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谁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叫人去啊！”
“叫急救叫急救！！”
金基范一怔，还没等反应过来，李东海眼睛呼啦就瞪起来，那眼里的惊恐突然就涨的快要溢出来，他腾的从床上窜起来冲出去，屋里俩人谁也没反应过来。
李东海不能确定外边儿那群人嘴里喊的那个人就是李赫宰，但他没空细想，他只要稍微想到李赫宰可能就倒在外边，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他也害怕揪心的快要了命。
他现在身上烧的厉害，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软，又一天没吃饭，只不过一个跑到门口的距离而已，感觉就好像长的没了着落，第一步踏出去就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都扭曲的没了形状，他只要一不小心放松了神经可能马上就会晕死过去。他晕晕乎乎不知道一小段路给他跑了多久，心脏被折叠成一小块儿塞进了逼仄的角落，疼的甚至不能动一动。
李东海摇摇晃晃的往外冲，马上就到门边儿的时候，脚一软身子一歪，忽的就往地上摔过去。脑袋嘭的一声撞在门框上，疼痛炸开，从脑袋上的那一点轰隆隆的涌向全身，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摔在地上，挣扎要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动不了了。崔始源和金基范跟着冲出来，赶紧把李东海揽起来抱着，把人揽起来一看，把俩人吓的一哆嗦，倒抽着冷气。
李东海额头上磕出个大口子，金基范把他的脸抬起来的时候，那血呼啦的一下淌了满脸。
“找大夫！”金基范眼睛烧的发红，嗓子都跟着颤起来：“崔始源赶紧的找大夫过来！！”
李东海脑袋还是迷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太疼了，整个人都僵硬了，他感觉脸上有东西热热的，不是眼泪，那就是血了。李东海迷糊当中听见金基范的话突然就睁大眼睛，却没焦点，他拽着不知道是金基范还是崔始源，费劲儿的挤出句话来，他说：“不用叫大夫来！正好，正好，我也去医院……”
金基范心脏忽的就被扯住，疼的发麻。
李东海，就这样了你都不能把他的事儿放放么？你以为你去了医院就能看见他了？还正好你也去医院……你特么把医院当宿舍了？你特么这么往死里折腾自个，你以为全世界就一个李赫宰会为你揪心是么？
胸口里那股子火疯了似的涌起来，金基范一把扛起李东海就给扔回床上，指着李东海，满眼血丝的朝着他喊：“你特么敢！李东海！告儿你，你就别寻思能在转学完事儿之前离了这屋！”
“转学？”李东海睁大着眼睛看金基范，满眼震惊，转而就是火似的着起来的暴怒：“我特么转什么学啊？！啊？谁说我要走！你们特么凭什么给我做主？！滚！都他妈给我滚！”
李东海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摔的粉碎，被子扔下来，枕头撇出去，一时间疯张的没了样儿。
金基范抱着胳膊看着他闹，然后特平静的说句：“李东海，你知道你昨晚怎么了么？”
李东海摔打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转头惊恐的看金基范。
金基范还是一脸凉淡，他说：“我估计你那毛病可能要犯，你想让李赫宰知道？”
他们的分别，将是抽筋拔骨一样血淋淋的疼，又是多大的伤让人不得不忍受这分别。
李东海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有个冰块儿嘭的砸进了他心窝子里，从嗓子噎进去，一路凉到了底里，然后轰的一声儿疼痛爆开。他脱力的摊在床上，眼里的光瞬间惨淡荒芜。
哪能让他知道啊，那不等于要了李赫宰的命么？自个多疼都忍了，可就偏偏舍不得他疼。
他问：“金基范，真的么？”
金基范冷笑，却不吭声儿。
李东海破碎的抖了一下，然后伸手擦了把脸上淌的乱七八糟的血跟眼泪。
有些不得不背负的背负，那是秘密，原谅我，我得自己守着。
窗外灰色的浅夜，浅的像是被冲淡了的咖啡，放久了，落上了一层细小的尘埃。
李东海看着外边儿，半晌空着眼睛说：“好，我跟你们回去。”
李赫宰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赶过来了一群人。李赫宰当时是因为过度劳累，加上手上的剧痛，还有一天一夜没进食才让他晕在金基范家门口的。最重要的是，心累，人一旦没了精神支柱，就会变得脆弱难支。
金俊秀坐在病床前面儿对着个死了半只的李赫宰喊：“你特么怎么不直接看神经科啊？！啊？！你就算折腾死自个，谁来看你一眼了？！人家要是不心疼你，你折腾烂了也没人看！”
金希澈靠在一边儿淡淡道：“李赫宰，学校已经开始查你们俩的事儿了，S高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学校”金希澈戏谑的笑：“你们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儿要传出去，你们家里就得跟着咱学校一块儿辉煌一把。这可是学校内部消息，别怪我没通知你昂，李东海，金基范，崔始源已经提交转学申请了，人家可要跑路了，你就少在这自个作践自个了。还有啊，你要是明天再无故旷课，要记大过了，除非你住院，让金俊秀把你诊断给老师。”
李赫宰没听见什么记过，也没听见什么光宗耀祖，他只听见他说，李东海要转学。他盯着门口的金希澈，甚至脑袋还没等反映过来身体就已经凉成了一片。
这么快就跑了，李东海，你又要跑了。你特么难道就没别的新花样玩玩了么？这么容易就能让你拍拍屁股走人，呵，你感情还真够深的……
李赫宰闭上眼睛，苦味儿泛滥突然上袭灭顶，心脏好像给人一刀切开，掰着把里面的嫩肉生生抠出来。
李东海，你就是我心底下那块谁也碰不得的嫩肉啊，你被剜走了的话，我怎么活？
手机震，李赫宰缓回神接起来。
“喂，特哥。”
“李赫宰你到底在哪呢？！赶紧特么给我过来！出事儿了！”
“怎么了哥……我现在在医院我怎么过去啊？”
“医院？你怎么了？”
“……别管我了，你那出什么了事儿了？”
“李赫宰，你这回特么的真作大发了！去年你抬走借出去那30万不是还回来了么，今儿林总财务秘书给我信儿说要收账清算，我去汇款的时候，你给我那个，根本就是个空头支票，里面特么一分钱都没有！”
轰的一声响，李赫宰身上一下子崩碎了一块，世界都不转动了。李赫宰突然就没法控制情绪，眼里爆出的血丝让金俊秀看着害怕，他疯了似的朝电话里喊：“特哥！怎么可能！那我哥们给我的啊！怎么可能是空的？！怎么可能啊？！！！”
“我当时不也因为信你就没查吗？！结果你看你给我捅了多大一篓子？！我特么本事遮天我也不过是个学生！我挣多少钱够给你填漏儿的？！啊？！这事儿哥我是真没法子了，你自个想办法吧，这个帐还不上，你就甭混了，考虑考虑往哪逃命逃债去吧。”
啪的一声断了的电话，嗡鸣声钻进李赫宰的大脑，呲啦的一声扎深处去。
是想害死我！！绝对特么是想害死我！！！这是高利贷啊，不是闹着玩的！
李赫宰老早就开始用那点儿人脉帮几个老板放钱收贷，是赚了点儿，可也不多，但这过程他太明白，他哪能不知道欠债的后果。
30万，怎么还？特么不如直接宰了我！
“李赫宰，怎么回事？钱出什么事儿了？”金俊秀看见李赫宰眼里崩溃的神色，心里全是不好的预感。
李赫宰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压着嗓子说：“俊秀，全特么毁了，30万，没了，我得补上。”
金俊秀跟金希澈还有刚从外边回来的金英云都懵了。金俊秀那张脸呼啦就白了，他摁着李赫宰肩膀子就喊：“李赫宰你没开玩笑吧？！30万？！你特么把俩肾都卖了也凑不够啊？！你逗我呢吧？！你特么肯定逗我呢！”
金希澈皱着眉：“李赫宰，你真跟李特干这个呢？你找死啊？你跟谁干也不能跟着李特啊？你不等于让人玩死自个么？”
李赫宰躺在床上没反应，金俊秀反应倒是飞快，上前拽着金希澈就红着眼睛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吧？！你说！谁弄的？！谁特么害他？李特？是李特吗？？？！！”
金希澈嫌恶的皱眉，毫没留情面的一脚把金俊秀踹开，刚要骂人，还没等开口，金英云就皱着眉恶狠狠的说：“少特么往李特身上推，你知道个屁。”
“小弟，到底怎么回事？”金英云脸色沉的不行，转过脸来问李赫宰。
“不知道！我特么上哪知道！？”李赫宰头疼欲裂，身上的肌肉都绷起来了。
好像天嘭的一声塌出个窟窿来，一瞬间世界就没了原本的模样，面目全非。
金希澈随后就握着电话出了门。
金俊秀愣在原地，拳头攥的咯嘣咯嘣响。
金英云跟着金希澈一块儿甩门而出。
李赫宰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躺在床上，天花板快给他盯出个窟窿，半天没人说话，屋子里空气跟凝固了似的。
过了半天李赫宰才开口，嗓子发紧，他说：“俊秀，你回家吧，叔叔阿姨该担心了，没事你放心，没什么过不去的，我有招。”
金俊秀攥着拳头就喊：“你特么能有什么招啊？！你一个学生你能有多少钱？你也不可能朝文英姨要！你特么难道还等着让人活活弄死啊？！”
李赫宰突然就皱起眉，那愤懑跟沉重是没法掩藏的，一嗓子吼过去：“你特么别烦我了！我有办法！赶紧给我滚！”
金俊秀惨白着脸坐到李赫宰跟前儿自说自话：“李赫宰，我朝家里要点儿，我就说我这学期期末去旅游。”
“别说了……你赶紧走吧……”李赫宰就快崩溃，横着胳膊挡着眼睛。
“你听我说！！……但我最多能要来一万到两万那样，我手里还有点，但不多……”
“我特么能不能求求你，滚哪……”
“啊，我还能帮你借一部分！我尽量多找找人……”
“你特么滚出去！滚！滚！！！！”
金俊秀压根儿没听见李赫宰的话，满脑袋全是钱钱钱，怎么才能给李赫宰弄到更多的钱。金俊秀想赶紧开始想法子，腾的从椅子上弹起来，窜出去就没影了。
李赫宰始终不敢把横在眼睛上的胳膊放下来，他没脸看任何一个人。
他好像突然变成世界上最狼狈的那个，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那些人没再回病房，这是好的，毕竟能让自己不会觉着那么丢人，那么耻辱。
睡不着，胸口压的全是兵荒马乱的疼。
李东海要走了。30万的欠债。学校的谣言。学校调查他们的事儿的话，没准会被李文英知道。也许还会影响到李东海家里那边儿。
怎么会这么疼，怎么会这么累。
李东海，我早知道这条路会累，却不知道能累的让人发疯濒死。
只是李赫宰不知道，这不过是这条路的起点而已。
半夜2点多的时候，李赫宰手机亮起来。李赫宰压根儿就没合眼，看见手机亮，昏昏沉沉的拿起来。李赫宰打开看，心突然满的要被撑开。
李东海！是李东海！我的东海！我最痛苦的时候！你终于来了！
你不用说话，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让我看看你，就让我看看你就行，只要让我看见你还好好的，我就能马上拍着胸口挺起腰来面对这些。
什么钱，什么谣言，都不事儿李东海，除了你，什么都不算事儿。
打开短信，李赫宰看完，然后马上飞快的换好衣服，顾不上自己身上脱力的难受就往约定的地儿奔过去。李东海的短信写的是：李赫宰，现在来橄榄城后道的牛肉面馆，我有话跟你说。
你看，李赫宰明明原本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却一遇到李东海就变了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他一看见李东海的名儿，压根儿就把脑子都揣兜里不用了。李东海可能这大半夜的叫他出去么？李东海能忍心打扰他睡觉么？再说李东海大半夜的急个什么劲儿，非要在李赫宰还在医院的时候大半夜的给他搅合过来？
李赫宰没想到，也许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李东海也在那么爱着他。
放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但是这回李赫宰没算计到，所以才能让金基范得手了，是他半夜拿着李东海的手机发了信息，金基范是猜准了，李赫宰看见李东海的名儿，哪怕他在棺材里头都得立马冲出来赴约。所以当李赫宰满心期待感激的打车到了那面馆儿的时候，一盆冷水直直扣在他脸上了。
李赫宰清醒了，面馆大半夜的哪有开门的。后街是个大菜市场，有些个破破烂烂的小饭馆，把桌椅摆在外头，白天就有人来这吃东西。周边儿上都是买菜卖水果的白天扔下的烂菜烂水果，还有小饭馆堆在后墙的折箩垃圾，蚊蝇声儿震天，臭气能熏出二里地。扭曲的街道，低矮破败的棚子房儿，歪歪扭扭的逼仄的小胡同。没有路灯。
可这会儿，面馆前面热闹非凡，金基范坐在中央，旁边儿黑压压的围了一群。李赫宰认命的笑笑，知道自己今儿有多欠考虑了，可惜晚了。
金基范一个人坐在那些脏兮兮的桌子中间，旁边围着一群人站在他身边儿，不用街灯光看清就知道都是些什么货色。李赫宰对于这种事儿，再清楚不过。
金基范特无害的朝他笑，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赫宰也笑，波澜不惊也带了懒散不羁味道的笑，他朝他走过去，堂堂的坐在了他跟前。
金基范不知道在哪弄来两碗面放桌上，自个捧着其中一碗吃的起劲儿，吃的可香的，他嘴里嚼的乱七八糟，鼓着包子脸，他边嚼边抬眼睛看他，还挂着点儿笑意，他说：“后悔来了吧？”
李赫宰，笑了下，舔了舔嘴唇，靠在椅背儿上把脚翘的老高，嘭一声儿搭在桌子上，正对着金基范吃饭的脸。金基范一顿，倒也没生气，摊摊手把筷子一甩，也靠在椅背儿上不吃了，抬抬下巴问他：“问你呢，后不后悔来了？”
李赫宰从兜儿里掏出烟抽了一根送到嘴里叼着，嘶啦一声点上火，星点的火光在黑暗里把他精致的五官线条勾勒成了雕塑，他把火机往桌上随手一扔，眯着眼睛，瞳孔里是散淡冷凉的放浪不羁。他透过那些一层层升腾的白烟看着对面模糊不清的金基范，狠狠的吸了一口，再吹出来，笑的邪气，他说：“悔你妈。”语气散漫顽劣，倒像是在开个玩笑。
“哟，脾气真不小，没事，你会后悔的。”金基范撇撇嘴，天真的样子貌似毫无威胁。
李赫宰又吸了口烟，呼啦的站起来，椅子给撞的嘭的砸在地上，李赫宰猛的伸手抓起金基范的衣领子一把撕开，金基范身边的人突然躁动着要扑过来，却让金基范拦下了。
李赫宰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