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不高兴了,但也无可奈何。
她咬着唇,慢慢道:“我也想和大王有一个孩子。”
赢正轻笑,“好,什么都依你。”
萍翠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赢正下令,萍翠私自逃出秦宫,罪不可赦,诛九族,以儆效尤。
嫪毐在旁边伺候赵姬用茶,赵姬看着他,看不出是什么意图,莫名的让嫪毐有些紧张。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道:“吕不韦派你到本宫身边,给了你什么好处。”
嫪毐一听,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垂着头慌乱的叫着太后恕罪。
赵姬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突然想笑,她伸手托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嘴里淡淡道:“啧啧,吕不韦的眼光真是好,给本宫找了个这么好的货色。”
嫪毐惊慌的看着她,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
“既然是吕相国的美意,那本宫就接受了,以后你在宫里擦擦桌子,扫扫地吧,可不许偷懒。”她在笑,可是眼神冰冷如刃,她放下托住他的手,不再看他,“你下去吧。”
嫪毐起身走,心里却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走出去,以后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留下来,很可能会死。
他握着拳头,缓慢的走着,走了几步,他把心一横,转身跪了下来,“太后,我不想擦桌子扫地,我想陪在你身边。”
赵姬吃了一惊,而后笑了,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还没死心。”
“我当然没死心,和相国大人无关,是我自己,爱上了太后。”嫪毐跪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编织着使自己一时也相信了的瞎话。
赵姬看着他,怒了,“谁让你在本宫面前自称我,你给我滚,滚。”
嫪毐起身走了出去,他松了一口气,赵姬慌了,是他赢了。
他刚刚逃过一劫,出门,心又狠狠沉了下去。
月牙站在门口,张着嘴,惊讶的看着他。
看到他出来,她转身就走。
他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一直出了大殿,他才追上她。
“月牙,月牙你怎么了。”
月牙转头看着他,“你究竟是谁,跟相国大人有什么关系,你到高泉宫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我一时难以跟你解释清楚,不过你相信,终有一天……”
“你说你爱上了太后,这是什么意思。”月牙的声音出奇的冷。
嫪毐呆住了,他无法解释,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月牙挣开他拉着的手,走了。
嫪毐看着她的背影,转身,一拳打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怜卿的烧在夜里退了下去,禾琴反复确认她的额头不烫了之后才放下心来,一天没吃饭了,他饿得全身无力,但是他不敢离开,他怕她会出什么事。
她昏睡了一天,可是睡得很不安稳,总是在哭,嘴里小声说着他听不清的话,他要很耐心的安慰她,为她擦眼泪,他在担心,要是他出去了,她又哭起来怎么办。
他坐在床边,烛光照不亮昏暗的房间,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的柔弱,他隐约觉得她身上发生过一些事,他不敢去触碰她的过往,他怕她再次流泪。
她醒了,睁开眼,冷静的戒备的双眼,禾琴有些难过,从她一睁眼,她便与这世界为敌。
她看着他,全然没了睡着时的依赖,不信任的目光在她眼里化成利剑,刺伤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说,平静的声音,如平静的河流,里面暗藏漩涡。
“今天你淋了雨,到艺苑的时候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你送了回来。白天的时候你烧得可厉害了。”他有些紧张,说出的话有些没有条理,等到他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对的时候不好意思的停住了。
“是吗。”怜卿的目光温和了一点,“谢谢你。”
禾琴受到了鼓励,鼓起勇气看着她,“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怜卿摇头,“不用麻烦你了,我不饿。”
“一天没吃东西哪能不饿呢,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待会儿就回来。”他说着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他转头,“一会儿就好,你一定要等哦。”
她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好笑,但是她忍住了,眼里的戒备又少了一分。
不一会儿禾琴就跑回来了,他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满了吃的。他把盒子里面的碟子一碟碟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扶着怜卿起床,她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他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便随他去了。
她问他,“你吃过了吗。”
禾琴顿了一下,点头,“吃过了。”
“真的。”她不信,刚才他看那些菜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
他还是点头,不敢看她。
怜卿吃了一块乳糕,看着他眼神尖尖的样子犹豫了,最后还是拿起一块递给了他。
禾琴小心的接过乳糕,对着她傻傻的笑着,怜卿垂下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赢正今晚没有去凤仪宫,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
前几天吕不韦突然来找他,说什么他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几年就要亲政了,所以从现在开始要试着学习处理政事,每天,吕不韦会把群臣呈给他的奏章先让赢正看一遍,他批改过后第二天再拿给吕不韦过目,看看有没有值得改进的地方。
赢正觉得奇怪,吕不韦到底想干什么,无论怎么想,这件事都是对赢正有好处,想不通,他决定先看看吕不韦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吕不韦就来了咸阳宫,他翻了翻赢正批过的奏章,眉头紧皱,把奏章扔在桌子上,“你这些根本就是在胡扯,当君王要是要是都像你这样,那整个国家就完了。今天这些奏章你留着,重新改过,直到改好为止。”
赢正不服气,“相国说得慷慨激昂,那请相国指教一下这些奏章该如何修改为好。”
吕不韦冷笑,“大王,臣可以告诉你一次,两次,可是以后呢,要是微臣不在了,大王准备去问谁。臣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大王自己去发现奏章中的问题,自己找到解决的办法,等到你自己可以解决时,便再也没有问题能够难住你。”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顿了一下,说道:“作为君王的后代,大王你记住,君王拥有绝对的权利,权力越大,被人迷惑的风险越高,你要善于看清迷雾里的真相,运用自己的智慧,带领你的国家走上正确的道路。大王,这是你的责任。”
赢正停在原地,看着吕不韦故作高姿态的离开,心里气愤难当,他将奏章狠狠扔在地上,凭什么吕不韦可以对他颐指气使,不过是一个臣子,却老是显得自己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威严,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手里。
怜卿被调去了梅林,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大家满以为她会成为大王的妃子,果真是世事难料。
禾琴悬着心掉了下来,虽然他舍不得怜卿就这样放弃跳舞,但比起成为第三位夫人,他宁愿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至少他还有一丝希望。
临走的那天他把她送到了梅林,她的东西很少,小小的一个包袱已是她的所有,他们并肩而行,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傍晚,赢正来到梅林,怜卿坐在亭子里,安静的样子,像缘浅池的一池春水。
他手上拿着一个长方形的褐色雕花盒子,对着她微笑。
“恭喜你,如愿以偿。”
怜卿浅笑,“谢谢。”
他把盒子递给她,“送给你的。”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梅花,雪白的花朵,开得正灿烂。
“这是……”她诧异的看着他。
“现在梅林的花都凋落了,我想,你看到它会很高兴的。”
那是用白色丝绢做的假花,精致的做工,宛如真正的梅花开在枝头,她有种幻觉,原来梅花也可以走向春天。
她抚摸着白色的花瓣,“我很喜欢,很高兴,很高兴。”
她笑,所以赢正也笑了。
他知道她心里的伤,知道她的过去,知道她多年的梦魇,他们都是历经苦难的人,所以更能体会到别人无法体会的痛苦,也更能了解,他们深深的不安全感其实是源于缺少的爱,只要一点爱与呵护,足够他们度过以后所有漫长的冬天。
浣衣局经过长时间的调查终于找出了纵火的凶徒,赵高被人群押去了高泉宫,等候太后发落。
赵姬看着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小太监,心里烦躁起来,她手一挥,“先关到赤刑堂吧。”
赵高只觉得连心脏跳动都困难了起来,他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太后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太后饶命啊。”
赵姬懒得理他,让他们出去,赵高被他们拖着去了赤刑堂,他死死的盯着一旁的嫪毐,希望他能帮帮他,嫪毐把脸埋到了一边,假装没有看到他。
浣衣局的人走后嫪毐呼出一大口气,这群瘟神,还没完了。
他在宫里来回走动,脑子根本静不下来,赤刑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去了就很难出来,要是赵高在里面多待几天没准就死了,死还不是最倒霉的事,要是他把他供出来,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咬牙,只有靠赵姬了。
晚上,宫女送来晚膳,月牙将晚膳放在桌子上,也不看他,转身就走。嫪毐也顾不得这许多,他对周围的宫女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太后说今晚不想有人打扰。”
宫人纷纷退下了,他匆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药洒在了菜里,然后出门,接回赵姬。
赵姬坐在高泉宫一个角落里看月亮,她有好久没有这么看过月亮了,她记得第一次这么安静的看着月亮是十八年前,在赵国,她陪着异人,异人说只有天上的月亮是赵国和秦国愿意共享的东西,不会争来抢去,不知道在秦国,有多少人像他们那样看着月亮,想着不在身边的亲人。
嫪毐走过来轻轻对她说:“太后,晚膳已经送来了,您先回去吃饭吧。”
太后起身,也不看他,走在了前面。
走进寝宫,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心里纳闷,“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嫪毐扶着她坐下,“这道栗子鱼是尚食局新研制的菜,味道很好,特意让太后尝尝。”
赵姬吃了一口,淡淡道:“没发现有特别好吃的地方,这尚食局总是喜欢夸大其词。”
嫪毐小声附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今晚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也是决定赵高性命的时刻,他一定要成功。
没过一会儿赵姬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像喝醉了酒似的晕乎乎,浑身燥热难当,小腹有一团火苗不停地上蹿,搅得她心痒难耐,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想到嫪毐还在身边,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你出去吧。”她开口,嘴干得厉害。
嫪毐抓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她如触电一般快速松手,可是松不开,嫪毐的力气很大,他靠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太后,我爱你啊。”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环绕,痒痒的,她顺着这气息不自觉的追寻着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她已闭上了眼。
嫪毐轻笑,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她靠近他,他说,“太后,我爱你啊。”
当他吻着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掉入了梦里,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可耻的美梦。
夜,欲望与谎言在这一刻结合。
夜,都坠入黑暗吧,这腐朽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连日下了几场大雨,终于迎来了太阳。
春天,鸟儿的叫声格外的清脆,宫人们都在殿外追赶鸟儿,生怕鸟儿的叫声吵到了太后的休息。
有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金色的,有些暖。
赵姬昨晚睡得很沉,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在做美梦,她的左手放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随着胸膛一起微微起伏着,嫪毐抚摸着她的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被这股力量弄醒了,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伏在嫪毐身边,又羞又气,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坐起来,拉上被子裹住自己,踹了他一脚,嫪毐也醒了,一睁眼便对上了缩在床角瞪着他的双眼。
“太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给我滚出去,出去。”她死命的踹着他,想把他踹下床去,嫪毐却抓住了她的脚。
“太后,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出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赵姬蹬着自己的脚,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她还无法面对这样的变故,就像她至今无法面对吕不韦对她的薄情。
“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嫪毐已经抓住了赵姬的双肩,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里面写满了矢志不渝,“我爱你,你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只想能有一个机会,一个陪在你身边的机会。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爱上你了,你就真的看不到我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一些悲愤的味道,赵姬看着他的眼睛愣住了,突然就想哭,她眼里噙着泪,看着他的时候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楚楚可怜。
嫪毐吻着她的眼,泪就从脸颊上滑了下来,“别哭太后,我会心疼的。”
他们在清晨潮湿的空气里相拥,赵姬闭上的眼没有看到嫪毐脸上不易察觉的笑。
几天后,赵高被放了出来,出来的时候伤痕累累,几乎是站也站不稳,他在赤刑堂外趴了半天,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赤刑堂出来要经过浣芳园,嫪毐站在浣芳园的角落,看到赵高走过来急急地把他拉到了一边。
赵高看到他,也不顾脏兮兮的身体就往他身上凑,“大哥,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嫪毐扭曲着脸伸手隔开两人的距离,他把手里的食盒挡在二人中间,“你一定有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吧,我特意给你带的,快吃吧。”
赵高看着食盒眼睛都直了,他顾不得嫪毐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塞起来,嫪毐看着他那副样子真想把他丢在这里。
等到把食盒里的东西都塞到肚子里后赵高的视线才重新回到了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