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是独属于她的东西,如今成了这模样,她不昏倒才怪。
吴老爷还没醒,吴叶氏又昏倒了,而吴家三兄弟正忙着互相撕扯、吵架。吴府的下人,铺子中的掌柜,忙着喊大夫、忙着唤醒昏倒的主子、忙着拉三个主子的架,场面那才叫一个乱。
吴天斌几个孙子辈的赶到的时候,吴家三个老爷兄弟之间的撕扯、吵架已经升级。这场架,人数已经不再限定在三兄弟之间了。三兄弟都有各自的管事和下人,拉架的时候一个没弄好,事情发展到了三房之间主子、下人全员参与战斗的另一重境界。
大老爷和三老爷认定是二老爷派人搬空了所有铺子,他们认定这是二老爷多分家产的卑劣手段。因此,大老爷和三老爷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的心火,埋藏心底多年的怨气一下窜上来,彻底爆发了,决定在此时此刻与二老爷死磕到底。
大房、三房对二房的战斗在不断升温,吴老爷清醒了一次,拼了老命喊住手都没用,反倒被人撞到墙上,一口气没上来,嗝儿一下又昏过去了。
吴天斌、大老爷的两儿子、三老爷的一个儿子扯着喉咙喊别打了。可是,此刻正是众人酣战之际,再说带头儿的不是他们的亲爹,就是他们的大伯或叔父,谁会听他们的!
吴天斌几个没办法,冲进去拉架。很快的,吴天斌一脸青白地被人踢了出来,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捂脸就是抱头地退出了战圈儿,继续扯着喉咙喊别打了。
吴管家赶到,看到铺子前头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让家丁哄走部分人,赶紧进了铺子。他看到里面的混战,吓的面如土灰。他好不容易挤进去,找到了靠墙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吴老爷,赶紧把带来的家丁叫过来,让家丁背了吴老爷,尽量躲着打红了眼的众人,出了铺子。吴管家喊着让开,要带吴老爷去看大夫。
有两个捕快路过,看到聚了很多人,扯了一人问怎么回事。那人说吴府的几个老爷打起来,打的很凶。捕快们听了,根本不往里凑,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大户人家的内斗,精明的捕快可不会瞎掺合,更不会找不自在。若是有一方报了官,他们出现是职责所在。若是人家没报官,他们过去是费力不讨好、就是找不自在。
吴府,废弃的小院中,杜仲夏和洛三面对面地坐在铺了干草的柴房里,一人抓了个鸡腿在啃。他们的手边,摆了一个取暖的炭盆。
杜仲夏:“只顾内斗,还没人去报官。”
洛三抓起水袋仰头灌了一口酒,说道,“这消息不错。”
杜仲夏点头,“大房、三房的怀疑是二房的把货搬空了。”
洛三挑眉,“难道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杜仲夏夺过装了酒的水袋,喝了一口酒,一抹嘴,“大概。”
洛三不言语,很快把鸡腿啃的只剩下骨头了。他随手丢掉骨头,打开摆在干草上的油纸包,捏了一条肉干吃。
杜仲夏抬头看了眼挂满蛛网的柴房顶,再想到此院中的所有房间都积满了灰尘,“至少两年没打扫过。”
洛三说道,“确切地说,是三年又两个月没打扫过。吴镇江用了手段把官户人家的小姐抬来作妾。这妾怀了孩子,算命的说是男胎,日后必成大器。”他摇头,“成什么大器,直接一尸两命了。”
杜仲夏的神色有些阴郁,“大概是没人敢住,这才废弃了。”一尸两命,权贵府中的所谓贵妇们惯用的手段。
洛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灌了一口酒,“吃完睡一觉,我来守着。养好了精神,晚上好办事。”
再说另一头,吴老爷醒了,可是嘴巴歪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吴老爷还有两个兄弟在德县,一个是嫡亲的兄弟,一个是庶出的兄弟。这两个兄弟的家财没有吴老爷丰厚,和吴老爷的关系也一般。既不亲近,也不太疏远。吴老爷吭哧半天,吴管家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吴老爷这是要请这两个兄弟过来。吴管家立刻去办。
这时候,吴镇江三兄弟的架也打完了。他们会停手,绝对不是哪一方示弱的结果,而是吴老夫人拿鸡毛掸子抽他们的结果。
闹腾了大半天,午后,嘴巴歪掉的吴老爷和两个兄弟坐在主位上。鼻青脸肿的吴镇江三兄弟跪在下边。
吴老爷抖着手,写下一行字。他知道二儿子和二儿媳最近动作不断,似乎在秘密策划着什么;他知道二儿子暗地里的手下很多。因此,他也开始怀疑起来。再者,若不是自己人,若不是对铺子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把那么多铺子里的东西搬空?
他的嫡亲兄弟辨认着,帮他念出来,“镇江,是不是你让人搬空了铺子?”
吴镇江捂着肿了大半边的脸气愤地说没有。
大老爷和三老爷立刻出声,同仇敌忾地指着吴镇江骂,说一定是吴镇江干的。
吵吵嚷嚷到傍晚,也没弄出个结果。最后,吴老爷抖着手写下两个字:报官。
报官又如何?经过了一个白日,现场早就被破坏了。再者,报官时已是傍晚,天色暗了,捕快们想勘察现场根本不可能,只能等到第二日。现场的细微之处,不是举着火把能发现的。
而那些得了“好处”的百姓,提心吊胆地把得的东西藏好,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一年冬天,德县许多贫困百姓以半饱的状态度过了一年中最为艰难的季节。这一年冬天,德县境内的乞丐饿死冻死的人数减了大半。破庙、废弃的破屋,是乞丐们遮风挡雨的地方。当他们乞讨不到东西时,会聚在自己的“地盘”上,拿出藏的严实的粮食,用破锅煮粥吃。
现如今,德县境内的乞丐,只要不是“单兵作战”的,只要是有组织地聚成一个小团体的,基本都是丐帮的成员。丐帮,有两个头目,一个是被称为“帮主”的乞丐,一个是被称为“头儿”的神秘人。而知道去哪里找“头儿”的,只有四个乞丐。
深夜里,两个黑衣人进了古府,有节奏地轻扣青舒的窗子。等待片刻,窗子开了。两个黑衣人解下背上的特制背包,其中一人从窗户外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先后把两个特制的背包轻放进去,然后退后,离开。
窗子轻轻地关上,阻断了外边的寒冷。
青舒试着双手提起一个背包,很重。她一点一点地挪,把背包挪到了木箱跟前,放到地上,空出手来摸出身上的钥匙,打开箱子,把背包放了进去。再去拿另一个,同样放进了箱子里,锁了。明明刚被寒风吹过,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摸黑回到炕上,脱掉临时穿上的棉衣棉裤,钻进了暖乎乎的被窝里,一夜好梦。
清晨起来,青舒一直弯着嘴角,眼中含笑。
吃过早饭,她让小鱼去通知厨房,今日全府上下的午饭是白面馒头配大骨头炖酸菜。今日全府上下的晚饭是豆沙包配红烧肉。再有,她让管家通知丁管事,让丁管事去猪肉摊子上买下半扇猪肉。买回来的猪肉要一分为二,一半府里人吃,一半送到庄子上。今日,庄子上的伙食与府里的保持一致。
☆、No。185买荒地
一日三餐吃了两顿肉菜,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娟。她在府里走动,见到谁都要热情地打招呼。看到笙歌他们在外头玩耍,她还特意跑过去,挨个儿把每个小家伙都抱起来转了两圈儿,惹得他们咯咯笑。
青舒笑骂一句吃货,带着小鱼转身走了,不准备等她。
天气越来越冷,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今年古府的庄子上养的猪比去年还多。春天的时候,买了十五头小猪仔,养的过程中因为闹毛病死了两头,成活并长成肥猪的一共十三头。天寒地冻的时节,猪已经不长膘了。因此,虽然离过年还有段时间,青舒还是给庄子那边下了命令,先宰杀六头猪。
陈乔江说要去庄子上看杀猪,青舒没批准,直接给否了。陈乔江不高兴,噘了半天的嘴。
未时的时候,庄子里送肉的板车来了,古管家指挥人把板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了下来。庄子上只留了一头猪的肉,另外五头猪的肉全部送了过来。这些肉,在送来前就已经剔好了,此刻已经结了些冰茬子,没有冻死,但外层已经硬了。
肥肉都切成了豆腐块儿大小,排骨、大骨头已经剔好,尾骨砍的一节一节的炖着吃正好,五花肉都切成了长条,肘子、蹄膀也已经分开。而那些零碎的,如猪心、猪耳朵和猪蹄全部送了过来。至于猪头、猪肝等,庄子上留了一半,另一半已经送去了风味小吃铺。
还有猪皮,都已经一片一片地剥下来了,全都送来了府里。这些猪皮,许三娘和关婆子会切了做成皮冻,然后府里会留一部分吃,剩下的都要送到风味小食铺中去卖掉。皮冻是冬日里下酒的好凉菜,也是男女老少都爱吃的一道凉菜。
灌好的血肠,一分为三。一份儿庄子上留着吃,一份儿府里吃,一份儿放到风味小食铺里卖。血肠这种东西,想要保存,得生着冻上。什么时候想吃,可以提前拿出来化开,然后大锅水里煮了,味道和新鲜时候的一样好。如果你煮好了再冻上,等你化开吃的时候,血肠发干不说,拿刀一切,里面的血块儿会变得散碎,味道上也会差了很多。所以,古府灌了血肠,除了当日吃的会煮熟外,其它的都会拿去生着冻上。
这次杀了六头猪,年前还要杀四头,肥肉根本不缺。因此,古管家让人抬了一百多斤的肥肉和三盆肥膘送去厨房,让厨房全拿来炼油。他又让人端了大盆来,装了一大盆的血肠送去厨房。这是煮了晚上吃的。
小娟走了过来,“管家,小姐吩咐下来,留些大骨头和尾骨给厨房,晚上要给府里上下添一道大骨头炖酸菜。还有,称出大骨头十斤、五花肉和肥肉各二十斤,送去卢先生的院里。”
古管家听了,从准备拿去冻上的大骨头和尾骨里留了三十来斤出来,让人送去了厨房。接着立刻又准备了卢先生那边的,让人装背篓里送去。
张大是跟车来的,他把吹好气、系好了口子的五个猪膀胱递给关木头,“干净的,洗过了。拿给少爷玩儿。”
关木头抓住猪膀胱上系的线,跑去课堂外。青阳他们正在上卢先生的课,关木头没敢进去,站在外边等。
不一会儿,卢先生的课结束,陈乔江第一个跑了出来。他看到关木头手里提的五个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
关木头往后退了退,“小的不知。”顿了一下立刻补充,“给少爷的。”
陈乔江好奇的很,手一伸,“拿来。”
关木头再退,“这是给少爷的。”
青阳正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关木头提在手里的东西,眼一亮,“球,是球儿。”
陈乔江要抢,关木头找到了主心骨儿,躲开陈乔江冲到了青阳跟前,“少爷,这是张大拿来给您玩儿的。”
青阳的眼睛亮亮的,“小荣弟弟,灏哥哥,快出来,我们踢球玩儿。”
陈乔江非常不满,趁青阳不注意,抢了一个过去。
青阳挥了一下拳头,不过没有真动手。
洛小荣从学堂里出来,看到青阳手里的东西,跳了起来,“球,是球。”他还认得,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跟着祖父去古府的时候和青阳一起踢过。
灏也出来了,他只是好奇地盯着。
青阳把三个塞给关木头,“拿给姐姐,让姐姐给我藏起来。”会这样安排,是因为他知道,他姐姐收起来的东西,陈乔江没的抢。见关木头走了,青阳把手里留的一个扔地上,抬脚一踢,猪膀胱滚开了。他去追,“快来,快来踢。”
洛小荣拉上灏,跟着追了过去。
陈乔江呆了下,看着青阳他们三个一边抢着踢,一边追着滚动的所谓的球儿,他瞅了瞅自己抢到的一个,赶紧扔到地上,抬脚去踢。所谓的球儿滚开去,他高兴,哦哦喊着去追。
这时候,青阳突然从一旁跑来,先他一步把球儿踢走。
陈乔江气的跳脚,“我的,是我的,不许抢。”
青阳哦哦叫着一边追一边踢,很快和洛小荣他们踢到了一处去。
看着乱喊乱叫地追着球儿跑,互相抢来抢去地玩的开心的四个学生,卢先生捋了捋胡子,呵呵直笑。
青舒正好抱着一本书过来,“先生,您有时间吗?”
卢先生点头说有,率先进了学堂。
青舒跟着进去,把书放到桌上,然后拿下戴在手上的棉手套。她把书中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翻开,推到卢先生面前,“先生,这页上写的果树,哪些是生长在辉州地界儿的?”
“怎么又对果树感兴趣了?”卢先生说着,把书拿到跟前,低头看了一会儿,“据先生所知,辉州有苹果树、梨树、桃树和杏树,枣树并不多见。”他一点桔子树三个字,“只在安宁河的南岸见过。”“这个李子树,先生听闻过,不曾见过。至于这酸果,长在山里,不容易见到。其它的,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总之先生是不认得它们。”
不事稼穑的人能认得一些果树已经很难得了,青舒把书收了起来,“那,先生知不知道辉州哪里有果园?说几个给晚辈听听。最好是果树的品种多,又肯卖果树苗儿的果园。”
卢先生捋着胡子看青舒,“你又开始琢磨事儿了?”
青舒直接承认,“是啊!晚辈准备买荒地。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开垦荒地,栽种果树,过个几年,等果树结了果子,晚辈就有自己的果园了。”
“果园可不好伺弄。”卢先生说了这么一句,顿了顿,“决定了?”
青舒答的干脆,不见一丝的犹豫之色,“决定了。”
卢先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默片刻,说道,“你且去吧!果树苗儿的事,先生来解决。你回去想想,需要哪些果树苗都写下来,在栽种前,先生会尽可能地找全。”
只是来向见多识广的卢先生打听果园的,没想到卢先生却揽下了找果树苗的差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青舒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谢先生。”
卢先生笑着一挥手,“赶紧走,赶紧走,你不走,外边那几个借故只顾着玩耍,根本不会进来上课。”
青舒嘻嘻一笑,戴好手套,抱着书退出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