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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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事-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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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在,我不知疲倦的为另一个女人忙碌着,毫无怨言。甚至还要忍受她的非难乃至辱骂。就像妈妈说的,上辈子谁欠了谁的是有定数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连衣服都懒得脱。我想尽快睡过去,睡过去就不会觉得这么辛苦,这么难。就不会在对小海的思念中度日如年。那次办公室的对话以后,我们一直没有见面,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害怕听到她的声音。我怕一旦那个声音响在耳边,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坚持都将土崩瓦解。很多次,我捏着手机,对着屏幕上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长久的出神。
  小海,你还好么?我不在的日子,你会孤单么?
  那个半年的承诺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幻的可怕。半年,半年以后,我还是我么?小海的心门,还会为我打开么?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想到这里我就会心如刀绞,所以一如既往的选择了逃避。不去想,不去问,尽量让自己不要闲着,忙碌可以让我有稍微的舒服,可以让痛不那么真切。
  12月24日,平安夜。我的生日。
  早上一起床,手机熟悉的铃声在响。我疯了一样的找手机,打开,一条短信,小海发来的。
  ——今天过生日,一起吃饭吧。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却在那里含着泪笑。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呆在这儿了。我要去找小海,我要好好看看她,我要告诉她我快被思念折磨得疯了。
  我告诉雅婷今天不回来吃晚饭,让她自己打电话叫外卖,或者去旅店下面的饭馆吃。雅婷没说什么,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的心里抖了一下,却自顾沉浸在要见到小海的喜悦中,没去深究。
  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命里注定的,谁也逃不掉。雅婷一心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却跟她无缘。上午10点,我接到旅店老板的电话,说雅婷滚下了楼梯,被120送去医院了。我疯了一样叫了辆车就飞奔去医院。
  急救室门口,医生脸色铁青,
  “周雅婷家属呢?你是她什么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能负责吗?”
  我能负责吗?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来。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我,我是她表姐。”
  “那好,你在手术单上签字吧。签了字去交住院押金,先交两万,不够再交。”
  真不愧是大医院,还没说怎么治病先让交钱。我抖着声音问,
  “那,周雅婷她——”
  “流产,大出血。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我们会尽力的,结果怎么样要看她自己了。”
  我又一次被击蒙在那里,可是,眼前的现实不允许我蒙。我拿了一张名片给医生,告诉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然后就跑出医院,当务之急,我需要钱。
  我这个人一直以来在钱上边就有点少根筋。当然,不能说我不爱钱。只是在我需要什么东西而钱又恰好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时,我才跟钱特别亲。我还有一个特别衰的毛病就是喜欢丢钱,几张人民币在我身上如果没有被我迅速花掉就会在几天后不翼而飞。小海接管我的生活以后,我理所当然的从老妈那里拿回我的工资卡,很放心的交到小海手上。从此做甩手掌柜,一概不管。小海是学金融的,我能不放心么?我的钱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吃得好,住得好,隔三差五添衣置帽,那些时髦的玩意儿我一样不缺,甚至别人没见过没玩过的东西,宁海也会在出差的时候给我买回来。我估计我赚的那几个崩子儿根本不够我自己开销的,但是每次回家,小海总会在买好给我爸妈的东西以后再拿一个封了钱的信封给我让我交给父母,“钱不多,是你的一份心意。”我就没心没肺的拿。宁海随时记得检查我的钱夹,看见空了就放钱进去。出去请朋友吃饭就刷宁海给我的一张卡,我不记得里面有多少钱,却从来没尴尬过。总之,我不会理财,我也没财可理。搬出来当天我口袋里还有不到500块钱,是后来报社发季度奖金我打招呼要了现金才撑到了今天。而现在,我到哪里去弄2万块。
  想了很久。不可能回家要,陈湛出去办案,杨兢跟我以前一样被家里掐着财政大权。能一下子给我这笔钱的,只有小海。我在出租车上给小海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的声音听上去轻快明悦,
  “我在学校,现在刚下课,准备回家呢。”
  “好,我现在回家,你在家等我。”我极力稳定住心跳,尽量平静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挂了电话。
  十五分钟以后,我噔噔噔跑上六楼,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开门。家里还是大半个月前我走的时候的样子,只是比我在的时候整齐多了。我生活习惯自由散漫,东西在哪用了就扔在哪里,为此给小海增加不少劳动量。现在好,她可以轻松一下了。
  宁海从里屋出来,看样子刚进门不久,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
  “诶?不是约了晚上吃饭?怎么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我知道雅婷在医院容不得我拐弯抹角,所以直奔主题。
  “宁海,可以给我点钱么?”
  宁海一愣,“哦,好。要多少,我去拿。”
  “两万,先要两万。”我的目光热切急迫。医院有个大出血的病人在等我这笔钱救命,我没办法不急切。宁海停下了,抬起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轻轻问: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一下子要这么多钱?”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
  “什么事?”
  “嗯——,我不方便说,但是确实是急用。”
  小海犹豫了一下,“是……那个雅婷吗?”
  宁海连续的问题催急了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不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雅婷出什么状况。
  “你先把钱给我,就算我借你的好了,我写借条给你。”慌乱中我开始口不择言。
  显然,这话伤了小海,她的脸一下子冷下来,转身往卧室走,
  “我没有那么多钱。”
  “骗谁啊?你买个衣服动辄好几千。两万对你来说不过动动汗毛的事情!”我开始大声,面红耳赤。小海转过身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钱不是给周雅婷花的!”
  “什么跟什么啊?还说我小心眼,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我用,我借你的不行么?”
  “给你用,不要说两万,二十万我也给。但是现在不是你用,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是什么事情的人用。对不起,这样的冤大头我不做!”
  我彻底失去理智,开始冲宁海发飚,
  “宁海你怎么这么冷血啊?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拒绝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那么请问你,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说走就走连个理由也没有,你未免潇洒过头了!”宁海并不软弱,声音不高,掷地有声。我因为理亏而恼羞成怒,
  “你在我心里什么位置你自己清楚!非要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喘口气,“我没时间了,你赶紧给我钱。”口气蛮横仿佛一个无赖。宁海直直的盯着我,
  “好,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两万买她离开你,你把钱给她,搬回来,从此不跟她来往。”
  “不可能!”我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留。先不说雅婷现在生死难料,如果救回来,住院护理,哪一样我也脱不开。
  宁海沉默了,我暴躁的喘着气,
  “我要钱!!”我几乎在对着宁海咆哮。
  宁海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个粉色的小盒子。然后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震得我的耳朵发疼。
  “乐易,这是你的工资卡。上面是你将近一年的收入,我分文没动。是,我有能力赚钱,我也不缺钱,所以我花不着你的钱,并且,我恨不得把我的钱全部花在你身上,这里面的原因,我想你能想清楚。这个周雅婷跟你有什么样的历史,什么样的故事,我承认,我很想知道,你不肯说,我也不强求你。你说要搬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半年,我心里千万个舍不得,你决定了,我还是依着你。因为我相信,我对你的付出,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总是有位置的。你总会想清楚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总会回到我身边来。可是现在看来,我是太高估自己了。”宁海把食指放在鼻子下面抵着,似乎在极力忍住眼泪,“我拿着你的工资卡,只是想要一个感觉,证明你信任我,依赖我,愿意跟我亲密无间。这上面的钱,对我任何实际意义都没有,它所代表的,是你对我的态度。现在,你要,我把它还给你,你去交给你心里的人,我管不着。但是,你今天拿着这个卡出了门,就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们之间,完了。”
  我心里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很清脆,却尖锐刺痛。
  “宁海,你要挟我?”
  小海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她打开那个粉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条紫色水晶缀成的手链,晶莹剔透。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想晚上给你的,现在看来用不到了。你愿意要,就拿走吧。乐易,我一条又一条的手链送你,比不上你手上那条快要朽断了的链子,比不上一个在你心里住了多少年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守着灯等你回来是什么感觉?你知不知道我下班回来打开门家里冷冷清清是什么感觉?我整夜整夜坐在地上,哭到没有力气站起来,你却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乐易,如果你打算放弃了,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的。你不要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好吗?我受够了,我心里空的连喘口气都要疼,你明白这样的感觉吗?”
  这一番话,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流泪了。我死死咬住牙,把指头捏的“叭叭”响,全身都绷紧了,最终没有说一句温暖的话出来。我把手伸进口袋,掏出这里的房门钥匙,放在旁边的吧台上。慢慢拿过小海手里的卡和盒子,
  “宁海,对不起。”我只说得出这一句话,我怕我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了自己,转头就往外跑。门关上的瞬间,传来小海压抑不住的哭声。
 坐进出租车眼泪再也忍不住,我把脸埋在手掌里,痛哭失声。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我的代价有多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到这里来,回不到给我最幸福甜蜜的生活的家里来了,我失去小海,彻底失去了。这一次放手的是她,我无从挽回,这到底是我为少年无知还是固执偏拗所付出的代价我已经无心去深究。
  到了医院,交费,办手续。那张卡上有三万两千多块钱,我全部提了出来。装好剩下的钱,我拿了单子跑回手术室。抢救还没有结束,我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手撑着头,一动不动。我不敢去想万一雅婷有事,我该怎么去跟她的父母交待。这种肩头上担负着一个人的生命的感觉异常沉重,沉得我难以负担。我失去了支撑,如果说这些日子以来我能坚持下来全部是因为小海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撑着我。现在,这个支柱没有了,我很想拉开窗户跳下去,一切清静了。旁边拖地的护工大婶在看我,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
  总算,老天没有太考验我,雅婷脱离了危险,当然,那个孩子也没有了。我行尸走肉一样的在医院里穿梭、奔忙,默然无声的照顾着雅婷。实在累极了的时候就回父母家里,或者到克克那里去,从进门开始睡,睡醒了走人。老妈说我死没良心,我连反驳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克克很善解人意的没问我原因,只是感叹可惜。我知道她是说宁海,我不敢问,我怕我会忍不住哭起来。
  雅婷情绪消沉,我强打起精神劝慰她,常常劝着劝着自己先流下泪来,我忍不住想起宁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哭得难以自抑,往往最后还要雅婷来安慰我。
  一个月后,雅婷出院,我们回到了那家小旅社。
  除夕夜,我在家看完了春节晚会,借口跟朋友去郊区放焰火,从家里出来,来到旅店里睡觉,雅婷来到我的床上,钻进我的被子,从后面抱着我。
  我不动。我的心不再为她失去频率,甚至有些反感那只搭在我腰上的手。可是我依然不动,我没有力气动。
  “易,从头开始爱我好吗?”
  我不出声。
  “像以前一样,守在我身边,好好爱我好吗?”
  “不。”我声音冰冷,态度坚决。雅婷的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有拿开。
  “为什么?是因为宁海吗?”
  “嗯。”
  “可是她离开你了啊。”
  “那是她的事,我的心不会变。”
  雅婷沉默了,过了许久,
  “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
  “没有。”
  身后传来雅婷的苦笑,
  “看来,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只能是遗憾了。”这句话戳痛了我的心,我的小海,一旦失去了,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挽回了,就真的永远只能是遗憾了。黑暗中,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
  那一夜,雅婷没有离开我,紧紧地抱了我一夜。我任由她抱着,无动于衷。
雅婷终于决定要离开了,我把剩下的钱封进一个信封,连同从手腕上摘下来的那条链子,一起放了进去,交给雅婷。
  “钱不多,够你维持一段时间的了。作为朋友,我只能做这些。以后的日子,靠你自己。眼睛亮一些,别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了。”
  雅婷含着眼泪点头,抱了抱我,“乐易,谢谢你。”
  我笑。呵,我用什么样惨重的代价,换了这句谢谢啊。
  送雅婷上了车,从车站回来,我回了那家小旅店,坐在床上发呆。中午,饥饿带来的胃痛强烈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拉开柜门,里面有我昨天早上吃剩的半个面包,已经有些干了,我一块一块的撕下来,填进嘴里,机械的咀嚼着。最后,把袋子揉成一团。玻璃纸的包装袋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最后一口面包在我嘴里搅拌了很久,才勉强咽了下去。我把几件衣服装进一个提包,离开了这里。
  我像条流浪狗一样在街上游荡。人们喜气洋洋,女孩子们挽着男孩的胳膊,一路青春盎然。有提了玫瑰花的小贩在叫卖,我才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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