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已经清楚她的际遇,想想昔日自己在他面前如何高傲不可一世,如今却污浊了身子没脸见人。这缕思绪攀上,令萱芸感觉全身犹如冻结一般寒冷起来。
明日就要离开这里,溱归县、天澜阁还有沧澜,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记忆中抹去。沧澜一次次救她性命她没有答谢,他那夜吹奏的梅花三弄印在了她的心间。那是她第一次为他悸动,而对他生情却不能表述便是她那夜去林中饮酒而出事的原因。
所有的事物都有缘起与缘灭,沧澜……萱芸不由自主地用手抚上了心脉,那份想起他的噬疼又一次传来,令她泌出了满额细汗。
不能这样下去,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像忘记池先生那样忘记沧澜的。只是情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心口处,心中不断督促自己忘却。
良久过去,当那份窒息之感微微褪去,那份抑郁似乎缓和了一些。她走到床边抓起搁置在妆台上的那柄轻霜剑,便要往楼下而去。
守在门外的嫣儿望见神态有异的萱芸,对她忽然打开房门往外而去的举动分外诧异:“殿下有何吩咐?”
萱芸被嫣儿的问话拉回思绪,望见嫣儿有些发白的小脸楞了一下,看来嫣儿近来因为内疚而一直忐忑着,她的心情没有比自己好几分,而方才自己就这样突然手执宝剑往外冲,她定是被吓了一跳。
剑?自己怎么会想着去院子里武上一夜剑呢?是想要发泄一下这份不安吗?萱芸对着嫣儿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而后返回厢房。她望着手中的轻霜再次思虑起来,这样做,不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吗?只因这柄轻霜便是沧澜想方设法替她拿到与冒险呈给她的,她抓握着轻霜剑,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寒梅图案,这就是报应吧!自己欺负了他,所以便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萱芸心中嗤笑一下,定定地凝望着手中这柄宝剑,而后取来丝帕将剑刃轻轻地擦拭起来。她擦得很小心翼翼,仿似一个惜剑如命的剑客般对它轻轻爱抚。
她一直没有将剑放下,直到月上中天,忽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萧曲,这才令她停下了所有动作。
这是沧澜吹奏的梅花三弄,依旧有他特有的三弄韵律。萱芸没有多加思索,已本能地飞身掠出了窗外。
沧澜这次站立的楼宇很远,也许是因为驿站周围守卫尤其严密,所以他才在偏远得有些荒芜的那处宝塔上吹奏。萱芸终于找到了他,他墨黑的长袍在月华的映照下泛着淡淡银辉。
就在她落在沧澜身后时,萱芸似转醒般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方才一听萧声便没有犹豫地往这里奔来,可是来了是做什么呢?自己不应该见他的,自己又有何颜面再出现在他的跟前?这股懊恼窜起,想要逃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来了!”沧澜透过内力传来的嗓音柔雅而舒和,他既知晓自己在溱归县,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国的。
萱芸心中汹涌澎湃,却无法在他面前肆意哭泣,她启动唇瓣良久后才找到嗓音:“我来这里是想问沧阁主一下,那池先生的女儿瑶儿……你送她回去了吗?”这是她找到的唯一一个借口。
沧澜轻轻点头:“你为瑶儿取得了轲塔三国的玄炽丹,池先生可以为瑶儿解毒了,所以自然是将她送回去了。”
萱芸本是明知故问,却还是装作才刚知晓似得点了点头,“谢谢你,我要回国了,你的救命之恩……”她的话语没有说完,沧澜已经打断了:“你的人在哪里,我的心便在哪里,我救的不是你的命,只是不让我的心死掉而已。”
萱芸的心不禁颤抖起来,沧澜说的话她听见了,而且清清楚楚地听进了每一个字。
她心中悲愤,对他又恼又愧又不能表达出来,最后竟化作一腔怒意:“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没嫁入华国皇家的,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做什么?”
沧澜没有想到她又掀起了情绪,一时沉默了起来,等着她将憋闷的情绪全部吐出。
萱芸却没有继续发作,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癔症,总是会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转了脸色。她攥了攥一直抓握在手中的轻霜,理了理嗓音,而后平静地说道:“那件事对本王来说不算什么?本王不需要你这样无谓的情愫!这轻霜剑,曾经本王想方设法去取,但不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的东西本王懒得多看。”说完,她一个甩袖,轻霜已丢至沧澜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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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抵达
沧澜颌首望着地上的轻霜,微弱的月光下,周身的气息都黯淡了几分。
萱芸觉得自己给他的感觉应该就如这把轻霜剑的命运是一样的吧!她很明白这把剑一定是他千辛万苦才从栖国的燕云山上取来的,那里守护此剑的巨石棋盘闻名已久,世人都说唯有破了棋盘方能取得轻霜,但萱芸清楚,其实破棋局仅是开启了取剑的第一道关卡,而后的机关与五行所布的阵法才是最最要命的,所以他取此剑定是九死一生。所以说,这把剑得来不易,亦是他沉重的心意。
而前一刻她还攥在手中,嘴上还说着谢谢他的救命之恩,而转眼就将如此份量的剑摒弃于冰冷的地面。是的,在沧澜面前,她便是屡屡刻意地践踏他的心意?给他的嘴脸永远只有不屑与唾弃。萱芸试着隐去内心的纠结,想要转身离去,奈何却不由自主的滞在了那里。
沧澜缓缓地拾起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轻霜,他用宽广的袍袖轻轻拂了拂上面几不可见的尘土,而后萱芸眼前一晃,一道银晖闪动,她来不及侧身躲避,剑尖已触上了她的咽喉。沧澜抬起的手只要微微向前一推,萱芸立刻便会被他封住喉咙从而瞬间毙命而。
他一直没有说话,但周身慑人的气魄彰显了他此刻的怒意。他想杀了自己?杀就杀吧!如若不是他的数次相救,她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这般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想到这,萱芸阖下眼帘,平静地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你就是吃定了我不会拿你如何吗?”沧澜的话语淡淡,却令人有股寒霜突临的感觉。
萱芸没有说话,她能说什么?说想受死?说这又有何意义?
沧澜再次说道:“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萱芸依旧没有应对。
“如果这样,便说明你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之前说了,不让你死是因为不想让我的心死,所以你活着我才活着。”他缓缓地放下了剑,将它收进了鞘。他抬手准备将轻霜再次交给她时,耳畔异动传来,他立刻向萱芸扑去,嗖的几声飞过,他们也已双双倒在了屋顶上。
萱芸被压在沧澜身下,整个头撞击到了房檐上,一股钝疼自脑后传来。
而后她听到不远处的屋脊处传来了怒骂声:“混账东西,谁准东角攻击的?伤了殿下怎么办?”
这个嗓音让萱芸清楚了是何人放箭,他们原是保护在父皇身边的大内侍卫,只是父皇现在吩咐他们随在她的身边。方才自己独自往这边,而后心绪慌乱,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跟随。所以沧澜刚才那样用剑指着自己,于是这些人误以为沧澜对自己不利,这才趁着沧澜收剑时想要趁机要了他的命。
可能是出手慌乱一些,所以欠了考虑,倘若沧澜是侧身躲避,有一支箭羽所射的角度恐是会射向自己。所以他才硬生生将自己扑倒,只是这样,他一定躲避不了另一边的暗箭。
萱芸立刻侧身查看他的手臂,果不其然,他的另一侧臂膀处真的被射中了。
“住手!”萱芸坐起,怒目射向那些躲在暗处的侍卫。
那些侍卫得令,这才从街道的角落与对面楼宇隐蔽处显出了身形。
“谁准你们攻击的?”萱芸低头查看沧澜伤势,还好上面没有毒,也没有射在要害处。
沧澜似察觉到萱芸的紧张与担忧,心中便领会她其实并非面上这般冷情对待自己。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没有犹豫地折断露在臂膀外面的箭杆说道:“都是你耍性子,害我动怒,连有人围剿都没察觉。”
萱芸盈盈双瞳蕴着焦灼,视线没有离开他的伤口,“你快走吧,治伤要紧……”话语未完,只觉沧澜颀长的身型微俯,她的眼前一黑,双唇便被一片温湿覆盖。
心中攸地一紧,后面全是父皇的侍卫,想要将他推开,抬起的手正要施力,却想到了他手臂滴着血的伤口,便又顿在了半空。
沧澜似不畏惧那方有人,只是一味地尽情品尝着渴望已久的芬芳。他用舌尖撬起她紧闭的双唇,舔食幽香忘情眷恋着。这份卷舔与炙热令萱芸心神乍停,辗转厮磨地任由他攻略。
就在她因为忘了呼吸而险些窒息时,他终察觉到她的不妥,而后不舍地微微松开。但鼻翼依旧相接,双唇也仅有一纸相隔的距离,萱芸这才察觉他已掀去了面具,只是近在咫尺又夜高风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喷薄而来的话语令她再次顿住心神:“你且记住,我的心在你这,所以也势必要擒了你的心才会甘心,至于你的身子,以后只我一人就好,之前如何你不用去想。”
萱芸犹如被慑了心神,恍惚一阵,终于察觉沧澜后方的那些侍卫虽然也吓了一跳,你过已经回过神来,正准备拉开弓箭欲取轻薄自己的沧澜的性命。
“休得无礼。”
沧澜被她的怒吼拽回了神智,方才也不知为何会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下去,许是她那焦急的神态令他心头倍暖,想不到她不是石头心,起码见到他受伤,她会担心会着急。只是现在不能再留下去,该说得都已说完,于是他一个纵身便朝后方无人处飞掠了去。
萱芸因他的快速远去而庆幸着,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应这个局面。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却听见沧澜从远处运功而散来的声响:“等我娶你——记住!”
她不禁蹙眉,心中滋味不知是喜是忧,不断翻滚着,无法平静。
她缓过神来,弯腰拾起地上那柄被他遗留下来的轻霜剑,她终究还是决定将轻霜收下了,可他说娶她,不说其它不可能的因由,就她这躯残破身子怎可能嫁给他呢?今夜就不该出来,出来后无法将惆怅抹去,反令忧愁更甚起来。
“属下保护不周,请殿下恕罪。”为首的侍卫叫贺仲,他见萱芸站在原地没有发话,便跪地请罪起来。
萱芸这才想起一旁还有这些侍卫,厉声说道:“你们险些伤了本王,还一而再的想继续攻击,就不怕再次误伤了本王?”
所有将士随之跪下,齐声说道:“请殿下责罚!”
“你们全都回去领罚,至于刚才的事,如若父皇知道一星半点,本王绝不轻饶。”
“……”他们没有回应,他们当然是不敢回应说不会告诉父皇,毕竟他们听命的人是父皇。
萱芸也知道这句只是空话,父皇让他们保护她,但却暴露了沧澜。更何况沧澜之前的举动少不得会让父皇担忧与追问,胆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向父皇解释,所以才说了这句他们没法遵从的命令,其实也只是想暗示父皇先别问自己,自己不会也不知如何向他坦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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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黎国的一路还算平顺,除了在边境燕宇山脉处因大雪封了几日道,其余行程倒是全部按照计划前行着。
靠近京都时,萱芸便不再坐马车,以前在黎国时候,她出行向来自己策马的,虽说此次随着父皇回国,本质是发生了不光彩的事,但她怎能真的做出没脸见人的样子呢?她不是自暴自弃的人,相反还要越发地趾高气扬地好好做她的潋王才行。
对于此举,黎皇易子晟亦是很愉悦,一路上,他特地让队仗在值得游玩的美景城镇处多做停留,为了就是让萱芸能淡化心中不悦,而今望见骑在马上洒脱的女儿,心中倍感欣慰!
萱芸掠见父皇御辇的窗幔被撩起,而微微探首的父皇正满面春风地凝望着她,她挥动手中马鞭,身下千里雪加快迈了几步随在明黄御驾一侧:“父皇有吩咐?”
“今日为了能早些到京城,天不亮便启程,你许久没有自己策马赶路,可是会累?”
父皇是看见她这样,既高兴又心疼她,萱芸浅浅一笑:“赶路说不累那是骗父皇的,不过一想到昏时便可到京城,也就不累了。”
易子晟望着她眸中闪过兴奋的华彩,知晓她早已念家心切,此刻她拂去先前闷闷不乐的消沉状态,这般朝气蓬勃令他越发欢喜。
心中也兴致浓郁了起来,命人将马车停下,而后他利索下车,命人将他御马牵来,准备于萱芸并驾齐驱。
当萱芸发现了他的意图时,赶忙劝阻:“父皇还是乘车辇吧!待回宫,女儿与父皇去马场拼个几圈,比比我们这坐骑的腿脚!”其实父皇这样做很是不妥,黎皇回国的队伍如此壮大,所到之处亦是人尽皆知,所以行程是无法改变,但为了慎重起见,一路上延绵几里的队伍共备了五个同样款式的明黄銮驾,为的就是怕某些不安分的乱党想要袭击。虽说黎国近十年来太平盛世,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方才父皇撩起窗帐她便觉不妥,此刻下马,她当然要劝阻才是。
易子晟自是知晓萱芸的担忧,又见她身后几名随行的文武官员正欲劝解,他扬手示意他们莫要多说,而后摇了摇头,听从了萱芸的话语,再次返回了车辇。
萱芸扬鞭往队伍前方而去,命人加快脚程,务必在昏时前进京。
就在夕阳最后一抹残阳未被山头吞没时,他们终于见到前方的城墙。萱芸越发激动,再望见城下黑压压一片人影,心知是兄弟们率百官前来迎驾。
不知他们见到自己又回来了,又是怎样一个心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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