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逃得过莫承寒的耳朵,冷眼看了过去,竟是倾蘅和兮兮二人,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主人,可找到你了。夫人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你。”急急忙忙来找莫承寒的姜阳子走了过去,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倾蘅和兮兮,看见了已经死去的手下,“这……”莫承寒叹了口气,丢下沾满鲜血的长剑,朝倾蘅走去。姜阳子顺势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夫人居然带着大小姐出来了!这情景恐怕不利,赶紧招来下属,把这里的尸体,鲜血处理了。
“你们怎么出来了……”莫承寒挡在兮兮视线之前,也并不愿意这孩子再看见那么血腥的场面了。钟倾蘅久久没有开口,也不茫然呆滞,只是审视着,审视这个眼前的人,很久都没有得出想要的答案,终是放下了疑惑,瞧见那边手下已经把残局收拾差不多了才松开手。上前一步搂住莫承寒的脖子:“大叔,你太过分了吧,这么久也不来看我。”兮兮睁开眼看见这么亲密的画面,忍不住偷笑。
莫承寒抱住她:“想我了?”倾蘅立刻摇摇头,莫承寒皱眉,倾蘅便笑了,轻轻吻了他的脸,然后离开他的怀中,拉着兮兮:“我现在要去白家,你送我们去吧。”莫承寒轻咳一声,姜阳子就出现了:“主人,什么事?”莫承寒看着倾蘅,以为她还是不喜欢自己杀人:“把夫人和小姐都送回房吧。”有些冷漠,同以往有些不一样。倾蘅自是不解:“大叔,我说的是我们要去白家,不是回房。你不要总把我闷在屋子里好不好啊!”莫承寒没有理会,反而看向姜阳子:“他们要是有个闪失,你和你的人别想活着了。”话毕就转身要离开,倾蘅才意识到莫承寒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拉住了他:“大叔,你要软禁我们?为什么啊!”莫承寒没有回头,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江湖,其他暂且放下日后再解释也不迟。他相信倾蘅一定会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
可惜,她不理解,也不会支持。莫承寒如今在走钟耿的老路,怎么可能获得倾蘅的理解和支持,钟耿就是莫承寒的前车之鉴。这也是倾蘅为什么会和李居安这个二叔更熟悉更依赖的根本原因。少的可怜的陪伴和无言的关爱,从来就不是倾蘅需要的,她没想到,大叔对这么对自己。“外面危险,你好好在房里休养,等孩子出世就好了。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轻描淡写一句吩咐就撇下她的手离去了,一个潇洒自如毫不犹豫的背影就这么离开了。钟倾蘅记不清第几次听见心碎的声音了,她和莫承寒怕是要越走越远了,明明才刚开始的幸福,为何就变成了噩耗呢?
无可奈何的回到房中,强行吩咐姜阳子把兮兮和自己分开,自己则默默流泪哭泣。想起了半个月前飘泠来找自己的情形:
“你用过那个圣物吗?”
“你怎么来了?我二叔呢?他还好吗?”
“你放心吧,他很好。我还是比较担心你。阙百月瓶可以知晓前世,你和莫承寒前世有情不假,可也有怨,你最好自己弄清楚了,不然对你对他都是不可挽回的毁灭。”
“什么意思?”
“他……总之今生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事情却还是和现在一样,心里最重要的是权力是欲望,那他会因此丧命,而你们就会从此断了所有缘分,不得善终……”
“怎么会……那我……怎么做?”
“你也要圣物恢复你前世记忆,和他一起重温旧梦,让他对你牵挂,就不会一心扑在江湖权力上了……”
那一次,钟倾蘅以为这些担心是不必要的,因为大叔说过他心里自己最重要,飘泠的提醒才过不久,莫承寒就已经和当初的大叔不同了……想起那个被害死孩子含恨而终的浅瞳,倾蘅心里就是一阵酸楚,到底,真相是什么?大叔的心又是什么……情绪低落了两天,第三天干脆绝食,安胎药不喝,饭也不吃,非要离开。
“夫人……你知道的,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完了啊!求求你了夫人,你吃点吧。”连姜阳子都束手无策,找兮兮劝,兮兮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靠在倾蘅怀里。莫承寒那边刚想出一点对策正在筹划,却被这么一闹很是烦躁,带着怒气赶了过去,进门向里走去,本想责备下人,却看见倾蘅十分憔悴和无神的面容,一把抓住旁边的姜阳子衣领:“怎么回事?姜阳子!”姜阳子心里喊冤,嘴上却不敢说:“属下该死,没能……”莫承寒将他推在地上:“还不治!”
钟倾蘅含笑却哭了,莫承寒心痛不已,上前握着倾蘅:“对不起……你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钟倾蘅冷冷放开他的手:“兮兮,先和姜阳子师父出去,乖~”朝兮兮勉强一个微笑,兮兮也只好离开,其他下人陆续跟着走了。倾时房里只剩下莫承寒和钟倾蘅。钟倾蘅大概是看清了,莫承寒就是莫承寒,他的野心不会因为前世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改变。“你把兮兮送回去吧。”半天,她只说了这句。
莫承寒不明白,倾蘅那么喜爱兮兮,怎么舍得把孩子送走:“为什么?”倾蘅不语,只看着他,莫承寒见她不想回答,又握住她的手:“你要是怪我直说就是,何必作践自己?”钟倾蘅笑了,双行泪痕心酸在,愁能害人无形恨:“把兮兮送回百长门……”莫承寒不解:“倾蘅,……”“把兮兮送回百长门……”……不论莫承寒说什么,倾蘅都只重复一句话,“把兮兮送回百长门”,最终莫承寒生气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要夺天下了是吧?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又怎么能不担心我女儿的安危,她待在这里太危险了……”钟倾蘅冷笑道。莫承寒也没想到那一次亲眼看见自己杀了一个下属,倾蘅便能推断出自己的目标,果然是钟耿的女儿,难怪李居安一定要她做百长门门主:“你就为这个绝食?女儿重要,你肚子里的就不重要了吗?”钟倾蘅满含凄楚看向他:“重要?那你为何毫不顾忌把我交给外人?不闻不问,还把我软禁于此?”低头冷笑,“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那我承受不起!”皆是讽刺,不想他们也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莫承寒不懂,倾蘅不过是用她的方式在爱他,想要和他共进退。
莫承寒不能接受这样的冷嘲热讽,更是失望:“随便你!你要是怕,就一起回你的百长门去!”倾蘅一时间犹如山崩地裂,被这无情的话伤的痛心疾首。莫承寒也欲摔门离开,可就在转身的刹那,停住了脚步,想起了那个曾经时而活泼可爱,时而无知懵懂,时而率性天真,时而悲痛欲绝的倾蘅,那个他用生命都要爱的女人,一时间竟疏远了她,悔恨不已。猛然回首,大步向前一把拥住:“钟倾蘅,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别妄想从我身边离开半步!我不允许!”倾蘅要推开他,“倾蘅,我错了……倾蘅……”她实在没消气,却也推不动莫承寒,莫承寒不仅不放开还强势的吻了下去。倾蘅呆住了一下,继而开始反抗,无奈动不得莫承寒,又见他对自己仍然痴心一片,便也陷入温柔之中,只是那不安分的手又去探寻她的衣带,还被束缚在床上了,倾蘅吓坏了,姨婆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她可是记的清清楚楚,赶紧拽着他的手:“莫承寒!你就是个坏人!就知道欺负我,欺负孩子!”
莫承寒听她这样骂自己就是不会再生气了才停下手上动作,却还是吻了下去,吻在额头,好一会才扶起倾蘅:“蘅儿,我对你不起,委屈你了。若你实在担心兮兮,我将她送回百长门,且你放心,百长门不是我要对付的目标,我不会伤害你们百长门的人的。”她怎会不知道?点点头:“我不是反对你,我只是希望你平安,我的亲人平安无事……我怕……”又紧紧抱着莫承寒,莫承寒舒心一笑,倾蘅不过是担忧过度,自己怎么如此愚笨了:“我知道,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安心养胎好不好?”
倾蘅没有理由拒绝,莫承寒端来饭菜,亲自喂她。等她吃完,也喝了安胎药,才放心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吩咐别人把兮兮带去华绛那里。这一天之内的小小波折,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第四章 下雪了
旧时回忆,梦里相惜,曾经几度离人醉,花凋落,酒凉意……
最终莫承寒没有和任何一方合作,因为千决泪提前下手和空明派联盟,要的倒不是称霸,而是把位置让给上官允澈。虽然有点不可思议,可对于千决泪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如今的他,对长冥的兴趣,对彻彻底底赢了莫承寒的兴致来的更加猛烈,更加浓厚。只是上官允澈看得出来,倒不敢全然相信,可莫承寒就丝毫不会相信。
“主人,现在,他们联手就不好对付了呀。原本其他小地方都结果了,逐个并吞,就能……”姜阳子很是担心,他也没想到局势风云变幻如此之快啊!莫承寒一声呵斥,姜阳子立刻闭嘴了,静静呆望着莫承寒。莫承寒这才开口:“随便他们如何闹腾,本尊自有对策。”姜阳子毕竟只是神医级别的,算不上深谋远虑,所以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很知趣的点头不语,然后离开。莫承寒看见门被关上的一瞬间,突然很是压抑的坐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觉得权倾江湖这条路,走的好累好累,累到想要放弃。
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流,想起了倾蘅。就去她屋子里瞧瞧,开了一条门缝,向里看去。这几日倾蘅早日安下心来了,也在重温女红,她想给孩子做衣服,此刻便是在做衣服。一针一线,一起一落,眼看着手里的一件半成品,脸上尽是喜悦之情。莫承寒松了口气,轻轻推门进去:“你做的都是男孩子的东西吧?”远远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男宝宝的物件,走近拿了一个小鞋子,“你的手艺真好!”倾蘅抬头看他,笑了笑,放下针线让他坐下:“闲来无事罢了,以前有人教过,现在再做好像不怎么顺手。你觉得好那就好了,反正我觉得是儿子那就是儿子,兮兮喜欢弟弟。”拿承寒的手一起抚着自己的小腹笑道。
“你不嫌闷就好。最近总是不太平,我会以最快的速度一统江湖的,倾蘅~”莫承寒又重新压抑起来,将倾蘅揽在怀里,这踏实才是真的安心了。倾蘅也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和沉重,看了看他紧紧皱着的眉头,伸手去抚平:“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吧,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顾忌什么的,别总是皱着眉头好不好,我看着也不开心了。”莫承寒笑了笑,拥得更紧了,这种幸福的感觉对他来说好像更能满足一般。
倾蘅甜甜舒心笑了,看着窗外,忽然问道:“大叔,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我想看雪~你喜欢雪吗?”莫承寒回忆起儿时的事情,暂时放下了江湖之事,和倾蘅闲聊了好久,聊着以前的过往,聊着孩子的姓名取什么好,聊得比他们认识了六个多月说的话还要多。莫承寒也是第一次觉得,仿佛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更加需要,内心最渴求的。小的时候没有了父爱母爱,一个人闯到如今,若是没有倾蘅的这一份爱,他恐怕还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一样的东西让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吧。
又过了好几日后,真的下雪了。当倾蘅晨起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莫承寒:“倾蘅,外面下雪了,我陪你去看吧。”替她梳洗完毕之后,裹上一件厚重的火红色的裘袄:“小心冻着。”莫承寒是越来越会照顾她了,也越来越过得平淡了。倾蘅很是高兴,承受着大叔的每一丝每一毫变化,牵紧了他的手掌,一起出去了。一开门,满眼雪白,满世界皆是飞雪,纷纷扬扬四处飘散:“下雪了,真的下雪了!好漂亮的雪啊!”倾蘅大笑着松了莫承寒的手,抬脚离了房间,下一脚轻轻地落了下去,又不敢重踩,怕乱了白雪的气息,轻轻呼吸着,贪婪的嗅着寒冬的味道。
“大叔,你知道槿澜去哪里了吗?我好希望她也来看啊,她说她长这么大就只看过一次雪景,大叔~”倾蘅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冰凉凉的一丝钻进了心里,立刻便化作了水:“雪花,真漂亮。”看了看身后的莫承寒,等待他的答案。莫承寒跟了上来,扶着倾蘅:“不用担心,她在百长门,此刻必是能和安世然一起赏雪的。”倾蘅想了想也是,槿澜他们无处可去定会跟着师伯一起回百长门,自己怎么糊涂了。
“大叔,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可喜欢在下雪天去玩了,师兄们会帮我堆雪人,师姐们和我一起打雪仗,二叔他……”回忆虽是美好,眼下却尽是悲伤,提及二叔如何能不难过?顿了顿想起了媚茗来:“对了,大叔,媚茗,你还记得吗?”莫承寒略微回忆了一番,点点头,媚茗不正是那个害死钟耿的人吗?继续听倾蘅说:“她居然诬陷你,说是你害死我爹的,所以,大叔,你能不能和她对质一下,我不希望我们百长门的人把你当成敌人,来害你,我怕……”倾蘅的信任是完全的,莫承寒也能明白:“傻丫头,你信我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我何必在意,只是为难你了。”
倾蘅叹了叹,继续向前走着:“既然明白,何不对质一番,你明知道我担心的,二叔也是因此介怀才总是多番阻挠,再说,媚茗将不久于人世了……”倾蘅的担忧完全流露出来了,紧紧握着莫承寒的手:“大叔,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莫承寒沉沉叹气,无奈一笑:“好,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招人把她带过来我就什么时候和她对质,这下你可安心?”倾蘅这才点点头,继续沉醉于风景之中,和他一起漫步。
忽然一个属下前来:“报!东阁失陷!”莫承寒握着倾蘅的手上忽然加重了力气,倾蘅觉得事情仿佛很严重一般,不想下一刻又来一个:“报!西陵失陷!”莫承寒的神情俨然比这初雪还冷:“还有吗?”两个探子面面相觑,摇头。莫承寒冷笑一声,望了望苍白的天:“知道了,下去吧!”二人迅速离去。
“我们继续吧,你要不要去后花园那里?”没有论及失陷事件,倒是更加关心起倾蘅了,倾蘅也没有疑惑,想着莫承寒必是越来越在乎自己了,倒是十分满足了:“好啊~”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江湖了呢,莫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