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无所获!那个孩子去了哪儿?
慈心孤儿院不久之前曾经送了一批孩子去黄玉市鉴定中心进行初次鉴定,以元家的能力,很轻易地就弄到了那批孩子的所有资料。当中没有一个是刚出生的婴儿,武力值评估中有骨龄检测,报告书上面写的那批孩子里最小的也有一个月大。
元继明把指示仪交还给父亲,父子俩都隐有忧色。既担心孩子的失踪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深觉对不起还被瞒在鼓里的元继理夫妻。儿子喝完奶就要喝药,女儿更是病重住院,元继理夫妻因龙凤双胞胎诞生而来的喜悦几乎已经磨没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心。
元继理的妻子沈幼菁更是每天都要向元继明打听好几次女儿的病情,元继明每次都要斟酌着语气回答,唯恐让她更加不安。
元承智神色间见憔悴,这是元家第一个抛弃的孩子,他当时下了决心,事后想想却又有些后悔。若是父亲“曙光”先生还在世,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吧?
这个永远也找不回来的孩子注定会成为自己心间的一根刺,元承智打发长子离开,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息。
第八章死亡的阴云
一年了。白小乖同学双目无神地仰望天空,很想用咏叹调来表示一下自己终于满了周岁的复杂心情。
这一年里,她长出了乳牙,她能跌跌撞撞地走几步路,她也可以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同时,她也成功地收获了诸如丑八怪、低能儿、反应迟钝、发育缓慢等等评价。
白选一直默默观察着这方小天空下的小世界,正是越来越多的认知才让她决定要变得比旁人更笨拙。
这里的孩子都早慧,她曾经见识过五个月的时候就能用别扭的发音表示自己意愿的“天才”,当即惊得头皮发麻,以为自己碰上了重生众或者穿越众。却从嬷嬷们的口中得知,那位元家的超级天才婴儿一个月就能明确无误地领会大人的意思,虽然碍于生理发育的原因,他还不能口齿清楚地说话。
后来白选发现,孤儿院的婴儿们普遍都是在六个月左右就能听懂大人们的话,并且试图用肢体语言或者模糊的发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而她始终将前世听说过的经验理所当然地用于现在,就只能收获阿罗偶尔的叹息,说这孩子不仅天生丑陋,还这般木讷迟钝,以后离了孤儿院可要怎么活下去啊?!
有人背地里叫白选作白痴、白木头的。不过,她这样总是呵呵傻乐的小模样反而激起了阿罗内心最深处隐藏着的些许欠疚。在阿罗的能力范围之内,白选得到了相对来说更好的照顾。
如果她是个正常的黑潮纪儿童,这种格外的照顾绝对会让旁人对阿罗产生疑惑。可她是傻子,阿罗的那些偏心行为也就有了合理的借口。
在孤儿院,掌管着一座楼诸般事务的管事有所偏心,能够让受惠者得到相对来说更多的食物和更及时的照看。白选很清楚此时的自己需要什么,所以她不介意暂时当傻子以博取同情。要想在饥饿的时候获得不在配额内的食物;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想在最快的时间内就医,都要依靠阿罗的偏心。
白选以前一直以为阿罗因为是她捡到了自己才会有所偏向,直到某天夜晚,她无意间听见了阿罗的喃喃自语,才知道原来阿罗拿了抛弃自己的人给予的财物。从那以后,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偏心照顾,并且不时还会用一些小手段来勾起阿罗对自己的怜悯和歉意,从而让自己吃得更饱、穿得更暖和更舒适。
更多的营养和更精心的照顾让白选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就算有点小感冒,也总是能得到最及时的医治。并且她向来乖巧,大多数时候都能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着,努力不给阿罗添麻烦。故而,阿罗对她的偏心一直维持着。
当然,白选的要求不能过份。譬如她知道了曾经在鉴定中心喝过的难喝奶水其实是对婴儿特别好的营养液之后,一直在打那些藏在院长嬷嬷小仓库里的元家赠品的主意。可惜,无论她怎么卖萌,都不能让阿罗在每个月的配额之外再给她弄点补身子。
每当与白选差不多大,却已经能用灵活的眼神、阴阳怪气地语调来鄙视她的小朋友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白选就感觉很怪异。说到底,她还没能真正适应这种环境,放在过去,这些小家伙可个顶个都是神童啊神童。
算了吧,都已经装了这么久,就继续装下去吧。白选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死气沉沉的大阴天,抓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开始玩树枝在指缝中跳舞的游戏。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根树枝不断在五根手指的指缝里换位置,这是她前世的小习惯。原先用的是笔,现在换成树枝而已。
于是,黑十八溜溜答答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孤儿院最出名的丑八怪低能儿坐在地上,面对着墙,神情呆滞地举着两只小爪子,在手指间笨拙地翻来覆去转动树枝的情景。
黑十八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白选身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开始说话:“前天,那个人又来看我了。我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家里去?我知道他是爱我的,虽然他老是在我头上敲来敲去,还用那么凶的语气说话。”
“这些大人活得真累,我也很累。”黑十八摸了摸白选的脑门,低声说,“还是你最快活,什么也不懂!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下去,哪怕以后要吃一点苦头,也比知道那些令人难受的事情要强。”
白选趁黑十八不注意,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屁孩明明只有七岁,说起话就像个七十岁的老头子。难道这里的小孩子全部都这么早熟吗?所以说,装傻也有装傻的好处,譬如那些嬷嬷阿姨说话从来不背着她。由此她也听到了许多八卦,全当是无聊米虫生活中的调剂。
而黑楼这个著名的刺儿头更是把她当成了郁闷时倾诉的对象。话说是三个月还是三个半月之前,某次白选正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发呆,黑十八带着乌眼青走来,没发现这儿还蹲着一个小娃,就这么放声大哭,边哭边嚎,且捶墙。
后来他自然发觉此处已有人占据,原本还凶巴巴地揪着白选的脖领子警告她不许对旁人说什么,又马上醒悟这个脸上长着丑陋黄癣的小女娃是孤儿院著名的傻瓜。
那回黑十八是气咻咻走了的,后来两个人又在这儿碰上几次,黑十八从此就将白选当成了各种情绪到来时的人形吐槽器。
白选对这个同样在孤儿院是著名人物的刺儿头很有好感,第一次撞破小男子汉狼狈的一幕时,他居然能收回已经要打出去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他似乎扭伤了自己,却没有把不满情绪继续向白选发泄下去,而是选择了离开。
这是个不会恃仗武力欺凌弱小的孩子,白选之所以有这样的定论,在于黑十八几乎每过几天就有和大孩子打架的英勇事迹遍传全院。
此后,这个偏僻的角落就成了黑十八向墙壁或者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懂的傻瓜敞开心扉的地方。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或者愤怒失落,只要在这儿唠叨了一阵,他走的时候就会恢复平静的心情。
而白选也从黑十八的吐槽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她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在那颗蓝色的星球之上。黑十八不出任务的时候要上课,他经常憧憬黑潮纪之前人类的生活,总是用“书上说”三个字开头来描述他想象当中的那个世界。
宽敞的住房和街道、粮米满仓、香甜的点心、新鲜的水果,等等等等。白选傻呵呵地笑,是真的笑,不是在敷衍黑十八。脸上笑,她却在心里哀叹,原来自己来到了全球只有一块大陆的浩劫后时代。
如此贫乏的世界,孤儿院的孩子们能过上每天都能吃饱的日子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就是白选的前世,也曾经在网络上看见有关黑心孤儿院的大曝光,那还是个物资相对黑潮纪而言不知要丰富多少倍的好时候。白选在听闻了院长丁嬷嬷似乎有很生猛的年轻往事之后,总是在心里想,也许就是因为丁嬷嬷,孤儿院的物资配额才从来没有拖延或者被克扣的时候。
但她想知道更多黑潮纪的事儿只有在满了周岁以后,去接受天舟共和国规定的启蒙教育。她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借着受教育的机会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变得聪明点儿?
一岁以内的傻子会让阿罗有怜悯之心,长大了的傻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她继续保有这种心态。要是阿罗嫌烦了,白选的好日子不就过完了?
今天,黑十八又来吐槽,白选初始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反应。不过,黑十八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竖起了耳朵,小小的身体蓦然绷紧僵直,她很紧张,紧张到手指在颤抖。
“小乖,你知不知道,从你们白楼调去红楼的珍妮在结婚那天出了车祸,真是可怜!”按照惯例,黑十八吐完了自己的心事之后,会说一些他跟随公会出任务或者从嬷嬷管事们那儿听来的消息。这些消息有些白选也知道,很多她不知道,毕竟身处的圈子不同嘛。
“什么?”白选下意识地问,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显得很尖锐。
这是拢共六次吐槽活动中白选的第一次开口说话。黑十八愣住,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白选扔掉那根树枝,就像第一次与黑十八见面时他揪着自己脖领子那样揪着他的……几枚上衣扣子。她人短,够不着“彪形大汉”黑十八的脖子,几乎是尖叫着问:“珍妮小姐死了?”
黑十八慢慢张开嘴巴,显然很惊异于白选如此连贯的词句表达。他听说这个丑丑的小丫头至今只会说三个词——嬷嬷、阿姨、吃饭。嬷嬷叫的是院长丁嬷嬷,阿姨自然是对她偏心眼的阿罗,最后一个词不解释。
黑十八变成了面容呆滞的那个人。小丑丫头的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于是他点了点头。
白选小手一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神地自言自语,完了完了,我说不对劲,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黑十八凑过去,很感兴趣地打量这个明显一直装了傻骗吃骗喝的小丑丫头。
白选抬头看了看灰不溜秋的天空,说了一句让黑十八在很多年之后都不能忘怀的话。她说,我们头顶笼罩着死亡的阴云。
第九章夜半鸟鸣
对于白选小小朋友的危言悚听,黑十八小朋友表示鄙视,并且断言白选是傻吃傻喝撑着了。死亡的阴云?这种形容让黑十八除了发笑,没有别的情绪。
白选这个柔弱小身躯里装着的是成年人的灵魂,当然不会把小朋友的嘲笑放在心里,低着头又捡起树枝,飞快地在指间耍弄。这是她前世的习惯,每当要思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玩笔。想得越投入,笔就会转得越快。
黑十八初始没注意,不多时便被这根灵活地在指间跳跃的树枝给吸引住。枯黑的树枝仿佛变身成了有生命的灵物,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怪异速度轻巧地旋转跳跃。他瞥了白选一眼,小丫头的短胖小手指根本就不笨嘛。
看得久了,黑十八甚至感觉头昏目眩,不禁惊讶。这小丫头片子隐藏得很深呐,怪不得那个人总是说人绝对不可貌相!
此时的白选又恢复了双目无神、实则神游物外的脑力激荡模样。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并不是大惊小怪。但是这件事情黑十八自始至终都不是参与者,和他讲了,他大概也不明白。更何况,白选不能让黑十八察觉自己的反常,她怕被绑到火刑柱上烧死。
等等!刚才黑十八似乎说的是珍妮小姐出了车祸,但车祸也有可能没死吧?因为阮嬷嬷和秦阿姨分别在数月前意外身亡,所以白选一听见珍妮小姐出了事,就下意识也把她扫入死者的行列。也许……指间的树枝卡巴一声被折断,她扭头问黑十八:“你说珍妮小姐出了车祸,那她现在还活着吗?”
黑十八脸上有莫名其妙:“她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不过今天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被转移出来了!”
白选尖叫:“那刚才我问你她死了没有,你为什么要点头?!”都被这混小子给误导了。
黑十八从鼻子里挤出哼声,没好声气地说:“你突然变聪明,小爷吓着了。所以你问什么,小爷都会点头。”
白选啐了黑十八一口,继续玩树枝。她皱着眉毛想了很久,黑十八已经等得大不耐烦,要不是他很想弄明白这丫头到底在捣什么鬼,早就跑去找人打架了。
“有什么好想的?小爷每次去公会领任务,都会听说死了人。”黑十八稚嫩的小脸浮现冷漠神色,喃喃道,“哪次任务不死人呢?现在什么最贱,人命!”
“胡说!”白选对黑十八翻白眼,“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死过一次的人,据说比别的人要更加怕死。所以白选一直活得很小心很谨慎,尤其是她心里对一年前那次意外的透视事件存有深重的隐忧。
黑十八讥笑,扯了一把草揉成一团,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去,指着这团草糊说:“知道国民等级最低的一等是什么吗?”他不等白选回答,自己接着说,“草木!脆弱的草木!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践踏踩在地上变成一团烂糊的草木!只要很小的一点火星就能烧掉一大片的草木!”
白选很讨厌黑十八这种表情和语气,她愤愤然地说:“就算是低级国民,也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也是珍贵的生命!”话虽如此,她心底却涌上无力感觉。待了一年,她也多少知道了这个国家森严的国民等级制度意味着什么。
什么等级的人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以等级高下来获得社会资源。甚至一些高等大区的城市,拒绝非本地出生的低等级国民进入。如白选这样的草木国民,若是没有一技之长,她离开孤儿院之后,能勉强维持生计就算不错的人生。
黑十八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他和白选不同,他来到孤儿院是因为他是花家还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并非资质低劣。
不过,哪怕他的武学资质很优秀,也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砺,证明自己配得上“花”这个姓氏,才能被家族接受。在这段时间里,他可能成长为花家合格的成员,也有可能被艰苦磨难给打倒,从此甘愿平凡,甚至有可能夭折。
白选从黑十八眼中看到了些许隐藏在深处的优越感与怜悯。她知道自己再和他争下去也只是对牛弹琴,当务之急也不是争论这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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