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放着已经成了古董的薛岳的曲子,偌大的场子里就一桌人。一进去我们都愣住了。那桌中间坐着的正好就是那IT青年。他也看到我们,眼睛里冒着火。
我虽然晚上没少喝酒,但还算清醒,立刻回头和石石说,要不咱们换一家吧。石石死死盯着那IT青年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我赶紧拉了拉他小声警告他说事情好容易过去了,你要真想和田红好就别再惹出什么岔子来了!
石石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我们转身准备走,那IT青年不干了,大声说怎么来了又走呵?是不是不敢见人呵?这话一放出来,石石立刻轻轻推开我,大步就往里面走,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我们只好跟着进去。田红脸上似乎有些惨白。
那桌人叽叽咕咕小声商量了一会,就开始大声挑衅,我和石石就要站起来翻脸。三爷狠狠踩了我们一脚,说别冲动,在这儿动手咱们吃亏。
坐了一会三爷忽然说那桌左边那个黑衣服的我认识。我说那是什么人?三爷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说也不是什么人,不过就是钱多的能砸死人而已。北京城里有钱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像他这么嚣张的。
那边看我们不接茬儿,IT青年忽然站起来就大声喊,田红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旁边立刻有人跟着起哄,说对,是得问问清楚,咱生的是儿子是女儿呵?
石石脸色立刻就变了,跳起来大骂说我操你大爷!然后抓了一个酒瓶子就冲说话那个人扔了过去。那人头一偏躲了过去,瓶子砸在了墙上。对方叫骂着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五六个,当前一个人顺手操起一个折叠凳子就朝石石脑袋抡了过来。三爷大吼一声,一脚把石石踹到一边躲了过去。凳子砸在了我们的桌子上,一桌子瓶子全呼啦到了地上。石石已经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我正抬腿把面前一个人踢开,后面就有人掐住我的脖子。然后无数拳头就朝我脸上身上砸了下来。石石大吼一声,从地上摸了一个瓶子又往对方人多的地方砸了过去,啪的一声,立刻就有一个人哎哟惨叫着蹲了下去。那个穿黑衣服的忽然从腰里面拔出了一把刀。我一看心里立刻一沉,心想坏了。我推开面前的人,冲石石喊道,小心,他们有家伙!
那个黑衣服的嘴里骂了一句,然后操了刀就直奔石石过去了。三爷此刻正被两个家伙压在了地上,那个黑衣人从他身边走过,三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一个猛子就跳了起来,顺手操了一个酒瓶,在后面当头就是一下,瓶子砸在那人脑袋上碎了,那人痛叫一声,转身一把攥住三爷,手里的短刀竖着砍下去了。三爷胸口挨了一下,猛地把他推开,然后就往后倒,那人跟上去排胸又扎了两刀。
旁边的人都吓呆了,都住了手,两个还算清醒的冲了上去赶紧把那人拉开刀子也夺下,叫骂道他妈快住手,你杀人!
那人似乎也冷静下来了,看着三爷到在地上血泊中,身子还不停地抽搐。我和石石也懵了,或者说是有点吓傻了。那人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然后撒腿就往外面跑了。我立刻也回过神来了,一把推开掐着我脖子的人,大步就冲到三爷面前。石石大吼说你别碰他,现在不能碰他,赶紧打电话!
没说完呢门外呼啦就冲进来几个警察,当先一个大声问你们这儿谁报的警?
等了半天,吧台里面的一个吧员才冒出脑袋怯生生回答说,我,我打的电话。
整个冲突厮打过程中,田红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冷冷在一边看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第十八章 年轻的代价
我们都先被拉去了医院,验伤结果,我头上挨了一个啤酒瓶,身上多处软组织受伤。石石被人用凳子把膀子砸坏了,好在伤得不重,没骨折,据说是骨裂。此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皮外伤。
三爷身上三处刀伤,一处在前胸,是砍出来的,好在身上衣服够厚实,没伤到筋骨,但也留下了一个十厘米左右的刀口。可另外两处就严重多了,是用刀子扎出来的。尤其是一刀还伤到了胃部。经过急救也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酒吧人员的口供也证明了是对方挑衅动手在先,并且伤人的刀子也是对方携带的。伤人的那个家伙又在逃,我们一方都是在校大学生。警察问起我和石石,我们都一口咬定是对方调戏我们女同学才动的手。我和石石可以暂时在医院里面处理伤势,但是医院还是有警察跟着。此外还有对方几个伤者也在医院,警察主要是为了看住那几个人。
我和石石没等包扎利索,就一瘸一拐跑去看三爷。这会三爷已经在病房里面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也做了简单的手术,只是包扎的地方还隐约的渗着红色。看着就特别触目惊心。
上半夜还好,可到了下半夜三爷就疼醒了,这会手术时候的麻醉药效已经过去了,三爷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往下落。我和石石怕他乱动会把伤口又弄裂了,就一边一个死死按住他。
三爷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疼得直叫唤,那声音喊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和石石都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杀猪是什么样儿,但我敢肯定的是,把一头猪搁在三爷边上,猪的重量绝对比三爷大,但是猪绝对没有三爷这么大力气,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和石石两个人几乎都按不住。石石哭了,咬牙说毛豆你别动,忍着点,医生说你刚打过麻醉,不能连续用药。三爷咬牙切齿,但发出的声音却抖得厉害,说我不行了,疼死我了!你们他妈杀了我算了!
任凭我和石石怎么和他说话,三爷断断续续从牙缝里蹦出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句,疼死我了!
一个医生巡视过来,看我们这架势,立刻说你们按住他!别叫他动,伤口才弄好的!我早一肚子气,回头就骂道你他妈试试看!他疼成这样能不动弹吗!
那医生估计见多了这种场面,也不和我生气,一脸冷漠地说那也没办法,现在就只能这么忍着,度冷丁这种药不能随便多用的。说完就走了。
三爷的身子就像是一条蟒蛇一样不停的试图翻滚,嘴里嘶叫着说我受不了了!你们他妈杀了我算了!疼死我了!
我眼泪也出来了,说要不你抽支烟,抽支烟试试看能不能舒服点。
我掏出一支香烟自己点着了,三爷早已经疼得鼻涕眼泪汗水糊弄得满脸都是,我顺手给他抹了去,然后把烟插到他嘴巴上,小声说毛豆你吸一口,戏一口!
三爷半睁开了眼睛,然后猛了吸了两口,然后一边吐气一边浑身紧蹦着抽搐,我们俩知道他在死扛,赶紧按住他怕他乱动弹。
也不知道是香烟起了作用还是三爷挣扎了半天没力气了,渐渐他的动静小了下去。喘气声音却是急促得吓人。我低头说你感觉怎么样了?三爷闭着眼睛咬牙说,疼!但是稍微好了一些。估计是前面叫得厉害,他的声音已经哑了。我说那你再吸两口,别太猛。
我知道香烟不可能有什么作用,最多也就是个心理上的麻醉而已。这种疼都是一阵一阵的,估计这会三爷已经稍微缓过点劲儿了。
我和石石都出了一身的汗,三爷挣扎起来的力气大得吓人。我一边喘气一边对石石说,你看着他,我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给他打一针止疼的,这样下去能把人活活疼死!
我跑到值班室,那个先前过来巡视的医生正坐在那儿,我沉声说,大夫,这会能用药了么?我兄弟扛不住了。那医生看着我笑了,说看不出来你们对朋友还挺关心。说完看了看表,沉吟了一下,说差不多了吧,我先给他打一针吧。
我领着医生到病房,眼看着他给三爷打了一针。看着针剂一点一点注射到三爷身体里面,我心里似乎也觉着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虽然药效不会立刻就显现,但是因为心理作用,三爷躺着也明显松了口气。不多一会就渐渐睡过去了。
我看了看满头大汗的石石,说我们俩出去透透气,这儿太闷了,我头晕得厉害,不会是让那个孙子给我砸出脑震荡了吧。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都不好笑,石石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经过值班室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对那个医生说,大夫谢谢你呵。那个医生走了出来,笑着说你们也别谢我了,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你们朋友那个情况就得忍着,度冷丁这种药物是不能多用的——你们别恨我就行了。石石赶紧说哪儿能呢!真谢谢你了,我们朋友这会儿好多了。我说我们出去透透气抽支烟,要不一起去吧?医生客气了两句,谢绝了。
我和石石蹲在医院大厅门口的拐角处,一口一口的抽烟,开始俩人都没说话。
外面的空气比屋子里要让我愉快多了,我从小就不喜欢医院里面的消毒水味道。我大口地呼吸着冰冷新鲜的空气,寒冷的空气刺激着我的肺部,让我有种冻彻心肺般的痛快。
我们俩就这么蹲着,静静的吞云吐雾,黎明的晨光中,我们俩就仿佛两座喷火的雕像。抽完了两支烟,石石忽然开口了,他轻轻对我说,陈阳,对不起!
我没说话,还是继续抽烟。石石的声音有些哽咽,说这事情都是我引起的,要不是我和田红的事情,今天也不会……
我叹了口气,说你别难过了,我们都没说怪你。再说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出这种事情谁也没想到的。
我忽然心里一动,说田红哪儿去了?
石石犹豫了一下,说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今晚估计她也吓坏了。
我没说话,回想着我们打架的时候田红在一旁冷眼旁观时候的眼神。那是一种无动于衷的眼神,那种眼神里透出的绝对不是害怕或者恐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冷漠。想着想着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会已经是凌晨了,冷风嗖嗖的直往人的领口袖子里钻,天上虽然还有星星,但天色已经略微有点亮了。我们俩蹲了一会,冻得实在扛不住了,就站起来来回跺了跺已经冷的麻木了的脚,然后石石拉着我就往里面走。
我走在后面,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从大厅的另一头走廊里出去了。开始我没在意,等走回病房我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个人影是田红!
大厅的另一边是今晚和我们动手的那拨人在那儿治疗,那个IT青年也在。只不过警察怕我们纠纷把我们隔开了。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石石愣了一下,回头问我说你说什么呢?
我看了看石石,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三爷,强压心里的怒火,冷冷说,没什么。
第十九章 田红
这些天我和石石就在医院守着三爷,然后轮番的给三爷进补,什么猪肝汤鸽子汤红糖蜜枣什么的。结果三爷稍微恢复了一点后就抱怨,说我们把他当成月子伺候了。我说那没办法,医生说了你失血过多,得补回来。三爷说那也不用弄得跟生了孩子似的吧。这话一出,三爷立刻就后悔了,赶紧看石石的表情。
石石脸上果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笑着说你们俩看我干吗?
三爷立刻转换话题,随口说你和田红这几天还好吧。结果这话一出,石石脸色又黯淡下去了。
事实上,事情出了后,石石已经几天没有和田红在一起了。俩人似乎一下子又分开了。
石石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事情连累了朋友,内疚之余心里总觉再去找田红就对不起朋友。可我却总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虽然我没有说,但我却总有一个感觉。不单石石在躲田红,田红也在躲石石。具体有什么证据我说不出来,但我就是有这么个感觉。
兰子知道我们出了事情后都哭了,电话里就说要来北京看我,被我劝住了。我说我没伤太多,就是把三爷拖累了。兰子电话里小声说,陈阳,这事情你们可别再闹了,北京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地方。
我明白兰子的意思。我和石石一向不是什么省事的家伙,仗着自己家里的势力,从来就不受人欺负。用石石的话说,咱们什么都吃,可就是不吃亏!
但北京毕竟不是家乡,家里虽然在本地也算有些势力,但在北京就没办法了。我们除了比一般的学生稍微有钱一些,其他的没什么不同。
我电话里随口安慰了兰子,说我们不会惹事儿。然后放下电话,石石在一旁阴着脸说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我眉毛一竖,说当然不能!你爸爸不是在北京有个什么生意上的老朋友么,估计官面儿上有路子。咱们不和他们玩别的,这次我们占着道理呢,就直接告他们,故意伤人也不算小罪了。
出乎意料的,那个用刀子伤了三爷的人后来自己跑去投案了。而后面的一连串结果让我和石石更没想到。
首先是我们验伤结果全部都是:轻伤。
而最重要的是酒吧的人全部改了口了,硬说成是我们先动的手。谁先动手那可是非常重要的,某种程度上还关系到了给案子定性的问题。
后来警方和几个对方的人来医院找过三爷,当时我和石石都恰巧不在。等我们来的时候三爷跟我们说这事情算了,他也不想告了。说这话的时候三爷的脸是阴沉的。我和石石不干了,说那不行。他们找路子我们也找,还他妈没王法了!
三爷冷冷说了一句,这事情和王法没关系,要怪就怪我们自己吧。
这话我和石石都没听明白,但三爷死活也不肯再说了。石石第二天又出去跑了一天,结果到天黑了才回来。
我正拎着个水瓶从病房里往外走。结果一出门就看见石石跟个木头一样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我过去踢了他一脚,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发呆干嘛呢?石石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还想踢他,才发现不对头,石石的脸色白的跟个死人一样,眼睛红红的。
我上去把石石拉了起来,然后拖到了大门外面,仔细瞧着他说,到底怎么了?
石石张了张嘴巴,然后才艰难的说陈阳,这事情全他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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