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的出发点是为了爷爷的身体,可是欺骗就是欺骗,他此时的行径跟六年前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她要配合他?
她当然舍不得自己那头长发,然而他撩起她头发亲吻的画面,六年来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教她的心紧紧揪住。为了忘记他,她天真地收起自己女性的一面,告诫自己别再相信爱情,为什么此刻竟然又为了他心动?
这究竟是哪门子道理?他们的人生早已互不相干,她喜欢怎样过日子是她的事,他凭什么干涉?
“好,我现在委托你总可以吧?”任晋之决定软硬兼施。“你该不会跟钱作对,要知道我随时可以让你的律师事务所倒闭。”
既然他决定以爷爷生病为由将她锁在身边,也不必管自己在她眼中是否成了坏人,反正只要让她再次爱上他便好了。
当然,这种做法是有风险的,可是……除了恳求爷爷配合他的任性、佯装患病让她留下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让他们的世界再度连接在一起。
“你……”夏宁气得咬牙切齿,她怎么能忘记他本来就是个可恶的男人?
刚才竟然还一时心软,实在太笨了!
“宁宁,你就不能看在爷爷那么疼你的份上帮我一下吗?”他放软了声音,再疋试图令她心软地答应。
但这回夏宁根本没有看向他,她两手终于按捺不住,不停地抓痒。现在不单是头皮痒得受不了,连脸颊、脖子,甚至身体都痒得很。
任晋之望见她发了狂似的抓痒,心脏瞬间提得高高的,他上前阻止她继续下去。“你……你在做什么?”
“别……好痒!”因为两手被他握住,她只能扭动身体稍作舒缓。
近看之下,任晋之才发现她的脸蛋又红又肿,而且有好些地方已经给她抓出了红痕,十分狼狈。
“怎么会这样?”他惊慌不已,喃喃地说。她此刻的样子绝对是难看的,但却揪紧了他的心弦。
“放手呀!”夏宁想挣开他的箝制。“都是你不好!也不知道请什么发型师,刚才只是头皮发痒,现在……全身上下都痒得受不了!”
她微喘,觉得有点呼吸不顺了。
糟了,身体出现越来越严重的过敏反应。她边喘边想。
任晋之瞬间想到她可能是过敏了,心脏狠狠一抽,痛楚自心窝传遍全身,对于自己执着于她过去的形象感到内疚。
他怎么会以为过去六年的分离没有带来任何转变?
在看见她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他迅即将她抱起,快步走出卧室。
“你……你在做……做什么?”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他步下楼梯传来颠簸感之时,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去医院。”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下楼梯,两臂将她紧紧地锁于身前,深怕她会摔下来。
她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身体的反应告诉她不能再拖延下去,所以只好乖乖的任他抱着。属于他的淡香在鼻端徘徊,那是混和了古龙水及沐浴乳的气味,每吸一口气,都好像将一小部分的他吸进身体之内,慢慢地进占每个细胞--等等!她、她在想什么?
夏宁猛然愣住了,但是那顷刻涌现心坎的悸动教她手足无措,明明不想跟他有什么纠葛,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骤然而来的安心感让眼皮变得沉重,她只能推说这是过敏的反应,眼皮大概已经肿了起来……
现在她所承受的一切明明是因他而起,何以她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感动?一定是她的心脏也过敏了。
她的静默令任晋之着急了,他加快脚步走至汽车旁,小心地将她放进车厢内,然后迅速发动汽车,直奔医院。
他以高速驾驶着车子,同时分神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脸上的红疹也变多了,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咒,狠狠地打了方向盘一下,藉以宣泄涌上胸口的烦躁。
他不是故意害她变成这样的,她短发的模样其实不难看,可是他真的觉得长发的她有种独特的美丽,甚至可以说他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唤回她爱恋他的记忆。
要是他知道她会因此而过敏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子做。
天呀,她千万不能有事!他一边驾车,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
第三章
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呢……夏宁在半梦半醒间想着。她的身体如同棉絮,完全使不上力,直到思绪慢慢地变得清晰,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伸手摸了摸脸颊,没有预期中的肿胀,身体也不再发痒,小手继续往上摸索……是熟悉的短发!那些让她过敏的罪魁祸首全都消失了,回复她本来的模样。
“你醒了?”任晋之进门以后首先看到的画面,就是她傻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那副娇憨的模样令他心脏一阵不规则地跳动。
夏宁回过神来看向他,在对上他的双眸时,心窝蓦地掠过战栗,下意识地回避他带着审视的眼光。
她知道自己一头短发看起来跟男人没两样,但他也犯不着那样打量她吧?
害她有一瞬间怀念起不久前的长发模样……可恶!
任晋之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迳自走近床沿,大掌轻抚她仍有些红肿的脸颊。即使她的长相中性,肌肤却极为滑嫩,轻易便让人知道她是道地的女人。
还有那两片唇瓣,透着粉色的光泽,一副等待被采撷的样子,让他想起其中蕴藏的甜美,难以自制地咽了咽口水。
刚才医生替她检查后,确定她出现过敏反应,要不是及时求医,大有可能因为气管收缩而窒息致死。
在诊疗完成后,他陪着昏睡中的她移转到单人病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直到方才不得不走出病房接听一通电话。
此时,看到她醒过来,提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安稳归位。
“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他弯下腰来,轻声询问,大掌抚上她短短的发丝。那股柔软顺滑的触感停留于掌心,慢慢地传至胸口,产生一阵阵异样的情愫,令他的嗓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软了。
他温柔的声嗓窜进耳内,与心坎的颤动交互作用,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夏宁不由得浑身轻颤。
“没、没有……”她呐呐地回答,觉得自己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她会过敏住院全是他的责任,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
“真的没有?”他不放心地追问,觉得她的脸色好像又红了一点,医生为她注射的药效该不会压不住过敏源吧?他的心一下子又提得高高的。
“没事啦。”夏宁拍掉他的手,即使肌肤相贴的时间只有一秒钟,他的体温还是灼痛了她的掌心。
“可是你的脸还是红红的,说不定抗敏药的剂量不够,还是请医生再给你注射吧。”他难掩担心,就怕一不留神,她会喘不过气来。
“都说没事了,你听不懂吗?”她别开脸,不住地深呼吸,想平复脸颊的燥热,只是他现在这个姿势……
靠得那么近,害她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夹带着他的气息,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乖,别闹别扭好不好?”任晋之软语轻哄,眼见她明明还在喘气,甚至连耳根子都红起来了,偏要逞强说自己没事,他的心不由得揪紧了。
他不是不信任医生的诊断,而是……刚才她的情况那么危急,让他真的难以放下内心的担忧。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拧痛了他的心,他宁愿她充满精神地跟他斗嘴,也不想看到她痛苦难受。
因为他可笑的想法,才害她受苦,面对医生的责备,他一句也没有反驳,甚至在心里痛骂自己:既然已经决定重新连系两人的世界,为什么还要去在乎她的外形?即使没了长发又怎样?本质上,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始终是他最爱的夏宁啊!
想到她差点死掉,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便充斥他全身。
“我才没有闹别扭!”闻言,夏宁猛然回首,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跳又是一阵不受控制。
“还说没有?”他伸手拧了她的鼻头一下。“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只要想到差点失去她,他便不能控制内心的颤抖。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窜进耳内,慢慢地化成无形的丝线缠绕她的心,一圈又一圈紧紧地勒住,教她有点透不过气。
要不是她早已清楚他的为人,或许真的会被他此际担心的语气给蒙骗了。
她可没忘记不久前他才做出掳人的行径,还要她同流合污欺骗任历宏,知道她不会答应,又改以威胁利诱的方式要她就范。
像他这样可恶的男人,哪可能关心她的死活?
正因为她清楚这些,才更对此刻评然心动的自己唾弃不已!
“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你那个无理的要求,所以你快点走吧。”她逼迫自己别开脸,不要对上他的视线,否则很容易迷失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中。
当初,她就是如此轻易地坠入他编好的情网内,任他予取予求,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宁宁……”任晋之无奈地唤着她,对于她现在的执拗有点束手无策。在他的认知中,以前的她尽管倔强,却也容易心软,绝不会如此防备他。
看来,他当日的行径真的令她变成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刺蜻了,可是即便如此,她在他眼中也是最可爱的小刺媢。
“不要这样子叫我!”夏宁愤然打断他的话。“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能如此叫我!”
他的声音像毒药一般麻痹了她的心智,让她的坚持就快要起不了作用,高高筑起的心防也一点一滴地失守。
“那件事晚点再说吧,好不好?”他轻轻拂开黏在她额角的发丝,小声地说:“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不要想了。”
夏宁不禁有些错愕,她原本以为在她醒来以后,任晋之会迫不及待地要她答应他无理的要求,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反倒是她自行挑起话题,他对她只有处处关心……
“不!”她甩甩头,拒绝听他的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她要尽快打发他离去,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保持冷静多久。要是她一时心软应允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微叹一声。“宁宁,爷爷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难道真的不能看在他那么疼你的份上答应吗?”
“呵,别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你会这么好吗?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说过要委托我伪装你的老婆,要是我不答应,你就会让我的律师事务所倒闭?”她讪笑,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说出。
他就是这样的人,为求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她要是相信他真的关心自己,未免太愚笨了!
所以她最好尽快与他撇清关系,逃到彻底远离他的地方。
她看着他的神情,仿佛他是全世界最坏的人,那种对他彻底的否定,教任晋之胸口都揪紧了。
她真的如此防备他吗?唉……谁教他的确说了那样的话,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当坏人,只为了将她锁在自己身旁。
“对!要是你不答应,我一定会让你的律师事务所倒闭。”他板起脸孔,轻哼一声。“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少能耐,只要我一句话,你现在所有的客户都不会再跟你合作。律师事务所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应该不会拿它当赌注,对不对?”
当初,她明明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却因为他犯了一次错误而令她下定决心离婚,没有任何要求!只想尽快与他一刀两断。
他邻道,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就算是拚死她也会完成,所以为了让她留下来,他唯有说出违心之论。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闻言,夏宁有一瞬间感到失落,随即又为了自己竟然对他有所期盼而生闷气。像他这样的男人,视爱情、婚姻为工具,为求达到目的,就算要他卖掉自己,他大概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而她,经过六年的社会历练,早已不是当日愚不可及的小女孩,实在不应该再轻易动摇。
“对呀,你当然有这样的本领,我哪可能跟你作对?”就算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可是她的确不希望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倒闭。“我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话同时,她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令任晋之的心抽动了一下,但他仍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放心,我不会要你做白工,我会与你签订这里分公司的法律顾问合约,这个报酬相当不错吧?”他向她伸出手。
“是的,你真慷慨。”她嘲讽道。“好,成交。”
她握住他的手,眼眸半垂,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爱情了。
因为她的过敏反应比预想中来得强烈,所以被强制留院,直到隔天傍晚才获准出院。前来接她出院的任晋之先送她回原本的住处收拾一些衣服用品,因为他们达成协议,要在任历宏面前佯装夫妻,所以她必须暂时搬到他家居住。
然而,因为住院的关系,她原本预定于周六处理的文件全部原封不动,所以当她走进书房后,压根儿没有想过要离开。
她两手快速地在键盘上移动,不时离座查找厚重的法律内容简介:,专心地一页页翻掀……这也是在客厅等待好久,却始终未见她出来的任晋之步入书房时看到的画面。
“宁宁。”见她浑然不觉他的存在,任晋之不得不开口。“爷爷还在等我们回去。”
她才出院不久,应该多加休息才对,怎么立刻就忙着工作?律师事务所的事务真的如此繁重吗?
“呃?”夏宁傻傻地看向声音来源,两眼眨了眨,好一会儿才想起他在外边等待自己。
“我还有很多文件要看,今晚……大概回不去了……”她忙碌是真的,不过也没有忙得要通宵达旦的地步,只是想到可以藉此回避与他共处,她愿意不睡觉一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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