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走开,他忽然想起,这时候他是‘大堂经理’,应该站在大堂门边。
高柜只剩下朱颜和赵博阳,朱颜也把喇叭关闭,靠在椅子上,没有看他,却在问他。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这样的谈话摄像头顶多拍到他们嘴动,只要不特意查看声音是发现不了谈话内容的。这种方式,也避免面部表情流露,制造一种员工上班时并没有在聊天的假象。
“我们的关系……”
“给我一点时间。”
“不是我强迫你,只是,每次听到他们调侃你,说你怕老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朱颜,如果我们在一起,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像你看到的样子,你会不会后悔?”
“如果你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那我才会后悔。”
“最多1年,如果你等不了,我不怪你。”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有什么等不了,你别骗我就行。”
“不会,和她离婚是早晚一天。早知道她会这么无理取闹,当初真不应该结那个婚。”
这是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情侣;那一边是妾有意郎不知的单相思。
舒庄很快吃完饭,跑过去换孙益民。“饭已经在微波炉里面热了。”
“好,谢谢。”他丝毫感觉不到舒庄那双有温度的眼睛,如果他能仔细看看,一定会发现,在她说‘不客气’的时候,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晕。
时值1点,黄珊珊和杨元其双双出现,他们中午在一起吃的饭。是杨元其主动邀请的她,其借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他说他中午家里没人,一个人出去吃饭太孤单,所以想拉黄珊珊一起,不过是顺便的事。就这么简单,让黄珊珊无法拒绝,也没有露出不礼貌的地方,他简直是高手。
“你们俩怎么在一起?”舒庄很奇怪,黄珊珊不是坦言只喜欢许言,怎么会和他一起出现?
“中午一起吃的饭。我家里没人,懒得回去,正好拉她一起去。”杨元其解释。舒庄拉黄珊珊走到更衣室,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多了,我和杨元其没有那回事,你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他。”
“你没骗我?”舒庄想确认清楚。
“我发誓,我不喜欢杨元其,一点也不喜欢。不仅从前不喜欢、今天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这我就放心了!”舒庄深深感叹,她再这里是放心了。可是一墙之隔的赵博阳,心却再也放不下。原来听尚秋爽说她可能喜欢杨元其,他还在替她解释,但是今天听她这样质问黄珊珊,看来她是真的对杨元其动了情。其实她要谈恋爱也不是不行,可为什么偏偏是杨元其?赵博阳在华生工作接近8年,他对保险行业多少了解一些。像杨元其这样的推销员,如果想在这个行业里出人头地,凭这个行业养家活口,是在太难。虽然舒庄不是他亲妹妹,两家人也很多年没联系,但他一直很爱他妈妈,出于对他妈妈的思念和遗憾,他把那份关怀转移到舒庄身上,希望他的所作所为,能让他去世的妈妈看到,得到些许安慰。他上大学时妈妈去世,他爸又娶一个。
黄珊珊对舒庄发誓之后,推门出去。赵博阳听到门声,以为舒庄也一起出去,所以支开进来的朱颜,喊孙益民继续坐下。
“别走啊,你刚才那么损我,说的开心吧!我听说你也快结婚了,真的假的?”孙益民正准备出去,朱颜从外面进来,赵博阳一个眼神,朱颜转身离开,留下他们俩个。
“你消息还蛮灵通的,谁告诉你的?”
“上桥路胡刚平,我们昨晚排节目的时候他顺便提到的。哪天办酒,我先把红包准备好。”
“好,包个大的。你也准备节目了?透露点!”
“不行,保密。”
他们在休息室说的一言一语,在隔壁更衣室的舒庄听得一清二楚。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再次相遇,他就是别人的。是不是,下次再相聚,她连和他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分别大半年后第一天相遇,只给她带来半天的喜悦,她还没从喜悦中走出来,便掉入深渊……
“舒庄,舒庄……”黄珊珊在外面喊她。
“来啦!什么事?”她从更衣室跑出来,恰巧遇到孙益民进去。赵博阳想问问她,她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跑过,赵博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客户问怎么改手机号码?”
“哦。”舒庄应一声走过去,黄珊珊离开,自顾自走回自己的领地,和杨元其说笑。
舒庄拿出一张表,让客户自己填。
“我不会写,怎么写?”看他的样子,应该40岁出头,胖胖的,穿的倒斯文,还夹个皮包。
“照这个样本写。”舒庄顺手指给他一个打印出来的样本,转身靠在填单台边,不理会那个男人。
“你代我写,我真不会写,这怎么写啊?”每次遇到这种连表看都不看一眼,张嘴就说‘我不会写’的客户,我真想打他一棍子。这种人连最起码的办事态度都没有,难道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是银行的员工就该如此服务?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还要送他们回家。这不是我个人偏激的想法,对于那些上了年纪不能写字、看不清字的老年人,我们都会主动为其填写;还有一些真的不认识字的客户,我们也会帮他们填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有义务代任何客户填写,因为有些业务是需要客户本人的笔记才行。
舒庄懒得理他,只把样本再指一遍。
“你告诉我怎么写?”
“用手写。”
“你怎么讲话的?”
“你问我怎么写,那我就告诉你用手写啊!”
“你工号多少?”舒庄一时慌了神,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不动。那男的又说:“大堂助理啊?就你这屌样子还大堂助理,华生银行是不是招不到人,才会让你这种人渣进来。”
舒庄不理他,一个人走到另一边,也不看他,只把眼睛盯着外面马路上。
“你过来代我写。马上。过来。”那男的声音越来越高,引来黄珊珊和杨元其围观。“看什么看,没你们事,全部滚。”黄珊珊和杨元其走开,舒庄依旧不过去。
“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代我写,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回家。”看到那男子怒瞪双眼和无耻的嘴脸,舒庄害怕他会打她,为什么今天有这些烦人的事?
“我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写,写不写是你的事,我没有义务代你写。”
“好,你不写。我认识你们行长,我要你们行长通知你。”就在那男的要打电话的时候,黄、杨二人把方云喊出来。黄珊珊原来是想去找低柜的孙益民,可是他不在,应该是在洗手间,所以她才跑到理财室敲门,把方云喊出来。
方云一出来就看见舒庄泪眼汪汪的样子,心里一酸,自己差点要去抱抱她。不管是谁不对,方云始终是向着自己的同事,这是人之常情。
“师傅,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你是干嘛的?”那男子以一种藐视的语气问方云。
“我是代班大堂经理,我们小丫头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我不说了,她今天给我把这个写了,我们什么事没有;她不写,那我也不怕麻烦,反正是一个电话的事。”
“您要办什么业务?”方云连问几遍,那男的只顾翻号码,一字不语。最后还是黄珊珊跑过去告诉方云。“师傅,是这样的,改预留手机号必须要本人办理。也就是说,必须要你本人签字填写,我们不能代写。”
“那要是眼睛瞎了的还改不了了?”
“眼睛瞎了的不看短信。”方云坚定地回答,把那男的气的不轻。“师傅,我们这样耗着也没用,你要是真想办,我们可以指导你填。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时间宝贵,我们也不想耽误你过多的时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指导你填。”
“我要你指导什么指导,我自己不会填?”
“那你写吧,我们马上给你办。”
“我不认识字,不会写。你死过来写,快点。”他还没忘舒庄,突然在方云耳边大喊一声,差点把她震聋。
“师傅,你小声点,这是银行,是公共场所。”
“我小什么声,我天生就这样。”
“师傅,凡事都是要相互尊重的。你这样子在公共场所给别人看见,对你也不好,对我们也不好。我一看你就是有身份的人,你也不至于为了一张纸这样。”
“老子今天不办了,你给我等着。”临走前,他还露出一副坏人嘴脸,把舒庄吓得不轻。他走到门口,伸手拉门。杨元其在他后面喊:“那个门必须往外面推。”那男的头都不回的说:“你是瞎子啊?看不见这上面写的‘拉’。”
他出去后,方云拍拍胸口,深呼一口气。她问杨元其:“你为什么告诉他门要推啊?”
“他不是讲他不认识字嘛!我就试试他。”
“聪明。”方云给他竖起大拇指。转而又和舒庄说了几句,不过是问问前因后果,然后进去理财室把饭盒收收,出来站大堂,直到下午章行来才进去做自己的事。
从知道孙益民要结婚开始,整个下午舒庄的情绪都不对,对客户也没有原来那么热情。上午还活蹦乱跳的神采奕奕,这会整个一活死人。秦师傅看出她的异常,主动跑去搭讪,问这个问那个。舒庄反正不是点头就是摇头,除了‘嗯’‘啊’再不开口。如果是平时,秦师傅和她在一起,那话题总是源源不断,即使中间被客户打断,绕一圈回来之后,他们照样接的上继续哈牛。
她的异常,不止秦师傅,孙益民也有所察觉。从他上午营业开始,舒庄往他这里跑个不休,问这问那不停来打扰,可现在都两点多了,舒庄一次也没来找他。孙益民想不到原因,不过按他的想法,抵不过是舒庄没碰到复杂的业务,所以才没来烦他,他倒也乐得清静。
章行下午一过来就跑到里面和他们说事情,一直说到快下班才出来。期间大堂除了舒庄,方云也没出来,透过橱窗,能看见章行和方云在里面翻东西,来来回回不停地走来走去。
“方姐,你一定要注意,这次他们下来检查我们一定不能出现纰漏。你是柜员主管,他们有做错的地方你一定不要留情面,该讲就要讲。特别是赵博阳,我谁都不怕,就怕他临时给我惹麻烦。听到了吧!赵博阳,这次要是你被查出什么再扣分,我就扣你绩效。你不要跟我嘻嘻哈哈,你长点心,帅哥!”章行一开始还是命令的口吻,最后嫣然是在朝他撒娇,美女面对帅哥一向是没有自制力和固定立场的。
“听马行长说这次是全行检查,不仅查监控、安防,纪检也来。再跟你们透露一下,我们所一直少一位业务顾问,尚秋爽还是daili,按资排辈她是除了方姐以外最有经验的。本来我也有打算向行里申请由尚秋爽担任这个职务,只不过行里领导透露,这次是公平竞争,谁有想法都可以报名。哦,我要特别申明一下,我这么说不是我偏向尚秋爽,不过她的业绩和成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推荐她也是无可厚非。”她说她的,没有人接话。
“行哎,我接受公平竞争。”尚秋爽打破沉默。其余人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章行和方云把整理出来的文件一个个堆到一边,翻出其中超过保存期限的凭证,打包装在纸箱里。下班前,她们俩从里面出来,秦师傅帮她们抬出箱子,三个人一起坐在粉粹机前一份份将其粉碎。
五点一到,秦师傅立马拉门下班。舒庄独自去换衣服,换好后,也没去和孙益民打招呼。她跑到章行她们面前说一句:章行再见、方姐再见。也不等她们回复,跑去和秦师傅挥挥手,拉门径自出去。
“哎,你们看出来没有,舒庄今天情绪不对劲。”章行说。
孙益民:“有点,上午还蛮兴奋的,下午就跟被霜打了一样。”
这时候方云很有点发现秘密的问道说:“她中午被一个神经病骂了,估计还在委屈。你们没看见,中午那个男的有多狠,那眼睛一瞪,就能把我们吃下去。”
“为什么事呢?”章行问。
“她非要舒庄带她填单子,舒庄指给他样本,告诉他怎么写,我后来也劝他跟他讲怎么写,他就是不干。还吓唬我们,说他认识我们行长,他打一个电话就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跟你讲,现在这种人多的要命,他来银行,感觉我们就应该跪下给他磕头擦皮鞋。不过舒庄也是的,遇到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写了不就完了嘛!吵来吵去到最后还不是我们自己倒霉,明天开晨会一定要好好讲讲。”
“吔,你们中午跟客户吵架怎么我一点不知道。”如梦初醒的秦师傅半响冒出一句,呆在低柜结账的孙益民也和他露出一样的不知模样。
“哪知道你跑去哪里看美女了呢!”方云拿他打趣,秦师傅故作踢她的动作,方云大喊:“你要敢踢我,我就往后一倒,你负责我后半辈子。”
秦师傅笑起来:“那我还是不踢了,划不来。”
“你们不要闹了,还有这么多没碎完,搞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章行抱怨:“都要过年了,上面还跑下来检查,平时干嘛去的?你不忙他不来,你一忙他就来,他们难道不知道年底忙的要死,哪有时间陪他们检查。我看他们就是办公室坐的太快活了。”
“哎呦,领导不都这样,平时怎么样无所谓,一到最后时候都要出来表现表现,他们也有领导,也要在领导面前拍拍马屁。”秦师傅说。
“他们本身就没事,偶尔来来无所谓。可是我们不一样啊,哪家还没几件事?银行就是要让我们有三头六臂,一会儿大堂经理要这样、明天要那样。我跟你们讲,我从生下我儿子,做完月子以后,我就没有一个整天带过他。这也是我有妈妈有爸爸,这要是没妈妈、没爸爸的还不能生孩子,要不然养不活嘛!
今天不是开会就是跑客户,再不就明天外出交流学习。这些都不讲了,就连平时也闲不住,一天到晚站大堂,连干点别的事的时间都没有,你还让我怎么了解员工、关爱员工?更不要讲还要应付每次考试,我哪有时间啊?”她又一连串抱怨一大堆,对于她的抱怨,方云也只是听听,她心里早看不惯章行的做法,自私、刻薄、不顾人情还偏袒。
孙益民今天才来,虽然早几年和她共事一段时间,不过交情也不是很深。他一贯处事把握分寸很到位,对于不熟悉的人事,一向少开口、不深究。
所以这次听完她的抱怨,又只剩下秦师傅接话。“不有句话说得好,你要他的钱,他要你的命。”
“可我拿的钱也不多啊!我原来买衣服哪看价格,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