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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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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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把你的车给撞坏了,哦不,我是说,你,你把我的车撞坏了,赔钱!
  他迈开天马一样笔直修长的腿踱到我的车前,弯腰检查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回过头来温和地对我说,车的质量不错,这种力度的撞击竟然一点擦痕都没有,但我建议你去检查一下安全气囊,嗯……它们,好像没有要弹出来的意思。
  我几乎就要被他的笑容给融化了,和风霁月,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可以想到这四个字,我果然是千年难遇的极品。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立在月光下,诚恳地问我。
  这只笑面虎。
  我心一横,认了,指着他的保险杠说,你说吧,要我赔多少钱。
  我默默地等待着一个可怕的数字,却听见他云淡风轻地说,不要紧,保险杠本来就是用来撞的,不然安上保险杠做什么?
  他笑了笑,目光投射在光着上半身昏睡的袁熙身上,笑容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而且——你们好像还在赶路,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也看了看袁熙裸露的上半身,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急忙辩解,你别误会啊,我们没什么好赶路的!
  男人依旧是一脸和风霁月的笑,淡淡道,哦?那是要在这里……是我妨碍你们了,不好意思。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慌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是欲火焚烧的恋人关系!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眼神却分明是在看一个荡妇,我急得满脸通红,跳脚道,他也不是鸭!我没那个闲钱叫鸭子!
  然后我就看见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刘芒那辆不输给他的车子上。
  当时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真的是很无常,比天气预报还无常,比夏文静的MC还无常。
  他走的时候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名片,说,如果回去后你发现车子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给我打电话,如果是因为这次的碰撞出现的问题我一定不会推脱责任。
  我看了下名片,原来他叫简森,简单的简,森林的森,名字不错。
  模糊灯光下,我张了张嘴巴,声音都有点颤抖,特别朴实地说了一句,简同志,谢谢啊!
  然后,我目送着那辆奔驰600缓缓地驶进夜色中。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简森,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我在回忆中对自己喃喃,遇见简森的时候,我闻到了冬雪的气息,没错,冬雪,远远地看过去,洁白无瑕,让人产生温暖的幻觉,只有真正触摸过冬雪的人才能知道,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严寒,是可以吞噬掉所有温暖的寒冷。
  我总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那个温和坦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心和探寻轻轻地问我,可以站起来吗?
  那天晚上袁熙和刘芒的车都在我的努力下安全到家。
  我看着袁熙熟睡的脸庞,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每当我饿的时候,袁熙总是执意带我去吃最好的食物,哪怕是亲自下厨,也不许我吃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他饿了,我煮一碗方便面给他,都能让他开心上大半天。
  他累了,却能在我生病的时候从山区一路走到市区来探望,非要亲自看一看才能放心。
  他醉了,我满腹牢骚地去接他,就能让他那样满足,笑着对我说,真乖,阮陶,你来接我。
  从前的我,怎么没发现自己竟有这般天大的本事,可以如此轻易地赋予一个人全部的快乐和活力?
  或许是这一天的夜晚太过漫长,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离开袁熙的公寓后,我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生了锈的铁质月饼盒子,就着稀疏平常的月光将它打开。
  这是六岁那年父亲单位发放的月饼留下的盒子,我一直用来当做宝物箱仔细地珍藏。
  或许每一个经历过失去的女孩子都会有这样一个大大的铁盒子,里面装满岁月的秘密,柔软的,甜蜜的,难以割舍的,无法忘记的。
  因为害怕失去,因为拼命地想要记住,所以想尽办法好生珍藏,很久以后,我听简森说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盒子里,也许是一张脆生生的彩色糖纸,也许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一截玩具火车厢,一块时间停滞的手表或是一块水果味道的橡皮擦。
  每一次打开盒子,那些封印在铁盒子中的岁月就如月光倾泻出来,温柔地漫过我们的额头。
  我拿出那张边缘泛黄的儿时照片仔细地端详,照片里,穿着白衬衫黑短裤的袁熙静静地坐在树下,头顶葳蕤的树叶间泄露着明晃晃的艳阳,坐在他身边的,是才刚刚脱落了门牙的我,戴着一顶系着彩带的草帽,笑嘻嘻地面对着镜头,身边的夏文静也同我一样的造型,胖嘟嘟的胳膊勾着我的脖子,露出缺少了门牙的牙龈对着镜头傻傻地笑。
  事实上当时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了门牙,只是从小注重自己形象的袁熙死活不肯对着镜头露出漏风的牙齿。
  这是我们的童年,照片有些微的叠影,因为旗哥哥在帮我们照相的时候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我们儿时的面容,袁熙的目光落在我的肩上,他静静地看着没心没肺地扮丑的我,嘴角是一抹浅浅的笑容。
  就这样不好吗?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我们,不懂得爱,因此不曾受到过伤害,就这样一直一直保持原样不好吗?
  我抱着铁盒子,在越来越深的黑暗中慢慢睡着。
  那之后袁熙果然没有再提起要我做他女朋友这件事,他的一切言行举止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然会在我通宵赶稿子的时候啰啰唆唆地提醒我记得敷面膜。
  而我却不知道,一个月之后,要怎么回答他给的难题才算正确答案。
  一个月后,晴天和赵小仙也将离开川城去国外接受心脏移植手术。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去JOS工作室报到,怕遇见晴天,又动摇了决心忘记的心,所以刻意回避着一切有可能与他碰面的场合。
  并在夏文静的监督下删除了晴天的电话号码。
  刘芒在一旁冷笑,删掉电话里的号码有什么用,删掉你脑子里的东西才是真本事。
  我崇拜地看着刘芒,发自肺腑地说,姐姐,你总结得太好了。
  刘芒宠辱不惊地看着电视,赞同地点了点头,就跟一老佛爷似的。
  我和夏文静就是俩丫鬟,一左一右地端着果盆和瓜子跟她一起看电视,这是一部集合了全世界狗血情节于一体的多元化电视连续剧,讲述了一个现代少女穿越到了古代,被一个白衣男子救了,两人火速发展出奸情,放了个风筝,吃了顿饭,还一起逛了回街。后来这个白衣男子就突然失踪了,女主角就寂寞得跑到悬崖边去玩儿,玩着玩着就掉下去了,又被一个黄衣男子救了。两人又火速发展出奸情,这个黄衣男子就是当今皇上,他业务比较繁忙,没时间放风筝逛大街,就直接带回皇宫吃干抹净了。
  但是女主角心中还是爱着白衣男子,夜夜对月思念,终于有一天,她遇见了白衣男子,却发现他竟然是皇上的第六个儿子,于是女主角在经历了心碎、生病、流泪、上吊等一系列举动之后,终于逼得白衣男子带着她私奔了。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刘芒泪眼汪汪地说,好感人的父子乱伦啊。
  我和夏文静直接把嘴里的瓜子喷了出来。
  刘芒擦着眼角的泪水问我们,怎么了?父子同时爱上一个女人难道不是父子乱伦吗?
  夏文静崇拜地看着刘芒,发自肺腑地说,姐姐,你总结得太好了。
  我被刘芒雷得半天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盯着电视发呆,突然眼前一亮,片尾曲里,一个头顶一朵大红花的丫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女孩儿软软怯怯的目光,混在一排戴着大红花的丫鬟堆里,看起来并不出彩,却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灵透的眉眼间藏着一丝浑然天成的羞涩,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个女孩儿竟是岂冗。
  我推了推夏文静说,你看这个,对,就这个女生,我见过她。
  夏文静看了一眼,说,啊,我也认识,叫什么来着,没记住,在咱们学校表演过节目,你忘了?就是那个从舞台左边劈叉一直劈到舞台右边的那个节目。
  我懵懂地摇了摇头。
  夏文静挥挥手,说,我也不大记得,好像是个小演员,跑龙套的,我们学校还有她的粉丝俱乐部呢,一群死宅男成立的,叫冗摸摸,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她叫岂冗。
  我被这个粉丝俱乐部的名字雷得半点思想都没有,干脆洗洗睡了。
  周六晚上接到郑明明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问我,阮陶,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我当时心想丫脑子有问题吧,大半夜给我打电话问日子,只好睡意蒙眬地说,三十一号吧。
  郑明明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听我的回答,自顾自地在那头傻笑,笑了半天,才说,阮陶,你知道我的大姨妈几号来吗?
  这得问你大姨父。我继续犯困。
  讨厌!郑明明娇嗔地斥责我,那声音就像夏文静的克隆版,我立即打了个哆嗦。
  郑明明继续说,我大姨妈整整晚了三十五天!
  所以呢?
  所以我很可能有了康帅的小宝宝!
  电话那头,郑明明的声音,惊喜的,开心的,没心没肺的,通过电波传进我的耳朵里。就像起跑线上的枪声,砰的一声,打消了我全部的睡意。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惊呼,你说什么?!你有孩子了?!
  是啊是啊是啊!是我和康帅的孩子!她的声音欢呼雀跃得让人为之振奋,阮陶,你等我,我马上去你那里,给你摸摸我的肚子!如果不是你大义灭亲,小宝宝也不会跑到我的肚子里来了,阮陶,我开心得简直要疯掉了!
  挂断电话后,我觉得我也要疯掉了。
  比起这个,如果康帅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会疯掉呢,还是会疯掉呢,还是会疯掉呢?
  我颓然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管他呢,反正我一定是站在郑明明这一边。
  这样想着,我就再也没有犹豫地披了件外套跑去客厅宣布,奉子成孕,皇帝诏曰,郑明明有了小宝宝,夏文静、刘芒等人请速更衣,随我外出接驾!
  过了好半天,我听见夏文静一声唯恐天下不乱的号叫,喳!——

第十一章 忘记了我的他,曾来过我最好的年华
  不知道是不是郑明明即将当妈的缘故,我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祥光,跟一圣母似的。
  我看着她大老远地朝我们走来,一脸普度众生的微笑。
  刘芒说,看,这就是母亲啊,我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吟一首诗。
  我的心啊,人生近二十年来,每每听到刘芒要吟诗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那么一下。但好歹我也是个搞文字工作的,虽然当年想要抄袭郭敬明而一炮而红的愿望没能实现,但也不能因此埋没了刘芒这颗热爱文学的心。
  所以我和夏文静一起说,那你就吟吧,我们听着。
  刘芒严肃地点了一根烟,微微地眯上了眼睛,开口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临行密密缝……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容我想想……少女刘芒低头思忖片刻,恍然道,啊对了,临行密密缝,****何太急!
  ……我和夏文静张了张嘴,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一刻,刘芒身上的光芒绝对超越了郑明明身上的。
  郑明明慢悠悠地走过来说,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太龌龊了!
  我和夏文静懒得跟她解释,我问她,康帅还好吧?没因为什么突发疾病晕过去吧?
  郑明明羞涩地笑了几声,说,你傻呀,这种事怎么好告诉他嘛。
  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气急败坏地说,不告诉他告诉谁啊?!
  告诉你们啊。郑明明轻轻地拍了拍肚子说,听说胎儿在八周的时候就会初具人形,鼻子呀,眼睛啊的就能够看出来了。那个时候再告诉康帅,他也拿我没办法。
  那就是说你暂时不打算告诉康帅?
  !她笑嘻嘻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严肃地对我们说,你们,年龄加起来有好几个刘胡兰了,可千万不能背叛我啊!
  夏文静和刘芒也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太不厚道,康帅一直没有表态,我也不能肯定他心里头就真的喜欢着郑明明,万一人家要是对她没有半点意思,迷倒了也就算了,还给他搞出一孩子出来,要是换成是我,肯定连杀了我们这一群丫头片子的心都有了。
  郑明明似乎发觉我军心不稳,特别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阮陶,在我没有万全的把握让康帅爱上我,并且接受我们的孩子之前,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那我的小宝宝可就见不了明年的太阳了,你懂的哦。
  我很没有骨气地点了点头。
  为了庆祝郑明明阴谋得逞,她决定斥巨资请大伙到星海宫吃海鲜,用她自己的原话说的是,为了庆祝我受孕成功,我带大伙去奢侈一下,并且允许你们自带家属啊,成员不限。
  当下我就特别想邀请我妈和我奶奶连夜赶来蹭饭,星海宫这种明摆着欺负老百姓的消金窟可不是我这辈子能够随意出入的,正准备打电话,就听见夏文静在那边对着电话吼,喂,班长吗?我是夏文静,那什么,我请大家去Z城最嚣张的海鲜城星海宫消费一下,对的对的,全班同学。
  为此郑明明特别残忍地命令我们把家属人数控制在最小的正整数范围之内。
  我感到很忧伤,夏文静倒是一点也不忧伤,因为李海洋表示那一天他可以出席,并且在川城住上三天。
  夜里,夏文静替郑明明统计了下人数,跟她报告,刘芒与家属苏源,夏文静与家属李海洋,顿了顿,朝我这边底气不足地看了一眼,才小声说,顾延与家属赵小仙,还有袁熙与家属阮陶。
  我说,凭什么我就这么被袁熙附带了啊。
  夏文静说,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我白了她一眼,还有,那是赵晴天,你别老叫他顾延顾延的,你又没失忆干吗老跟“顾延”这俩字过不去啊你。
  夏文静举手投降,说,好的好的好的,阮陶,你现在就是一更年期妇女,谁提顾延你就跟谁跳脚,你得学会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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