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此了得!”
萧尧有些征楞,表情转为惊喜,噌地站了起来:“萱芸真的有孕了?”
这个神情好似他只是试着套话而得到证实的惊喜,但易子晟却还是笃定他是事先知晓萱芸有孕的,只是知道的人只有那几个人,都是绝对忠心的,他又没有道理事先得到消息才对。
易子晟凝向萧尧的眸光犹如寒星,嗓音有着清冽:“有孕了又如何?萱芸就一定要嫁你?一碗药而已,萱芸与你便不再有任何关系!”
萧尧有些懊恼自己还是稍稍急躁了一些,竟惹得黎皇不满。就知道萱芸回了黎国,让她再去华国的确难上加难。但他只能耐着性子与黎皇磨着:“黎皇,那是你的皇外孙。”
易子晟嗤笑一声:“那也要朕认了才是皇外孙,萱芸还年轻,朕不怕没有外孙。”
“黎皇三思,话说一落当三生,怎能舍得潋王再糟蹋身子?”萧尧语气越发柔和诚恳,他不能再触了黎皇底线,此刻他的求娶筹码唯有与萱芸那夜的实情,还有就是有孕的事。可是就算小心提及,还是会让黎皇觉得自己女儿受此威胁而不得不嫁的感觉,所以反而令黎皇越发不想让萱芸因此而嫁。
萧尧再次说道:“华国有一说法,落一胎如同生三胎那样伤身子,特别是头胎,很可能会落下病根。”说着,他睇了睇黎皇表情,虽恼意更甚,但确是有将他的话听了进去,更是生出了对萱芸的担忧。
于是,萧尧屈身跪下:“我早已向我父皇言明,非她不娶,如今我与潋王未婚已结珠胎,非我们所愿。但求娶之心日月可鉴,莫说潋王怀的是我的孩子,就算是别人的,只要是她的孩子,我势必视为己出。”
易子晟望着信誓坦坦的萧尧,对他的话倒是没有怀疑。那时在华国,全都误以为萱芸与三个男人混了一夜,华国的五皇子因此足不出户,再不与萱芸接触。之前对萱芸百般接近,最终不就是嫌弃萱芸失了贞洁吗?而萧擎宇与他倒是从未介意,甚至还如当初一样真诚对待萱芸。
想到这,易子晟的心微微松了一些。
事到如今,最终还是要让萱芸自己面对与抉择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萧尧端坐于凌波湖畔的悠心亭中,品了一口黎皇近侍谢春秋为他斟上的贡茶,顿觉满腔都是奇异花香,令他不舍立刻咽下。待那细腻如油水的茶汤淌过齿间,缓缓划过喉咙,那股留香再从鼻翼中呼之欲出,令人流连不舍。华国没有喉底留香如此醇厚的红茶,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一品萱芸挚爱的雪如香是何等味道,今日细细饮来,终于领略她为何如此喜爱这种茗茶了。
想到萱芸,他的眸内溢出一缕华彩,令原本看似清冷孤寂的他有了一丝柔光。
清风拂过,原本宛若平镜的凌波湖水掀起层层鳞波,好像那被褶过的绿色锦缎般泛着夺人的光彩。静谧的一切,在透过日头下泛起耀眼光斑的水面,令独坐在亭内的萧尧与周边水波形成一幅完美无缺的画面。
他的身姿英挺俊朗,与生俱来的高贵令他光彩夺目。一旁的谢春秋不禁感叹,如若能与潋王结成夫妻,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世间只怕再难有两。
萧尧放眼掠向四周,湖边的宫道到处可见风情万种的秋菊,足有万盏,令整个凌波湖畔仿若仙境。银丝串珠、十丈珠帘、彩云祥瑞、万顷白雪,这一簇簇巧夺天工的造型,可谓美不胜收。但这些都不能让萧尧的目光有所停留,他独独凝望一方,只盼那一直萦绕心头的身姿能快些印入眼帘。
他心里有着不安,仅管与黎皇对弈赢得了与萱芸见面的机会,但黎皇说了,如若萱芸不见他,他不能勉强。
所以他唯有在此等候,虽然没有人带来萱芸不来的传话,但如若她真的不来,便不能与她面对面的交谈,更不能亲眼看一看回国数月的她。
想起当日在华国的青楼中,她与萧擎宇在那里邀约,而他寻了借口前去破坏,她为隐藏,竟会在脸上抹上乌黑墨迹,还毫不犹豫地举起砚台朝自己砸来,何等不逊,何等傲气?可后来,她心头便开始有了愁绪,眉间总是蕴着淡淡忧虑,没了之前的灼灼其华。
易萱芸,你心里当真有了七皇叔吗?如若不是他,还有谁人进了你的心间?难道你就执意这样掩着,不让我去捂热你的心房吗?想到这,萧尧阖起了眼,不让旁人探查出他的焦灼。
他的手掌握成了拳,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亭内的白玉石案的桌面。
谢春秋一旁看着,这个气韵与动作真和潋王殿下极为相似,他亦是天之骄子,未来的大华君主,与潋王殿下门庭相当,世间哪能寻到这等门第般配的人?可潋王之前怎么就没对他上心呢?
谢春秋倒有些想不通了,不过也不奇怪,别说潋王的心思他没办法揣摩到,就说潋王的母亲吧,好好的一个皇后不做,非要出家做那姑子,这主子的心思真不是常人可以思寻的。
谢春秋挥去这不关他事的思绪,驻守在亭外,也向潋王会来的方向不停眺望,终看见一抹白影从远处抄手游廊处闪出了身型。
那不正是殿下的爱宠战骜吗?那也就是说潋王殿下来了吧!他没有踌蹉,立刻屈身向华太子萧尧微微一福:“华太子,我们殿下来了。”
听见谢春秋的提醒,萧尧睁开清澈眼眸,当真凝见了日思夜想的身影,她正与白虎信步而来,此刻心情一扫先前阴霾,顿时犹如三月里百花绽放般俏丽起来。
萱芸身披红色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昭君氅,手捧雕刻着荷塘莲的紫铜手炉,腰间青莲玉佩随着步伐有序地摆动,款款朝悠心亭而来。
白虎战骜愉悦地奔在她的前头,偶会跑到四周揉虐一番花草,但总会回到她的身畔。
不过旁人看似萱芸的步履悠闲,但她那涟漪不断的起伏又有谁人知晓?
先前父皇说萧尧在此等候,她不免有些慌乱,想想当日他说事情有了结果,会来黎国亲自告诉她。看来,他是做到了。而此刻萱芸想到他,又不如之前那样可以淡然漠视般的应对了。
原本在他面前一副对那夜与三个男人的凌乱无所谓的模样,而今肚子有了孩子,而他便是其中一人,总会令她七上八下。父皇应当不会告诉他自己怀孕吧?萱芸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轻轻抚摸着手中暖炉,望着一旁用脚肆意踩踏湖边青石旁种植的兰草的战骜,如若能像它那样单纯无忧该多好啊?
仅管心中有万千无奈,但若能知晓那夜是谁人主使,她一定会亲自前来问上一问,因为她有权利知晓毁了她一生的人是谁!心中百感交集,悠心亭近在咫尺,萧尧独坐亭内,看似清雅依旧,却也能看出他的怠倦,还有他的那炽、热目光似要将她熨在心间,令她更加忐忑起来。
“华太子千里前来相告,潋云不甚感激!”萱芸一壁说着,一壁示意战骜到一边玩耍,原本起身的萧尧与她同时落座。
侍从娴熟地将斟满茶水的龙泉窑粉青釉瓷杯递到她身前案桌,萱芸探手执起,将杯盏置于鼻下轻嗅了嗅茶香,看似随意轻松的样子,实则是了为不让她出口的第一句话僵了气氛。
萧尧如何能不知她这句话的意思,不正是告诫他只说那夜的事情,其余一概免谈吗?
不过这没有关系,她的嘴里吐出生硬话语并非第一次见,倘若浅笑吟吟地轻柔低语,那才是怪异。
萧尧目光钳住她那日渐消瘦更显白皙的脸庞,病后的悴容明显,虽然黑曜石般的瞳眸依旧明亮,看似不喜不忧的样子,但她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华。
“你还好吗?”萧尧吐出这几个字,暗恼自己笨拙,这不是废话吗?好的话怎会是这个样子?想想溱归县回京的途中,她在马车诈哭,为了将他赶出马车。那副梨花带雨、故作悲泣的模样谁人不怜?可如今真的遇见事了,却如风雨中的玉兰,摇摇欲坠却执意顽强地□□盛开,想着挺了过去,便可见到彩虹。
也许,她柔弱哭泣的模样只有在黎皇面前才会显了出来!
“没什么不好的!”萱芸淡笑回应,他们算不上朋友,所以千里迢迢的前来黎国寻她,她不会做出感动万分的样子。
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萧尧就想不明白,不管是七皇叔还是老五,她对待他们都不会是这幅模样。
怎么独独他,她就是怎么都不愿再有牵扯?不过不管怎样,不牵扯也要牵上一辈子,萱芸迟早成为他的萧易氏。
萧尧自然不知,萱芸之所以总是对他特别生硬,而是因为她看不透他,却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实意。她对他的不了解便成了一种防备,一种不想让自己心房被他击垮的一种保护。就如同知晓继续前行定是沼泽,为了不身陷其中便早早绕了过去,避之唯恐不及的处理方式。
从最初刚到华国时,他便被划在了不适合成婚的范围内。而后来的接触令她知道继续下去定会摇摆起来,所以果断想要斩断,就如同沧澜那般,每当心中泛起涟漪便更加想要挥去。所以萧尧面对的萱芸时,总是得到她最最冷清不想相交的态度。
萧尧暗暗苦笑一笑:“我该拿你怎么办?”面对这样一个女子,打又打不得,骂还骂不得,劝更劝不得,哄也无济于事。世间最最难应付的人便是软硬都不吃的人,而此刻别说对她施软还是硬了,便是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
就算此刻见了又如何?她的每一句都是将话甩至胡同底处,根本不想与你继续攀谈下去。萧尧顿觉自己是在自虐,虐得体无完肤,偏偏就是期待她卸下所有面具,将她那刚柔并济惹人无法不为她吸引的真实性子在他面前显现出来?
该如何做?该怎么做?萧尧不停地问着自己,既然做不到放她自由抉择,却又无法探手将她抓个正着,这种无法控制的情景便是因为爱上了一个无法驾驭的女人。所谓越是上心便越是无措,说的便是此刻心境吗?明明有着千言万语,明明想死皮赖脸,可是满腔话语却哽在了喉间。
她见他没有说话,她也不晓得如何直接问他那件事情是否有了眉目,只是继续静静地品着雪如香,让她能够捋一捋心中再次泛起的不安。
半饷,萧尧终于再次启唇,嗓音犹如潺潺流水,可见他已整理了方才初见她时涌起的浪涛:“我是来接你与孩子回华国的。”
他的话语令萱芸全身攸得一僵,他知道她怀孕了?让她回华国生下孩子再辨认是谁的孩子?肢体犹如冰冻,手中本被攥紧的杯盏咔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萧尧径自说道:“那夜我们在林中饮酒,李馨儿的父亲任尚书之位,我父皇将那次狩猎的勤务全都交由他来负责。结果他为了一己私欲,想让李馨儿能够嫁我为妃,便将你视为最大障碍,于是胆大包天的在那调料中下了媚药。”
萱芸嗤笑一下:“想让我与荣王有了肌肤之亲,便让你有了娶她人为妃的可能?”说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模样可见她心中的愤恨。
萧尧点头,萱芸继续说道:“后来你与五皇子出现,所以我们都中了毒……”萱芸有些说不下去,眼眶中因气恼而涨满了泪水,整个面颊被气得通红通红,恨不得将那已死的罪魁祸首再从土中挖掘出来碎尸泄愤。
“老五先发作,发觉有异不敢在你面前造次,于是他突然跑开,而后我五皇叔追了出去,所以后来便剩下你我二人。”
萱芸随着他的叙述将久久不愿忆起的事情再次回想一番,正是这样,当时萧逸面色绯红,向天大吼一声,莫名其妙地往林子深处跃去,当时她还有些担心。
“后来便是你察觉自己中毒,于是往营帐而去,我便随在你身后。”
“……”萱芸大口大口的吸着周围空气,想让自己再冷静一番,那夜是她的恶梦,本就不想回忆,但是为了真相,她必须听下去。
“后来你进了七皇叔营帐,我当时意识也已经模糊,所以我们就在那里……”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词汇,但在那里做了什么,萱芸当然想得出来。
转而一想,萱芸觉得不对:“你说你随我进了荣王营帐,但那日晨间,我……我怎会与你们在我的营帐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是李馨儿在中间搞了动作。”萧尧又恢复了不疾不徐的语速,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她搞了什么鬼?”萱芸目光凌厉起来,嗓音有了几分急切。
萧尧挑挑眉,唇间噙了抹浅笑:“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是那么想知道来着。”
萱芸将目光掠向湖面,不理会他刻意不讨喜的卖关子。
萧尧叹口气:“你就吃定我会巴着你,怎样都会顺你意对不对?”他的手肘搁在案桌上,双掌拖着下颚,微微嘟着嘴,目光全是怨念。
“你……”见他这个样子,总觉得画风不对,堂堂华国太子硬是学着几岁娃童要糖吃的模样,明白他是想要拂去她那份清冷。
不得不说,原本故作板脸的萱芸此刻着实被扯出了一抹松懈,忍俊言道:“别学萧逸。”
“哦!我以为你很吃他这一套的。”
她执起茶壶,亲自为萧尧斟上一杯茶:“还请华太子快快说个明白。”嗓音也刻意舒柔,有了一些谄媚讨好。
这就对了,萧尧对她略微的改变感到得意,她确实是要耐着性子——慢慢来!
萱芸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等待着他能讲个明白,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想着他要识趣,见好就收,若数到十的时候还不肯张口,便直接将杯子甩他身上,然后挥手走人,决计只留下一抹淡淡茶香,任他在湖边径自凌乱。
不想,数到了九,怎还没有说的迹象?她的手中杯盏转了一转,又劝自己再数到十五吧!嗯,怎么也不能再多了。
十三……十四……马上就十五了,这家伙报复她刚才沉默爱理不理是不是?
萧尧望着眼前变化万千的脸庞,双眉时而蹙起,时而犹豫地斟酌着什么?知道她在等他说出真相,且还一忍再忍,看来是快要忍无可忍了:“原本你我进了营帐便与他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