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别了过去,尉迟赋笑了笑,可那个笑容已不复以往那般意气风发,却如折了翼的雄鹰那般哀恸。
“从你和他的眼神中,我就已经都知道了。”也许别人看不出,但他注视着她的一言一行,能读懂她每一个一颦一笑的意义。
南鸢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来安慰他,又或者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在他的心里多添一道伤疤?
在这尴尬地气氛下,却依然是尉迟赋打破了沉默,“今后我也会继续留在珊瑚殿,保护这里所有人的安全,只是,若公主嫌我碍事,我也可以离开。”
“本公主不许你走!”没有太多考虑,南鸢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没有人说你碍事,留下来,你是本公主少有的可以信任的人,你是想将本公主置身于危难之中吗!”
尉迟赋微微有些动容,“我真的可以留下吗?”
南鸢没有再说话,走上前,拉上他的衣袖,“你可别想偷懒,本公主刚刚回宫,可是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做的呢!”
尉迟赋就这么任由她拉着,刚才虽然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现在却庆幸她没有赶自己走,也许他从来就没奢望过她会是他的,即使她始终看的不是自己,他也会一直在她身后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今生唯她,至死不渝。
另一边,澜焱卿跟在澜斗彰身后,虽然知道他的用意,可他的心情从未如此轻松过。
走到了无人偏僻之处,澜斗彰停下,转身几乎用了全力,朝身后之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不偏不移地打在了澜焱卿脸上,震得他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澜斗彰也有些震惊,他原以为他会躲掉,所以才会打那么重,可是打都打了,难道还要让他这个当老子的去给儿子赔不是?
澜斗彰挺着肚了负手而立,还不忘摆出架势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又坏了老夫的大事!”
澜焱卿眼神依然冷漠,只是轻轻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又重新站直了身子。
“没想到大王也这么重视公主,这次虽不知是谁掳了公主,却成就了我们的大好时机,你竟然又出来搅局,你还认我这个老子吗!”
“呵呵……”这句话似乎是澜焱卿今生听过地最好笑的笑话了,“你曾经把我当作过你的儿子吗?”
澜焱卿觉得自己的觉悟从未像今天这样清晰,“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是你的儿子,七岁那年我已经知道了,还有母亲是怎么死的,想必你也比我更清楚。”
澜斗彰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是不是回忆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澜焱卿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恨你,可是现在我只想要一个自由,刚才那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父子,你的事与我无关,我的事,也请你不要再插手,你认我也好,不认我也好,我和你,都再无任何关系了。”
说完,十几年的时间瞬间归于空白,什么复仇,什么身世,他都不想管,都不想知道了,他已找到了生命中唯一的意义,其他的,他都不需要了。
看着澜焱卿离去的背影,澜斗彰又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怜悯的眼神,也是这样宁愿放弃一切也要离开他,好像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所以他杀了她,将她的奸夫抛尸野外,将她的尸首藏在了澜家,让他们连死也不能死在一起!
这个孽种,不仅长得和那个贱人一模一样,就连脾气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所以,他们的下场也将会是一样,他澜家的人,想要离开澜家,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67。卷二 皇朝风云现 凤心情意涌…第六十八章 危情
第二日清晨,这是南鸢回宫后,迎接的第一个早晨,当窗外的小鸟叫响第一声时,她便醒了。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熟悉的枕头、熟悉的香薰……到处都是她熟悉的味道,回家真好!
“栾玉——”南鸢边起身,边叫唤着栾玉。
栾玉跌跌撞撞地从屋外推门进来,怎么今天公主醒得这么早?
栾玉刚进门,就被房里异常的景象吓着了,“公主!你在干什么!”
南鸢一脸不解,“本公主在穿衣服呀。”
栾玉赶紧冲上前,抓起她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公主,您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少苦呀!怎么都会自己穿衣服了!以前您可是连手都懒得伸一下的呀!”
这话怎么听得有些刺耳?自己以前有那么懒吗?她在鲜卑的一个月可都是她自己穿衣服的,咳咳,虽然一开始都是拉雅教她,所以拉雅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她失忆了。
“以后本公主都自己穿。”哼!自己穿衣服有何难!
栾玉眼泪婆娑地看着她,心中不禁感叹,公主长大了呀!
待南鸢洗涑完毕,戴上花冠,身上依然是一身她最爱的红裙,举手投足间依然是高贵的气质,眉目中却多了一分成熟与坚毅。
“公主,今儿的早膳您想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呢?奴婢以为还是在屋里吃好,外边热。”栾玉一边吩咐小宫女们将饭菜端上,一边询问着。
“澜公子起了没?早膳有人送过去吗?”
“回公主,澜公子比您起得更早呢,奴婢刚已经命人将早膳送过去了。”饭菜终于端完了,整整十八道!
南鸢的脸上又浮起一抹顽皮的笑容,“走,今天去个新地儿。”说着,起身大步走向门外,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对栾玉道:“还有,以后本公主的早膳,三道菜即可,多一道,就打你一板子,记住咯。”
“这……”栾玉还没回过神,南鸢便已经风风火火赶出门了,没来得及细想,她只得又安排宫女们将饭菜端上,跟在了公主身后。
另一间房里的澜焱卿正在用着早膳,只听“哐啷”一声,门开了,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只是他搞不清楚这种敲门方式到底是谁教她的。
“你还没吃完,太好了,我们一起用早膳吧。”澜焱卿差点没被咽着。
十八道菜齐齐被端上桌,这桌子本不小,可现在却觉得似乎应该再换个更大的了。
“来,吃些肉,再喝点燕窝,还有这个糕点是我最爱吃的,你尝尝?”南鸢拿起一块栗子糕,递到澜焱卿嘴边。
“噗……”澜焱卿听到了栾玉和一帮小宫女在一旁的窃笑声,他只得尴尬地把头撇向一边。
南鸢也终于意识到身后的一群八卦女的存在,回头两眼一瞪,“你们几个在外面等,把门关上!不许偷看!”
栾玉极不情愿地带领着一帮宫女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偷偷抱怨了一声:“公主真小气。”
好啦,碍事的家伙们都走了,南鸢依然抬着手,将手中的栗子糕又往他嘴边凑近了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澜焱卿伸出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南鸢把手缩回,撒娇着摇摇头,然后又递了上去,哼哼着非要让他吃。
冷酷的脸上不断浮现出复杂的神情,终于经过一番艰难地思想挣扎后,澜焱卿张开嘴,迅速地咬上一小口,以手扶额,遮住自己样子,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难堪的事了。
“噗——”南鸢终于笑出声来,没想到一向冷漠孤傲的澜公子也会有如此难为情的样子,回忆起起初他们相见时的模样,南鸢就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
被这丫头这般嘲笑,澜焱卿明显很不爽,突然就抓住她的手,“这栗子糕我喜欢这样吃。”说着,一口咬下剩下的栗子糕,倾身而上,贴上了刚刚笑得前仰后合的红唇,舌尖轻轻推入,细细品尝着栗子糕的香甜。
“怎么样?这样子是不是比较好吃呢?”两唇相离,澜焱卿满意地看着一脸红晕,羞涩可人的南鸢。
“……嗯。”似乎这样子确实更甜。
“咚咚咚……”栾玉在外面敲了门,“公主,彩曦公主来看您了,您要在哪里接见呢?”
南鸢看了看澜焱卿,本想说回她殿里见,他却先说了:“就在我这里。”
南鸢点点头,叫了栾玉进来,让她将彩曦请到这边来。
彩曦正在奇怪怎么南鸢不在自己的房间,等栾玉过来带路时,她才意识到这条路是通往何处,这个房间,她记得。
一进房,果然看到了两人,桌上的早膳已经用了一半,这意味着什么?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彩曦不知从哪儿挤出的眼泪,做出一副伤心绝望之后又欣喜若狂的样子。
南鸢识不得她肚皮底下藏着的那颗黑心眼,以为她是真的担心自己,一感动,眼泪也是哗哗就流下来了,“姐姐,让你担心了!”
彩曦拍着她的手,点点头,“回来就好。”然后又顺理成章地看向澜焱卿,“这次也多亏了澜公子,妹妹才能安全回宫,本公主也在此感谢了。”彩曦微微欠身,向他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可澜焱卿却依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睛只是望着窗外,细细地品尝着手中的清茶。
见他做得这么决绝,南鸢心中竟还有些高兴,可更多的还是觉得对不住彩曦,“姐姐莫见怪,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回头我说说他!”
彩曦笑得尴尬,“没事没事,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刚刚想起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南鸢以为她是被澜焱卿给冲的,挽留了好久,她还是执意要走,便也不再多留,只是让栾玉又准备了些糕点给她带回去,又亲自送她出了殿才罢休。
“你怎么对彩曦姐姐这样!”南鸢回到房,责怪起澜焱卿来。
“没有必要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笑脸相迎,况且我若对别的姑娘好,你会高兴吗?”澜焱卿反问道。
“当……当然不高兴。”
“那就够了,还有,以后离她远一点。”说罢,拿起一旁的书卷看了起来,南鸢想继续追问的机会也没有了。
彩曦走出宫,没有回凌王府,而是让车夫转向去了丞相府,想起刚才的一幕,她已气得浑身发抖。
澜焱卿!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哼哼,我会告诉你,你想得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黄粱美梦!而且你最终只会是属于我的!
68。卷三 权倾王朝颠 蛟龙囚落凤…第六十九章 药方
南鸢回宫已经三日了,三日里她总算又熟悉了宫里的生活,只是她父王却还没有一丝醒过来的意思。
这几日里除了重新熟悉宫里的生活,最主要的就是派人跟踪胡太医,可这胡太医的生活实在是够无聊,每天除了宫中就是家里,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太医院和药膳房,除了太医院里的其他几个太医和家人,几乎就没和其他人说过话。
这样看似他很清白,没有一丝嫌疑,可南鸢就觉得他太过干净得些,干净得有些过了头了。
胡太医这条线索似乎到了瓶颈,南鸢正在苦恼是不是要继续跟下去还是就此作罢重新找个嫌疑人呢?
“卿,你说父王一直昏迷不醒和胡太医有关吗?”这几日南鸢都是自己在偷偷调查,她以为只要跟踪胡太医,看看他和哪些人接触过,也许就能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了。
澜焱卿正在看书,听她问下,放下书,斜眼瞟着她,“你现在才想到要和我商量吗?”
糟了,他还在气自己没跟他商量就擅自行动,“嘿嘿。”南鸢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身后,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拼命撒着娇,“别生气了嘛,我以为这事挺简单的,就没劳烦你,可是没想到那胡太医还挺狡猾的,虽然我派人跟了他三天,可他却除了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和家人以外,就再也没见过别人了,这样似乎看起来他没有嫌疑,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澜焱卿摇摇头,心里又微微有些庆幸这丫头还算有些脑子,不过他不能夸她,免得她得意过头又惹出什么麻烦,“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论什么事,一定要先和我商量过后才可以行事。”
南鸢见他已经开始谈条件,就知道他已经心软准备答应了,“嗯嗯,我保证!”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澜焱卿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澜焱卿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还有些不相信,只是他知道她的性子,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是要做,甚至还会偷偷摸摸地做,唉,遇上这么个倔丫头,他只得辛苦些,紧紧看着她了。
“太医的职责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南鸢脱口而出,“太医的职责就是为病人疹治看病的嘛。”
澜焱卿点点头,“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但凡出诊都会有记录,虽然这记录多半都在太医自己手中,但是那开出的药方却好好的被锁在太医院的阁楼中,尤其是大王病后的每一张药方,都被好好的存放在某处,以备有个万一方便查看。”
“药方?”太医开的药方?“我懂了!你是说我们先去找找胡太医开的方子,有了药方就知道父王是什么病,而且还能看出胡太医到底有没有搞鬼!”
“嗯。”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药方”呢,“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太医院!”南鸢撒腿就往外跑。
“回来——”澜焱卿真是拿她没办法,这丫头的手脚永远比脑袋转得快!
“你以为那些‘药方’就摊在太医院的桌子上等你去找吗?”
“呃……难道不是吗?”
澜焱卿站起来,又把她拎了回来,摁在椅子上坐下,“太医院所有的药方都锁在阁楼之中,而那阁楼的钥匙就在太医院之首——胡太医的手中。”
“什么!”南鸢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那我们赶快把胡太医先抓起来,万一他把药方给毁了就什么线索都没了!”
“别急,现在那些药方还很安全,因为他们现在还没有那个必要,你现在去抓他,反而会打草惊蛇。”澜焱卿冷静地分析着。
他的每一句话似乎总能说服自己,南鸢总算松了口气,“那我们还是得尽快拿到药方,只是要怎么才能拿到呢?”
“我去拿。”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人都朝门外望去,尉迟赋走了进来。
南鸢大惊,见是他以后又松了口气,“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幸好这珊瑚殿里的都是她的亲信。
尉迟赋笑了笑,“不止是我,我想守在外面的栾玉姑娘也应该听到了,还有花园的的青蛙,小鸟,都应该听到了。”
“你是说,我的声音太大了?”南鸢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尉迟赋笑而不语,转身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澜焱卿,“你不用这么看过,我是站在公主这边的。”
澜焱卿没有说话,虽然知道他喜欢南鸢,可他也是那个尉迟宇的弟弟,是“那边”的人。
“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将这一个月以来大王的所有药方都拿过来。”尉迟赋似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