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没事，大晚上的，大家都各回个宫。”文烨遣散众妃嫔，自己却留了下来，苏姿晗什么也没说，顺从地离开。
待众人走后，文烨坐了下来：“不知母后这个时候找朕来有什么要紧事？”
用得着装病把他骗来。
太后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与皇后这两天走得比较近。”
文烨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不瞒您说，朕很喜欢她。”
“你别忘了她是谁，哀家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迷恋美色。”
太后微怒，文烨做事一向符合她的心意，但却为了苏姿晗一次又一次违背她。如果当初在质问苏姿晗是否与人有染时他直接说他临幸了她，那她就可以直接将苏姿晗定罪，让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不仅如此，当她派姜女史去牢里折磨苏姿晗时，他不仅将她救出还将姜女史一刀砍死，姜女史死了正好，省了找人再去灭口，但她气的是他为了此事还跑来责问她，他从小到大，都没这般忤逆过她，而这次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苏家的女人。
文烨以为太后还是在为他会让苏姿晗怀孕的事情担心，“母后放心，朕已经有把握将朝中积蓄已久的污垢一次性清除，朕既然喜欢她，自然而然就会宠她，朕乃天子，大权尽在朕手，又何须隐忍？”
太后诧异于他的笃定和胜券在握：“你就如此喜欢她？”
“朕非常喜欢，如果她愿意，朕会让她做朕永远的皇后，朕自有把握，一切就由朕处理，母后不用担心。”
以前他之所以要用计削去苏姿晗的皇后之位，是为了削弱苏家的势力，可现在他不用如此就可以灭掉苏家，他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这都要感谢一个人。
但怕就怕，依他对苏姿晗的了解，她不愿意。
“罢了罢了，既然你喜欢，哀家也不会强求，你长大了，凡是都有自己的主张，哀家以后也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
太后妥协，反正她今天装病的真正目的不是在此。
“谢母后。”文烨喜出望外，他本来还担心太后会针对苏姿晗，现在太后这么说了，他自然高兴。
“行了，天晚了，你快回去歇着吧。”太后不耐烦地催促，文烨若再不走，会坏了她的计划。
文烨走出永寿宫后，在通往璟銮殿和凤銮殿的三岔路口停驻了片刻，脑中浮现出刚才苏姿晗身体上对他的抗拒，最后选择了通向璟銮殿的道路。
苏姿晗在回到凤銮殿的路上碰到了太后的贴身侍女哑姑姑，哑姑姑虽然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但长得很是慈祥，不无故刁难下属，加上不能出言骂人伤人，为人算得上和善，平日里对苏姿晗也很是尊重有礼。
与她相见，哑姑姑一脸笑容，向她行礼问好，苏姿晗礼貌性地回问了一句，才知哑姑姑为太后熬好药水正要送去。
此时陆修仪出现，拉着哑姑姑的胳膊，“哑姑姑，太后生病了，我这做侄女的准备送给她一件礼物好令她高兴高兴，我看是看上了好几样，但不知道从中该选哪件，姑姑您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一定了解太后的喜好，你去帮我挑一下好不好？”
哑姑姑做着动作，示意她要去给太后送药，现在不能去陆修仪宫中。
陆修仪缠着哑姑姑硬是要她去，甚至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哑姑姑满面难色，连苏姿晗让他人将药水送去的提议都不肯接受，表示太后吩咐过一定要她亲手把药水送去才放心。
陆修仪偏偏不肯退让，对哑姑姑软硬皆施，磨破了嘴皮要她现在一定得去她宫中为太后挑选礼物。
哑姑姑终于被她说动，却将药罐交给苏姿晗，可怜兮兮地求她亲自把这药端给太后服用，用手比划着说苏姿晗是好人，只有她才令她信得过。
苏姿晗想着为太后送药对她也没什么坏处，于是答应了，等她端着药到永寿宫正准备给太后出声行礼的时候，太后却先发制人：“来了，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苏姿晗与谨言等人互相望了一眼，猜太后只可能是让苏姿晗留下。
当在场的婢女太监纷纷退下时，太后道：“哑姑，还端着药干嘛？赶紧把它偷偷倒了。”
倒了？为什么要将药偷偷倒掉？苏姿晗诧异，正要开口向太后说明她不是哑姑姑，可太后紧接着的话语却让她将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你知道为什么哀家要装病吗？”
装病？苏姿晗很想知道，但不知道。
听后习惯性的摇头，但很快就在心中嘲笑自己的行为：太后是瞎子，她摇头她也看不见，如果她不是瞎子，她也不会把她错当成哑姑姑。
她不知道太后其实只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太后眼睛虽然是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但余光能瞟到摇头的苏姿晗，在心中暗自窃喜，满脸伤感：“在宫中哀家也就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唉！要怪也只能怪苏恪，明明知道皇儿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哀家看他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他不在意，哀家……哀家也不能让这种败坏伦理道德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哀家只能尽一切可能阻止这种乱伦之事的发生，他们不知道彼此之间是亲兄妹，哀家又不能说，真是……真是作孽啊！”
太后说着已是老泪纵横，捶着大腿，又怨又气。
苏姿晗在听到那一句文烨是苏恪的亲生儿子，端着药罐的手一颤，已经全然听不进太后后面的话语，脑中一片混乱，双腿发软，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
她爹之所以扶持文烨上位，竟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可是，他为什么要逼她进宫做文烨的妃子，还逼她与他行鱼水之欢。
苏姿晗始终都不愿相信苏恪会是这样一个丧尽天良之人，莫非……
莫非苏恪早已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文烨是苏恪的儿子又怎样？她和他始终没有血缘关系，想到此处，苏姿晗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轻手轻脚将药碗放在桌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永寿宫。
太后看到情绪没多大波动悄然离去的苏姿晗，面部僵硬，苏姿晗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当一个女人得知自己做了乱伦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后怎么还可以像个没事人一般？
回到凤銮殿后，知道文烨已经回到了璟銮殿，苏姿晗瘫倒在床，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令她身心疲惫。
当那一晚卫潇告诉她她的身世，她不是苏恪的亲生女儿的时候，她曾痛苦过，但在此时此刻，想着自己已怀有文烨的骨血，她却为自己不是苏恪的亲生女儿而感到从未有过的庆幸。
第二天清早传来王鸢与一嫔妃起了争执被推倒摔伤的消息，苏姿晗昨晚睡得不踏实，心烦气躁，其实压根是不想理睬这件事，想任由她们闹去，但她乃六宫之首，出于职责只得来到了王鸢所在的住所。
苏姿晗到时王鸢正坐在床上与一着异族服饰的小女孩对骂，并没因她的到来而停止，苏姿晗冷芒一扫，王鸢才不甘的停下了骂语，小女孩见到她后惊讶出声：“是你？”
☆、第六十一章 皇子
苏姿晗顺着声音望了一眼那小女孩，却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淡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前从达郜来了一位和亲的小公主，宫里人都说她刁蛮任性，不着文国服侍，不遵文国礼仪，即使是一有位份妃嫔，从来不给苏姿晗和太后请安，但文烨、太后和苏姿晗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也懒得跟她计较，他们三人都不计较，其他人也不好多管，只不过有些闲言闲语。
蓝沁儿是没见过苏姿晗的，所以也不知道当今的皇后就是当日的俘虏“太监”，但苏姿晗却知道和亲的公主就是蓝沁儿，今日在这见到蓝沁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王鸢只是坐在床上一味地哭哭啼啼，什么也不说，她的婢女道：“主子本与她在池边一同赏鱼，可她却将主子推到水中，要不是有人及时将我家主子救起，恐怕就……弄得主子手都伤了。”
苏姿晗问蓝沁儿：“她说得可是事实？”
蓝沁儿冷哼一声，撅着嘴：“谁让她骂我和阿爹，活该！”
王鸢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有说错吗？小狐狸精，还想勾引皇上，不要脸！”
蓝沁儿进宫以来，文烨对她一直不闻不问，蓝沁儿却不止一次自个儿闯到璟銮的嚷着要见文烨，不过每次都吃了闭门羹。
“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蓝沁儿气急，朝王鸢冲过去对她动手，但始终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很轻易就被旁边的人擒住。
王鸢也被蓝沁儿的架势下了一跳，躲在婢女的后面：“皇后，你看，这可不是我冤枉她。”
苏姿晗道：“蓝沁儿，快向王昭仪道歉。”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道歉？”蓝沁儿道。
王鸢道：“难道后宫就允许她这野蛮丫头这样胡来？”
她这句话是说给苏姿晗听的。
苏姿晗眉毛一挑，身上散发出一股威慑之力：“在这后宫任何人都不得胡来，你们两人身为妃嫔，为一些小事争执，满嘴俗话，出言伤人，每人罚去三个月俸禄，蓝沁儿出手伤人，禁足半个月。”
王鸢没想到自己也要受罚，欲出言相驳，苏姿晗道：“再闹就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王鸢在宫中生存了这么久，也知道些进退，知道苏姿晗这般分明是不想严惩蓝沁儿，即使对苏姿晗也不满，可她现在是皇后，也只好就此作罢。
可蓝沁儿却不这么想：“凭什么我要禁足而她却不要？”
苏姿晗认真看着她，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因为你动了手而她没有。”
蓝沁儿刚来皇宫，年轻气盛，她若不小惩她一回让她长长记性，以后有得亏吃。
“是她骂我在先，我没错。”
“骂人是错，打人就不是错？”
蓝沁儿理亏一时没对上话，小嘴撅着，突然道：“骂人打人是有错，可撒谎骗人也有错。”
苏姿晗想了一会，猜到蓝沁儿应是指她被塔摩抓去时曾故意让他们将她误当成太监，恰在这时听到小皇子的啼哭声，赶紧转移话题，“你看你们光顾着吵把佑儿都吵醒了。”走到摇篮前抱起小皇子哄着：“佑儿，乖。”
这个名字是赵淑盈取的，王鸢与赵淑盈有些交情，便直接帮皇子取了这个名字。
她担心蓝沁儿口快将她曾被达郜人虏去的事情在众人面前说出，宫中盯着她现在这个位子的人可多了去，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
蓝沁儿和其他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王鸢看到小皇子被苏姿晗抱在怀中，心里很是紧张在意，急着要把小皇子从苏姿晗手中接过来，苏姿晗避开道：“你手受了伤，还怎么抱孩子？”
王鸢语塞，早知如此就不该骗苏姿晗说手受了伤，道：“由奶娘来就行了，怎么还敢劳娘娘大驾？”
“佑儿是皇子，本宫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王鸢那点心思苏姿晗还是知道的，不过是担心她从她手里争夺皇子的抚养权，一直费尽心思避着她，不让她与他接触，苏姿晗也无意与她争，所以她见佑儿的次数是极少的，可今天却就是不想让王鸢称心，抱着佑儿不肯撒手。
可婴儿却不是如她所想那般好哄，她抱着他哄了好久也没有起色，一直哇哇大哭。
王鸢心急道：“还是交给奶娘吧。”
“不用，本宫能行。”苏姿晗的硬脾气又冒上来，也不知道是与谁犟上了，温声细语哄了好久，却仍旧止不住皇子的哭声。
站在一旁的奶娘终于看不下去：“娘娘，小皇子一定是饿了。”
苏姿晗一脸慈祥担心的奶娘，终于弃了要自己哄好皇子的打算，把他交给了奶娘。
佑儿咬着奶娘的乳头吮吸着，很快止了哭。
喂完奶后，王鸢本来是要奶娘抱着佑儿下去休息，此时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文烨大步走了进来，众人纷纷向他行礼，唯独蓝沁儿愣着没有反应，反而毫不避讳地审视着他。
“平身。”文烨完全没在意，一进来就从奶娘手上接过佑儿，逗了几句，佑儿就咧嘴绽放了笑容。
蓝沁儿将文烨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他比她印象中的皇帝要年轻英俊，昂首道：“你就是大文皇帝？”
文烨这才真正将目光移到蓝沁儿身上，被他这么一望，蓝沁儿突然有些后怕。
王鸢斥道：“你这丫头，竟敢对皇上如此无礼？”
“那有怎样？”蓝沁儿壮着胆子相撞道。
苏姿晗走到文烨身边用手指轻轻勾起佑儿的小手指逗玩着：“佑儿一看到您就眉开眼笑，皇上，佑儿很喜欢您呢。”
王鸢忙说：“这是当然，皇上很疼爱佑儿，佑儿每次一见到皇上就乐呵呵的，以后一定是个孝顺皇上的好孩子。”
文烨笑着道：“朕的儿子见到朕当然开心。”
苏姿晗见文烨没有了要生气的迹象，严肃地望着蓝沁儿：“本宫不是让你回宫思过去吗？还不去？难道还想留在这受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跟在蓝沁儿身后的老嬷嬷扯了扯蓝沁儿的衣服，蓝沁儿皱眉望了眼正与佑儿玩得正欢的文烨，又望了眼一脸严肃的苏姿晗，气冲冲走了出去。
苏姿晗得偿所愿地转过头，正要将逗佑儿的手收回，却发现佑儿紧紧抓着她的手指头不放，软软的，很舒服，苏姿晗由他抓着，“现在可是舍不得我？”
佑儿咯咯大笑，好似听得动她说的话一般，这是苏姿晗头一次细看佑儿，粉嘟嘟的，嫩嫩的，很可爱，重要的是，伴随着悦耳的笑声的是那是最真实，也是最天真无邪的笑容。
苏姿晗秀眉拧在一起，手指轻轻捏了捏佑儿的小鼻子，笑嗔道：“还笑，刚才还哭得那么厉害，现在吃饱了就笑得那么开心，真是一个小贪吃鬼……还笑还笑，是不是在笑我……不要以为你用你那纯净的小眼神望着我我就会上你的当……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只知道笑……”
佑儿被苏姿晗丰富的面部表情逗得发出一阵又一阵笑声，苏姿晗也逐渐被他的笑声感染，越说越起劲，好像忘却了还有这么多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