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凤翎屈尊降贵递过来的热毛巾,莫轻扬擦了擦脸,问,“去哪儿?”
“明天就要面圣了,可是我出门的时候没带什么首饰。我们今天去逛街买东西,好不好?”
凤翎很乖巧。需要讨好莫轻扬的时候,她都尽量将笃定的陈述句,改成征求意见的问句。虽然大多数时候,她都不需要意见。
不过好在,大多数时候,莫轻扬都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走吧。”莫轻扬收拾整齐,挂好佩剑,对凤翎道。
凤翎笑逐颜开,挽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出了门。
两人来到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
金饰店里,凤翎拿着一支牡丹金钗和一支蝴蝶金钗,举到莫轻扬面前,问,“轻扬,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看不出任何区别的莫轻扬默默地答了一句,“都好看。”
凤翎嘟嘟唇,不满道,“敷衍。”
见凤翎不高兴,莫轻扬也有点急了。可是从一大早就被无数金钗晃花了眼的他,实在分不出这两只金钗跟他们之前看的无数支金钗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贴心的店家立刻凑过来替莫轻扬出主意,“这位公子,您看夫人居然两支金钗都喜欢,不如两支都买下?”
“好……”莫轻扬刚要应下,那厢凤翎已经自己敲定了主意,“买牡丹的吧。再拿耳环过来给我看看。”
“诶!”店家喜上眉梢,丢下莫轻扬热情地招呼凤翎去了。
莫轻扬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地面。分明自己有主意,问他做什么?
没一会凤翎便定下几件首饰,让莫轻扬留下付账,她先出去了。
店家收了钱,一边将首饰递给莫轻扬一边笑,“尊夫人很是有主见的样子呢,在家也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吧?”
莫轻扬扯了扯嘴角,将首饰接过。
不防店家一手拍上他的肩,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兄弟别不高兴。我家那只母老虎比你们家这位凶多了。你这位,不说其他,光那模样,走到街上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你呢。”
莫轻扬默默地将肩膀上的手拿开,转身走出店铺。
左右看看,居然不见了凤翎人影。
莫轻扬蹙蹙浓眉,压着脾气往前找。
走到街尾一间专卖兵刃的店铺前,发现凤翎正在里面兴奋地左顾右看。
莫轻扬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走进店铺。
凤翎一见他进来就扑上来将他挽住了,“轻扬你可来了!这里的剑真漂亮!你快帮我选一把最好的!”
挑首饰莫轻扬不擅长,挑剑莫轻扬可是行家。
“你素来用鞭,买剑做什么?”莫轻扬边看边问。
“我要拿回去送给小紫呀!”凤翎兴奋地回他,“你知道小紫一直想来中原看看。我买一把中原的剑回去,他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莫轻扬拿剑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了?”凤翎问。
“没事。”莫轻扬垂下眼帘,将手中的剑放下,“小紫的话,这把不合适。”
花了一些时间,莫轻扬将一把剑递给凤翎。
那剑剑身银白,纹饰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装饰。
凤翎有些不满,“看起来是不是有点普通?”
莫轻扬止不住笑,“拔、出、来看看。”
凤翎依言拔剑。
剑身出鞘时的轻响已经足够证明剑的质量,等剑身全部拔出,周身的冷光让凤翎止不住兴奋。
挥剑,明显地感觉到剑身似乎比一般的剑长了一些。
“小紫招式已经练得很好了,身手也灵活。只是早期娇养,力气差些。这把剑剑身比普通长剑长出一寸,对敌的时候可以同敌人拉开距离,弱化小紫力量上的不足。”
“听你的,就买这一把。”凤翎收剑回身,大气地做下决定。
回去的路上,凤翎一直捧着那把剑,喜滋滋的。
“我们得早点回去。”回到驿馆,凤翎收好剑,郑重地对莫轻扬道。
莫轻扬微愣。在此之前,凤翎从未提过回去的事情。
“还有一个月就是小紫二十岁生辰了。”凤翎解释道,“西恙男子二十岁成年。小紫过了这个生日,我就可以正式迎娶他进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138
☆、第 57 章
因为不是正式的国访,繁文缛节少了许多。
大殷皇帝皇甫睿在大将军赫连广和狄亲王皇甫鹄的陪同下,在御花园中接见凤翎。
大将军和狄亲王都是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此番两人主动请缨陪驾,却各有考虑。大将军意在见见让自己的得意悍将吃瘪的异族女将,而狄亲王非要陪着是因为听说西恙平壤王爷美貌非常,担心好色成性的自家皇帝对别国王爷做什么出格的事。
果不其然,当凤翎着一身金灿灿几乎要闪花人眼的衣饰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皇甫睿的眼睛都直了。
当你看见一个女人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都镀上黄金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庸俗?不,也可以是——惊艳。当你把一块石头放进一堆黄金中间,自然显出了石头的拙劣。但是当你把一颗明珠放进黄金中间,你会看到,每一块黄金都仿佛在映衬明珠的光芒。而凤翎,就是一颗艳丽无双的珍珠。
凤翎带着一身令人炫目的光芒,俯身作礼,“西恙平壤王,见过皇上,见过狄亲王,见过大将军。”
“王爷免礼。”皇甫睿上前两步,亲自将凤翎扶起,笑得一脸的春光灿烂,“王爷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怎么不在入关前修书与朕,朕好让派人一路将王爷护送入京。”
“皇上言重了。”凤翎起身,气定神闲地答话,“来得仓促,礼数不周,皇上未曾见怪已是体恤宽和。”
“王爷哪里话,”皇甫睿拉住凤翎的手不肯放,“王爷肯来,朕高兴还来不及,管什么繁文缛节?”
“皇上!”狄亲王皇甫鹄先暗自叹了一声,见缝插针地截断了皇甫睿完全停不下来的亲切,“酒席已经备好,不若请平壤王先入席?”
“对,对!”皇甫睿连声应着,就是舍不得放手。
“王爷,这边。”却见凤翎身边一直随行的青衣男子巧妙地揽过凤翎的腰,不着痕迹地将凤翎从他手里抢了过去,很快放开,重新立在她身后。
侍卫护主属常情,不过他刚才扶的什么地方?
皇甫睿还没计较清楚,皇甫鹄已经催促他入席。
皇甫睿于是整整精神,坐入主座。
狄亲王和大将军分座皇甫睿两侧,凤翎坐的客位,莫轻扬立在她的身后。
皇甫睿一坐定便举起了杯中酒,“今日西恙平壤王爷远道而来,朕先代大殷国表示欢迎,希望大殷与西恙国邦交永固。”
凤翎听罢,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平壤一路行来,发现大殷国国土辽阔,大半百姓安居乐业。皇上管理如此大国,能使四海升平,人民安康,平壤心中敬佩不已。这杯酒,请容平壤先敬皇上,以表敬意。”
凤翎说完,仰头便将杯中酒饮干了。
皇甫睿听得心花怒放,客气地推脱了几句,也喝尽了杯中酒。
不觉酒过三巡,赫连广坐不住了。
“久仰王爷大名,”赫连广抱拳行礼,先客套一番,“听闻王爷神勇,战无不胜,就连我中原军队,在王爷手上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今日得见真容,荣幸之至。”
“大将军过奖。”凤翎努力回以微笑,言语中却已忍不住凌厉,“中原军确实骁勇善战,只是平壤身负保卫国土重任,实在不敢有败。”
言下之意,对中原出兵帮助东临侵略西恙,颇多不平。
此时凤翎有求于人,提这个实在太不合适。虽然战争的最初,是东临企图侵略西恙,但中原介入时,凤翎的军队几乎直逼东临国都。东临与大殷素来友好,东临面临近乎灭国的处境,大殷怎能不帮?
中原军队介入后,凤翎迅速将军队从东临国土中退出,中原军一路得胜,难免得意,却不想就在两国边界,凤翎使计反扑,重创了中原军。那一役中,虽然中原军顺利替东临追回失去的国土,却是以惨败于西恙军告终。中原军这一战,打得虽胜犹耻。
气氛一下僵持。
沉默间只见狄亲王自座位上起身,举杯含笑,“西恙与大殷从前来往不多,对彼此都有些误会。王爷此来,必是对两国关系抱着极大的诚意。王爷肯屏弃成见,破旧立新,如此气度,叫本王肃然起敬。这一杯,本王敬王爷。”
凤翎正自懊恼失言,听皇甫鹄替自己补救,心下感动,捧起酒杯先喝干了。
不同于凤翎的豪爽,皇甫鹄垂首浅酌,同是干杯,仪态却比凤翎优雅百倍。
皇甫鹄本就生得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的闲雅姿态,更添几分翩翩公子的韵味。
“贵国当真人才济济。”凤翎止不住轻声感慨,“狄亲王生得真好,若生在西恙,不知要有多少女子要为你争得头破血流。”
皇甫鹄刚刚喝下的酒在喉咙里呛了一下。
那厢凤翎见他发窘,连声道歉,“抱歉,狄亲王。本王不过有感而发,不知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皇甫鹄生生咽下最后一口酒,僵硬地回道,“平壤王爷,不必过于拘礼。”
主座上的皇甫睿不高兴了,“王爷,”皇帝指着自己,问,“你看朕生得可好?”
皇甫鹄那口酒差点没从胃里逆流回来。堂堂一个皇帝,就算是见了美人被迷晕了,也不要问这么有失国体的问题行不行?
“咯咯咯!”凤翎一下就被皇甫睿逗笑了,“皇上龙姿凤采,平壤一见便十分喜欢。若非皇上肩负大殷国运,说不定就忍不住把皇上您抢回家做夫君了。”
对于凤翎言语中的唐突,皇甫睿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顺着凤翎的话,厚颜无耻地回道,“王爷若是有意,朕便去同西恙国主求亲,王爷觉得如何?”
“咦?”凤翎愣住了。
皇甫鹄垂首捂脸,这流氓他不认识。
身旁的莫轻扬黑着脸朝前走了一步。凤翎猛地惊醒,一把扑上去将他抱住,低声讨饶,“轻扬,别生气……”
“咦?”这回轮到皇甫睿愣住了。
却见凤翎抱着莫轻扬好为难,“皇上,两国联姻,还需慎重。我已经有五位夫君,还不知道皇上介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皇甫睿自是不介意的。凤翎不过五位夫君,派人杀干净了就是。
不过眼前这位一直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的人是哪位呀?
天子驾前,一个小小的使者不仅敢直视自己,还敢用冷得可以杀人的语气跟他说话,“凤翎。不会再娶任何男人。就是皇帝,也不行!”
“放肆!”皇甫睿也是死人堆里爬过的,还不至于被这凌厉的杀气吓到。拿出天子威仪,他冷喝出声,“你是什么人,竟敢这么跟朕说话?”
那厢凤翎见莫轻扬大胆冲撞皇甫睿,也急了,“皇上息怒。这位是本王的五夫君莫轻扬。我确实已经不能再娶了。”凤翎连连赔笑,“方才一时色迷心窍,言语失了分寸,还请皇上务必宽恕。”
皇甫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目光暗了暗之后很快恢复明晰,“朕听说,西恙国中女尊男卑,王爷难道还惧内不成?”
“本王怎么可能惧内?”凤翎想都不想地反驳,却在触到莫轻扬冰冷目光的同时明显地颤了颤,语调一转,她颇没有气势地继续道,“中原不是讲究夫唱妇随么?本王自然要入乡随俗。”
“别生气了,轻扬。”凤翎放低了声音,饱满的酥胸在莫轻扬身上轻噌了噌。
这极富暗示意味的动作幅度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莫轻扬僵了僵,而在场的其他人都开始喉咙各种不舒服。
一刻钟之后,莫轻扬垂下首,收敛了所有杀气,“下官无意冲撞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皇甫睿直觉莫轻扬不好惹。多少次死里逃生,全靠这准得邪乎的直觉。于是皇甫睿非常和蔼地笑了,“你与平壤王爷伉俪情深,朕怎么会怪罪呢?”
莫轻扬依旧垂着首,规规矩矩,“谢皇上鸿恩。”
凤翎舒了口气,放开了莫轻扬。
“皇上,”凤翎行了个礼,干脆地点明来意,“平壤进宫的目的,想必刘大人已经禀明皇上。红菱为西恙国一级要犯,我们一路追捕她到中原,却不想她已经成了皇上您的妃子。还望皇上能将她交还西恙国法办。”
凤翎习惯了直入主题,场面话也就会说那几句。怕自己再说错话,她干脆不再绕弯子了。
那厢皇甫睿坐在主位上,一脸地为难,“诚如王爷所说,红菱已经是朕的妃子。明知她落到你的手上势必九死一生,朕可能将她交给你吗?朕怎么看,也不像这么狠心的人吧?”
“此事……”凤翎话未出口便收了回去。
“皇上,”她自座位上起身,郑重地朝皇甫睿行了个礼,“平壤可否单独同皇上谈谈?”
“皇上……”一旁的皇甫鹄还没来得及阻止,皇甫睿已经一口应下,“好的。”
“你看,到朕的寝宫去谈,如何?”皇甫睿微带挑衅的目光滑过猛然抬起头来的莫轻扬。
“好的。”凤翎答得异常干脆。
莫轻扬脸都黑了,不管不顾地上前,他一把抓过凤翎的手。
“呵呵。”皇甫睿笑出声来,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看来王爷的夫君还不太乐意。”
“轻扬,放手。”凤翎不容置疑地下令,跟方才低声诱哄他消气的样子完全两样,“此事涉及国中机密,你还没资格听。”
莫轻扬拳头都快捏碎了。
“还请皇上带路。”凤翎挣开他的手,朝皇甫睿走去。
莫轻扬僵直着背,一言不发地看着凤翎跟皇甫睿一同走进内廷。
“使者大人,”皇甫鹄跑过来撞枪口,“平壤王爷还不知要跟皇上聊到什么时候,不若我们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等?”
莫轻扬冷着脸转过来,朝皇甫鹄抱了抱拳,“狄亲王。”
皇甫鹄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回了一礼。
却见莫轻扬又转向了赫连广,抱拳,“赫连大将军。”
“狄亲王的霹雳刀,赫连大将军的回马枪,在江湖中皆是鼎鼎有名。今日莫某有辛得见二位真容,不知可有荣幸与两位切磋切磋?”
方才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