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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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南方-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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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说话,小亮贴近了我,很紧很紧的抱住了我,用身体温暖着我,我紧紧的将头拱进小亮的怀里,有小亮,就没有寒冷和恐惧。
           

  ☆、六

  迷迷糊糊的才要睡着,我突然感觉到身上有个冰凉的小东西跑过,我疑惑,胆战心惊,立马伸手去抓,没有抓到。
  “啊!有东西!”我大声的叫道,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弹起来开了灯。
  灯一打开,我和小亮同时惊呆了,满屋子的棕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蟑螂仓皇逃窜,一眨眼就全跑不见了。
  蟑螂喜黑喜脏,所以灯一关,它们就全跑出来了,而且房间虽然现在已被收拾得很干净,但先前毕竟是肮脏不堪的。
  小亮让我别害怕,他起床勾起拖鞋,然后在房间里仔细寻找着蟑螂的来源,房间有个烂不到行的柜子,明明小亮已经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擦得不染一丝灰尘了的,可这会儿小亮将柜子挪开,我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地上朝柜子靠墙的缝隙里张望,我看到了后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蟑螂。
  一堆堆棕黑色的,大小不一的蟑螂怪异无比的附在墙上一动不动,有好几只大蟑螂甚至尾巴一翘,裂开,一大子泄出十几只小蟑螂,这些幼虫半透明乳白色,饭粒大小,聚在一起白花花的如米饭寿司,我胃一翻,差点吐了。
  我和小亮合力把柜子抬开,蟑螂猛一见光又开始四下逃窜,小亮拿了外面公用的扫把猛拍蟑螂,泄愤似的,不放过任何一只,打得差不多了之后,小亮开始打扫它们的尸首,足足的,一大铲子。
  忍住恶心做完这一切,我们刚想关好门,一个浓妆艳抹,貌似刚做完生意的,站街女模样的女孩出现在了我们门口。
  小亮正要问她什么事,这女孩骂开了,尖利的噪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神经病啊!半夜三更不睡觉,杀人呢!砍骨头呢!还要不要人活啊?俩二货疯子!”
  我一听女孩张嘴就骂,立马急了眼,我挽了挽睡衣的袖子,冲到她面前,右手的食指指向她,“你她妈再骂一句?”
  小亮连忙抓住了我,一脸笑的给人家解释,我们在打蟑螂,蟑螂太多没办法,都已经跑到床上来了。
  女孩最终恨恨的瞪我们一眼之后离开。
  我再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些肮脏的虫子和那女孩辱骂我们的话,我知道小亮拦我是为我好,那女的一看就是不正经女人,惹她肯定没好下场,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在学校虽不嚣张,但也至少没人敢欺负,为什么我们到了深圳,要受这样的待遇。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就这样开着灯,一直坐着,小亮他也一样,陪着我,一直坐着,我们靠在一起,各有所思的,坐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我们正式开始了找工生涯。
  虽然现在是十月份的天气,但白天的太阳一旦出来,依然还是像家乡的六月天一样万丈光茫,照射得人酷热难当,特别是裸露在外面的脸蛋,更是生生的疼,小亮的脸颊被晒得红红的,像熟透了的大苹果,我看了他就犹如照了镜子,我知道此刻我的脸比起他的,也一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饭我们吃的又是炒米粉,自从发现了钱不见了开始,我和小亮就没再吃过米饭,我还稍好点,我吃蛋炒饭,炒米粉炒河粉,喝豆浆喝牛奶,小亮则经常吃馒头包子喝矿泉水,这两天,我们俩人的数学都变得出奇的好,我们必须算,老天爷逼我们算,再不算,小命儿都没了。
  这会儿,我们很奢侈的一人点了一个炒米粉,炒粉硬硬的,没有炒熟的样子,少油无盐味同嚼蜡,放到我们老家肯定狗都不理,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啊,我们饿啊,我们没有吃早餐就出来,步行了三四个工业区,又累又饿,又渴又困。
  卖炒粉的妇女是个四川人,她非常的健谈,但一听说我们是出来找工作的她就一个劲儿的连连摇头,她说现在淡季啊,好多厂裁人呢!
  我们一听,心就更加的凉到了极点,刚刚找了一个上午的厂得到的信息都是不招,偶尔有一个招工的厂,也会因为我们的身份证是假的而拒收。
  吃过中饭的我们又开始顶着大太阳找厂,我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厂子,从一个工业区走到了另一个工业区,这些工业区之间几乎没有分别,一般都有好多的小厂,然后在工厂边缘会有一个小集市一样的中心区,里面有饭店,服装店等各种店铺,这些店铺又暗又小,街道也玻烂不堪,大厂一般都佷高级,厂房全新,环境优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数量很少,像这种大厂我们是不敢奢望的,我们现在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呢,那种很小的,很垃圾的厂都不要我们,所以那些大厂,就更别提了。
           

  ☆、七

  祸不单行,我们今天在无数个工业区之间行走穿梭了整整一天,非但连半份工作没有找到,反而还出了一个小意外,小亮被车给撞了。
  我们是做梦也会想不到,在那种工业区与工业区之间的小巷子里行走也会被车撞,撞他是一辆摩托车,速度飙得好快,疯子一样的就朝我们俩人飞了过来,小亮当时推了我一把,车子辗着他的脚踝而过,然后‘嗖’的一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连车牌号也没有看清。
  小亮脚上的外伤不明显,就是破了点皮,可明显他内伤严重,因为此刻的他正痛得张牙咧嘴,好看的脸早已扭曲到不像样,额头的汗正在一层一层的冒出来,我扶了他好多下,他也站不起来,最后,我背起了他。
  好在小亮个子不大人又瘦,他的重量还能勉强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费了九油二虎之力将小亮背到大路边打出租,好容易来了一辆出租车,我立马将小亮塞了进去,然后我坐进去之后问司机,去离这儿最近的医院要多少钱,司机向我伸出了一个手指,“拾块?”我疑惑的问他,“拾你妹啊?拾块钱,我白搭你好了!”司机转过了头,一脸的愤怒加鄙夷。
  我一肚子气愤交加的把小亮从车里扶了出来,朝着远去的出租车破口大骂,“一百块,你去抢吧!诅咒你开出去立马撞死!”
  小亮拉了拉我的衣角,意思是让我别吵了,他脚上的痛还是没有丝毫减轻,这一点,从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会儿,他疼痛难忍,靠着我,几乎整个重量都在我的身上。
  我将他扶到路也的花坛上坐好,蹲在他面前,帮他脱掉了他的耐克鞋和白袜子,卷起他的休闲裤裤角,我把他的脚捏在手里,在他受伤的地方轻轻的揉捏着。
  我边帮他揉着脚踝边问他呆会儿搭公交车去医院好不好,半天没有得到回答,我抬起了头。
  他已经湿了眼眶,我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所以我赶紧责怪他,男生别那么没用,一点小伤呢!忍着点,别学女生撒猫尿。
  他还是没有回我的话,我再次抬头望他时,看见他已经有眼泪涌进了眼眶,大概是因为我的话而强撑着没撒出来。
  最后,我们终究没有去医院,我和小亮吵了半天,是他死活不肯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的眼泪因什么而涌出了,并不是因他的伤让他痛得不能忍,他是恨他自已,恨他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曾经牛逼轰轰的向我承诺这承诺那,现在却让我过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他恨他自已,他不能原谅他自已。
  我也恨这个没用的我自已,自认为长得有鼻子有眼的绝不会比别人差,却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现在的我在心里发誓,明天我再找不到厂,我就不活了。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我们没钱也没粮,我感觉到自已就像一条流浪狗,面对着饥寒,病痛,黑夜和屠户,急切的渴望着能有个主人能收留,管那个主人是好是坏,是贫是富呢?做为一条狗,是没有资格去计较这些的。
  明天我一定要找到一个厂,我没得选择了,我们仅剩三百元,小亮又受着伤,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明天找到厂,要么,死。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这只急切的昐望着主人收留的野狗终于在第二天找到了主人,我进到了一个厂,是一个破旧的小厂,与别的厂不同,别的厂的招工广告是用电脑打出来了,而这个厂的招工广告是用毛笔写在大红纸上,红纸上仅有八个字,大量招工,男女不限。
  我当时也是不抱希望的把假身份证递了过去,出乎我的意料,保安并没有质疑我的身份证就放我进去了,我心中大喜,跟随着几个和我一样见工的中年妇女一起,随保安走进了厂里。
  厂好小,只有两幢房子,房子也不大,一幢平房一幢两层小楼,破败不堪,厂门前居然还长满了荒草,此刻的环境,让我觉得有点像我们家乡小村的废弃学校。
  保安把我带进丁平房,平房里摆满了桌子,桌上金黄的一片,仔细一看,是些细小的零件。
  我注意到了,厂房里正在桌子前忙碌的几乎全是中年妇女,我妈一样的年纪,她们的手快如闪电,将一些金属零件串成一条细长的小链子,刹那间我明白了,这个厂,是生产表链。
  房间里摆着一张半公桌,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孩正坐在桌子前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看我进来,她先是有些惊讶,但立马就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瞄了我一眼,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我,淡淡的问,“会写字吗?”
           

  ☆、八

  这话问的,难道我看起来像不会写字的人吗?我的心中有些不悦,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会写就填啊!”她还不耐烦了,白了我一眼。
  我没太在意她的表情,拿过表格,填上了姓名,地址什么的,她接过我手里的表格,只扫了一眼便很干脆的问,“想好了要做吗?”
  我有些受宠若惊,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一直在被工厂不停的拒绝,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厂,我居然还有拒绝它的权利 。
  “想好了,想好了。”我点头如捣蒜,心里激动不已,“那个,是包吃的吗?”
  我现在早已沦落到了只要有人给我口吃的,我就会感恩戴德的地步,没办法,我们的存粮只剩三百,供小亮一个人吃总比供我们俩人吃要好得多。
  她再次翻了我一个白眼,“是包吃,饭卡钱从公资里扣,不过有一点得事先说好,我们厂是压三个月工资,做满三个月才可以辞工,三个月之前走都要算自离,你确定做吗?”
  “做,我做。”我再次点头如捣蒜,我为什么要辞工啊,放心,我不会辞工的,你们就算赶我走我也未必会走,我等着钱吃饭,等着钱救命,而且小亮的脚,不去医院的话,会不会变成残废都说不定。
  虽然很怕得罪她,但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我……我能预支一点工资吗?我……我不要太多,一两百块都行。”
  女孩听了这话立即抬起了头,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突然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和董事长睡过?”
  一句话气得我牙齿打颤,我真的好想一耳光甩过去,自已在心里给自己说了很久的好话才把身体里的怒气平息了下来,我告诉自已现在绝不是发火的时候,一发火,我的工作就没了,而且还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她彻底的不耐烦了,问我,“到底做不做?”
  “做,做。”我陪着笑脸,不敢再惹她生气,“我想今天就上班可以吗?”
  “你不用回去拿行李吗?”女孩听我急切的想要上班,语气顿时温和了一点。
  “我不用,我不在这儿住宿,我有租房子。”我摇头。
  “那你要在食堂吃饭的吧?”女孩眉毛一扬,问我,见我点头,她拿出一个本子来登计,“先交一百块钱,下午我再帮你办好饭卡。”
  “为什么要交一百块钱?不是说在工资里扣吗?”我一听说要交那么多钱,不得不拉下脸来顶撞她。
  “一百块钱是押金啊,不然白给你吃啊?”女孩彻底被激怒,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我忍痛把我们的存粮切了三分之一给她,心里揪得狠狠的疼。
  交了钱之后我立马开始上班,女孩把我带到了一张桌子前坐下,让那些大姐们教我,活计其实很简单,把一些小零件用手小心的串起来而已,真的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活,而且我天生手快,就比如我在家里帮我妈采茶叶的时候,我一天能采五斤多小茶,超过村子里面的任何一个快手。
  大姐们对我一个劲儿的称赞,刚刚那个招工的女孩此时已经站到了我身后,见到我做活的手脚如此之快,终于一改刚刚对我的态度,白眼换成了笑眼。
  “小姑娘做事不错吗!好样儿的,继续努力!”
  我听她这么说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对她回笑了一下,我发现这个喊我小姑娘的人年纪并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罢了。
  边做事我边和那些大姐们聊着天,大姐们告诉我,那女孩叫杨薇,是厂长包养的二奶,这个杨薇,兼所有职务于一身,文员,统计,带班的,管人事的,反正厂就那么大,司令也是她,士兵也是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做响,我的饭卡杨薇还没有帮我办好,所以我不得不拿出那仅有的五十元,去小卖部花掉两元五换了一包泡面。
  三百元存粮,我和小亮各拿了一百五,想到今早起来小亮的脚还是一点好转都没有,我的心里就担心他得要命,一撮面含在嘴里,却是怎么样都无法下咽。
  下午的工作又开始了,接表链这种简单的手工工作虽然不累,但时间长了真的是十分的枯燥无味的,虽说很多人在一起说说话会使工作轻松一些,却也不能改变枯燥泛味的本质。
  大姐们都是些至少做了三年以上的老员工,她们帮我算了,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接了十二条表链,算工资,六十元已经赚到了,大姐们说,在计件的厂做,手脚快的人还是划得来的,有一个大姐甚至告诉我,她最多的一个月拿过六千多元工资。
  我有些纳闷,六千多元啊!比国家公务员还高,怎么至于呢?
  一个大姐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她不屑的一啍,拿时间换的,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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