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丑陋,我背负了从未预想过的沧桑,我从没想过原来一个人可以活的这么累。你不会明白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人际关需要料理,有多少人心叵测需要猜破,有多少生死一线需要逃脱,又要承负了多少人性跟良知的谴责。每日心惊胆战不得安稳,这是流离失所的流浪,那其中的苦,只有经历了才能真正懂得。每次我想到李赫宰那两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就忍不住掉泪。你至今未离校园,想必你不会深切懂得那些人心不古匆匆形色的荒凉。你若是能回来看看现在的我,你也一定会有了惊诧的,我想我一定不会再跟你打架了。
时光奔忙忽而蹉跎,我终究被抹去了那些青葱的痕迹,一夕苍老。我不阻止不了自己飞快的老去,因为我现在每天提心吊胆不能安睡,白天也总是神色恍惚脾气暴躁。最近风声很紧,我被上上下下折磨的快要丢了命。我身体越发的不好,医院成了我的根据地,我总是会呆在那里,却难得逃离现实,偷来片刻心安。
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已经不再轻易掉泪了,毕竟我需要倾覆太多去支撑一段艰难路途,我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留给脆弱。我需要强大到恐怖,让伤害都自动远离,我需要保全自己,然后完成一段艰难的等待。
是的,我在等他,每时每刻。他是唯一能救我的人,救我逃离这一场没有止息的孤独漂泊。
我没有间断的盼望着他回来,然后等他一如当初的待我,将我当做了整个世界那样呵疼溺爱。那种对待是能让我对生命重新抱有期待感恩的,他的温柔霸道能温暖了整个世界。
其实最难熬的还是一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的家里也发生了变故,我成了世上最悲惨的人。那段时间,所有苦痛都一瞬间朝我扑过来,我无法招架,我试过自杀,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放任自己逃脱。
因为我爱他,并且从未削减。所以我不能丢下他,我们约定过。
这段感情必然是无往的劫数,我却甘愿成为最甜蜜的俘虏。
他爱我,这是我这一生最值得炫耀的事。
你曾那么多次跟我说过,何必呢,既然这么苦。有时候我也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丢弃那些情动跟感动,是不是那样我就可以活的自在不再伤疼。可我办不到,那份感情浩大成海,我早已沉溺不能自拔。李赫宰之于我,是比命更厚重的存在,我愿舍了一切换一个他,我愿背叛世界去成全一段我们相伴走过的路途。哪怕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么惨淡的一步,我也从不抱怨命运,毕竟是命运安排我们相遇。哪怕我所有的苦和煎熬都根源于这段不被原谅的感情,我也绝不回头。
爱上他,我永不后悔。
也许你至今还是不懂,为什么两个取向正常的男子能爱到如此刻骨。我想说,如果你能遇上那样一个对的人,你一定会有个周全的懂得。但有的人,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能拥有一份至深的情动,所以我能遇到他,何其幸运。经历了那么多,我们都尝过了生不如死的疼,但我终究还是放不了手。岁月斑驳凌乱,身边人事纷扰,可走过这一生,我所看见的,我所在乎的,也就那一个身影而已。
俊秀,我需要你原谅我,是我一定要拉着他陪我赴汤蹈火一路向暗。
也请原谅我,太年轻的时候不懂得,有些错过造就曲折,一路走来,终刻成殇。
俊秀,谢谢你听我啰嗦这么多。你知道我只能把信写给你,因为你总是能置身事外,尤其对于我。我需要一个冷静到甚至残忍的旁听者,这样我才能倾诉的心安理得。
最后,愿你一切安好。
李东海上”
金俊秀看完信半天没抬起头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抬头挑着嘴角,伸着手指头弹弹信纸说:“李东海这丫的还挺能跩的呢,恶心劲儿的。”
他同班跟他一块儿出来留学的朴有天在床上躺着看书,听见他声儿挑起眼睛看他一眼,说:“看来把你恶心的不轻啊,这眼睛都恶心的通红的。”
金俊秀挂不住脸了,使劲儿吸吸鼻子,把信往朴有天脸上一摔转身出了屋。
朴有天坐起来把信拿到手里,突然就心里发酸,那湿漉漉的印子是金俊秀刚才弄的没错,而那原本就有的泛黄的褶皱,想必是李东海弄的了。
朴有天把信折好,小心翼翼放进金俊秀的抽屉里,然后给紧紧关上。
正文
高三那年李东海跟着金基范跟崔始源就那么走了,从那以后,他变成了只猫。
他开始不说话,走路不发出丁点儿声音,你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安静淡漠不哭也不笑,只是他眼睛里常有崩裂的琉璃碎光,那模样让人不敢看,全是伤。
回了H市,崔始源每天跟李东海一起上课放学,隔三差五的跑李东海房里跟他一起睡。李东海也不拒绝,乖的跟个洋娃娃似的,就是没了生气儿。崔叔偷摸找崔始源问过好几次,想打听打听李东海在外边儿是惹了什么气了,整个人都蔫了。但是崔始源总是搪塞不说,告诉他放心,过一段儿就好了,那总不能让他跟自个爹说李东海跟个男的搞一块儿去了,结果事让人爆出来,俩人闹翻了吧?
不过崔始源说那话不是凭空说的,他的确觉着李东海沉闷一段也就能好了。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他判断错了。李东海越来越少说话,眼睛越来越空,晚上的时候常常折腾到半夜也不睡觉。他那黑眼圈,从他回来就跟印到了脸上似的,压根儿就没褪下来过。
李东海成绩没原来好了,下滑的很严重,不过人家底子好,家底子也殷实,林淑慧跟崔叔都不太重视那个。
因为高三课程特别紧,没什么时候是闲着的,李东海也就机械的忙来忙去,没空想些乱七八糟。高三一年,李东海整个人瘦的快皮包骨,脸色惨白的,这一年下来,他总共没说几句话。上学就是学习,下课就是做题,回家就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开始翻抽屉。
崔始源观察好长时间不知道他翻着什么了,李东海翻出来之后就会攥着那东西坐在落地窗前面吹风愣神儿。
高三作业多,李东海每回写完作业就已经都后半夜了,他左手攥的死紧的坐在一楼的落地窗户前面,也不开灯,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静默的要遁那片黑暗里。他一坐就能坐到半夜两三点钟,然后安安静静起了身,上楼回自个的屋,把手里那玩意藏到抽屉底下然后躺床上睡觉。
有一次崔始源偷摸的进了李东海的屋,上上下下把他的抽屉翻了个遍,结果在最底层翻出个精致的戒指来。崔始源哪能不认识,那时候他跟那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天天戴手上,到处得瑟显摆,恨不得把它挂脸上让全世界人都看见。
崔始源这回终于知道,到底是谁让个飞扬的像夏花一样的李东海彻底的死在了过去。
其实他早该料到的,是李赫宰。
只有李赫宰,也只能是李赫宰。
因为没了李赫宰,李东海死了半条魂儿。李东海整整用了一年的时间压抑自己,逼着自己,终于把原来的他逼死在过去了。
一年的时间,他每天睡眠平均就只有3个小时,吃的比猫还少。这么下去总不是回事儿,崔叔跟林淑慧都打算让李东海毕业以后做个身体检查去。
高三毕业李东海按着自己的意愿报考,崔始源上电脑上一点开李东海的志愿书就疯了,腾的从椅子里弹起来,直接往一楼奔。李东海正在那看电视呢,也没放什么正经内容,都是电视购物闹闹哄哄的广告。崔始源冲下楼去,牛似的奔着人家去了,站到李东海眼前儿拽着李东海就喊:“李东海!你给我过来!”
李东海正愣神,给他吓了一跳,然后轻轻的皱皱眉扭着身子挣着躲:“干嘛啊你?撒手……崔叔!崔叔你看崔始源哪……你别整我!”
“你崔叔没在家!”崔始源看李东海皱着眉都快哭了似的,松开他瞪着眼睛问:“李东海我问你,你报考那什么啊?咱不早商量好了你,我,金基范报一个大学么?!你什么意思啊?你报那个市的大学你想怎么着啊?”
李东海皱着眉不吱声儿,眼睛暗淡的瞅着地板,睫毛在漂亮的脸上铺出扇形的阴影,跟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吓人的对比。
崔始源看着他那模样,强忍着心里拧劲儿的疼朝他喊:“给我改了!定好去哪你就报哪!”
李东海不动地儿,崔始源气的直跺脚,指责他鼻子叫嚣:“你不动弹是吧?行!我替你改!”
转身就要往楼上窜,李东海腾的站起来追过去就把崔始源拽住了,高三这一整年都没看李东海有什么情绪波动,结果就这时候,眼睛里那些情绪,复杂的让崔始源都不忍心看。
那这么久都没有丁点光泽的眼睛里,现在全是恐惧跟卑微的祈求,他说:“别!你别给我改……你别给我改……”他一遍一遍低声下气的念叨,像个受惊的孩子。
但这会儿他这表现只能让崔始源更火,崔始源甩开他手直直的盯着李东海的眼睛逼问他:“李东海,你病的不轻啊?都这样了你还往人家那窜什么啊?你真以为你到他那去上大学你俩就能怎么着啊?你还想跟他再续前缘哪?你白日做梦呢你!俩男的!你醒醒吧!没活路!”
没活路……李东海懵了。
高二学校里那几天他遭受的蔑视跟嫌恶,那些眼神跟骂声,嘭的在脑袋里炸开来,直灌进心脏里,没处躲。
别说了,别说了,别那么看我,别那么说……
我们不恶心。李赫宰对我可好了。李赫宰可帅了。李赫宰,我可喜欢了,喜欢的要命。
他一点都不恶心,我也不恶心。我们不是变态……
别说了……求你们了……
李东海放开崔始源自个往楼上走,崔始源被李东海脸上那难受的快死了的模样吓的硬是没敢动一下。回了自己的屋,把门锁紧,眼睛一晃,疯了似的冲到电脑边上,慌乱中哆哆嗦嗦的点开他的报考表。
没改!崔始源没给自己改掉!还是自己报的那个!李赫宰的城市!
李东海跟劫后余生似的闭着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啪的砸进键盘里。
疼痛一触即发,只要轻轻的碰那么一下,就马上呼呼啦啦的铺天盖地的淹没过来。
忍无可忍,李东海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哭的撕心裂肺。
他伸手翻出那个戒指,攥在手里,紧的快要扎进肉里。
这个戒指,再也不敢戴在手上了,但是死活都不舍得放下。
李赫宰,我想你,想的快死了。我根本忍不了你不在身边儿,我想听你说话,想你抱我。
那些东西,我有的时候没去在意,等到我弄丢了才发现早渗进我骨髓里。我浑身的骨头都要疼碎,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骨骼那些咔嚓咔嚓的开裂的声音。我疼的受不了想把有关你的那些全部从我身体里挖出来。把心掏烂,把骨头挖开,把血都抽干。可是那样我还怎么活?
金基范跟我说,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但是我好像是个例外。我没出息,我特么的就是没你活不下去!我得去找你,我必须得去,多一天我都再等不了了,我会死的,我真能疼死!
崔始源去了金基范那,金基范开门的时候看见崔始源一脸便秘的样儿,愣了一下,转身儿就往回走:“进来吧。”
金基范穿着T恤,刚睡醒的脑袋跟猫挠了似的,眼睛还有点没睁开,迷迷糊糊的把崔始源往卧室领:“干嘛啊这么早?昨天打半宿游戏,呃……困死我了,脑袋疼。”
崔始源皱着眉看看床边那一堆烂摊子,唉声叹气的说:“你说你跟李东海能不能有一个让我省点心?你就不能早点睡?又忘了脑袋疼的时候了?长点记性成么?”
金基范趴在被子里揉脑袋,一听这话,掀了被子就冒出头来:“李东海他又怎么了?”
崔始源不挠墙了,整个人蔫了,叹口气说:“他呀……他还没忘了李赫宰呢,昨天我上网查他报考表,他猜怎么着?人家压根儿没甩咱俩,自个报了个李赫宰那边儿的大学,你说他主意是不也太正了?差点儿没气死我。”
金基范听见李赫宰的名儿,眼神刷的冷了,坐起来靠着床头:“这几天先别管他,等报表提交的前一天给他改了,他密码你不是知道么?”
崔始源怔了怔,然后犹豫着说:“这样好么?我怕李东海他……”
金基范盯他看,不吭声儿了。
崔始源顿觉身后一阵寒风瑟瑟,赶紧连连点头:“啊!那个,我知道了!我改!”
金基范脸上肌肉松了松,一歪身子倒进床里:“我困了,你自个玩会儿啊。”
“哎哎?”崔始源伸出去的手给冻在半道上,金基范睡着了。
“本来想领你出去玩的,大好日子在屋里憋着,真服了都……”
崔始源挠挠头发,站起来往厨房晃荡。给他弄点吃的吧,醒了又得喊饿。
从那天起李东海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去查自个的报表,然后看见没被改动,再把一颗悬着的心脏好生放下。
崔始源早打听好了报表提交的时间了,前一天半夜就把报表给改掉了,改成了金基范跟崔始源报的大学,H市影视学院,全国顶不错的影校。因为李东海早先就说过,说自个做梦都想当个演员。
当时金基范其实不想跟他们报这个学校的,因为他不喜欢学表演,也不喜欢学那些拍电影的玩意儿,可崔始源死活非要他一起报这个学校,抗不住他墨迹,就报上了。但是金基范也给崔始源摆了一道,提交的前一天晚上,他把自己的报表改了,报考了跟他们那所大学离的挺近一政法大学。
其实H市的政法大学压根儿就不是他金基范的水平,金基范就是想离李东海近点,但是自个又不是那么张扬的人,实在不喜欢影视学校,于是就报了这个政法,倒是真近,在一个大学城里,走着去10分钟就到。
于是录取下来的时候,一块儿疯了俩人,李东海跟崔始源。
通知书邮到家里的时候,崔始源跟李东海俩人把楼梯差点踩塌,连滚带爬的就往下冲。
崔叔跟林淑慧从卧室出来往下走,慢悠悠根本没上心,崔叔乐:“你看这俩孩子急得,学生啊,还真不容易,这下你们这心就能落地了,好好玩玩放松放松啊。”
崔始源打开自个的一瞧,整个人都美了,赶紧给金基范挂电话,还没等拨过去,手机突然被人打飞出去,甩出去老远,啪的摔在远处,电池都崩出来了。崔始源吓了一跳,呆愣着看了自己手机的残骸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