟天佑沈娉婷跪地迎接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烨坐在上手,道:“平身吧,沈夫人怀有身孕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谢陛下。”
宇文烨看了眼沈娉婷道:“近日孟卿家府上正是多事之秋,先是庶长子无故中蛊而亡,再是沈夫人有了添丁之喜,如此倒是把朕弄得一惊一乍的。”
孟天佑笑道:“多谢皇上挂怀。”
“朕今日前来,主要是带了国师来为孟侯和侯夫人看看测测,看是八字、风水或是别的什么问题。”
“谢皇上。”
宇文烨看向一旁一直低头敛眉的和尚道:“国师,开始吧。”
“诺。”国师抬起头看向沈娉婷,又看向沈娉婷的肚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得罪。”
沈娉婷感觉着渐渐靠近的国师,怎么都不像是慈爱悲悯之人,浑身散发的气息,有一种压迫、阴冷的感觉,沈娉婷想要逃跑,但是无形之中的一双手却压住她的肩膀,使她动不了,她急得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国师走到沈娉婷身前,伸出手,渐渐靠近沈娉婷的手腕,沈娉婷心里极度紧张,胆战心惊地感觉着国师慢慢逼近的气息。
突然一道金光袭来,直击国师手腕,国师迅速收手,沈娉婷坐在原地大口喘气,皇帝目光紧盯着现身的惠觉师太,孟天佑则是抓住沈娉婷的手问道:“没事吧?”沈娉婷道:“还好。”
此时惠觉师太手持黄金剑,直指国师怒喝道:“大胆妖孽,竟敢加害我徒儿,纳命来!”
国师双手合十道:“师太误会,贫僧乃是皇帝亲封国师,何来妖孽之说。”
惠觉师太举剑劈上去道:“丹顶鹤,别以为你换了身皮囊就能当国师!”
国师挥手抵挡,孟天佑见状赶紧扶起沈娉婷拉起皇上就往外退。惠觉师太见状剑势越来越猛,国师也不再装,现出原形与惠觉师太斗法,两人由屋内渐渐打到屋外,弄浅飞身而走,惠觉师太起身便追。
二人一直飞到城外的紫山山巅,惠觉师太厉声喝道:“弄浅,受死!”
弄浅冷冷一笑道:“不自量力!”说完衣袖一拂,山巅上顿时光芒大胜,惠觉师太顿时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阵法之中,惠觉师太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出不来,急得在里面大骂:“弄浅,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居然设计暗害我!”
弄浅在阵外笑道:“鑫羽,看来你这几年光长年龄不长脑子,我本就是魔,魔就是卑鄙无耻,但我卑鄙无耻的光明正大!”
“你放我出来!”
“放你出来杀我?”
惠觉师太拿着剑一通乱砍却是怎么也出不来,惠觉师太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怕弄浅再去伤害沈娉婷,于是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弄浅挥去金光,看着被自己的琉璃罩罩住的惠觉师太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那么在乎沈娉婷——一个凡人?”
惠觉师太仿佛被踩住尾巴,急道:“我警告你,你不准伤她一根汗毛!”
弄浅眯着眼看着惠觉师太道:“你确定是汗毛,而不是凤毛,或者龙鳞?”
惠觉师太警惕的看向弄浅道:“你什么意思?”
弄浅看着惠觉师太防贼似的表情,仰天大笑道:“鑫羽公主啊,看来你被雪宁殿下爱护的太好了,好到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敌人周旋。”
惠觉师太终于明白自己又上了弄浅的圈套,她趴在琉璃壁上叫喊道:“你不准伤害她!”
弄浅盯着她的眼睛道:“她果真是你和雪宁的女儿。”
惠觉师太看向弄浅,直接否定道:“不是!你别碰她她,她还小……”
弄浅点头道:“不错,神魂只有三十岁,实在太小,不过我很好奇,当年莫忧不惜撕开时空裂缝把你送到他身边时,你不是重伤就快涅槃了吗,就算他身上的龙气能帮你疗伤,你也没那个能力保住孩子吧?你是拿什么东西给她镇魂的?水晶石?”
“不是……”
弄浅笑道:“你那么快否认做什么?”
惠觉师太看向弄浅逐渐深邃的眼睛,心里开始发抖,她哀求道:“求你,不要伤害她。”
弄浅不答,背对着她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你被莫忧带出宫城的时候,正好怀孕半年,你求莫忧助你将孩子生下,但可惜孩子还没长全你的法力也不允许你再孕育孩子,于是你将孩子放入一个缺五魂三魄的婴儿体内,孩子三岁时,肉身镇不住神魂,你用水晶石给她镇魂,眼为心之魂,应该是直接种在眼睛里了,你怕被我发现,你就将水晶石的精光抹去,孩子因此看不见,正好对外说她因病成了瞎子……”
弄浅说一句,惠觉师太喊一句:“不是的,不是的!”
弄浅转过头看向惠觉师太道:“鑫羽公主,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得弄清楚,你帮莫忧集齐水晶石,还不如给我,只有我才是最爱水晶莲的。”
惠觉师太背对着弄浅,靠坐在琉璃罩壁边,喃喃道:“当初,我们五个人在莲花池边玩的多好啊,雪宁吹笛,莫忧抚琴,我和水晶翩翩起舞,你就坐在一边下花瓣雨,多美好啊,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呢?”
弄浅也靠着琉璃壁坐着,自嘲道:“是很美好,但我看厌了这种美好,我看厌了雪宁对你,莫忧对水晶的脉脉含情,我明明也是爱着水晶的,凭什么莫忧就能得到她的心?”
“爱情是没有凭什么和为什么的。”
弄浅道:“所以,我得不到的我也不能让你们得到!”
鑫羽低着头没再说话,骂他自私早已没用,还不如不说呢。弄浅也闭眼不吭声了。直到夜幕降临,弄浅睁眼看向天际,漫天星光点点,紫山山巅只有两个人隔着琉璃罩背对背的坐着,远远看去就像相互依偎,荒凉寂寞孤独但却有那么一点滑稽,弄浅长叹一口气,直起身将琉璃罩连同惠觉师太一起收进袖囊。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四
晚上,一个小和尚到定安侯府送信,信是给沈娉婷的,孟天佑接过来看了眼道:“是你师傅给你的,说她现在很好,不用担心。”
沈娉婷接过信,是师傅用盲文刻得,沈娉婷今日本就受了惊吓,大白天的师傅和人激战然后消失不见,沈娉婷就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现在接到师傅的信,沈娉婷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孟天佑安慰道:“你师父是得道高人,你不必惊慌,好好休息要紧。”
沈娉婷搭着孟天佑的手走到床边,不安道:“可是师傅是和国师打架啊,还喊得是妖孽,皇上不会怪师傅吧。”
孟天佑笑道:“你想多了,皇上今天走之前还夸惠觉师太的武艺高强呢。”
沈娉婷一想,笑道:“也对,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七想八的。”
孟天佑接过丫鬟送来的燕窝试了试温度舀了勺递到沈娉婷嘴边,道:“怀孕了,很正常。”
沈娉婷笑容满面的抚摸肚子,吃着燕窝,突然道:“你说,怎么突然冒出个国师?”
“皇上一直在找能通三界的高人,这个估计是才找到的。”
“皇上怎么还不死心啊。”
孟天佑给沈娉婷擦擦嘴角道:“若是你突然从我怀里消失,我也会满世界的找你,找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找到,或者找到死。”
沈娉婷听着孟天佑的肉麻话,心里喜滋滋的,主动抱住孟天佑道:“我一定不会消失的,咱们要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一辈子,然后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孟天佑将脸埋在沈娉婷的颈窝里,牵强地笑道:“我只要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就好。”
惠觉师太被弄浅和尚困在了琉璃罩里,困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惠觉师太想尽办法也没能出去,原因无他,弄浅把琉璃罩变成了金鱼缸,惠觉师太被变成了金玉,这么个琉璃金鱼缸往禅房里一摆谁也不会去想这里面困着谁,而是会不约而同的去欣赏里面活泼乱跳、上下翻滚、眼神灵动的大眼泡金玉。
定安侯府里,李玉坐在一旁给沈娉婷把脉,一位眼睛乌黑的身穿天竺瓦纱丽的美丽少女在花园里跑跑跳跳的舞动着,她脚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欢快的音符,正好为她的舞蹈伴奏。
李玉收回手道:“孩子很健康,安胎药还是少吃的好,关键是食补。”
沈娉婷点点头转向铃铛方向,笑道:“要是我能看见该多好,德维的舞蹈那么漂亮。”
李玉抬头看向在花园里曼舞的德维,满眼的温情道:“你不用看也能欣赏她的美,不是吗?”
沈娉婷听着李玉嘴里充满蜜意的温情,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李玉看着德维道:“我不想用婚姻把她禁锢在我身边。”
“你们那么相爱,她都和你私奔到中原了,你总得给她一个名分啊。”
李玉苦笑道:“你知道吗,她常常背着我偷偷哭泣,她想家了。”
“那你陪她回去……”
“回去以后呢?她见过父母我再把她偷出来?我不想她再跟着我流离失所。”
沈娉婷觉得这是一个说什么都错的话题,索性问起惠觉师太“我师傅怎么最近留在万花楼做什么?”
“天竺使团要来了,宫里要挑选京城有名的歌舞坊献艺,惠觉师太正带着她们排练新歌舞。”
“什么歌舞这么好啊,还能进宫,改天我也去听听。”
李玉笑道:“你挺着个肚子,就算我肯让你去,孟侯爷也不会同意。”
沈娉婷哼了声道:“他敢!”
“我还就敢!”
沈娉婷站起来嘟囔道:“怎么神出鬼没的?”
孟天佑看向李玉道:“贱内现在可以出门么?”
李玉看向孟天佑一副“你敢说‘可以’我就拧断你脖子”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当然……不可以。”
沈娉婷冲着李玉撒娇道:“表哥……”李玉讪讪的笑道:“婷妹,不带这样撒娇的,你当着你丈夫的面向我放电,他会吃了我的。”
沈娉婷拉住李玉道:“我要出门,我再这么被困着,我会抑郁而终的。”
李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眼睛已经眯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