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这个坏人！”隐之小手乱挥着，对着文烨的脸或身上乱打一通，“讨厌的坏人！”
文烨也不躲闪，耐心地哄着，“隐之，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爹，你的父皇。”
隐之根本就不信，对文烨充满了恐惧，被文烨的大手抱着挣脱不开，张着爪子就往文烨的脸上一抓，顿时，文烨的脸上就出现一红肿的细痕，皮也被抓破，还有星星点点的鲜血。
“皇上！”小镜子连忙上前。
“隐之！”苏姿晗看了一眼文烨脸上的伤痕，蹙眉，在心里道了一句活该，将隐之从他怀里抱到了自己怀中，“隐之，我带你去穿衣服。”可别着了凉，再也不管文烨，抱着隐之就进入房间。
小镜子看着文烨脸上的红痕，问道：“皇上，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文烨用手指摸了摸脸上的痛处，“这算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伤完全不值得一提，真正令他痛的是心里的疼痛。
“皇上。”邱太医的声音传来，小镜子喜上心头，刚想着要找太医来为文烨看看伤势，这就来了，可一转身看到邱太医的装束，心中的喜悦瞬间消散。
文烨转身，只见求太医一身布衣，毕恭毕敬地弯腰站着，手里拿着一东西。
是辞呈。
“你要走？”文烨脸瞬间拉了下来。
自文烨还是太子之时，文烨就与邱太医相识，邱太医做事一向兢兢业业，对文烨来说，邱太医是能让他放心的老忠臣。
邱太医道：“是。”
自从他帮着文烨为太后做假证后，他就一直想着要走，但却一直拖拖踏踏到今天，这次，他是鼓起勇气来提交辞呈的。
“为什么？”
“微臣在太医院待了已有二十余年，也到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邱太医每一句话都说得提心吊胆。
“告老还乡？”文烨讥嘲一笑，“邱太医才之年。”
自从出了太后那件事后，邱太医就开始心事重重，他会看不出？还不是担心他会杀人灭口。
“微臣累了，刚报得孙子，是该回去颐养天年，享享子孙之福。”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多说无益。”文烨自认自己虽是寡情之人，却不是无情之人，这么多年，邱太医一直对他忠心耿耿，既然邱太医想走，他就放他走。
“谢皇上！”邱太医紧绷的脸终于有了松弛。
看着邱太医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的方向，文烨突然问：“小镜子，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小镜子诚惶诚恐，“这个……奴才也不清楚。”
文烨扭头盯着小镜子，目光深沉，“为什么她不愿意跟朕回去？”
今天，看到公子潇和筎姑娘的那一幕，他真的很羡慕公子潇，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幸福？甚至可以为对方去死，而他和苏姿晗，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小镜子愣了一愣，“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内心虽有很多话，但不敢讲，憋在心里这么久，如今不讲却又觉得难受，内心兜兜转转，“不过，依奴才看，娘娘她，是吃软不吃硬之人。”
文烨推门踏入公子潇昏睡的房间，大夫正给公子潇看诊，筎姑娘守在公子潇床边，呆呆地凝望着公子潇发白的脸，一侍女正吼着哭泣的翠之，苏姿晗手牵着隐之认真地等待着大夫，看到进来的文烨，都只瞟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视他如无物。
文烨并无任何生气之色，看到这样的一幕，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他寿终正寝之时，会不会和公子潇一样，也会有这么多人为他而担心，为他而难过？
他走到苏姿晗身边，“朕走了。”
“恭送皇上。”
文烨心凉了一大半，“朕不逼你，但朕不会放手，朕会等到你心甘情愿跟朕回去的那一天。”
苏姿晗睫毛颤了颤，仍是只有淡漠的一句话，“恭送皇上。”
文烨望着苏姿晗的侧颜，她的眼神平静，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终究什么没有多说的话，负手转身，“摆驾回宫。”
☆、第五十四章 欲静
自从公子潇昏迷不醒后，筎姑娘就可是一蹶不振，连孩子也不再管，整天守在公子潇的床边，三天两头不吃饭是常有的事，若不是苏姿晗的劝说，恐怕不等公子潇醒来，筎姑娘自己就先行去见了阎罗王。
出名的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走了一个又一个，公子潇还是没醒，筎姑娘眼中的光亮一天比一天黯淡，憔悴消瘦已是显而易见。
“娘，你怎么了？”看着扶着额头撑着头坐在桌旁的苏姿晗，隐之嗲声嗲气地问。
血脉这东西，以前苏姿晗不信，现在却信了，公子潇病倒后，隐之基本上都是由她来照顾，隐之和她熟得很快，也很黏她，渐渐地，便不再叫她姐姐而愿意叫她为娘。
苏姿晗睁开眯着的眼睛，将趴在她小腿上的隐之抱着放在自己大腿上，“没什么，娘就是有点困了。”
公子潇昏迷，筎姑娘那是那样失魂落魄，卫王府所有的担子也就都落在了她身上，她身体本身就不好，劳心劳力，身体有些吃不消。
她抱着隐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有点昏昏欲睡。
隐之啊！她的隐之！她还要把他抚养长大，她不能倒下。
“娘，隐之帮你揉揉。”隐之伸出大拇指在苏姿晗的太阳穴上转着，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是却让苏姿晗这做娘的很舒心，对做娘的来说，孩子只要有一份心就够了，“坏叔叔说过，娘如果不舒服，就帮娘揉揉这里。”
隐之的话突然让苏姿晗沉默，隐之口中的坏叔叔是文烨。
文烨上次离开之后，隔三差五就会来到卫王府，待上那么一会儿，给隐之带一些礼物，陪隐之玩玩，然后请她带着隐之回宫。
苏姿晗每次都拒绝，文烨却一直只当做没听见，一如既往，亲自跑到卫王府来看他们，倒是当真没有勉强过她。
“隐之，坏叔叔，他是你亲生父亲。”
苏姿晗不知道隐之到底懂不懂，但是，她还是要告诉他，她担心，以后没有机会。
当初她一心想着要让隐之陪在自己身边，要亲自将隐之抚养成人，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身体。
*
又一位大夫对公子潇束手无策，苏姿晗大清早就起了床，她必须得去寻找另外有名的大夫，打开门，一黑衣人的尸体躺在院内，地上的鲜血早已干涸。
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姿晗没惊没恼，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惯不惯，但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叫来小泉子，“小泉子，将尸体抬走，把血洗干净。”
自从她生活在卫王府后，文烨就准了小泉子留在苏姿晗身边伺候，搬到卫王府以后的小泉子的话比以前多了一些，“是，主子，小的这就处理。”
吃饭的时候，文烨和苏姿晗母子坐在一席，文烨偶尔会给隐之和苏姿晗夹一些菜，却只有隐之发出的叮叮当当的碗筷声。
“下次叫你的人做完事后把善后的事一并做了。”席间，苏姿晗终于出声，“免得吓坏隐之他们。”
文烨回宫以后，他就留了人在卫王府在暗中保护苏姿晗等人，与此同时，却也招来了不少欲取苏姿晗母子性命的人，文烨并未将隐之的身份昭告天下，但是，他三天两头往卫王府跑，隐之是他和苏姿晗已经有了一个龙子这件事，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所以，这才有了时不时有被杀死的黑衣人出现在卫王府周围的事，全都是文烨的人干的好事。
至于那些派杀手来的人，苏姿晗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是哪些人，她虽然已不在宫中，但她仍是宫中那些人最大的强敌，她对她们来说，始终是眼中钉，肉中刺。
“好。”文烨应着，然后又加了一句，“是朕考虑不周。”
他派人暗中保护他们母子，让手下人留下那些杀手的尸体，是希望苏姿晗看到后自己也能提高警惕，免得让别人伤到，还有一个原因，他想告诉她：就算她现在待在宫外，她也还是避不开纷争，她这辈子已经注定要和他纠葛在一起，想断也断不掉。
公子潇的病始终是搁在苏姿晗心口的一块心病，直到收到谨言从宫中寄给她的信，苏姿晗从中找到一丝曙光。
藏身在宫中的赵淑盈被文烨抓住，关押了起来。现在的赵淑盈对文烨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的母后已经死了。
可是对苏姿晗来说，却是一件能搭救她的东西。
苏姿晗要光明正大地走近皇宫不是难事，只要她一张嘴，文烨定会敞开怀抱欢迎，但是，她就是不想，不想向文烨低头。
文烨对赵淑盈的看守并不严，苏姿晗进宫后要混进牢房见赵淑盈一面并不是难事，所以，她便从地道钻到了凤銮殿，顶开盖头，四周黑漆漆，也静悄悄，应该没有人，看过之后，从地道爬了上来，凤鸾殿对苏姿晗来说，实在是太熟悉，所以在黑暗中行走并无碍处。
“什么人？”走到一半时，突然，从床头的方向传来文烨的大喝，随后一黑色物体朝她掷来。
他怎么会宿在凤銮殿？凤銮殿是皇后的寝宫，他不是没立皇后吗？难道有他让其他女子住进了凤銮殿？
苏姿晗吓得一惊，侧身躲过，砸她的物体掉在地上摔个支离破碎，同时发出剧烈的一声巨响，听到动静的守卫迅速赶了进来。
室内的灯火瞬间明亮起来，让苏姿晗突然之间觉得无处遁形。
“小晗子？”
既然已被发现，她认了，苏姿晗极其淡定，望着文烨道：“我来见赵淑盈。”
文烨望了地上被他砸碎的玉枕，将守卫退了下去，“要见她直接跟朕说一声便是，何必偷偷摸摸？”拉着苏姿晗上下看了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
幸好她身手敏捷躲得快，苏姿晗瞥了一眼床，除了文烨，再也没有其他人。
苏姿晗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文烨望着她，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开始不安分起来，双手圈着她的细腰，“小晗子……”
苏姿晗不语，只是木着脸，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无形地提醒着他，他曾经答应过她什么？
“小晗子。”文烨带着无限的期望和哀求，望着她。
可是，苏姿晗还是那样。
文烨直接当自己看不懂，闭上眼俯身向她贴去。
可是，苏姿晗的手却搁在两人中间，阻隔着他的靠近，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面对的还是苏姿晗那双严厉的眼睛。
对视良久，文烨终于败下阵，选择妥协，依依不舍地将苏姿晗放开，默默为自己感叹：只能看不能吃，真不知这煎熬何时才能是头？
他一松手，苏姿晗提步就走，面无表情，她要去见赵淑盈。
文烨提着外袍就跟了上去，“朕陪你一起。”
和上次相比，赵淑盈看上去又苍老了许多在牢中。
赵淑盈的目光先是落在文烨身上，然后被和文烨一同出现的苏姿晗吸引，最后怨恨地瞪着两人，“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来看她现在有多惨？特意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吗？
☆、第五十五章 煎熬
牢房有些潮湿，一阵冷风吹过，引起苏姿晗一阵轻微的咳嗽。
“叫你穿这么少。”文烨一边责备，一边解下身上的衣服披在苏姿晗身上。
赵淑盈看着对苏姿晗满满都是关爱的文烨，赵淑盈恨意上涌，很文烨，也恨苏姿晗，即使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苏姿晗害死，但她还是恨，恨她抢走了文烨，如果不是苏姿晗，文烨说不定就不会这样对她，“文烨，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文烨冷然，“你应该问你自己，你父亲做了什么？而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却能留在你身边？”
赵淑盈不甘心，苏赵两家，对文烨来说，是一样的威胁，为什么她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而苏姿晗却能至今都和文烨站在一起，完好无损？
“因为朕爱她。”文烨直接了断，毫不迟疑就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爱苏姿晗，而且，苏恪没有像赵晃一样造反，在他登上帝位的这条路上，苏恪确实出了不少力。
“呵。”赵淑盈好像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只是冷笑，但是后来，笑容开始变得森然诡异，“文烨，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都只有一个孩子吗？不仅是苏姿晗，后宫这么多妃嫔，就连一个怀有龙嗣的人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想到苏姿晗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文烨面色有些难看，但是其他妃嫔为什么没有孩子，他当然清楚，若是除了苏姿晗以外的其他妃嫔有了孩子，那才会让他觉得怪异。
“这都是因为苏姿晗，你的好皇后，好心上人。”赵淑盈顿了一顿，“看来你还不知道。”她得意地笑着，“哦，我忘了，不止是你不知道，连苏姿晗她自己也不清楚呢。”
随着苏姿晗等人进来的谨言已经开始恐慌，她已经能猜到赵淑盈要讲什么。
文烨内心升起的不安令他不禁恼，“你到底要讲什么？”
“文烨，你已经不育了，文家要断子绝孙啦！”赵淑盈趴在牢门上，一开始是小声说着，神神叨叨，好像唯恐别人听到，但到后面，声音就变得大，伴着狂妄的癫笑，“谨言在苏姿晗体内下了药，不仅她不能生育，连你也不能。”
谨言已经色变，她不是怕文烨，而是内心的罪恶感在煎熬着她，她对苏姿晗有愧。
文烨见这般神色的谨言，不得不对赵淑盈所说产生担忧，小镜子着急道：“皇上，依奴才看这人八成是已经疯了，不能听她胡说。”
“我疯了？”赵淑盈那样的笑容，让文烨和小镜子更加慎得慌，“谨言，你说，你下在你主子碗里的药是不是不仅能使她不孕，也能使与之交欢的男子不育。”
苏姿晗情绪始终如进来一般平稳，“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赵淑盈嘲讽，“苏姿晗，看来你还是死性不改呀！上次被芸儿出卖后还为她哭泣，这次被谨言出卖，你又为她辩解说话，你这种人，活该被人一辈子出卖利用。”
此时的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