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最好。
虽然没有了爱情，但是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宝宝。
这就够了。
*
因为发生了夏桑那件事，所以慕千寻去美国的计划延后了几天，今天，是她打算在国内呆的最后一个夜晚。
从医院产检出来，她走进锦澜公寓，满心满眼的都是此刻正在她腹中孕育着的宝贝，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此刻正停在楼下的黑擎宇的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
开了锁，进了门，慕千寻的脚步忽然就僵在了原地。
银色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过来，投射到黑擎宇高大挺拔的身影上，碎影一点点在他的身上跌宕起伏着，那梦幻般的感觉让慕千寻瞬时不能动弹。
察觉到她的靠近，黑擎宇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由于他背对着月光，所以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他浑身的冷意却仿佛从黑洞里散发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慕千寻。
慕千寻停顿了几秒，这才回过神来，将客厅的灯打开，然后慢慢走向黑擎宇，在两人有着安全距离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灯光照在他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即使被她看得很清楚了，可是却依旧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她以为在离开之前，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只是不知道，此刻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是觉得那天夏桑那一巴掌还不够，想来加点惩罚吗？
还是……
她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
手下意识地就要往小腹摸去，可是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她蓦地停住，然后紧握成拳。
绝对不能让他看出一丝丝的端倪。
“你刚才……去了医院？”
他的声音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慕千寻的呼吸突然滞了滞，心底有一丝冷意在慢慢泛起。
“是。”
半晌，慕千寻才答道，明亮的灯光照在黑擎宇的脸上，让她突然有些瞧不清楚他的脸庞。
“去做什么？”
黑擎宇挪动身躯，慢慢地踱了多来，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冷峻的浓眉也蹙在一起，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没什么，只是……”
慕千寻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稳定的声音说着，可是手脚却不可抑制地在渐渐发凉，身体里一阵凉一阵热地窜着，思绪有些紊乱，整个人紧张得就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他终于知道她怀孕的那件事了吗？
看他的神色，是不是他已经决定好了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全身就开始发起颤来，双手在身侧慢慢握成拳头，连那尖细的指尖掐进了皮肉里，她都没有一丝感觉。
“你怀孕了？”
黑擎宇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语，一字一顿地问道，眼睛更是紧紧地锁着她的眸子，不容许她有丝毫闪避。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的脸上明明明亮得不像话，可是她就是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孔，此刻他的声音也仿佛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
“嗯。”
慕千寻竭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声音淡淡地道。
“你不是都有吃避孕药吗？”
他生怕听错了，再次确认道，蓝色的眸子里涌起一阵疑似狂喜的情绪，但是惊慌中的慕千寻却根本没有发觉，只是以为他在责怪她没有恪尽作为情妇的职责，又给他带来了这种麻烦。
他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仿佛一瓢冷冽的冰水狠狠地浇在了她的头顶，将她的身体全部冻僵，而她的心底也仿佛被人挖空了一般，里面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地，然后彻底消失殆尽。
“生日那天……我忘记了……”
慕千寻眸光里的色彩忽明忽灭，声音有些清冷，带着淡淡的距离感。
也许是太过投入他给予的温柔了，所以她居然忘记了自己保持了五年的习惯。
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丝后悔，因为只要瞒过了他，她就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一个只属于她的宝宝。
黑擎宇突然不说话了，意识跳跃到那晚的激情场面，的确，那一次，他们都是全身心地投入，仿佛没有了明天一般。
而此刻，一种狂喜突然从他的胸臆间开始蔓延开来，带着悸动，带着陌生的情潮，带着汹涌的感激，他慢慢地朝她走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
他是多么庆幸，能在此刻听到这个消息。
只是，下一秒，慕千寻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脚步硬生生地顿在了原地，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再也不能跳动了一般窒息和难受。
她说：“你放心，我已经打掉了。”
慕千寻突然想笑，又笑不出来，徒留一地的伤心和苦涩在心里慢慢咀嚼着，苦，真的很苦。
他果然没有一丝改变，之前听到他那些话，还有那些举动，她曾经一度认为，或许，他也是有点喜欢她的，并不只是习惯而已。
可是现在，这个梦彻底地碎了。
“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地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脸上犹如笼罩着寒霜，冰蓝色的眸子里跳跃着疑似暴怒的火花，“你再说一遍！”
心里犹如有千万条小虫子在啃咬，痛得他冷汗直流，他第一次感到那样害怕，害怕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我说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为了让他彻底相信，她一字一句地清楚地说道，黑白分明的美眸里像是水晶般透明，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空洞和冷漠。
“啪——”
挡在他们中间的玻璃茶几应声而碎，黑擎宇如一头发了狂的豹子一般突地窜到慕千寻面前，揪住她胸前的衣服，狠狠地质问道：
“谁允许你打掉的？啊？你说啊！”
慕千寻恐惧地望着黑擎宇，瞳孔一缩一缩的，手下意识地抚着小腹，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想要逃离开这种令人心慌的恐惧感。
“给我说话！”
第133章 你我之间的纠葛，就此一笔勾销
第133章 你我之间的纠葛，就此一笔勾销
“给我说话！”
黑擎宇一把抓住她急于逃避的身体，双手狠狠地嵌进她的双肩里，用力地摇晃着她发抖的身躯，气息冷酷得仿佛毫无感情一般。
慕千寻樱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散去，黑擎宇握在她肩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捏碎，疼痛的同时却也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呵，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恳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他而生气了吗？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必须掌控着她的一切，就算不要这个孩子，也得他亲自下令才能打掉？是这样吗？
是啊！他的霸道专制一向是最强烈的，并不受感情的拘束，只是因为她已经打上了他的标签，所以她的一切都必须由他来掌控。
让他不容许她有一丝属于自己的想法，更何况擅自做决定呢。
呵，这一切还真是滑稽得让人想放声大笑。
她扯了扯唇角，可是却僵硬得连笑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本来就不应该留下不是吗？还是一切要等你黑先生下了命令，赐了堕胎药，我才能够有这个权利将孩子打掉？是这样吗？”
慕千寻使出浑身力气挥掉黑擎宇在她肩上越掐越紧的双手，美眸瞪向他，带着从未有过的嘲讽和冷漠。
“……”
黑擎宇薄唇抿得紧紧的，冷若冰霜的俊脸上，一丝彻骨的心痛闪过。
“我向来只是你黑先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妇，是你黑先生的暖床工具，这个孩子，你会让我留吗？还是你想要看到我像上次那样，卑微地匍匐在你的脚下，拽着你的裤脚祈求你留下我腹中的孩子？你真正想要的是那样吗？即使你不要那个孩子，你还是想利用他来羞辱我吗？
慕千寻向前逼近一步，狠狠地逼视着黑擎宇微微有些发白的俊脸，清冷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心里早已经泪如雨下。
黑擎宇一言不发，深不见底的蓝色深眸直直地盯着慕千寻，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重，紧抿着的薄唇也彰显着此刻他有多么愤怒。
夏桑的孩子没了，他最多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可是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慕千寻的话，让他感觉到，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尚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都是他！
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他以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彻底地对他失去了想爱的信心。
是他，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是他却好恨，好恨她的决绝，好恨她的冷漠，好恨她的若无其事。
以前是她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他小心翼翼地追随着她的每一丝情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还是对峙而立，没有人再开口，客厅里陷入一片冻僵的死寂。
黑擎宇早已经松开了慕千寻的手，深幽的眸光直直地盯着她，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慕千寻静默地回视着他。
他压抑着痛楚的眼神，令她感到丝丝心酸。
她刚才是不是做错了？她是否把他看得太坚强了？
“慕千寻。”
低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黑擎宇的蓝眸中如燃着灼人的烈焰，可射出的眸光却像是冷冽至极的冰刀，精准地射进她的心脏。
她不吭声，纤弱的背脊挺得笔直，对着他的目光，没有转移。
连着失去两个孩子，对于一个男人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
黑擎宇的手蓦地扬起，慕千寻以为他终于要发飙了，轻轻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他发泄，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只是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掌缓缓地摸上她的脸庞，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的每一寸肌肤，像是要将它狠狠地刻在心底一般，带着虔诚和膜拜。
“寻……你知不知道……你好狠心……你好狠心……”
他的声音喑哑着，那游移在她面庞上的手极为冰凉，没有一点温度，慕千寻本能地轻轻颤抖着。
他的手从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一直到嘴唇……
渐渐往下……
倏地，感觉到颈间一痛，那掌中的力道越来越重，他的手也掐得越来越紧，她的脸渐渐涨红。
“黑……黑擎宇……”
她从喉咙时勉强挤出几个字，忽觉他的手掌猛然收紧，一口气换不过来，刹时便失了音。
她的脸色从通红变成惨白，又从白变青，再从青变紫。
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已然无法出声，咽喉似被铁钳扼住般，胸腔里一阵疼痛，脑子里嗡嗡地作响，四肢逐渐发软，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眼前一圈圈的光晕闪烁，而后散去，最后化为一片黑暗……
那一刻，她仿佛听到死亡之门打开的声音，卷起一阵凄冷阴恻的寒风，神智往无垠的黑暗深渊沉入……
意识恍惚混沌间，慕千寻的唇角似有若无地扬起。
解脱了……她和他都解脱了……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容易……她只企望彼此都能得到平静……
“寻，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傻子，一个只会跟随着你的快乐而快乐，跟随着你的哭泣而哭泣的傻子，可是……当我变成了傻子以后，你却如此决绝地想要离开我……就连我们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断得那么决绝……那么决绝……”
他冷凛的声音如线，既沉又低，却是字字清晰入耳，犹如冰剑刺骨。
瞬间，慕千寻感到颈上突然一松，新鲜的空气入口，呛得她剧咳起来。
周身的感觉慢慢回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
客厅里依旧一片明亮，散发着橘黄色的柔和的光，却驱不走满室的阴森沉滞。
黑擎宇冷眼看着她痛苦的持续咳嗽。
她的痛，她的苦，比不上他内心悲怆的万分之一。
“咳咳……你应该杀了我为你两个孩子报仇的……”
慕千寻轻抚着麻痛的脖子，举眸看向他。
“应该是你恨不得杀了我吧？”
她所做的事，比一刀刺入他的心脏，更叫他疼痛！
慕千寻的脸色煞白，胸中涌起难以压抑的痛楚。
是她错了吗？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本以为他会震怒，然后暴烈的惩罚她，再让她滚出他的视线。
可是，他的情绪比她所想的更复杂更深沉。
“我说你和黎皓轩发生了关系，我可以接受，你说你是故意推倒了桑儿，我也可以接受，就算别人说你恶毒，说你残忍，可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该死地爱上你慕千寻，这一点，就算我再怎么否认，我都不能再逃避。
曾经，我因为一时冲动，逼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是我的过错，我不该让一条生命葬送在我潜意识的恐惧里，我以为夏桑怀孕的事会让你难受，所以我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伤心。
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让你那么伤心，我不想再犯第二次，让桑儿也承受这种丧子之痛，即使我已经不爱她了，所以我才允许她将孩子留了下来。
对于桑儿，我曾经跟你说过，只是出于一种保护照顾的怜惜之心，而对你，我却是一份想要爱的心，可是你却不相信，你宁愿相信自己胡思乱想所得到的答案，也不相信我的真心……”
他清楚地解释着每一件事，唇角扬起一抹笑容，眸底却是一片黯淡。
“……”
不知为何，她的眼眶竟然开始泛红，鼻子发酸得难受。
“之前你说要离开我，我以为只是因为你还在介意着孩子的事情，只当你想明白了，就会再次回到我身边，所以我放任你自由，没有去找你，可是却没想到你做得这么坚决，就连亲生骨血你都可以打掉，只为让我放了你，看来这一次，你是真的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了。”
闻言，慕千寻心中一窒，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来，眼中模糊一片，睫毛微一颤动，不受控地坠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哭？你哭什么？该哭的人难道不该是我？”
黑擎宇冷冷一笑，话语如寒冰，“你说你想要一个家，一个爱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