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可心与可人便进入内室,见楚亦雪居然低着头在轻声啜泣,双肩微微颤动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可心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心疼的给楚亦雪擦眼泪,愤愤不平的询问。“主子,淑妃娘娘她对您做了什么,为何您如此伤心?”
楚亦雪没有回答。只是低声啜泣着。可心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还没止住,恰好花瑶端了刚煎好的药进来,见状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
可心知道楚亦雪自尊心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落泪,便起身接过花瑶手中的药碗,将她打发了出去,叮嘱她不要把刚刚看到的事对外。
花瑶点头退下。
“你们也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花瑶的进出将楚亦雪从伤心中唤醒。
“可是主子,这药……”可心端着药碗站在*前。满脸难色的看着楚亦雪。
“我现在就喝。”楚亦雪坐直了身子。
可心慌忙蹲下去,正要喂楚亦雪喝药,她却一把将药碗夺了过去,仰起头将一碗药喝了个一滴不剩,然后将药碗还给了可心。
可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楚亦雪,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明明记得以前她是最讨厌喝药的。何曾这般痛快过?
“你们下去罢。”楚亦雪再次催促,顾自躺下。
可心与可人对视一眼,暗自叹息一声,双双退下。
在司徒芸说那一番话之前,楚亦雪都是憎恨着蔺慕凡的,觉得他太过嗜血残暴,原因无他,只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四君子死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被司徒芸骂了一顿。她却像是醍醐灌顶,换位站在蔺慕凡的立场上想了一下,若是他不杀他们,那他们未必会放过他。
况且,本就是他们找上了蔺慕凡,而不是蔺慕凡前去惹他们,挑起事端的人即是他们,那后果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负才对。
她当时只想着他们是李睿的人,是因为自己才找上了蔺慕凡,如过他们死了,那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因而一心想着要救他们,竟是从头至尾都不曾为蔺慕凡考虑过。
如今想起来,她顿觉自己太对不起蔺慕凡了,昨夜要不是为了保护她,以他的身手,其实不必杀人就可以逃脱的。
他明明是为了自己才出手杀人的,最后她却为了逃避这份罪责,居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她怎能如此狠心?
她回忆着昨夜的事,蓦地想到了一个词: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岂不正是自作聪明的想要让蔺慕凡放过他们,最后反累得他受伤中毒?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当即爬起来就要去西苑看蔺慕凡,结果一走出内室就被候在外室的可心与可人拦住。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啊?您还生着病呢。”可心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急不可耐又心疼的问道。
“我要去看王爷,我要向他道歉。”楚亦雪挣扎着要往外走去。
可人强行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王爷还没醒呢,您就算是要去西苑,也得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否则您要如何照顾王爷?”
可心也劝道,“对呀,王爷如今有淑妃娘娘照顾着,您就放心罢,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以后想要为王爷做什么都行。”
楚亦雪低头想了想,也觉得可心与可人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现在自己这副样子,连站都站不稳,她能为蔺慕凡做些什么?怕是喂药都会洒出来烫到他罢?
再者说,就司徒芸刚刚那态度,即便是自己去了西苑,也未必见得到蔺慕凡,于是她吩咐可人道,“今ri你不用在屋里伺候着,就在外打听西苑那边的消息,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告知于我。”
“是,奴婢这就去。”可人立刻出去了。
楚亦雪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被脖子上的血染红了,当即吩咐可心道,“你让人给我准备热水沐浴更衣罢。”
可心应了一声也躬身退了出去,吩咐春雨去准备热水,随后回来把楚亦雪扶进了内室,片刻不离的伺候着。
蔺慕凡午后才悠悠转醒,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前发呆的司徒芸,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才将她惊醒。
“她怎么样了?”蔺慕凡醒来问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在关心着楚亦雪。
“放心,她死不了!”司徒芸吃味的看了蔺慕凡一眼,随后将红梅傲雪唤了进来,伺候蔺慕凡起*更衣。
司徒芸深谙他的性子,知他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即便是中了毒,但昨夜已经将大部分的毒血逼出,此时既然已经醒来,自是不可能像楚亦雪那样继续躺在*上休息了。
蔺慕凡洗漱之后便离开了西苑,司徒芸以为他这么急的走是要去北苑看楚亦雪,不料他竟是回了湖心小筑,而且从他醒来之后,也只问了那一句有关于楚亦雪的话。
楚亦雪不久之后便收的到了可人的消息,蔺慕凡不但已经醒了,并且离开西苑回了湖心小筑,她随即带着可心出了北苑。
以往她去湖心小筑是绝不会带侍婢的,但此时她身子还弱,可心担心她在路上会支持不住,执意要跟着一同前往,说是把她送到湖边就回去。
但是待她们到了湖心小筑,楚亦雪刚踏上吊桥,那头便飞快的奔过来一个人,将楚亦雪给挡了回来,不许她踏足湖心小筑一步。
蔺慕凡已经对她也下了禁令,从此和其他人一样不得擅入湖心小筑。
她央求那看守吊桥的人前去禀告蔺慕凡,她想见他,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他再不想见她,让她从哪来就回哪去。
他再不想见她!听到这句话,楚亦雪面如死灰,苦笑不已,她已经失去了他的庇护,以后怕是要跟群芳园的那些女人一样被他遗忘了罢?
她倒是不怕他将自己遗忘,她只是不甘心连一次道歉的不能给他,便继续央求那看守吊桥之人,可惜在湖边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那人也没有答应她前去禀告。
蔺慕凡既然下了禁令,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于她的,那谁还敢为她的央求去打扰他,除非这人活得不耐烦了。
楚亦雪见那人着实为难,也不好再央求,只得带了可心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自己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蔺慕凡如此对她,她毫无怨言。唯愿他能够尽快好起来。
司徒芸得到消息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放眼整个清王府,如今也只有她一人有自由进入湖心小筑的特权了。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蔺慕凡对楚亦雪心灰意冷了,那以后便不用担心他会为这个女人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楚亦雪默默的回到北苑,又得到一个消息,听雨轩的柔姬夫人在她离开北苑之后便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搬了进来。
两名丫鬟自是如玉与如意,而那嬷嬷则赫然是楚亦雪入府当日前来教习她府中规矩的林嬷嬷,蔺慕凡竟然给柔姬增加了一名奴仆。
柔姬住的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面有好几间屋子,环境相对而言自是要比听雨轩好得多。
打点好自己屋里的一切,她便前来找楚亦雪致谢,见楚亦雪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她也不好多做打搅,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走了。
此后,楚亦雪大半个月都不曾见过蔺慕凡。但依旧每日学着茶艺之道,泡茶的技巧是愈来愈好,茶的味道也越来越香纯。
这期间她曾多次去湖心小筑,以为等在吊桥旁便能守到蔺慕凡,结果却是连他的一片衣袂都没有见到。
蔺慕凡大多数时候都在湖心小筑,偶尔会去一趟西苑,府里因为有他坐镇,宁瑾珊也消停了很多。竟然渐渐的能够很好的处理府中的事宜。
这一日,楚亦雪准备在书房看书,说是不需要裁纸研墨,便将可心打发出去歇息了。
可心见她自那日从湖边回来之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不敢有任何的违逆,给她沏了壶茶,又生好火盆便下去了。
楚亦雪待她一走,立时自己裁纸研墨,竟然开始偷偷作画,画的还是蔺慕凡的画像,多日不见他,她似乎有点想念了。
可她不能去找他,即便去了也见不到他,因为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若是找他就能见到的话,那群芳园的女人也不会整日望眼欲穿了。
人老来健忘,唯不忘相思。
她现在就是相思成灾,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了,四君子伤的是蔺慕凡的身体,而她伤的却是他的心。
可心离开书房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托着下巴靠在桌上发呆,她很想知道那日蔺慕凡与楚亦雪到底发生了何事。
明明她离去的时候,蔺慕凡对楚亦雪还是那般的好,为何回来之后就再对楚亦雪下了禁令,大半个月都不曾来看过一眼呢?
作为一个好的侍婢,她对楚亦雪的可谓是了解的甚为透彻,这些天见楚亦雪时常发呆,那神情与之前李睿离开之时有几分相似。
她因此大胆的断定,楚亦雪肯定是在想蔺慕凡。
在屋里发了会儿呆,想着主子的事自己一个丫头也管不了,她便干脆不想了,拿出针线开始绣花,准备给楚亦雪做件新衣裳。
可心隔壁住着的便是可人,她正在绣花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知道是可人回来了,正好自己有个地方怎么也绣不好,她便拿了针线起身。
可人的心是否灵,可心暂不论,但可人的手很巧,却是让她刮目相看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比可人绣花更好看的人,连楚亦雪都比不上。
拿着针线来到可人的屋子前,她抬手正要敲门,听到里面隐约有压低的说话声,她连忙收回手。
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自是可人,而另一个听上去还有几分熟悉,却是茗烟。
既然都是熟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兴许只是闲来无事聊会子天罢,那她进去也正好有个伴。
如此想着,可心便再次抬手,冷不丁听到茗烟在说:“这阵子事情做的不错,淑妃娘娘很高兴,喏,这是娘娘赏给你的,拿着罢。”
这阵子可人做什么事了?还能让淑妃娘娘高兴?
可心的手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前进一分,忍不住想要弄清楚里面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便立时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可人与茗烟立在*前,两人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可人手里拿着一只镯子,“能够为淑妃娘娘办事,是可人的荣幸,哪敢贪图什么赏赐,这个还是给茗烟姐姐罢。”说着作势就要给茗烟。
茗烟连连摆手,“这是你应得的,我本就是西苑的侍婢,为娘娘办事那可是本分。”
可心闻言握紧了手,暗忖道,原来这茗烟姑娘竟是个细作,可淑妃娘娘向来对楚亦雪很好,为何要派个细作过来呢?
可人收回镯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一边笑道,“宸妃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见到王爷了,只要她失了*,淑妃娘娘就是王府第一*妃。”
茗烟鼻子一哼,孤傲的说道,“那是自然,她一个楚王府庶女怎可与我们司徒王府嫡女出身的淑妃娘娘相比呢?你近来散播的那些谣言让王爷可生气了。”
可心有些担忧的问道,“那若是王爷知道是我搞的鬼,那会不会杀了我啊?听说王爷杀人不眨眼的。”
茗烟无所谓的摆手,“你放心,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说出去,那王爷怎会知道?”
可心一听,立时明白了过来,楚亦雪从楚王府回来之后不久,府里又流传了一些蜚语,说的都是她之前与李睿私定终生的事。
这事儿本就只有她和可人知道,她还一直觉得奇怪呢,为何这些流言会在清王府流传,原是可人与茗烟狼狈为歼干的好事。
此次的流言被刻意的添油加醋,将一些有关风月的事描述的不堪入目,将彻底楚亦雪的清白毁于一旦。
楚亦雪也为此事烦恼伤心过,以为是蔺慕凡生气而故意为之,借此不再理她,不料竟是北苑出了内贼。
可人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敲门了,抬脚就将门给踹开。发出一声重响,吓了屋里的人一大跳。
“你……你怎么来了?”可人诚惶诚恐的看着可心。
可心把针线往地里上一扔,指着可人厉声质问。“你还有脸问我。可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主子哪里待你不好,你竟然要这样落井下石。”
可人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生怕可心会冲出去把自己背叛主人的事告知楚亦雪,那她在清王府可还有立足之地?
茗烟只在门被踹开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将门给关上了。
她走到可心面前。脸色铁青的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那我也不瞒你,我人虽然是在北苑当差,但心始终的想着淑妃娘娘的。”
“我知道,你是细作!”可人恨恨的扫了茗烟一眼,“亏我还以为淑妃娘娘是个好人。没想到她竟然比王妃还坏,趁人之危给我主子来阴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以为淑妃娘娘会像王妃那么笨么?”茗烟冷笑起来,“那次在听雨轩,我可是给过你机会投靠淑妃娘娘,可惜你冥顽不灵,硬是要守着你的那份愚忠。”
仗着有茗烟在一旁。可人也没那么害怕了,冷眼看着可心,“我们都是陪嫁丫鬟,可她对你却要比对我好的多,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我背叛她了。”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可心被可人气的浑身发抖,随即一跺脚,“我这就去告诉主子,看她怎么收拾你。”
“想走?没那么容易!”茗烟一把拉住可心。
“你放开我!”可心挣扎着想要推开茗烟。
“你还愣着干什么,不会来帮忙啊,难道真要让她去告密不成?”茗烟见可人傻站在原地,没好气的说道。
可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可心的另一只手。
可心双拳难敌四手,张嘴就想要喊人,茗烟已经眼明手快的将自己的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两人将可心连拖带拽的拖到了*上按住,茗烟拉过被子直接蒙住了她的脑袋,死命的捂着。
可心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便没了气息,茗烟这才扯开被子。
可人瞧着*上的人,吓得立时跌坐在地上。
可心无声无息的躺在*上,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