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任晋之去了哪儿?
平常他都会在玄关等待她归来,硬是缠着要她给他一个热烈的亲吻,可是最近他都没有这么做,也许就是这样让她胡思乱想了。
啧!都怪他不好!让她习惯了他的索吻,现在没做竟感到浑身不自在。
寂静的室内蓦地掠过一阵震动的声响。
夏宁拿出手机,点选荧幕上的一个按键,眼眸霎时流转不敢置信的光芒。
她咬了咬牙,没能阻止自己的思绪,许多画面在脑海浮现,她握紧了拳头,呼吸变得急促,几秒过后,她始终没能说服自己不当作一回事,于是脚步一转,往门扉跑去。
任晋之来到酒店的总统套房门前,犹豫着是否要入内。
本来他是没打算跟汉菲娜见面的,明明已经在电话中说清楚了,可是她硬是要跟他见面,坚持要与他当面谈谈,否则她不会善罢干休。他真的担心性格刚烈的她找上夏宁,届时只怕令事情更为复杂。而且,他得悉汉菲娜的家族要求她嫁予阿拉伯某个部落的王子,以换取巨额贷款,所以这次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没必要让她难堪,就让她认定他们分开是情非得已,完全是无可奈何的,这样一来,有利于将来跟她的家族在生意上继续合作。
这只个无伤大雅的谎言,他们谁也没有损失。
他抬手按了按门铃,大门迅速地开启,汉菲娜随即扑进他怀里。
“我好想你!”她边说边准备给予他一个热烈的吻。
他及时避开了。她热情兼自以为是的个性,实在令他大感吃不消。他都不知道她是凭什么认定他对她有好感,擅自幻想与他是命中注定的恋人,他之前对她客气全然是因为她的家世背景,就算家道中落,她毕竟是个伯爵,哪知她越来越放肆,令他差不多要放弃与西班牙企业合作的事宜了。
她身上人工化的香水气味如巨浪般扑向他,浓俗得教他差点忍不住打喷嚏,他不着痕迹地推静她,让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已经确定要嫁人,要是让未来丈夫知道的话,会为你的家族带来多少麻烦?”他勉强自己尽量用平和一点的语气说。
“我不管!我只爱你一个!什么阿拉伯王子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要钱的话,你也很富有,为什么非得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汉菲娜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明明都是在哭泣,夏宁的泪眼对他的影响力到了一个极致的地步,单是回想已足以让他心痛,而眼前这张泪颜,除了嫌恶外,他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想快点解决她,早些回家。
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抱过夏宁,就算她睡在身边,因为忙得不可开交的关系,他有点体力透支,现在可说是严重的“夏宁不足”,他好想快点回去,好好补充一下。
他想念她那副纤瘦的身躯,以及她身上香甜的气味。
对了,他觉得她的头发好像稍稍长了一些,想到她是明白他钟情于长发而特地留长,心坎便滑过一道暖流。
“汉菲娜,怎么说你都是个贵族,自然得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你应该明白的,对不对?”他说。
“我不要、我不要!”她哭闹着。“爵位什么的,我都可以放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们在西班牙的时候相处得很开心,对不对?难道你不怀念那时的日子吗?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嫁人吗?”
哪有什么开心的时光?任晋之几乎如此反问她,他数度前往西班牙都是为了公事,而她像是赶不跑的苍蝇,硬是要在他身边打转,他为了顾及她的颜面没有明言,但不等同于他对她有好感。
他忽地想起跟夏宁在北京生活的那般时光,他最爱为她梳理一头长及腰际的发丝,也爱牵着她走遍大街小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平常看惯的事物都变得新鲜,简单如街头小吃都变得美味极了。
那段日子的确很开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负的责任,取舍是必然的。”他继续劝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我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明白?”汉菲娜突然抹去眼泪。“你根本就是有了新欢忘记旧爱!那个姓夏的女人有什么好?她既没有美色,也没有家世,我不明白你看上她什么?是不是只要那个女人不在了,你便会和我在一起?”
原来真的有蛮不讲理的人!任晋之脸色微变,听见她对夏宁的眨抑,心坎升起一股怒气,可是她后面的几句话却令他担心起来,要是惹怒了她,她也许真的会拿夏宁泄恨。
“我不是说过每个人都有必须负的责任吗?”见她一脸茫然,他接着说:“她就是我的责任,我是为了爷爷才会和她在一起。”
这当然是虚假的答案,不过为了令汉菲娜打消伤害夏宁的念头,他只好如此回答。
“也就是说,你不是真心要和她在一起?”汉菲娜追问,碧绿色的眼眸掠过一丝得逞。
一心想打发她离去的任晋之没有留意到她眼阵中一闪而过的坏心光芒,顺着她的话说:“当然,我怎么可能对那种女人有兴趣?她根本就是个男人婆,我哪可能喜欢这样的人?因为爷爷身体出了点状况,我逼不得已才会找上她。事实上,她也清楚我找她的理由,这完全是一宗你情我愿的交易,所以完事以后,我跟她便会各走各的路。”
他竭尽所能将夏宁的重要性淡化,总之就是不让汉菲娜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否则以汉菲娜极端的个性,绝对会对夏宁不利,尽管他并不怀疑自己有保护她的能力,然而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机会,他也不要她暴露在危机之下。
“很好。”汉菲娜换上了笑脸,视线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电梯。“你都听见了吧?他跟你只是交易而已,完事以后便会各不相干。”
闻言,任晋之倏地旋身,看见夏宁一脸愕然。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她会在这儿?该死的!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然而……他又不可以马上向她解释,脸上因而闪过一丝晦涩。
夏宁有一秒钟的不明所以,何以他在说出如此残酷的话以后,还可以一副不高兴的神色?该生气的是她才对!但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两脚已自有意识的移动,转身走进电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儿。
在狭小的电梯内,他说的每句话在耳边盘旋,告诉她:他由始至终都视她为工具,之前那些绵绵情话只是为了让她自动地掉进陷阱之中,义无反顾地任他利用,待她的价值用完了,他便会无情地丢弃她。
再一次……对啊,她不像他,不晓得做戏的她,自然不能投入地演好老婆这个角色,所以为了令她投入,他不惜诱骗她,而愚不可及的她竟然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以为他心中有她,以为他们这一次可以地久天长。
原来从头到尾,他对她好都是另有目的,她却一再愚笨地相信他。
六年前,还可以用涉世未深解释自己的天真,今天呢?她真的愚蠢得连当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
为什么她那么容易被感动?明知他的行径有多恶劣,怎么她还是栽进去了?为他小小的关心感动得无以复加,对他的甜言蜜语深信不疑,结果却一如六年前。
电梯甫开启,她几乎是跑了出去,就在她要离开酒店大厅的刹那间,手臂被人拉住了,她本能地回头看,木然地望着追上来的他。
任晋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至大厅一角清静处。在她进入电梯的瞬间,他也不管汉菲娜怎么想,迅速地甩开了她,冲进另一部电梯追夏宁。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他定定地抓住她的肩头,逼她直视自已。“我知道我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可是这有原因的……”
“原因?呵,你说得很清楚啊,这是一宗你情我愿的交易,你因为担心爷爷的状况,所以找上我这个不符合你喜好的前妻,事成以后我会得到报酬,这是说好的,不是吗?”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半点笑意也没有。
“不是这样的。”
“不是?”她冷嗤。“你是知道我不会做戏,而爷爷只是记忆差了点,但不等于他是老糊涂,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端倪来,所以把心一横,让我真正喜欢上你,这样一来,你便不用担心我会坏事,对不对?”
她的唇角勾起,挂着满是讽意的弧度。现在的她,可是拚命按捺爬满全身的颤意,对于自己再一次相信他是真心的,她实在是无话可说。
为什么她会这么愚蠢?明知他是个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明知道他从以前便视她为工具,就连最初他找上她时也毫不掩饰他的目的,为什么她会傻傻地再次为他倾倒?为什么她就是学不会保护自己的心?反而双手奉上心意,一再遭他无情践踏?
她现在承受的痛,根本就是她自找的!
望见她苍白的脸色,任晋之心疼得很。他能告诉她实情吗?倘若现在让她知道爷爷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生病,她对他的误会是否更加深?
答案,他心中有数,她一定会恨死他了!
不,他不要这样!他只想两人的世界再度连接在一起,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为了留住她,无论什么事他都能做出来。
对于汉菲娜忽然间出现来搅局,他感到愤怒,不过现在他得安抚夏宁的情绪,晚点再跟汉菲娜算帐。
“你听我说好吗?
“还有什么好说?”她轻声反问。“你想说刚才的一切是假的?你只是为了打发那个女人才胡言乱语?你是真心想和我重新开始?”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天真的小女孩吧?如此蹩脚的藉口她会相信?
就算任晋之想告诉她这是实情,然而看到她的神情,他很清楚她是不会相信的,反而认为他连想藉口也懒得去想,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他的沉默,等于承认了她的说法,分不清涌现于心坎的情绪到底是失望、伤心还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跟他同处一个空间!
“算了吧,我不玩了。”她喃喃地说。
听见她漠然的语气,他顿时心慌意乱。“宁宁……”
“你别这么叫我!”她提高了声调。“不准你再这么叫我!假的!所有都是假的……我没办法继续下去,我没有你的好演技,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笑痕早已凝结于嘴角,她拚命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却怎样也难掩落寞。
他又气又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接近她,也为汉菲娜突如其来的出现生气不已,而夏宁死灰一般的脸色更令他的心狠狠地抽紧,他蓦地抬手,想抚上她的脸颊。
她却避开了。
在他愕然之时,夏宁用尽全身的力气格开他两臂,然后头也不回地远去。
她真的觉得很累,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整个人仿佛什么也不剩,不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面对任晋之。
以后也不要再见到他!
任晋之凝望着她的背影,有一刻不晓得如何是好,在理智终于重新运作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紧跟随着他而来的汉菲娜将他懊恼的神色看在眼里,美丽的碧绿眸子霎时被妒恨占据。
没有她得不到的人和物,就算是任晋之也不例外!她愤愤不平地想。那个叫夏宁的女人凭什么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呵护?既没有亮眼的外表,也没有傲人的家世,偏偏就赢得了他的心?
好呀,任晋之竟敢瞧不起她?她已经不顾身份和面子倒追他了,他却不把她放在眼里,随便找个私人助理来打发她?她汉菲娜好歹是个伯爵,要调查他的事一点也不困难,所以当她知道他为了接近夏宁不惜和他的祖父合谋,佯装患病,便随即赶过来。
现在!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要是给夏宁知道全部的真相,他以为还有机会和她重修旧好吗?
她得不到的人,也不容许别人得到!
绝不容许!
第九章
夏宁回到本来的住处已经两天了。
那天离开酒店后,她前去任家大宅,拿回一些属于她的衣服便回来,整整两天没有踏出家门一步,当然也没去上班。
她只打了个电话给Gary,说要休息几天,之后便关掉手机,全然不跟外界接触。她彻底陷入自我嫌弃的漩涡中,两天以来,清醒也好、睡着也好,脑海中不断重播再遇到任晋之以后所有的片段,她可笑的坚持、天真的防备,最后全都变成了嘲笑她的利器,一遍又一遍地剌进心脏,她已经痛得麻木了。
她与他由始至终就是一宗交易,她怎么会因为他的转变而心生期待?她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愚蠢?
对他来说,她是个可以用钱买来的女人,只要多付一点钱,她便会将自由两手奉上……他用钱买下她,而她也傻傻的任他予取予求,妄想这次能与他开花结果。
她真蠢!
他从一开始便将目的说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愚昧地以为他会有所改变?他的甜言蜜语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那些绵绵情话中隐藏着锋利的针刺,当她感到痛的时候,已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当一切都浮现于阳光底下,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反正,结局本来就该这样,她是一时迷惑了,才会以为他们能相守。
真是难看!她暗地低啐一声,干涩的眼眶掠过一阵刺痛,她眨眨眼忍住泪水。都已经没用的躲在家中自怜自艾了,要是再为他嚎啕大哭的话,她真的会看不起自己。
深深吸一口气,她自沙发中站起来,咬了咬牙,心中默念“没事的,可以撑下去”,然而因为窝在沙发太久,两脚都麻痹了,加上两天滴水未沾,即使前往浴室只有数步的距离,她也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开了莲蓬头,冷水倾泄在她单薄的躯体上,她打着冷颤,咬紧牙关,任由冷水从头到脚的冲刷身体。
正好,她现在最需要冷静了。
就在身体快要冻僵之时,她关掉水龙头,披上了浴袍,偏首看向镜子,里头反映了她此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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