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黑夜,着火的寺庙……
“太子哥哥!”十公主扶住他,忍着哭声道,“铁甲卫已经把镇北王妃和那个晏西都抓住了,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长孙晟突地一口鲜血呕出,整个人颓然倒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鲜血。
次日一早,皇城外贴出告示:北齐明凰公主谢诩凰,实乃北齐奸细,杀害被贬出京的南宫丞相,暗杀入狱的郑国公一家,刺杀圣上未遂,逃离皇宫之时被上阳郡主撞破,痛下杀手致郡主毙命,恶行昭昭,罪无可恕,三日后于皇城外处斩。
一纸皇榜,让燕京百姓为上阳郡主的死愤怒滔天,恨不得将关押于大理寺的镇北王妃千刀万剐,誓与北齐势不两立。
☆、她才是上阳郡主2(二更)
一日之间,宫中俨然已经天翻地覆,皇帝遇刺受伤,上阳郡主遇害,太子吐血昏迷,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被关在大理寺密室的镇北王妃旆。
郑皇后还来不及为郑家死于狱中的人悲痛,便又赶到未央宫,看望昏迷的太子,一时间焦头烂额。
“太医,太子哥哥到底怎么样了?”十公主等不及地朝诊脉的太医询问道。
太医叹息摇了摇头,“太子气急攻心,脉息紊乱,只怕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大婚之日,太子妃遇害,这样的打击确实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太子可有中毒的症状?”郑皇后追问道窠。
上阳郡主是假的,那么跟着她回来的那个言大夫,自然也是那个人派回来的,他给太子治过几回病,又精通医术,谁知道会不会也在他的身上下毒。
“目前看来倒没有,只不过太子的脉像和以前微臣们来请的脉象大不相同,臣等医术浅薄,尚不知是何因由。”太医回话道。
“言大夫,快去找言大夫过来,他一定有办法的。”十公主想起了霍宛莛身边的那个人。
“公主,这宫里我们都找遍了,没有找到言大夫的踪影。”宫人回话道。
“没找到就再找,快去。”十公主催促道。
宛莛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儿宫里都知道上阳郡主出了事,言大夫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没了踪影了。
正说着,床上躺着的长孙晟一阵阵地抽搐,额头青筋隐现,冷汗直冒。
“晟儿。”郑皇后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不停地拭着他额头的冷汗。
十公主咬着唇站在一旁,一想到还停放在侧殿的冰冷尸体,一腔怒火便难以平息,咬牙切齿道,“我去杀了她!”
她说着,转身便要冲出门去。
“你给我回来!”郑皇后怒然喝道。
“母后,为什么还要等三天,为什么还不杀了她为宛莛姐姐报仇?”十公主愤怒地吼道。
“现在宫里都乱成这样了,你能不能懂事安份一点,母后要照顾皇上和太子,还要分心操办郑家和宛莛的丧事,已经心力交瘁了,你就别再给我惹事了。”郑皇后拉住她,劝说道。
她若闯进了大理寺见了那两个人,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一切的真相,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现在,假的上阳郡主已经死了,只要再等三天将镇北王妃处死,这个秘密也就永远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她筹谋了这么多年回来,燕京城必然还有她的同党,之所以要在三天后处斩她,就是要把她的那些同党一网打尽,斩除后患。
“可是宛莛姐姐不在了,太子哥哥要怎么办?”十公主侧头望向床榻上的人,泪止不住地流。
昨天,原本是他们的大喜之日,竟成了这样的恶梦。
“能怎么办,人都已经死了,活的人总还要活下去。”郑皇后沉声道。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这桩婚事都不可能真正圆满。
当年,为了不让霍元帅起疑,太后也只能先应下了婚约,暗中属意南宫家的女儿常在太子身边走动,想着也许能让太子转而喜欢上别的姑娘,趁着霍家出征北疆想办法先定下这桩与南宫家的婚事,介时等他们再回来,太子娶了别人,以霍宛莛的性子必然心伤之下不会再要这桩婚事了。
只是,老太后心善只做这样的打算,可上阳郡主的身世总不可能瞒一辈子,皇上只能狠下心来做了那样的决定。
所幸,这桩事也终于快要了结完了。
十公主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当年霍家出事,怎么也找不回宛莛姐姐,太子哥哥已然痛不欲生,如今又要他承受又一次的死别,该是多么的残忍。
“你在这边好生照顾太子,母后要回你父皇那边看看。”郑皇后嘱咐道。
如今这宫里,伤得伤病得病,她只能咬牙自己撑着,安定宫里的局面。
但愿,三天之后的一切都能顺利的了结才好。
此时此刻,应承祖正带着晏九进了大理寺的密牢之中,虽然当时他故意拖延时间赶去相助鹰扬卫,可她们到底还是失手被捕了,他只能继续隐藏身份做他的铁甲卫统领,再伺机救人。
“应大人,你们过来换班了。”鹰扬卫的统领笑着打了招呼。
“兄弟们也辛苦一夜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应承祖熟络地跟对方打着招呼,安排好了自己带的人站岗。
鹰扬卫统领打着哈欠,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先带我去找晏西。”晏九低声道。
应承祖带着铁甲卫打扮的晏九先到了关押晏西的牢房,自己留在牢门口看着,只让他一人进去了。
“九哥。”晏西闻到了他身上的独特药香,立即唤出了声。
晏九蹲下身,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确定没受伤才问道,“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还会失手?”
原本计划好了,她们去对付长孙仪,而他设法控制太子,介时挟持燕京的众臣,等燕北羽带兵回京来。
可是他却突然得知兰台出了刺客,全宫里的侍卫都在追捕她们两个,紧接着上阳郡主也死了,她赶到宫门处想去接应她们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原本一切是顺利的,可没想到天机阁的人根本没有配合我们,郑皇后突然带人闯了过来,还说出小谢根本不是霍家的女儿,是皇帝的私生女。”晏九说着,低头有些红了眼眶,哽咽地道,“你也知道她对霍家有多看重,现在告诉她,她不是霍家的女儿,她是她最痛恨的仇人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还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杀她,你让她怎么接受,于是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样子,什么也听不到,什么看也不到,什么人也不愿理。”
晏九抿唇听着,沉默了半晌说道,“外面已经贴出了皇榜,说镇北王妃刺杀皇帝,杀害了上阳郡主,三天后将你们处斩。”
“这老匹夫还真是会算计,把假郡主杀了,再把一切罪名推到我们身上,让大燕上下的百姓都对小谢,对北齐恨之入骨。”晏西咬牙恨恨道。
“我已经让人快马送信回北齐,可是仅三天时间,只怕信都送不到谢承颢手里,留在燕京的加起来,怕也不一定能求你们出来。”晏九微拧着眉头说道。
晏西恨恨地捶了捶墙,突地想起了一个人,连忙道,“九哥,你去找龙靖澜,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她一定帮你救人的。”
“缇骑卫?”
“是,龙靖澜早就知道小谢的身份的,暗中帮了我们几次了,我之前已经暗中通知过她,这两日也该回京了。”晏西道。
天机阁的人靠不住了,现在能帮她们的只有龙靖澜。
“可即便如此,我们要从燕京回到中都,一路都是大燕的领土,也没有那么容易。”晏九叹了叹气道。
“那也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我可不想死在那个老匹夫手里。”晏西道。
晏九望了望外面,道,“我去看看她,你自己小心。”
晏西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跟着应承祖离开。
“从大理寺把她们带出去,有多大的胜算。”晏九低声朝应承祖问道。
应承祖摇了摇并没有,低语道,“看到她们手脚拪着的玄铁链子吗,钥匙在宫里,只有行刑那日才会有人送过来,在此之前没有机会的。”
说话间,将人带到了关押谢诩凰的地方,朝牢门口的守卫使了眼色。
守卫打开了门,应承祖带着她进了里面,牢内的人一动不动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诩凰?”晏九走近,蹲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是,背对着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正要再叫她,却看到自己脚边蔓延的血迹,顿时呼吸一紧将人扶了起来,这才看到她颈部和手腕都被什么东西给割开了,大约是割伤的东西不够锋利,伤口来来回回划了好几次,划得皮开肉绽。
应承祖一见,连忙出去道,“犯人自尽了,快叫大夫过来,皇上交待了不让人在行刑前死。”
外面的侍卫一听,连忙赶着出去叫人。
晏九一手捂着她脖子上的伤口,一手颤抖地摸索着自己身上药瓶,好半天才慌乱地找出要用的药,洒到了她的伤口上,撕着自己的衣服给她包上。
他给她手上的伤口上药,这才看到右手里拿着的石块,上面沾满了血迹,想必这就是她割伤自己的东西。
若不是今天他过来了,怕是……她真就这样让自己在这冰冷的牢里,一身的流尽而亡了。
“诩凰,你看着我,你听我说,那不是你的罪,不是你的错……”他扶着她的头,哽咽地说道,“你答应我的,你会珍惜你这条命的,为什么就为那些人如此糟蹋自己的命?”
当年,刚救回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只是那时候她还有仇恨,也就凭着要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一直走到了今天。
可是就在昨天,这唯一支撑着她活到今天的信念也崩溃了,她曾有多为自己身为霍家人而骄傲喜悦,如今就有多痛恨自己的存在。
那些真正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人还好好活着,凭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他心疼地擦着她脸上沾着的血迹,早知会有今日,他就让她跟谢承颢做什么交易,回来报什么仇。
“晏公子,外面来人了,你该走了。”应承祖站在门口提醒道。
晏九小心地将扶着放倒在地,拿起了她一直紧握在手里的石块,朝身后的应承祖道,“一会儿把这牢里的尖锐东西都给收拾了,这两天她和晏西在这里就拜托你了。”
他要去找龙靖澜,要安排怎么救她们出来,怕是没有时间再过来的。
“我会照办的,快走吧。”应承祖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人声催促道。
晏九伸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低声道,“再等两天,我一定救你出去,然后我们去出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这里。”
“晏公子……”应承祖着急叫道。
晏九不得不在他的一再催促中,起身不舍地离开了密牢,由应承祖寻了借口将他打发了出去。
他出了大理寺,摊开自己手看着带出来的那颗被血染红的石头,想到孤零零地关在那冰冷密牢里的人,心里一阵阵揪痛欲碎。
此时此刻,距离燕京两日路程的岐山镇,自雪花赶路回京的缇骑卫风尘仆仆地经过,看到有人在城门处张贴告示便停下打量了几眼。
“明凰公主谢诩凰……”一名缇骑卫在马上伸着脖子瞅着,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她还没念完,龙靖澜已经跳下马,直接拨开众人将皇榜撕了下来。
“什么人,皇榜也敢撕。”贴榜的士兵追近前来。
马上一名缇骑卫一亮腰牌,冷然道,“滚。”
士兵一看是缇骑卫的人,立马灰溜溜地走了。
龙靖澜将皇榜一折,上马扔给边上的一人道,“你带着这个回折剑山庄,把它交给师公。”
她要是回京救人,势力会牵连折剑山庄,师公看了这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为折剑山庄打算的。
原本,她并不打算再插手那个人与长孙家的恩怨,可是这一回他们也实在欺人太甚了。
☆、她才是上阳郡主3
一夜风雪,让整个皇宫显得更加冷寂而萧条。
郑皇后待到皇帝服了药睡下,方才从兰台出来,接过莫玥送上来的暖手炉抱着,一边走一边问道,“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
“是,都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处置了。”莫玥回话道。
那日皇后带着宫人闯进了兰台,有些人听到了不该听的皇室秘辛,镇北王妃一被擒获,皇后便也将这些人送入了慎刑司,让她看管着处理干净窠。
“那便好,过了明天,一切也都能了结了。”郑皇后道。
明天便是镇北王妃被行刑的日子,只要她死了,她也就能彻底安心了。
“那上阳郡主……当真是皇上的亲骨肉?”莫玥小心翼翼询问道。
这世上,这般将对方恨之入骨的父女,还真是少见。
“那要去问皇陵里的皇贵妃了。”郑皇后嘲弄地笑了笑,道,“莫说本宫不信,便是皇上他自己怕也不信那是她的女儿,只是他终究对鄯如心还是不肯死心的,费尽了手段也要把她弄进宫里来。”
那时候,她嫉妒过,也痛恨过,但为了太子她一切都忍了下来。
“皇后娘娘那日及时赶到救下了皇上,相信以后皇上也会明白娘娘的心意的。”莫玥笑着说道。
“好在你一向机敏,让人通知本宫镇北王妃有些可疑,本宫才能及时赶过去。”郑皇后赞赏道。
“为皇后娘娘分忧,是奴婢应该的。”莫玥垂首回道。
郑皇后目光微斜,道,“那天在兰台你看到的,听到的,也最好都给我忘干净。”
“奴婢那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莫玥连忙战战兢兢地回道。
与此同时,刚刚在江都安排好兵马的燕北羽,正与众将在大帐商议着行军计划,贺英快马加鞭进了营中,风尘仆仆地入了帐中。
“王爷,京中失手了。”
燕北羽微震,扫了一眼帐内的几位将领,“你们先出去。”
几人没有追问,出了帐外去等侯。
“王妃呢?”燕北羽呼吸微颤着追问道。
贺英抱拳单膝一跪,垂首道,“当日我和冥河奉王妃命令,分头行动了,并不知她去面圣发生了什么,等我们再知道的时候,她和晏西都被鹰扬卫擒住了。”
“临行之前,本王一再叮嘱了要寸步不离跟着她,你们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