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致常照顾着叶欢卿的白马,叶欢卿帮齐致常照应好了工厂,带走了那个日本人和他一众士兵。
所以,齐致常只能骑着她的白马回家。阿德和阿顺坐着时髦的老爷车,潇洒地跟在后面,终于现下心思看看这久违的乡村风景,享受着难得的慢节奏。
可是进齐府的街,又不能潇洒了。
方秀颜和一个男的在大门口聊天。
“秀颜。”白马扔给阿德,隐藏着的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她身边。
“致常。”
不错,还记得看见他的第一句话。“这是谁?”
叶少城很坦率地伸出手,介绍自己:“您好,我叫叶少城,是一名医生。”
“你好。”意思意思地碰了一下手,立刻收回,握住了方秀颜的手。“叶医生找我太太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是研究传染病这一块的。而贵夫人正好照顾了那些病人一段时间,所以我想跟她了解一些情况。”
“叶公子?叶青龙督军是你什么人?”
他如实回答:“是在下的父亲。”
“好走,不送!”齐致常拉着方秀颜就往府里走,走的还很快,头也不回。
“致常,我还没跟人家道别呢。”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还想道别,你昨天在他们家待的还不够?”阿德跟他说,忠叔早上看见是何副官开的车送五少奶奶回来的。
他昨天找她找得人都要疯了,她倒好,竟然在别的男人家里睡得惬意凌然的,早上回来也不派人通知他一声。现在才多久不见,那男的还找上门来了!
“不是的,昨天是人家叶少爷救了我,早上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就不辞而别了,现在人家都到我们家门口还是这么没礼貌,要是被姨娘她们看见了不好的。”
停了一下脚步,四下望了望,“没有人看见,所以很好!”
她人已经被齐致常强制地带进了南苑,叶少城也走了,那就下次吧。
齐致常坐在了她的藤椅上,双手大气地搭在扶手上,“说吧,昨天为什么不回家?”
方秀颜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低着头摸食指的指甲盖儿,“懵了。”
什么?
“对我很好的刘婆婆为了保护我不被日本人发现,被他们杀了。”
他捏了一下扶手,正了表情,“你躲在哪?”不会又是地窖里吧。
蹭了蹭脚下那颗小嫩苗,“床底下。”
就知道不能是多高明的地方。“你除了能把我耍的团团转很聪慧外,就没有别的长处了。”打开了双臂,“过来。”
方秀颜抬头瞪着他,“做什么呀?”
“累了,抱个枕头让我睡一会儿。”边说边调整姿势。
“哦,那我去房里给你拿。”
齐致常退而求其次,那就回房睡会儿吧,这些天他真的很累啊。
从身后抱住她,两个人同手同脚的往前走。
“致常,我想回家一趟,回通州。”
他骤然就不喜欢这个姿势了,“好,等我忙完这阵子,就陪你一起回去。”牵着手进了房。
刚躺下,想要做点什么。
阿德缩头缩脑的出现了,“少爷,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齐致常长叹一口气,为什么呀,为什么他要姓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叫他啊。“阿德,你为什么不姓齐!”
方秀颜暗自庆幸他被叫走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突然转变了的他。赶紧让碧玉准备洗澡水,她要洗澡,好好地洗澡。不知道那个宅子里不好的东西有没有被她带回来。
等到齐致常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累的已经没有丝毫胡闹的兴致了。静静地抱着方秀颜躺在薄被里,“今天叶少城为什么来找你?”
“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想要了解一些关于那个病的情况呀。”
再抱紧一分,“哦,没听见。”
她扭了扭身子,“他还说要我跟他一起回去,他才好做详细的了解。”
猛地抬起了半个身子,“什么事情要你跟他回去!”
她哎呀一声,“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齐致常重新躺好,“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帮他盖好被子,“我本来是想跟他走的。”话还没说完,齐致常又起来了,她赶紧把没说的话快速说出来:“怕你不高兴。”
这才顺下了一口气,“原来你也知道我会不高兴啊!”齐致常还是觉得不怎么高兴,开始挠她痒痒。
方秀颜是很怕痒的,那被人挠了痒痒呢,衣裳就不整了,在齐致常看来也没什么。可是那衣裳没有尽到它的职责,露出了他太太平滑润泽的小肚子,随着她的欢笑声,一小抖一小抖的,他的小心脏也就跟着蹦跳开了,但不是小的,是很快的很快的。
他好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了,更何况是这么真实的触感,如此近距离的对视。
夜黑风高,天气凉爽,灯熄人寝,最好干坏事的时节。
叶欢卿告知了襄城里的每家大户,隔天轮流宴请那个梨木太君,说是襄城特有的接风洗尘风俗宴。
第三天就轮到齐家了,叶欢卿事先和齐致常打过招呼,他当时就拉脸不答应。这哪里是什么宴请,分明就是变相搜刮,不如联手把他赶出去。
叶欢卿给了他一马鞭子,“你只要活在当下,明天日本人的后援军来了,你就不管啦,不想活了!谁让你答应给我的枪到现在都没有做好!”
齐致常理亏,只能让他大哥去。
可是他齐家五少爷从土匪窝里勇救齐大少爷的事情,传的襄城里妇孺皆知,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了,所以梨木太君也久仰一番了。
人家亲自来请,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见。
梨木山泽很喜欢中国文化,席间,赠给齐家一幅墨宝,三个金字摞起来,“鑫”字。
齐致常想着,礼尚往来,第二天给梨木也送去了一幅字,是三个犬字摞起来的。
梨木山泽接到后,问马老二,这是个什么字,马老二大字儿不识几个,糊弄着他直感叹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独居深渊
叶少城其实从来就没把齐致常放在眼里,那就一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但不能掩埋了方秀颜的能力。所以他每次去齐府的时候,正好齐致常有事外出都只有方秀颜一个人在。
他是很想邀请她去他的实验室里,好好的了解研究一番,可是人家名义上的丈夫不同意,他也不能强求不是。
只能听着方秀颜的回忆和口头叙述,做了些笔记,然后抽了一点她的血,回去化验。
一个星期后,他父亲军营里的士兵又出现了那种状况。
他父亲的想到的第一办法就是把病患又送到刘家村去,然后不管死活。可是这种后果他没有想到,只会带来更多的被传染人。
叶少城擅自把那个士兵带到了他的实验室,然后去请方秀颜过来照顾着,他继续努力研究是否有可以治疗的办法。
方秀颜这一次没有明着拒绝,说是让她回去与家人商量一下。
他说好。
方秀颜开始装作无意地去问齐致常,我可以去督军府吗?
不可以。
然后,拐着弯来,我可以去看看那个患病的士兵吗?
不可以。
最后再换一个,我可以去见叶少爷吗?
不,可,以。
什么都不可以。可是这个病有多可怕,她亲眼所见。如果,真的在襄城里大面积传染开了,谁都不能幸免的呀。
所以,她又做了一个她自己都知道很愚蠢的决定:背着齐致常去叶少城的实验室。
每天等齐致常出去之后,隔半个时辰再从齐府的偏门出去,然后在下午申时一到就赶紧回去。捧着书睡在南苑的躺椅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和以前一样,她在院里看书等他回来。
齐致常很忙,很忙,几乎没有几天能在傍晚时分到家的。
方秀颜的心也渐渐地松了点。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不想不知道的事儿,只有你不愿意看,不乐意想的事。
齐致常把工厂里的事情加紧处理完,还去看了一眼钱庄,有大哥在,他就回来了。
方秀颜果然不在。
脸色骤然阴郁开来,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去了书房。
夏天就在这样忙忙碌碌间悄然的降临了,天气热得人心浮气躁,知了叫得人烦心不断。
他就站在黄昏晕染的院里等她回来。
方秀颜在回来的路上,迫切希望下山的太阳能停下来等她一会儿。
今天叶少城的试验有了成果,他研究了一种抗生素,注射在士兵的身体里,有让病症暂缓的趋势。她便在实验室里多留了一会儿,跟他共同观察探讨了会儿。可谁知这一会儿直接到了傍晚!
还是从偏门里溜了进来,边走边解衣服。
每次从实验室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进了院子,她的外衣已经褪下了,拿给身后的碧玉却没有人接应。
碧玉站在院门口,不曾挪动一步。
“碧玉,换洗的衣服准备好了吗?”有丝奇怪冒出,但没捕捉到。
没有回答。
树叶沙沙作响,风却不知隐藏在何处。
齐致常从树影后走出来,面目深沉,“碧玉,你先出去。”
方秀颜停在那里,不敢动了。
有点做贼心虚的后怕。
瞧着她这番衣裳不整的样子,怒气从深沉里崩裂出来,但是压制下了。“去哪儿了?”
“没……没去哪。”
“没去哪一回来就要洗澡!还准备了和身上同样的换洗衣服?”拉着她去了盥洗的地方。
方秀颜揪着衣角,另一只手抓紧了侧带,努力滚动了一下喉咙,撒了个算完整顺溜的谎:“我,我挺喜欢这件衣裳的,所以就让裁缝多给我做了两件。”
“喜欢啊,那衣柜里那些衣服还要吗,要不都烧了吧。”还是压抑着即将爆炸倾盆而出的火气。
方秀颜听着他这般平淡却怪异的语气心里直发毛。他要是生气就好了,现在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真的很让她害怕。
“致常。”鼓起勇气想要去拉他的手,“对不起。”
他的青筋凸显与她的柔弱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对不起什么?”
松开被咬得黑红的嘴皮,还是决定说出来,“对不起,我以后不做这些衣服了。”
深吸一口气,有点呛口。“很好!很好!”奋力甩了她的手,大步跨进了他的书房,西洋彩色琉璃门被摔得巨响。
又瞒着他,又欺骗他,又自作主张还撒谎!
方秀颜懵然,片刻后碧玉偷溜进来了。伺候她洗漱完又麻溜地走了。
犹豫再三,还是去敲书房的门,可里边却没应。
待到吃好了晚饭又准备去试试,阿德过来说少爷还在气头上。
方秀颜知道他生气了,意识到自己错了。临睡前再去道歉,可门里传来的声音是,“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第二天,方秀颜没有去叶少城的实验室。
第三天,还是没去,但叶少城就派人来通知她,他在研究的抗生素里多加了一点东西,真的有成效了。她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就回来了。
当天晚上齐致常泼天震怒。
但是不跟她说话,也不听她说话。
拖着她直接扔到了床上。
解了他的领带绑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缠在了床头镂空雕花板上,倾身而上。不问再温柔地可不可以,不问细水地询她的感受,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掐得她痛声哼哼了快感就越聚集。
房间里只留下了一盏微弱柔和的壁灯,他沉重的身体覆上来,恍然有泰山压顶的错觉。双腿被夹紧,上半身被压实,胸前的双手像狂风过境般掐得她直呼。能动的只有脖子以上,手腕被勒得红了一大片,五指张开穿过了墨黑的秀发,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嘴唇贴近,再近,直到负距离。
此刻的齐致常认为,只有遏制住她不能动作,她才会乖乖听他的话,把全身的重压都给她承受,她才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才会是她的唯一。
双手撤下,沿着美妙的曲线顺滑而下,握住了盈盈的腰,微微抬起贴向了他滚烫的腹部。
方秀颜不敢反抗,抓着他的肩膀,尽可能的攀着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无声地流着泪。他会对着她生气就好了,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细细地磨,胡乱地抚,九浅一深。
就是要把她逼近边缘,坠入他的深渊。从此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理智消耗殆尽,方秀颜剩下的本能就是跟着他走,往左往右,唯命是从。
一个晚上任凭他折腾,努力去配合。冥蒙前,穿过细密的睫毛,看到了一双晶莹深邃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
日正晴方,方秀颜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多时,身侧是一片狼藉的彻凉。
她僵硬地保持着醒来的姿势,不想动,只是抽动了手指好似连着肩膀都疼。好久之后,终于挪起了身,拨拉出拖鞋,里面藏着一个注射器。
是她从叶少城那里拿来的最新的抗生素。她天天接触那个病人,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细菌,为了以防万一,把这个用给了他,多少能抵抗一点。
有一种花伴随仲夏走过,就在齐府的泉水湖里。
去年她刚嫁给齐致常,去洞房的路上经过这里。当时顶着红盖头,只能看见些许翠绿的叶子,早上去敬茶也只是匆匆瞥过。
现在站在这里,满池荷花,衬托着她一个人,下一刻仿佛能羽化登仙。
对于叶少城来说,她只是个懂医有才的女子。
“齐少奶奶。”
“叶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听闻身后的声音,看到来人后更是愕然。
“我来给致敏送书,顺道经过这里。”上前一步,与她肩并肩站在荷花池前。“她是我的学生。对了,你今天还会去实验室吗?”
方秀颜圈住了手腕的淤青,摇摇头。“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为什么?”叶少城有一丝诧异,凭着她对那病的免疫,还有她对西洋医学的兴趣,怎么突然就不去了?
她静静地看着荷叶上滚动的水珠,拉长了袖子。
见她没有回答,便说了说实验室里的情况,“那个病人今早起了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