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楚气堵,狠狠一甩袖,背过身去。
“象州贪腐一案,不用再查了。”凤楚在沉默中冷声下令。
凤翎猛地抬首,惊愕地拉住了凤楚的裙摆,“皇姐!再给我几天时间,我马上就能查出幕后主使。为了这个案子,我们牺牲了不少精英,如果此时放弃……”
“朕说,”凤楚转过脸来,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用再查了。”
凤翎握紧了拳,咬着牙看凤楚。
对视许久,凤楚别开目光,幽幽地叹了口气,“六妹,朝堂上的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需要你绝对的忠诚和信任。你答应过我的。”
凤翎闭了眸,强迫自己收回愤怒,“是的,皇姐。”
“回去吧。”凤楚拍了拍她的肩。
凤翎行礼告退。
“对了。”未走几步,凤楚将她叫住了。
凤翎回过首,看见凤楚一脸和善地看她,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六妹与端武侯,哪个更能打?”
凤翎震了震,“皇姐,端武侯她……”
凤楚举手示意她无需多言,而后望定了她道,“朕只要答案,你打得过,还是打不过?”
凤翎垂下首,好一会才答,“若是拼尽全力,或许能胜。”
“甚好。”凤楚愉悦地笑。
凤翎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面沉如水,浓重的煞气让领路的宫人都不敢靠近她一丈以内。
出了宫门凤翎便去了兵部。
刚坐下没多久虹亦从外间进来,低唤了声,“王爷。”再不说话。
凤翎挥了挥手,汇报军务的官员们都退出了房间。
确认无人后,虹亦在凤翎面前跪下,迟疑了一下才道,“蓝心没了。”
“啪”地一声,凤翎捏断了手中的笔。
虹亦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卷轴,高举过头,“这是蓝心拼死送回来的情报。”
卷轴用蓝布包裹,切割不齐的边缘被、干涸的血液染成黑红。
凤翎默默地,将卷轴拿了过来。
“传令下去,”凤翎捏了捏卷轴,蓝布干硬的边缘割得她的肌肤生疼,“一切行动取消,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撤回。”
虹亦一惊,“王爷……”
“去吧。”凤翎道了声,浓重的无力。
虹亦最终将头垂下,“是。”
虹亦出门之后,凤翎起身走到房间里一幅字画旁,启动机关。
字画后的暗格打开,凤翎望了望手中染血的卷轴,将它放了进去。暗格里面,堆着大大小小的密封着未曾开启的卷轴。那是一个又一个的秘密,皇姐不许她窥探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凤翎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匆匆地到天然阁看了看熟睡的孩子们,她转到了叶紫的院子。
叶紫房间的灯始终亮着,在她行到门口的时候,房门被他大力打开,“王爷。”
凤翎倾了倾身子将他抱住,“对不起,回来晚了。”
叶紫搂着她只觉心安,“没事的,王爷。”他柔声安抚她,“我会一直等着王爷。”
怀中人一片安静。
叶紫将她打横抱起,合上门,带她走向床塌。
凤翎半阖双眸,柔顺地任他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解去外衣。
叶紫按着激动,解得专心。这段时间他有很认真地练习……脱衣服。
好容易将凤翎剥得只剩中衣,叶紫抬首看向她,“王爷……”
后面的声音,慢慢降了下去。
她睡着了。
她的呼吸清浅,睡容安详得像个孩子。
叶紫小心翼翼地起身,将自己的外衣脱掉。外衣稍硬,会硌到她的,他想,搂着她睡。
拉过一席薄被,他躺在她的身旁,替她盖上被子。
手圈过她的腰,头埋在她如云的墨发之中,心里是满满的她。
只是躺了一会便忍不住了。忍不住撑起身子,细细地看她的脸。
灯被他熄掉了,可却不妨碍他毫无遗漏地描摹她的脸,一遍一遍。
“王爷,”他的声音,比这个世上最柔软的锦帛还要柔软,“我爱你。”
爱你,世界小得只剩下你。
爱你,喜怒哀乐都只因为你。
爱你,所有欲望都只缠绕着你。
我等着你,你也等等我可好?
等我真正长大,等我的肩膀足够宽厚,能够为你挡下,所有风雨。
凤翎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的光一点点透进来,已是清晨。
“醒了?”叶紫的声音就在耳边。
凤翎看着一脸困倦的叶紫,知他守了她一夜,愧疚地急忙道歉,“抱歉小紫,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叶紫笑着看她,“王爷能睡着,说明对我毫无戒心。我很高兴。”
叶紫不计较,却叫凤翎更是愧疚,“小紫等了我很久……”
“我喜欢等着王爷。”叶紫将头点在凤翎的额上,款款柔情满溢而出,“我还有一世的时间,总能等到王爷的。”
“恩。”凤翎心中温暖,展臂搂住了叶紫,“谢谢你,小紫。”
“王爷。”叶紫唤她。
凤翎抬首,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姿势不对。”
“恩?”
在凤翎不解的目光中,叶紫将她的手从身上拿下,放进自己怀里,而后长臂一揽,将凤翎抱了个满怀,“应该这样。”
凤翎愣了一会,而后吃吃地笑,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
这日早朝散得早,兵部无事,凤翎早早便回了府。
日里众位夫君各忙各的,凤翎也不打算打扰他们,径自到府中校场练武。
王府中的校场占地宽广,两旁分列各式兵器。
凤翎先提了把长刀在校场中演练。长刀适用于对敌的战场,骑马作战时攻守皆宜。凤翎的刀法极好,身法潇洒,一套刀法耍得行云流水,看得随后而至的莫轻扬止不住暗自惊叹。
这些日子莫轻扬外伤已经基本无碍,内力也在慢慢恢复中。为了不荒废武功,每日午后他都会来校场练剑。叶紫若是得闲,也会来过来向他讨教剑法。虽然叶紫不是门中人,但莫轻扬还是将本门剑法倾囊相授了——这让他有成就感。至少不会让他觉得他是这里唯一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
莫轻扬自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凤翎。这些日子他努力让自己毫无存在感,好在凤翎也疲于应付她的几位夫君,倒也没再到过清辉园。
莫轻扬还在犹豫要不要悄悄走开的时候,校场上的凤翎已经换了一种兵器。
长鞭在她手中宛若一条灵蛇舞动,收则柔软服帖,放则凌厉迅捷。若在平时,莫轻扬早忍不住喝彩了。
只是校场上的凤翎却有些心神不属,只听得“啪”地一声,长鞭陡然自凤翎手中脱手而出,朝莫轻扬飞了过来。
莫轻扬微微侧身,将飞过来的长鞭抓住了。
可惜虽然躲得轻松,到底将自己的行迹暴露了。
莫轻扬对上凤翎的眸,压下尴尬唤了声,“凤翎。”
“轻扬。”凤翎看见他,含笑回应,对他的尴尬毫无所觉。
“我……”莫轻扬不敢看她的眼睛,慌乱之际看到了手中的鞭子,于是上前将鞭子递了过去,“给你。”
凤翎却不接,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怎……怎么了?”莫轻扬不自在地问。她的目光让他……心乱。
“我看你刚才的身法挺有趣的。”凤翎道出了缘由,“我正想找个人陪我练练,府中侍卫不过那几个套路。不如轻扬你来,好不好?”
莫轻扬本就是来练武的,自觉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于是点头应下。
得到应允的凤翎转过身,朝旁边的兵器架走去。
莫轻扬见她方才鞭子耍得极好,有心要试试她的鞭法,却没料她又要换兵器了。
凤翎自兵器架上,取下一把短刀。
短刀灵巧,适于近身缠斗,与方才凤翎练的霸道长刀,几乎是两个极端。
没给莫轻扬过多的时间计较凤翎换兵器的勤快,凤翎已经极其迅速地冲了上来。
这个步法莫轻扬见过,正是当日凤颜所用。
那日一时疏忽,叫凤颜近了身,败在了她精湛的近身缠斗中。回来之后莫轻扬倒是想了一些破解之法,只是尚未有机会试验。
是以当下莫轻扬虽有时间,却也没有闪避,反而侵进一步,主动迎上凤翎。
如此近的距离,长剑诸多限制,莫轻扬干脆地连剑都未拔,赤手对战。
那厢凤翎招招追命,竟是丝毫不让。
凤翎招式凌厉,莫轻扬见招拆招,不一会便拆了十余招。
久攻不下,凤翎似乎有些急躁。
须臾的急切中,被莫轻扬寻得破绽。
莫轻扬夹住短刀,同时使力一震,便将短刀自凤翎手中震开了。
兵刃离手,胜负已分。莫轻扬正要收手,凤翎却几乎是下意识地,自袖子变出藏好的另一把短刀,趁对方放松之际,直取咽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凤翎这招,虽然狠辣,但本也处于劣势,出招的同时又门户大开,分明是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招式。
好在莫轻扬早看出凤翎心神不属,一直担心斗至酣处凤翎出状况,故而每招每式都留了心眼。
当下两人距离极近,凤翎显然已没了章法,莫轻扬要在仓促之间保全自己又不伤到凤翎,却非易事。
电光火石间,莫轻扬不闪不避,在短刀刺进咽喉的前一瞬扣住了凤翎手腕,在她的筋脉处轻点一下。
这是一个极其克制的分筋错骨手。正常施展的话,凤翎手腕上的筋脉已经被莫轻扬直接震断。但因着莫轻扬的克制,凤翎只感觉到手腕处过电般的麻木,另一把短刀也脱手而出。
短刀落地之时,凤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轻扬!”她脸色大变,扑到莫轻扬身上检查他是否伤到,“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
感觉到她的焦躁和惊慌,莫轻扬忙扶住她的头轻言安抚,“我没事。”
是的。他现在毫发无损,只是刚才的他若有半刻犹豫,咽喉已经被凤翎割破。她方才招招致命,短刀是冲着大动脉去的,一招毙命。
“对不起……”凤翎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大滴大滴地落。
莫轻扬立刻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抚她,“我没事呀,你哭什么呢?快别哭了……”
他拙劣的安慰没一点用处,她简直越哭越凶。
“别哭了……”他终于还是将她拉进怀里,温柔地轻抚她的背,“别再哭了。”
她好容易慢慢平静下来,自他怀里抬起泪眼看他,“轻扬,我是不是很坏?”
莫轻扬连连摇头,“当然不。”
她抽抽鼻子,委委屈屈,“可是外面的人都说我坏。”
“那他们为什么要说你坏?”莫轻扬傻傻地问。
凤翎又哭开了……
直到凤翎哭累了,莫轻扬也没能说出一句逗凤翎开心的话。
看着凤翎哭得又红又肿的一双眼,莫轻扬既心疼又无奈。
“我去换身衣服。”凤翎推开莫轻扬。
莫轻扬愣愣地放手,却见她在离了他的同时蹲下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莫轻扬一惊,急忙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凤翎,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发白,身子阵阵地发凉。
他想也不想便将她一把抱起,心急如焚,“你撑着,我立刻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什么。”凤翎冰冷的手缠上他的脖子,声音虚弱,“让金贵把慕风叫回来。”
莫轻扬忧心忡忡,但还是依着凤翎的吩咐找到了金贵,“管家,快去叫林慕风,凤翎病了!”
金贵看看凤翎,又看看惊慌失措的莫轻扬,轻咳了声才回他,“五爷,王爷没病。您照看她一阵,奴才这就去请二爷回来。”
“没病?”莫轻扬不可置信,“她看起来很虚弱,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金贵吸口气,却还是按捺不住地看向莫轻扬,“五爷,中原的男人都没有常识吗?”
“啊?”莫轻扬云里雾里,但还是隐隐感觉到了金贵对他的鄙视。
“嗤!”哭了半日的凤翎终于笑了出来。
不管怎样,听到凤翎笑了,莫轻扬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带我去慕风的房间。”凤翎对他道。
刻意忽略听到这话时心里泛起的不悦,莫轻扬抱着凤翎,走进林慕风的房间。
林慕风的房间里堆满医具药材,一进屋,浓重的药味便扑鼻而来。
莫轻扬左右看看,将凤翎放在了床上。
凤翎蜷成一团,浑身冰凉,莫轻扬急忙替她拿被子。
举手时发现自己抱着她的手臂上赫然有血迹。
“凤翎!”他惊呼出声,“你流血了!”
正难受的凤翎无力地抬眼看他,声音虚浮,“不要再一惊一乍的了,轻扬。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
莫轻扬很是无措,呆呆地看着她。
凤翎想笑,偏肚子疼得厉害。一时又想把不省心的莫轻扬赶出房间,一时又觉得不舍得。
好在熬了一阵,林慕风便匆匆赶回来了。
“怎么提前了两天?”林慕风放下药箱便来搂凤翎,修眉紧蹙地望定了她,“有事?”
凤翎将脸转开。
林慕风自不逼她,只是蹙着眉转向完全不在状况的莫轻扬,“五弟,你愣着干什么?过来抱着王爷。”
抱着?他才刚刚把她放下呀。莫轻扬只觉不解,但见凤翎辛苦,自是照着林慕风的吩咐做。
林慕风将他温热的掌附在凤翎的肚子上,“习武之人体温偏高,你好好捂着,王爷觉得暖和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哦。”莫轻扬听话地照做。
林慕风看他如此模样也不禁有些失笑,“你不要太紧张,王爷只是来月事了。女子长得可以生育的年纪,就会来月事。因为每月一次,故而得名。一般女子除却体虚一些,不会有太多不适。王爷,”林慕风叹了声,“王爷小时候受过寒,又不曾好好调理,所以落了病根。怕要再调养几年,才能调养回来。”
莫轻扬垂首看看蜷在怀里的凤翎,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会在小时候受寒,还得不到好的照顾。
那厢林慕风端来热水,解开凤翎的裙子,替她擦拭流出的经血。
林慕风的动作泰国自然,让莫轻扬连尴尬都觉得不好意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