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绝不会出卖娘娘，到死也不会告诉皇上虎符在您手上。”小泉子如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后面一句：“但奴才也恳请娘娘不要做出赵晃那样的事。”
苏姿晗看着他，额头上还留有昨日被文烨用杯子砸伤的伤痕，目光诚恳，确实是一副忠诚可信的模样，也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江禄喜的信任，“本宫只不过是一介女流，要这东西也没用，而且本宫一心向着皇上，皇上怎么会对我出手呢？你还是将它交给你应交的人手上吧。”
这兵符，是个诱人的东西，却不是个好东西。
她不接受，一来担心是文烨设下的陷阱；二来即使不是，小泉子也按照他说的宁死也会守口如瓶，以文烨的才能，一定能猜到兵符在她手上，毕竟他在她身边还安插着一个凝心，小泉子来见她的事，他一定会知晓，而且，还会因此失去一个忠心为她的人。
小泉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强求，乖顺地退下。
第二天，小泉子被文烨调到苏姿晗身边，苏姿晗望了眼立在自己面前恭恭顺顺的小泉子，什么也没有多问，只道：“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
没了赵晃的镇守，边境战况不容乐观，达郜根本就不是与赵晃真心合作，在文国内乱时进行全力进攻，这也是文烨几乎将全数禁军调去边境的原因之一。
如今赵晃已死，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接任他大将军的位置。
苏姿晗被文烨召到璟銮殿，被他问道：“你觉得朝中何人能担此大任？”
她瞥见他手中的兵符，“朝中政事，臣妾不懂，也无权谈论。”
“朕准备让卫王担此大任，如何？”
战事严峻，需要鼓舞军心，卫王贵为王爷，论身份，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但除此之外，别无长处，苏姿晗按照内心的想法如实回答：“先生一向好舞文弄墨，音律吹笛，从未上过战场，经验不足，恐怕不是合适的人选。”
文烨不再接话，沉思着什么。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事，那臣妾先行告退。”文烨没有阻拦，苏姿晗欠身离去。
次日，传来文烨要御驾出征的消息，丞相苏恪、卫王卫潇也随驾出征。
她就猜到文烨不会把手上的兵权交给她先生，毕竟她先生与苏家交好，但心里的担心却油然而生，战场上，血雨腥风，刀剑无眼，任何人都徘徊在鬼门关前。
三日后，号角的声音回荡在皇宫，苏姿晗立在凤銮殿外，任由刺骨的寒风刮在她脸上，吹乱她的发丝，远远的眺望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心中只有万军齐备的宏观场面，还有那些屹立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年轻有为的人。
好想亲眼看看现在的场面，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开。
听着号角声一遍又一遍传来，她终于狠下心，绝然转身，男儿保家卫国上战场是常有的事，又不是不会再回来，她在这像小女儿家伤黯然伤神作甚？
却在转身的瞬间，望见那身披战甲之人，比平日更加英气逼人，冻僵的身体再次僵住。
文烨走到她面前，道：“朕要出征了。”
苏姿晗垂眸，掩去眼中所有的神色，轻“嗯”一声。
文烨对她这种冷淡的态度实在不满，再次强调：“朕要出征了。”
她仍是点头，“嗯，臣妾知道。”
“真是没心没肺。”文烨扳起苏姿晗的头，用力吻去……霸道的深吻，也许是因为寒冷，很温暖，这样的感觉让苏姿晗依恋，也没有反抗，闭上双眼任由他吻着。
久久，他才不舍的将她放开，坏笑。
苏姿晗睁开眼，忽的看见文烨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脸颊瞬间滚烫，不知他来这多久了，低声呢喃：“先生……”
看到她失色，文烨转身，他也没察觉到卫潇的到来。
卫潇给两人行过礼后，道：“皇上，该出发了。”
文烨对苏姿晗亲昵道：“朕走了。”
她点了点头，顿了顿，踌躇许久，才吐出一句：“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吩咐凝心道：“将娘娘扶进去，好生服侍她。”
在凝心的搀扶下，苏姿晗经过卫潇身边，四目突然相望，她不由自主的停住脚步，卫潇那双望着她的眼睛，总是蕴含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总让她觉得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与她听，当她停下脚步等待他说话时，得到的始终是他的沉默，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为了缓解自己心中的尴尬，每次都会她出言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这次也一样，“先生也是，在战场上一定要小心。”
不论是谁，她都不愿看到他们出事，一个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夫君，而一个是比自己亲身父亲还要亲的……师父。
卫潇目光深沉，微微点头。
文烨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两个人，还真有点相像，有些东西，都把它深深的埋在心底，唯恐他人察觉，就算她没有嫁进皇宫，这样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他不一样，他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即使不惜一切代价，江山也是，美人也是。
“小晗子。”他叫住她。
苏姿晗刚转身，就被一温暖的怀抱包围。
☆、第四十四章 亲征
“等朕回来。”
苏姿晗不明所以，他和她什么时候这么恩爱吗？愣愣地点头。
尚未从惊讶中回过神，他就满意的松开了怀抱，大步离开，像不带任何牵挂，决然。
卫潇回头看了一眼，又与苏姿晗的视线撞在一块，好看的眉毛拧了拧，还是什么都没说。
苏姿晗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都无法回神。
凝心扶着她劝道：“娘娘，进屋吧，免得着凉，到时候皇上肯定得心疼死去。”
苏姿晗娇嗔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
羞涩之余，凝心的话却引起她另一番是思绪，文烨刚才那样，是做戏给她先生看，告诉他，他很宠爱她，让她先生和苏家放心为他做事？
曾经，他对赵淑盈也是这般，她不能步赵淑盈后尘，不能，绝对不能。
达郜地域虽然狭隘，但却屡屡侵犯文国，文国建国初期，基业尚不稳固，许多事都需要整顿，精力不足，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现在文烨出动了大量兵力，欲将达郜一举歼灭，免除后患。
文烨亲自上阵，大大的鼓舞了军心，经半年多的厮杀，虽然文国胜多败少，但也折损了不少兵力，如今敌军死守都城，文烨率军进攻几次，都未将城池攻下，战事僵持。
文烨正与众人商量对策之时，忽然有一人急冲冲闯了进来
众人纷纷拔剑，以为是刺客来袭，待看清来人，才知是虚惊一场。
“皇兄！”文鑫扑进文烨怀中，他的身形对于一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高大，但相对于文烨这样的成年男子，还是略显矮小。
文烨对于突然到来的文鑫本就不高兴，随后望见随他而来的几个小厮，脸色一沉，屏退他人，“你们怎么来了？谁叫你们来的？”
文鑫松开他，小孩子一般一脸憋屈，“皇兄在战场上奋战，臣弟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呆在王府吃香的喝辣的？”
“他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文烨拧眉责问站在文鑫后面的小厮，凝心是怎样照看她的？
苏姿晗一身书童的打扮，身上有着风尘仆仆的痕迹，讪讪一笑，“宫中实在是太闲了。”
她在私自出宫前来边境的路上巧遇文鑫，上次文烨从水中将她救上来后，文鑫就看到了她的真实样貌，并且从文烨口中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再次遇到苏姿晗后便在她面前是大放厥词，豪情壮志，说什么“他若在，定会将敌军打个屁滚尿流”，苏姿晗对他此举当然是嘲讽不已，被她一激，文鑫硬是逞强跟她跑来了这儿，说是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看他的本事。
话说这次真正跟着胡闹的人应该是谨言，苏姿晗本来以为谨言会态度坚定地阻止她此举，没想到这次不仅没反对，反倒帮着她“处理掉”凝心，二话不说跟随她左右。
文烨却是一脸严肃，叫来李统领，“你派人护送他们回去。”
李统领望了眼几人，叫进来一人，“皇上，窦浒的身手很好，不逊于微臣，不如就让他带领一干人等护送皇后娘娘和王爷回皇城。”
而这窦浒，苏姿晗认得，就是上次秋猎文烨遇刺时她觉得眼熟的那侍卫。
文鑫倔强道：“不！皇兄，臣弟要上战场杀敌，臣弟不要回去。”见文烨没有动容，转念道：“皇嫂千里迢迢的赶来就只为见皇兄一眼，皇兄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就这样赶我们回去？”
谁说是为了见他？苏姿晗警告地望了眼胡说八道的文鑫。
文烨目光转移到苏姿晗身上，静默思考许久，才冷冷道：“你们先下去。”
即使没明说，众人也知道是让苏姿晗留下他们退下，文鑫经过苏姿晗身旁时，小声道：“你可要好好表现，讨得皇兄的欢心，让他别把我们赶回去，到时候一定要让你见识下本王的雄姿。”
苏姿晗立马送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回过头，发现文烨正脸色紧绷地看着自己，不自在地一笑，“别听他胡说。”
文烨正正经经，“他如果是胡说，那你们就立马给朕回去。”
他这是要她说来这是因思君心切？苏姿晗赶紧道：“我不想回去。”
文烨不依不饶，“那你告诉朕，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苏姿晗道：“宫里太无聊，出来走走。”
“宫里无聊，以前你怎么就不那样觉得呢？”
“以前也那样觉得，所以才会扮成太监出去，然后才会遇见你。”
“出来走走？用得着走到这千里之外的边疆地区吗？”
“从来没来过塞外，想见识下塞外的独特风景，感受下外地的异域风情。”
“那么多有独特风情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到这马革裹尸的地方。”
“沙场，更具一番挑战刺激。”
文烨突然扑哧一笑，“朕的皇后的嘴还是硬的很。”
见到他开朗的笑容，苏姿晗看到了一丝希望，“那臣妾可否不这么快回去？”
文烨嘴角噙着丝狡黠的笑，“你要留在这？”
苏姿晗担心他打什么主意，不敢立即回答。
文烨手抚摸上她的脸庞，声音突然略带沙哑：“你说朕留你一女子在身边有什么用？
苏姿晗浑身一颤，避开并且转移话题，“方才不见臣妾父亲，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也没看见她先生。
文烨脸上的戏谑马上敛去，“放心吧，你爹他没事，不过，卫王他就……”
“先生他怎么了？”苏姿晗着急地问，脸上写满了担心，看到文烨深重的目光，才知行为失当，他本来就怀疑她和他先生的关系，虽然俗话说清者自清，但在他面前她应该注意才是，被他这样看着有如芒刺在背。
庆幸的是文烨语气也算平淡正常，“他不幸负伤了。”
什么？苏姿晗听完后虽然很平静，但内心的焦急与担忧全都显露在眼中与微蹙的秀眉之中，“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文烨道：“背部中了一箭，所幸没伤着要害。”
苏姿晗小心翼翼，带着一份征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先生受伤，臣妾应该去看看。”
文烨沉默片刻，终于应允道：“嗯，朕也应该一同跟你去看看。”
文烨步履不急不慢，苏姿晗与他走在一起，不能撇下他快步走到卫潇那，心里的焦急更是不敢表现出来，憋在心里，更是难受。
进了卫潇住的帐篷，只见他与苏恪坐在桌旁，谨言站于旁边，两人都是一眼落在苏姿晗身上，镇定地向她与文烨行礼；想必是谨言已将她到来的事情告知他们。
寒暄几句后，苏恪便离开了，文烨在帐内呆了片刻，三人皆不知该说些什么，实在呆不下去，索性找借口自动离开了。
“先生的伤可严重？”半晌，苏姿晗才询问，即使心里很担心，见了面却没什么话说，说出的话更是如轻描淡写一般。
“皮肉伤而已。”卫潇却是少有的严厉：“你不应该来这儿。”
他的不领情，使苏姿晗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突然难过，耷拉下眼皮，沉默面对。
卫潇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心情不好，恢复平常温和的口吻：“你……爱上皇上了？”
☆、第四十五章 边塞
苏姿晗心中一紧，立马摇头否认，后来认真想想，再次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这次目光却带着迷茫。
又开始胡乱拉扯，“在皇宫呆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卫潇却是轻声叹息，自责道：“是我对不起你。”
宫中争心斗角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苏姿晗没想到卫潇会为此而伤感自责，受宠若惊，“先生对晗儿一直很好，哪有对不起晗儿的地方？倒是晗儿我老是给您惹麻烦，甚至还给您丢脸，要说对不住的应该是我。”
想起除夕宴会上，她自称什么都不会，卫潇的徒弟不会吹笛，也不懂琴棋书画，更是以丑陋无比的外貌为荣，还引以为傲的说出来显摆，确实够丢脸。
卫潇将苏姿晗头上倾斜的毡帽戴端正，“女孩子家呆在这很危险，还是尽早回去吧，你在这，我也不放心。”
苏姿晗乖顺地答应，对这个地方，战场，军营，她本就不喜欢，更没什么依恋和不舍，本来满心期待着到达的场景，现在真的到了，反倒失落了。
回到文烨的帐篷，文烨坐在桌旁，如一直在等她一般，看到她立马道：“关于你能不能留在这的问题，朕已经决定了……”
“臣妾知道，今天已经不早了，臣妾明早就走。”未等他说完，苏姿晗直接打断。
文烨点头，这确实是他所做的决定，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刚才还不想走来着，现在就急着回去，见到了想见的人，当然可以毫无遗憾的回去。
心里即使不悦，他也仍当做毫不在意道：“你和你先生这么快就续完旧了？你们这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我们也很久没见，不一样也没什么话说？
苏姿晗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没办法，他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