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拖右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父女俩住的是单位的集资房,两室一厅,庄湷她爸带着女人回来过夜瞒不住她。这工厂从龙头企业早没落成风雨飘摇接近破产的小厂,庄湷八岁的时候,她爸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抽烟喝酒打牌,不怎么管她。这一片什么样的人都有,庄湷从小接触着各式各样的人长大,也建立了各种各样的人生观。
十四岁的时候庄湷在读初二,在同年龄的女生中,她是发育得比较早的。少女怀春的年纪,她喜欢上了同班的一个男生,稀里糊涂的就和他滚了床单。因为那个时候缺乏生理知识,一男一女混了一段时间,庄湷很快就怀孕了,但她并不知道,等到七个月的时候才真正发觉,正好那一年的夏天很冷,她居然靠着臃肿的冬服掩盖过去了。
庄湷瘦小,骨架也小,一点都不显怀,她跟‘小男朋友’说怀孕了的时候,人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是脱了冬装还是能看出一点来的。
庄湷这个‘小男朋友’第二天就没来学校了,她非常害怕,也不敢跟她爸说,怕真被她爸打死。就这样揣着这个秘密,庄湷也把日子过下去了,怀着怀着她觉着也还好,居然没这么害怕了。
就在上学期间的某一天(具体时间本人已经不记得了),庄湷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在中午午睡时间,一个人跑到厕所蹲着,以为是要上个‘大厕所’,结果生了个孩子出来。
庄湷当时迷迷瞪瞪的捧着一团东西,毫无任何感觉。
这个时候,新生儿‘哇’的哭了,声音非常洪亮……
“谁在里面?”
外面有老师!
庄湷慌了,她意识到了,如果让老师进来看到了这个孩子,她肯定完了。她额上见了汗,慌乱之中用手捂住了孩子的脸,拉起裤子就往外跑。等她跑到熟悉的工厂门口的时候,拿开手孩子也不吱吱声了。
那一刻,庄湷有些崩溃了。
这时候,有个男人突然跟她搭话:“我是算命先生,小姑娘,你好像有难事,我今天免费给你算一卦。”
这个人说了很多话,庄湷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听他安慰自己,说不要紧,这孩子对于她来说就是‘望神’,本来也留不住,是她的运道来了之类的。其实也没怎么听懂,总之最后这个男人给她了一个玻璃罐,让她把婴儿的尸体用药液泡着,拿回去供在家里的正东方。
庄湷照做了。
从那之后,他们家里就真的‘兴旺’,她不想读书了,她爹却没有骂她,因为他升职了,讨到一个很不错的女朋友,一度没工夫管她。第二年,农村的房子和地都被占了,老庄家就她爹一个儿子,大笔的钱财令她一瞬间就成了‘拆二代’。
庄湷玩得更疯了,还见识了很多从前没有玩过的,需要钱财的玩法。
他们家里越来越好了,唯二让她烦恼的事情,一是,她爹给她的钱是有数的,虽然不少,却总跟不上她的消费速度。二是,她爹非让她重新去读书,要送她去上大学。
庄湷就到朝日中学来读书了。
——怪不得,这个孩子还没有完全脱离母体就被亲生母亲捂死了,又被供起来做了小鬼,哪能不缠着做母亲的庄湷。
海芷兰掩住弥漫起的反感,盯着庄湷的眼睛,问她:“你好像没有说过,你是怎么感受得到它的……”
庄湷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第41章 沟通
“你能不能帮帮我?”
庄湷眼神闪烁,显然并不愿意多说。
闵安顺:“这脐带其实就是鬼婴的怨气所化; 两人是母子; 因果相连; 我用尽了办法都弄不断。”
海芷兰却是可能有办法的,就如同江边那发丝做的纽带一样。
庄湷眼睛红彤彤的,万分可怜的样子; 如果没有绳索绑着她; 她一准能跪下来。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不要!”
海芷兰厌恶的看着她:“……太恶心了。”
“你怎么能这样; 你明明答应我的…”
海芷兰:“我答应你什么了?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对不起啊; 反正我无能为力。”
闵安顺:“能不能……?”
“真的太恶心了; ”海芷兰眉目间多了几丝厌烦:“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碰这种东西。好了; 我先回去上课了。”
她真的是说走就走。
庄湷脸都青了; 向地上呸了一口唾沫,话从牙缝里头挤出来:“贱女表子,你NND的臭……”
话戛然而止; 已经到了喉管里的话被男人恐怖的目光给瞪回去了; 庄湷打了个颤,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睛……这人怎么这么吓人的; 先前还觉得他挺帅!真是瞎了眼睛了。
胥文约目光还留在庄湷身上; 定格在她脸上看了两秒钟,似想要记住她。完了移开目光,追着海芷兰:“……等等,我送你回去!”
这地方偏僻; 海芷兰还真没办法一个人回去,闻言等了一会,就见到胥文约像个小太阳一样,带着愉悦的笑容跑出来,随时准备发光发热照亮他人。
两人上了车,胥文约又递给她一瓶奶,这回海芷兰拿在手里没喝,刚刚她还打奶嗝呢!
“刚刚那种情况你真的没办法吗?”
海芷兰侧过身椅子将放低一点,随口回答:“大约是有办法吧!没试之前我也不晓得。怎么,你要谴责我没有同情心,或者跟我说她还是个孩子?”
“我看起来像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胥文约有点无奈,话音稳稳的。
“是什么给你——‘我是路见不平就要一声吼的愤青’的错觉呢?你根本就没有义务帮她的忙,而且,我也不认为她无辜……”
如果做错事情道个歉就可以了的话,要警察来干什么呢?
“嗯……”
海芷兰答应了一声,截断他的话:“我可以眯一会吗?”
——这句话换一种说法就是,你可以闭嘴吗?
毫不留情,明明白白的拒绝。
胥文约心里梗得难受,活像是吞了三斤猪油腻在五脏六腑一般,嘴里居然还忙不移的答应了,简直是口不对心的典范。
他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点,关闭了车上的轻音乐,慢慢的,他就能听着小姑娘浅浅的呼吸声了,那是瘙在他心尖的羽毛。每一次呼吸都甜甜软软的令他迷恋,这导致他将车子开得更慢了一些。
真可爱~
睡觉的样子还是冷冰冰的,但是真可爱~
那些欺负她的人简直该死,怎么忍心呢~
此刻的海芷兰,并不知道胥文约如同ci汉一样用缠绵粘稠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因为她陷入了沉睡之中,做了一个梦。
《吴氏手札》中有太多入梦的例子,真实生活中,也有表弟狄君豪入梦的事例,所以她感觉到自己入梦,并不惊讶。
海芷兰在梦里,看到了庄湷。
这是在一个房间里头,这间房的摆设很简单,除了靠墙有一张桌子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庄湷就跪在这张桌子面前,手上拿着三支香念念有词,这三支香飘起的烟全部如长了眼睛一眼往桌子上坐着的鬼婴身体里面飘。一会儿,庄湷将燃了一半香放到了地上,抬起头有些期待看着桌子:“守护灵是像灰姑娘的仙女教母一样的吗?”
“嗤,不过中国拜什么都要烧香,国外好像不是这样的,真有意思……”
“我小时候也是长这个样子的吗?有点神奇。”
这一刻,海芷兰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像是蚂蚁在手上爬一样的那种明明很小,却不能忽略的不适。
所谓不知者不畏,就是庄湷的真实写照,她将自己亲手捂死的孩子供起来拜祭,拜祭也就算了,点了香跪在地上,还敢一点都不尊重。最重要的是,她这不是许愿,其实是支使鬼婴去帮她办事。
这就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孩子还没长大的时候能够反抗母亲吗?不成!那么鬼婴也做不到。
庄湷乱七八糟的说了好一会儿,那半截香也燃完了,她终于正经起来:“我想交一个新男朋友,现在这个有点腻味了,不过他挺缠着我的,你让他别缠着我了……然后给我一个30岁以内,有钱又多金的男人,要让他能特别喜欢我!”
洋洋得意!
如果没有桌子上诡异的婴孩,庄湷此刻就如一般爱娇的女孩一样,这个年纪的如花一般的女孩们好似就该这样肆意的挥霍自己的青春,心里就那么点位置,自己尚不能放下,哪里管别人的死活。
足够没心没肺。
盘腿坐在桌子上的鬼婴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它睁开的双眼就这样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话,直到她最后说出自己的愿望,鬼婴只有黑雾的眼睛里头流出了两行血泪。
它向她看过来了。
海芷兰头顿顿的疼。
“我不能伤害她……”
因为庄湷对它有孕育的恩情,又用厉害的法子供养它,脐带连系着两个人,它就是做了厉鬼,也不能伤害她。
“很快…她要遭报应了……帮我……”
鬼婴爬到桌子边上,贴到了站起来看的庄湷的肚皮上,头使劲的往里面钻……
‘吓’
海芷兰猛地喘了两口气,睁开眼睛发现青天白日,她就坐在车子里。
“啊!”胥文约见她突然醒来,吓了一跳,手猛地缩回来,脸上也有些不自在:“我就是看你睡得熟……不是故意没有叫你,才一点多,还早。我没想干嘛,就是给你盖个外套,要不再睡……”
海芷兰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往校门口急行。
“喂……海芷兰……”
……
胥文约手砸在方向盘上,狠狠揉了一把头发,半响才打开车门,认命的将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连灰都没有拍,他下意识将外套紧紧抱在了怀里。
‘她盖过的……’
‘避之唯恐不及’
‘为什么呢?’
‘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胥文约捏紧了拳头,许久之后,又慢慢的放开,声音哑哑的自言自语:“我要在车上放一条毛毯,睡起来更舒服……反正没事,现在去买吧……”
***
“不要管她,你不要再参合这件事情!”
闵安顺看了门口的庄湷一眼,压低声音:“你怎么一会就改变心思了,刚刚还只是自己不管,现在还不允许我管了。这案例挺有趣的,还这么特殊,我还准备让师门的长辈过来看一看。”
电话那头仿佛是在走路,所以有点气喘吁吁。
“……你知道为什么庄湷知道鬼婴的存在吗?”
闵安顺:“可能身边有怪事发生,她意识到了有超出理论之外的东西吧。”
“不是!”
电话那头斩钉截铁的否定了这一点,一字一顿的说:“她知道,是因为她许的愿望都实现了。”
闵安顺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怪不得鬼婴这么凶,却一直没有出过人命,如果是专门在积累业报的话,就说得通了。
不对,其实是出过人命的。
闵安顺拿了一道符贴在身上,蹲下来问地上的鬼婴:“你为什么要杀了庄湷肚子里的孩子?”
等了很久,他没有得到回应。
闵安顺自嘲的笑自己,这种厉鬼之类的异物,大多神志不清,颠三倒四,更何况是这种鬼婴。
他站起来,却在这时候,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话——“妈…妈……是我一个…的。”
闵安顺的脸紧绷起来。
声音还在继续。
“我…够了,不要害…别的。”
鬼婴的表达不是特别清楚,闵安顺却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共情’,体会到了它的感受。重点不是妈妈是我一个人的,这句话也并不像字面上那样深情。它真正要说的是——不要让她祸害别的人了。
并不是因为嫉妒之类的情绪,或者是恶意的想法要杀了庄湷怀的那个孩子,真正的原因居然这么单纯。
闵安顺知道,这并不代表鬼婴的做法就是正确的了,被它祸害的人也是无辜的。
可是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难受。
秉承着师门的教诲,他对鬼物素来心硬如铁,从不曾试图跟这些‘异类’沟通……而第一次沟通,就得来这个结果。
让人嘘吁。
庄湷进来了,她带着害怕,带着讨好的,期期艾艾的问:“你们师门的人还有多久才能来呢?他们会有办法吗?”
闵安顺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还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对了,你再跟我说说那个教你养鬼的男人的长相吧!”
第42章 住院
“我能坐这里吗?”
白雪从餐盘里抬起脸来,发现了一枚漂亮的小帅哥; 笑眯眯的点头:“可以呀!”
这个小帅哥却执着的盯着自己的闺蜜。
海芷兰嘴里有米饭; 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乃(你)水(随)便; 微(位)窝(置)我们家没整(承)包。”
白雪用干净的筷子打了她手背一下:“你就不能吞了嘴里的饭好好说话吗?”
“你干嘛?”
白雪无语的看着这个小帅哥冷着脸夺了她手里的筷子,双眼里饱含控诉。
海芷兰吞下嘴里的饭,发现周围很多目光向这里集中; 翻了个白眼:“坐下!有问题的时候看不出来; 没有问题的时候瞎紧张。”
温焘有一瞬瞳孔都放大了; 可见是真紧张。
“对不起,我有点小题大做。”
他有点不好意思; 给白雪赔礼:“同学; 我怎么没见到过你啊; 你也是高二的吗?和海芷兰一个班上的?我最近经常看你们在一起。”
白雪:“我刚转学过来不久。”
温焘:“……那你们看起来有一点亲密过头了。”
白雪:“……”
这下; 她真觉得有点怪怪的了。以白雪校花级的长相,已经习惯了有各色的男孩子搭讪,长得好成绩好家庭条件好的三好男性也不少见; 对于温焘过来搭讪她并不奇怪; 习以为常。可奇怪的在于他更在意长相更为平凡的海芷兰……这个东西吧,并不是说她觉得自己闺蜜怎么了; 不过是事实。不仅是男人; 而是大多数人,眼睛总是下意识的放在外表更漂亮的人身上。
两人肯定是旧识!而这个人对于兰兰太紧张了,虽然坐下来之后一直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