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统领不觉愧疚于文烨,他不过是帮苏姿晗跑了一趟腿,而且是禀告了一个小小的实情,算不上背叛文烨,而且,苏姿晗是文烨最宠爱的皇后,她吩咐的事情他哪有不去办的道理。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你莫要拿一个怪物来欺骗我们?”王鸢道。
“哑姑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太后应该最清楚。”苏姿晗目光炯炯,转而对众人道:“哑姑姑变成这样是染上了凉州瘟疫之故。”
听到凉州瘟疫,众人色变。
“至于是怎么染上的?”苏姿晗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后,看得太后心中一抽,打开谨言呈过来的盒子,用手帕包着将一张纸提了出来,“这就是原因。”
☆、第三十七章 证词
这张纸是哑姑姑交代全部事情的纸,是哑姑姑的证词。
众人好奇的探头而望,迫切地想将纸上的内容一探究竟。
苏姿晗从高台缓缓走下,长裙曳地,环佩叮当,将供纸更近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将供纸上的内容一字一字的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每说一字心就像被刀割一口,鲜血淋漓,最后,转身义愤填膺的指向太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太后。”她水光闪烁的通红眼睛中恨意蹭蹭,“是你杀了我爹,是你派人血洗苏家,所以你才要杀哑姑姑灭口。”
像是被说到动情伤心之处,哑姑姑发出凄厉的呜咽声,浑浊的眼泪簌簌往下掉,黏在溃烂的肌肤上,看上去恶心非常,但是越看却越令人觉得可怜。
这样的消息可谓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虽然太后在外一直表现仁慈宽厚,但在朝为官之人,又有几个是心思单纯之人?自然不会认为太后是如表面上看到的那种简单之人,但对方可是太后,众人敢猜忌却不敢言论,原本闹腾的喜宴瞬间变得死一般沉寂。
“哈哈!”打破死寂的,竟然是太后,“随意找一个模样都辨不清的人,就说是哑姑姑,随意一张纸,就拿来当供证,皇后,你不觉得你这样实在是太无礼取闹了吗?”
哑姑姑写这些字时握笔艰难,纸张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要通过核对字迹证明是哑姑姑亲自写的都难。
“哑姑姑一人兴许还不能证明,但是有一人的话应该做不了假吧?”
苏姿晗说完,在一侍卫的带领下有一人匆匆而来,“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太后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竟然是从今天下午就一直找不着身影的何姑姑。
“何姑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大家。”苏姿晗道。
“是……”何姑姑低着头不敢看太后,即使一向老成,双手双脚都还是发软。
“何姑姑,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哀家一直找你都找不到,害得哀家担心。”
太后语气平缓,但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的何姑姑一下就听出她话里的警告,害怕极了,却不得不鼓起勇气。
今晚入夜之时何姑姑在经过一条偏僻的小道,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挥刀直取她的性命,她问那黑衣人为什么杀她,那黑衣人只是冷冷笑道:“你知道的太多。”
听完这句话,何姑姑立马想到的就是太后,幸好,天不亡她,最后她被赵淑盈所救,还见到了曾与她共事多年的哑姑姑,经过和哑姑姑的一番交流,更是确定了是太后要杀她灭口的想法,何姑姑一直都不是好惹的主,对太后恨得牙痒痒,最终答应哑姑姑一同出席为苏姿晗作证,揭露太后的真面目,背水一战,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哑姑姑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太后在幕后指使的,她杀了苏丞相,然后还试图用毒药毒杀哑姑姑,几个月前苏家遭到血洗的事,也是她用钱买通杀手干的,最后,她还想杀奴婢灭口。”
“胡说八道!”太后立马猜到了何姑姑会背叛她的原因,她何时派人杀过她?何姑姑那蠢货肯定是被苏姿晗那贱人用的小伎俩给骗了,“何姑姑,哀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污蔑哀家?用你那脑子好好想想,如果哀家真像你所说,是哀家杀了苏丞相,且杀了哑姑姑灭口,你又何故能活到今时今日?”
何姑姑一震,突然明白太后说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那黑衣人兴许是苏姿晗的人。
“你之所以不杀何姑姑,是因为当时她还有利用价值,等到她没有利用价值后,你就选择将她一脚踹开。”苏姿晗替何姑姑回答,发现何姑姑面色有异,转头对何姑姑道:“何姑姑,你的家人本宫已经帮你安顿好了。”她温声鼓励,“你不用害怕,只要你将实情说出,本宫一定会保证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何姑姑一听,算是确定了,她这是中了苏姿晗给她设的离间计。
当时何姑姑被黑衣人一吓,脑子全乱了,满腔都是对太后的怨恨,她为太后卖命这么多年,结果换来这个下场,加上哑姑姑的前车之鉴,对太后派人杀她灭口这件事完全没有怀疑。
而且当时救她的人是赵淑盈,赵淑盈和苏姿晗是劲敌,何姑姑很难想到她们两会串通一气来设计她。
何姑姑虽然清醒明白了,但已经没有回头箭。
依据她对太后的了解,这次她出面指证她不成,就算昨天派人杀她的不是她,以后太后也不会留她了。
而且刚才苏姿晗那一句话,看似是安抚,实在是用她家人的生命安全威胁她。
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啊!
何姑姑心一狠,只能选择继续站在苏姿晗一边,“太后娘娘,你不要在这假慈悲,你的真面目奴婢还不了解吗?奴婢真是悔不当初,被‘忠诚’二字蒙蔽了心性,才昧着良心为您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皇后娘娘,你说了这么多,我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陆贵妃一脸讥嘲,帮太后说话道:“太后娘娘到底与你们苏家有多大的仇恨,至于要血洗你们苏家?”
苏姿晗沉吟片刻,意味深长,“这个,还是让太后自己来回答更好。”
苏恪曾经相信文烨是他的儿子,那太后与苏恪的关系可以想象,作为现在的太后,先皇的女人,却与别的男人有一腿,想必太后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这件事情关乎到文烨,甚至关乎到他的皇位,也关乎到整个文国,苏姿晗不想说出来。
果然,太后脸迅速变得十分难看,因为被戳到了痛处,但仍是矢口否认,“空口无凭,随你乱说。”
“是不是乱说,不是臣妾说了算。”苏姿晗气势逼人,“敢问太后娘娘,您的眼睛眼睛是因何而瞎?”她说得轻描淡写,“准确来说,应该问您的右眼是因何而瞎?”
太后嘴唇颤抖发白,气得说不出话,如果可以,她一定将苏姿晗碎尸万段。
“皇后!”文烨怒喝,她怎么可以这样?她一直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在骗他,她一直都在利用他,将他甩到团团转,他怎么可能让她伤害他的母后?
苏姿晗转头望向文烨,目光相撞,心中突然一阵抽痛,有那么一片刻的因愧而生的缄默,但袖中手一握,“请皇上稍安勿躁,臣妾不过是想查明真相而已,倘若太后娘娘真是清白的,清者自清,臣妾不过多问几句,也损不了她老人家的清誉。”
“皇上刚才也说了,一直想查清臣妾父亲的死因,只可惜梁大人一直未能查出个所以然,我爹惨死的事便成了一件悬案,今天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臣妾若能将这件未解悬案的真相查出来,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文烨欲张口斥责,苏姿晗快语阻断他的话,“莫不是事情真是太后所为,所以皇上才如此担心?”
文烨拳头紧握,维护太后道:“你作为后辈,怎可以下犯上?故意在母后的伤口上撒盐?”
当时太后派姜女史在在牢中对她用刑,往她的伤口上灌盐水的时候,难道就不会疼吗?
苏姿晗脸上掠过一抹悲伤,暂且退了一步,“看来这个问题太后不方便回答,臣妾也不好逼问。”但是随后就话语一厉,“就让证据来说话。”
她话说完,有一人大步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布衣,却气宇轩昂,一身正气,“草民辛去非见过皇上。”
众人面面相觑,“捕侠”辛去非的名字听过的人可不少,如今辛去非都来了,莫非苏家灭门一案真是太后做的?
“一介平民怎可随意出入皇宫?”王鸢道。
辛去非亮出上次帮助文烨扳倒苏恪后,离开皇宫之前文烨扔给他的令牌,“因为皇上赐了这块令牌给草民,准许草民随意出入皇宫。”
文烨默然苦笑,看来这块令牌是赐错了。
“草民请仵作给苏恪的尸体进行开棺验尸。”辛去非将令牌收回腰间,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验尸结果,验尸结果表明,苏恪死前身中十一刀,背后一刀,其余十刀伤口较浅,刀法凌乱,应是不懂武功的女子所为。”他故意顿了顿,“苏恪死前双眼被利器挖出,残忍无道,根据草民多年的办案经历,凶手应该对苏恪痛恶至极,杀他是为了泄恨。”
“捕侠”辛去非的办案推断能力,是令人信服的。
“鸢妃。”
“啊?”
听着辛去非等人的陈述,王鸢听得心里发麻,面对苏姿晗突然叫唤,被吓了一大跳。
“两年前六月十日到二十五日这段期间,太后娘娘是不是声称抱病一直卧病在床,从来没见过外人?”
“这个记不清楚了。”王鸢一想到太后可能会是那种残忍变态的人,就慌得不得了,此刻反而觉得苏姿晗可靠安全一些,也顾不上平日里与苏姿晗的恩恩怨怨,如实回答道:“我只记得两年前太后娘娘确实抱病修养过一段时间,连妃嫔们的请安都免了,那段时间我从未见过太后娘娘。”
这时候,嫔妃们之间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胜算
“可有见过哑姑姑?”苏姿晗发问。
王鸢仔细回想,“没有。”
妃嫔们之间又掀起一阵小小的波动。
苏姿晗观察妃嫔们的情况,细听她们的说话内容,胜算又多了一分,“家父当年遇害的日子是六月十七,太后娘娘却在六月十日到二十五日之间抱病修养,从此,这段期间外人在宫中再也见不到她和哑姑姑的身影;父亲遇害的地方是凉州,从皇宫到凉州一来一回大约要十四到十五天的时间,而太后在宫中避而不见外人的时间刚好是十五天;而在六月二十六日,哑姑姑就告老还乡。”苏姿晗灼灼目光又转向高台上色变的太后,“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在两年前的六月十日到二十五日这期间,太后娘娘根本就不在皇宫,她带着哑姑姑一同出宫,杀了家父,然后就杀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哑姑姑灭口。”
哑姑姑激动地连连点头,不停地发出“呃呃”的声音,表示对苏姿晗话的支持肯定。
何姑姑也道:“这点奴婢可以作证,当时太后娘娘确实不在宫中,由哑姑姑跟随着不知道去了哪里,奴婢只是在宫中作掩护,不让其他人发现太后其实不在皇宫。回来后,哑姑姑就不见了,太后娘娘曾命奴婢偷偷寻找哑姑姑的下落,说……”何姑姑故意装作害怕不敢讲的样子,“说……说找到她后就把她处理掉。”
苏姿晗等人一人一言,步步紧凑,将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太后。
一时之间,太后竟是无言以对。
“这样听上去还真是有模有样,说得跟真的一般。”陆贵妃见状,也是一阵寒栗,但就算真是太后做的又怎样?宫中的人,有几个的手会是干净的?她只知道太后是她的依靠,此时一定要帮着太后,“不过,皇后娘娘,刚才说的不过是你的猜想,谁说两年前六月十日到十五日之间太后娘娘没在宫中?那一段期间,嫔妾就在宫中见过太后娘娘,当时太后娘娘卧病,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还特地跑到宫外去杀人?”
“不可能!太后娘娘根本就不在宫中,贵妃娘娘是在说谎。”何姑姑着急道。
“陆贵妃说谎?”文烨威严怒斥,“那段时间朕也见过母后,你是不是也要说朕也是说谎?”
“奴婢不敢。”
“皇上和陆贵妃就是在说谎。”何姑姑被吓破了胆,浑身哆嗦,不敢言语,苏姿晗挺身公然与文烨对抗,“陆贵妃和皇上一个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一个是太后娘娘的儿子,会选择维护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空口无凭,皇后娘娘凭什么说是我们在说谎,而不是你们在说谎?”陆贵妃当即巧言反驳。
苏姿晗张嘴,再次以退为进,“好,那么本宫就要问陆贵妃一个问题,刚才你说太后病得连床都下不来,看来太后病得很是严重?”
“是。”
“那太后是得的什么病?”
“风寒。”
“风寒就会下不了床吗?”
陆贵妃眼睛左右一转,“是。”
“看来还真是病得严重得很?”
苏姿晗的话好像又回到了前面,陆贵妃略作思索后回答,“是。”
“很严重?”
“是。”
“非常严重?”
“是。”
“特别严重?”
“是。”
对苏姿晗的白痴无聊发问,陆贵妃已经有些厌烦,可苏姿晗的废话发问还在继续,不仅不停,苏姿晗好像还越问越起劲,“连续十五天下不了床?”
“是。”
“你一直有照顾她?”
“是。”
“不觉辛苦?”
“是。”
……
“病情很严重?”
“是。”
“吃的药很苦?”
“是。”
“一直治了十五天?”
“是。”
“请宫中的太医看过?”
“是。”
“哦!”苏姿晗突然扬长了声音,结束了与陆贵妃两人之间的紧促而又啰嗦的问答。
陆贵妃方觉失言,恨不得时间能够立马倒流收回刚才的那个字。
文烨始终保持沉默,眼睛微眯,朝远处的窦浒望去,窦浒抱着剑,收到文烨的讯息,悄悄从人群中离去,无人注意。
“请宫中的太医看过啊!请宫中太医看过,又连续治疗了十五天才好如此严重的风寒,太医院一定会有记录。”苏姿晗前一句还悠悠然带着感叹,下一句就已经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