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百鸣幽走了几步，扔了垃圾，头也不回进了宿舍。
杨子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看了看黎纤彻，问道：“她……生气了？”
黎纤彻叹了口气，不回答，发动车子走了。
杨子站在门口，看了看开远的车，又看了看百鸣幽的房门，疑惑不解。
“不管怎么，谢谢你送我过来。”
“客气。”
Chapter 22
『我也是会累的，也是懂得放弃的。』
“啊……”猛的从睡梦中醒来，眼前还晃动着说这话时的他的脸。
带着生气，带着无奈，更多的是决心。
夏天原本就热，她出了身汗，想也知道睡不着，索性起来洗澡。
洗过，她拿了手机看了看时间，03：14。
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间，一直没想着剪，此时有些粘在了手臂上，倒是有点不舒服。
说起来，因为他说过“长的挺好”，所以每当＇红人＇的理发帅哥问她要不要剪短的时候，就一直没应过。
『我也是会累的，也是懂得放弃的。』
再度想起，杨子心道：还是去剪了吧，明天刚好有空。
第二天杨子去了趟＇红人＇，然后开始一家店一间店地逛过去。
一直没有看中的，最后看中了一个，可惜刚巧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杨子和那个OL模样的女人商量了下，拍了张照存在手机里，然后失去了逛街的兴趣，买了本小说，找了间咖啡厅坐下。
咖啡厅原本放着英文的老歌，突然就换成了Broken Eyes的《许多》。
杨子看小说看得有点睡意，正打算收拾了东西回去睡觉，却听到一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子。”
她转头看过去，刚好看见黎纤彻缓缓走了过来。
黎纤彻在她面前坐下，说道：“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剪头发了？”
杨子摸了摸直到肩膀的头发说道：“头发太长了不好打理——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去世之后我就变成继承人了，在对面的餐馆谈事情的。刚刚送走客户，我出来就看见你了。”说着，一边走上侍者，他偏头道：“一杯巴西。”
侍者退下，他转过头，却看见杨子有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隐隐有了猜测，便说道：“杨子……”可惜话说了一半，脑袋就被杨子野蛮地转了90度，然后被放开。
黎纤彻摸了摸脖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看来你是认出来了。”
杨子看着他不说话，好久才道：“也差太多了吧。你哥哥就是翼吗？翼哥哥去世了吗？你早就认出我了吗？”
黎纤彻无奈的笑着点头，回答道：“看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后来调查了你的家世就更加确定了。至于哥哥……出了车祸，三年半之前去世了。”
“这么早就……”杨子道，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侍者送上了黎纤彻的咖啡。
黎纤彻喝了一口，道：“你好像……不大伤心？”
杨子此刻抬头，缓缓说道：“毕竟只是很小的时候的玩伴……如果不是你耳朵后面的疤痕，我还真的认不出来。”
“呵呵。”黎纤彻笑了笑，说道，“你那一记真是够狠的……你现在和你母亲似乎相处的不大好？”
“从来没有相处好过。”杨子说道，视线转到玻璃墙的外的街道上，“她领我走不过是当时那个男人喜欢小孩子而已。后来发现我嘴巴很甜，就一直带着我了。我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攀权富贵的工具而已。”
“你母亲……我以为只是传闻，宴会上也见到过几次，还以为是很好的人。”
“装的装的。”杨子移回视线，摆手说道，“事到如今还会在我面前摆出慈母的杨子呢，我看的直想吐，所以天天在外面。”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你呢，被领走之后怎么样了？”
黎纤彻似乎有些为难，皱眉说道：“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实际上原本我和哥哥是私生子，后来本家的独生子死了，就打算把我母亲扶正，不过我们被扔到孤儿院的时候妈妈就已经死了……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过现在生活的衣食无忧倒是真的，和父亲的关系也好了很多。总体来说，还能过吧，不是不能忍受。”
“啊，松哲家就是好啊。”
“其实他们家也算是苦尽甘来吧。”黎纤彻说道，瞥到她有些疑惑的表情，道：“你不知道吗？松哲家之前的事情。”
“不就是和松哲回逸结婚，然后创立了回逸，再有了星辰吗？”
“不……不是这样的。”黎纤彻道，“松哲真彦年轻的时候松哲家因为内部分权已经几近衰弱了。传闻说他忍受不了家族的黑暗争夺，离家出走，做了大学的教授，后来认识了同事的松哲回逸……然后相爱成婚，有了松哲傲和松哲雪。据说结婚之前松哲真彦的父亲气到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但他还是结婚了。”
“后来松哲回逸患上了绝症，大学教授的工资根本支付不了庞大的医疗费用，于是松哲真彦弃教从商，一开始就混的风生水起。松哲回逸在世界顶尖的医疗条件下多撑了三年就去世了。然后回逸就真正地壮大了。”
“再后来，松哲家请求松哲真彦回到家族成为家主。他答应了，将松哲家原本的企业并在回逸下，然后几年后回逸就在商界称帝了。松哲真彦回到家族的那年创立了星辰，现在的发展你也看到了。”
黎纤彻说完，就看见杨子满眼的爱心，调笑着说道：“理事长好帅哦……”
他笑了笑，继续道：“现在业界也有个传闻：如果松哲回逸没有生病的话，松哲真彦就甘愿为了这个女人埋没了一生了。”
“不要再加强我的崇拜爱慕了。”杨子撅嘴说道。
“这习惯还是没变呢。”
“什么？”
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她的唇。
杨子突然想到傲也是这样，指着她说“什么德行”。
“怎么了？”黎纤彻似乎发现了不对。
“没什么。”杨子笑道。
“我送你回去？”黎纤彻说道。
“好的，麻烦了。”杨子说道，起身。
两人出了咖啡店，对街刚好看见和几个西装的外国男士一起走出来的松哲傲。
傲也看见了两人，稍微点头打了招呼，就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了，脸上温和的笑容也一点没有改变。
杨子气鼓鼓地坐进了黎纤彻的车。
“为什么看见我和男人在一起一点都不生气呢？”
“啊？”杨子转头看黎纤彻，一脸的看怪物的表情。
黎纤彻笑了笑说道：“说了你很好猜啊，什么都放在脸上。”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汽车，说道：“你刚刚是这么想的吧？”
“你这个人……真是……”
回了宿舍，百鸣幽不在，杨子心下奇怪，但也没打电话，洗洗去补眠了。
迷迷糊糊就要醒过来的时候又想起黎纤彻所说的松哲家族史，突然就醒了。
——傲他，最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里失去了母亲……而且，回逸到现在的程度，那时候就算是松哲真彦也没有时间陪同他吧……
心思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已经拿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边很久才接起，传来他一声问话：＇有事？＇
声音有些许的冷淡，至少是她很久没有受到过的待遇。
杨子沉默了好久，那边便又传来一句：＇怎么了？＇恢复了常有的温柔，还夹带着丝丝的无奈。
杨子听见他温和的声音，突然就流下眼泪。
“你这个……坏人……”
那边没有回答，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着。
“老是欺负……我……还那么，简单……就说……就说……”
“你……难道都不会……寂寞……吗……”
然后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那边许久传来他的声音：＇别哭了。＇
“不好……”
一直传来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杨子拿着手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昏暗的房间被打开，客厅里的光照射到身边她才察觉到不对。然而即使隔着两米的空气她也感受到那人的气息，因此没有抬头。
傲看着床上蜷缩的人影，心中的某处兀的柔软下来，然而随即连同身体一起开始疼痛。
他坐到床边，还握着手机的手环住她，下巴抵到她头发上，叹息着道：“别哭了。”
谁料怀里的人索性大哭起来，还理直气壮，虽然断断续续地指控他：“你……欺负我……”
“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你是……坏人……”
他听见她的声音，差点笑出来，应道：“是，我是坏人。”
“你……你还笑……”
“是，我不笑了，那你别哭了。”
“不好……”
他松掉手机，转手握住她的肩，退开稍许，低头看她。
可惜她的头低着，刘海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拉人入怀，安抚地上下抚着她的背，说道：“别哭了，哭得我快死了。”
“你……恶心死了……”
“今晚和我看过电影我再去死。”
“……新片？”
“嗯，你会有兴趣的。”
“……不去。”
“嗯～”
“你学我。”
Chapter 23
傲所说的新的电影是一部灾难片，战争爆发，天灾降临，以一个孩子的视线讲述了亚特兰蒂斯的覆灭。
杨子一向对这种片子没什么兴趣，看到一半就开始昏昏欲睡，再加上这天原本就没睡好就索性靠着椅背睡着了。
不过似乎只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她。
“……醒醒，喂。”
杨子缓缓睁眼，看见一个黑影，后面是影院的天花板上的长灯。
那个黑影也渐渐看清楚了，是傲。
“嗯……”她皱眉，清醒了很多，突然伸手抓着傲脖子后垂下来的头发笑道：“头发这么长了……”
“你睡糊涂了吧……”傲说着，露出无奈的表情，轻拍她脸，说道：“回宿舍去睡，醒醒，散场了。”
杨子嘟着嘴起来，抓了抓头发，扶着傲直起身，哈欠连天地走了出去。
傲看她的样子，就想着把人送回去。
车开到一半，杨子的手从后面勾上来。
“别闹，我开车呢。”
“你头发真的长了，都进衬衫了。”
“我会去剪的。”
“不要，这样好看。——我饿了。也不想睡了。”
“那你想去哪？”
“吃饭。”
“……哪吃饭？”
“你做好不好？”
他抬眼，从后视镜看见她下巴搁在椅肩上，一脸的希冀。
方向盘转动。
“知道了。”
傲开车到了以前的公寓。
杨子笑了笑，带头往楼上的跑去。
电梯里傲看着杨子电梯墙上映出来的笑脸问道：“你那一脸的贼笑是怎么回事？”
杨子笑的更加开心，撅嘴回答道：“看看你公寓有没有别的女人的痕迹啊，不是很好玩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倒影，抿唇，最后移开视线。
进了公寓，傲放下东西进了厨房。
而杨子则是一屁股坐上沙发，一双眼睛四处看来看去。
这边的公寓，她曾经住了半年多，但是傲毕业之后她连东西都没有拿走就从这个地方绝迹了。严格说来，这是两年之后的重逢了。
公寓恢复到了以前她还没寄住的状态，白色的墙，黑色的家具，地上也没有毛毯，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净整洁，只是……没有生气。
杨子四处看了看，向厨房问：“我的东西呢？”
“在储物间，我收拾起来了，你有空拿走吧。”
“不好。”
“拿走，放我这占地方。”
杨子不回，嘟囔了一句“谁理你”就开了电视。
看到一半，就被食物的香味吸引到了厨房。
“嗯……蛋包饭……”
“可以了，自己端，去餐厅吧。”
杨子拿过自己的那份，看了看傲，说道：“你不用围裙吗？”
“不会碰到身上来的。再说我不怎么在这里做饭，没什么用处。”
“哦。“杨子应，跟着他去了餐厅，一路上想象着傲穿着围裙的样子，可惜没有能够成功想象出来。
用过饭，杨子在沙发上赖着不想动。
傲看了看钟，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杨子一样转过去看了看时间，转头问道：“我睡这儿好不好？”
“不行。”傲拎起她，向门口走去，说道，“我送你回去，实在太晚了。”
“坏人。”被拎起的人说道，很不满意地撅嘴，吸吸鼻子，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傲叹气，在门口停下，低头看着她，问道：“又怎么了？”
少女低着头，只看得到头上蓝色的发饰还有散开的发丝，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言不发。
他抚额叹息：“真是……”
今天的第二次看见她哭。
第一次，她透过手机问“你难道都不会寂寞吗？”，于是他在金融学教授和同学惊异的目光中飞奔出了讲堂。
第二次，她依旧这么哭着，但是他心疼之余，只觉得疲惫。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毒药不能碰，但是依旧被莫名其妙地吸引。现在，三年之后的现在，他想：
是时候结束了。
狠下心，牵过她推门，一边说道：“哭也没有用，我说过我已经累了。赶紧回去。”
“不要……”少女说道，一手拉着转角的柱子，然后索性甩开他整个人都朝着柱子哭。
他又是心疼又是烦躁，一把转过她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我试着和以前中意的女孩子交往，结果还是分手。我对你可谓是殷勤，但你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现在我累了，想要放弃了，你又说不要！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语速越发地快，夹杂着怒气和质问。
杨子被他说的瑟缩，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手，但是没能如愿。只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最大。
过了许久，他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就是因为……你……这么快就……放弃了……所以我……才不敢……”
“一点诚…… 诚意……都……没有……呜……”
“我也……想要找个人……但是……都……都会比较……那样的……那样的话……”
她说着，声音梗咽，最后所有的言语都化作泪水，喉间也似被人掐住一般无法喘息，然而更加让人在意的却是对方的好似永无休止的沉默。
他听她说着，低头看见她不断拿手背擦着眼泪，现在整个手背都是泪水。
昏暗的转角，哭泣的少女低着头，酒红的发丝散开，神色模糊，而少年的脸隐在阴影里，只看见紧抿的唇缓缓松开。
她一下又被拉进，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透过黑暗传来。原本按着肩膀的手也将她圈起，与黑暗隔离开来。
“……为什么所有的决心都没有用。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管你了……”头顶上传来声音，“果然后悔了……就算是累了也没有办法放开你。”
“所以……不要哭了。”
少女的声音自怀里传来，胸口的肌肤透过衬衫也感受到了湿意。
“停不下来……怎么办……”
他突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